“嗯。”水星C说。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在帮助蝶空寺进行推理的时候,还抱着弓枪爬过那些杉树。
“那接下来能请水星C先生重现一下暗病院先生昨天晚上的行动吗?”
他们之前肯定进行过简单的商量吧,水星C非常故意地说了句“交给我吧”然后就走进了三田村的书房。
“那我们就到二楼七号房去吧。”出逗海在前面招呼道,天使兔团员纷纷起身,再次全员出动跟在他后面。剧团成员真坚强啊。“糟糕,我内裤还扔在床上呢。”木村大介慌慌张张地说完,又被众人吐槽。“阿木的内裤我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啦。”“都看腻了。”“话说,阿木最讨厌了。”“阿木你没救了。”木村听到大家的话,忍不住发牢骚说:“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针对我呢。”他又加上一句多余的话:“难道是因为那个?你们嫉妒我吗?”于是便遭到众人殴打,我心想,这些人的吵吵闹闹难道就没个头了吗?此时我们已经进入七号房,我无视那些继续拿内裤调侃木村的天使兔团员,走到里面把窗户打开。
“啊,水星C先生就在那里。”
水星C果然出现在出逗海所指的方向,但他突然行动起来,消失在我们面前昏暗的杉树丛中……这时稍远处的树枝却开始摇晃。
“哇、哈、哈!哇、哈、哈!”
他发出奇怪的笑声,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攀爬着,枝叶摇动的声音伴随着笑声越来越近,吓了一跳的天使兔团员们不禁发出惊呼,后退了几步。
“哇、哈、哈!”
水星C的脸骤然出现在杉树的顶端,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沐浴在月光中,此时的水星C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们,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咦咦?哎呀真是的……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跟我一样对水星C心生恐惧的出逗海喃喃着。
我却看到水星C终于有所动作了……应该说,他又开始跑动了。他毫不客气地踏上一直延伸到我们所在的七号房窗前的杉树枝,动作夸张地向上攀爬,使得树枝像快断掉一般。
“哇哇哇太危险了!”天使兔团员中的某人说,可是水星C安全地通过了慌做一团的人群斜上方,随后消失在凤梨居的屋顶上。
“呜呜呜……搞什么啊……太危险了。”被水星C吓得腿软的出逗海费力地站起来,将身子探出窗外说,“大家请看一下这里。”说着,他把一根杉树的小枝条撇到一边,我们把头伸过去,看到一个“コ”字形的铁桩,那东西像个订书钉一样把水星C刚才爬过的“杉树桥”固定在凤梨居的墙面上。“这大概是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吧。你们看,露在外面的铁桩已经布满了锈迹。所以,这个计划本身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制订的。”
出逗海话音刚落,站在后面的一个天使兔的女孩子突然发出尖叫,我们齐齐回头。水星C已经站在七号房门前了。
“啊哈哈。我回来了。”
“啊,水星先生,你这也太快了吧?”
“没遇到什么障碍,窗户都是开着的。”
“真是的……你的动作太剧烈了……我本来就是因为很重视自己的形象才会叫做出逗海斯泰尔啊,现在却被水星先生害得形象全无了……”出逗海明明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却依旧笑容满面似乎很开心,看来水星C的调教已经十分到位了。
众人跟着出逗海离开七号房。看到七号房上面的天窗被开启了一部分,一根杉树枝撑着打开的窗户。
“风梨居的天窗只有这部分能够滑动,使其开启或关闭。只不过有点重而已。而且滑动的轨道还被设计成倾斜的样式,如果窗户被打开,只要一松手就能自动关闭。因为天窗上面总会堆积一些落叶或者垃圾,所以肯定需要这样一个出口方便到上面去清扫吧。而昨天晚上,暗病院先生就是从这里进出凤梨居的。我们刚才也没有听见水星先生开窗户的声音对吧,因此可以得知,这扇窗户在开合时非常安静,以至于大厅里的沟吕木小姐、河边先生和官崎小姐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就这样,经由天窗来到七号房门前的暗病院先生用事先准备好的箭刺入背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制造谜题。如果只是单纯地死去,那他只能解决……不,应该是留下山中的十二个单词这一谜题而已。如果想让名侦探介入这个事件,必须要制造更复杂的谜题。为此,暗病院先生才会用我刚才介绍的这个简单的圈套假装自己在二楼被杀,同时又利用遗书干扰了事件的解决。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待自己被人发现了。住在二楼房间里的人随时都会出来,再不济,待在大厅里的河边先生和宫崎小姐也迟早会发现他的遗体的。虽然通往二楼的楼梯有两个,但待在大厅里的是住在四号房的河边先生和住在六号房的宫崎小姐,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大厅内侧的那段楼梯。如果当时待在大厅里的是住在别的房间的房客,他或许又会选择死在玄关旁边的楼梯顶端了吧。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解开了大厅明明有人,暗病院先生却死在了二楼回廊的这个小小的谜题。不过为了保全他的名誉,我还要再多说一句,暗病院先生身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推理小说家,其实完全有能力制造更加复杂的谜团。可是,他最后选择了假名侦探大爆笑咖喱先生来解开这些谜题,而且大爆笑先生的大脑还遭到了破坏。因此无论暗病院先生准备多么详细的解说稿,他内心都存在着不安,担心大爆笑先生无法完全理解。所以,他才会准备了如此简单的圈套。不过,就算大爆笑先生无法解决事件,我们这里还有一位真正的名侦探本乡塔克西塔克西先生,所以不管怎样,事件都会得到解决,他都能让最后的倒计时终了。不过现在姑且不说这个,总之,按照暗病院先生的计划,第二天早上第一个来到凤梨居的大爆笑先生将会指出十二个单词和电话号码的存在,最后发现用后院的杉树搭建而成的秘密通道吧。如果大爆笑先生还有余力的话,顺便还能发现隐藏在过去所有事件中的倒计时和魔方阵,以此来超越本乡塔克西塔克西先生。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入侵者竞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那个人就是梢小姐。”
我伸手抚摸胸前的尖尖猪,捂住她的耳朵。我不能让梢听到这种话。
出逗海似乎察觉到我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其实,刚才梢小姐也已经告诉过我了。她的出现使得一度被暗病院先生放弃的凤梨居‘〇’形血迹得以完成,引来了各路名侦探聚集到这里。大爆笑先生正如暗病院先生所担心的那样,在找出十二个单词和电话号码后终于无以为继,为了让头脑恢复到更加正常的状态,大爆笑先生铤而走险,再次对自己实施了前额叶切断术,进入了假死状态。因为这个‘〇’形血迹和大爆笑先生的前额叶切断术,使得谜题不断扩大化,直至生出了各种奇怪的文脉,使得聚集在这个充满了过多复杂意义的凤梨居的名侦探们接二连三地刺穿了自己的眼睛。通过小梢和Nail Peeler的存在我们还可以得知,这座描绘了魔法圆的特殊宅邸似乎还是通往灵界的入口。不过,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我实在太害怕了……不过请稍等一下,我的推理还没结束,那个那个……呜呜呜……不会吧?!”
出逗海突然用欲哭无泪的声音大叫,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玄关处站着两个少年。
那两个应该都是初中生吧?而且都有着一张可爱的脸。可是他们这种时候到这里来要干什么昵?
话说回来,那些警察为什么会允许那两个少年进入凤梨居?
关于这点,答案只能有一个。
正常的大人都不会让普通的小孩在这种时间跑到这种地方来。所以他们一定都不是普通的小孩。
其中一个少年说:“那个,我的名字叫西村友纪夫。这家伙叫伦巴巴十二,是名侦探。”
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要顶着一张如此可爱的面孔报上如此奇怪的名号呢?
虽然名字奇怪这一点我没有资格去说别人。
15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出逗海快要疯掉了。
二琉主对他说:“是因为你的意志输给了命运啊。”
“啊啊?!可是……我的推理,刚才那些绝对是完美无瑕的不是吗?!那明显就是正确答案啊!”
“其实我推理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唉……为什么会这样……我本来根本不打算发表推理的,但是听到加藤先生和星期三先生的对话,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因为命运有时候也会创造意志啊。”二琉主说,“这跟不想刺穿眼睛的人最终还是会用筷子刺穿眼睛一样。”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有点懂了……可是,我还是要抗议!这实在是太荒谬了!绝对很荒谬!答案竟然会逃跑,这是犯规的!”
“少哕唆,出逗海。”水星C冷笑道,“你要找谁抗议,是谁违反了什么规则?”
“喂,水星先生,连你也不帮我吗?!”
“我在帮啊,你现在可以去向那边那个医生要点麻醉剂来。用它涂在筷子上或者滴在眼睛上,感觉应该会好很多吧?”
“呜哇哇哇哇哇哇……我快要疯了。”
“那个,我可以开始推理了吗?”在一片混乱之中,伦巴巴十二开口了。
“先等一下。”我说,“你是伦巴巴十二?是真实存在的?你跟三田村三郎……暗病院终了是熟人吗?话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吧?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你啊。”
可是伦巴巴十二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的名字是迪斯科·星期三吗?”
“嗯?是啊没错。”
“原来如此,那就是你被误导了。”
“……什么?”
“大家不是都在叫你星期三先生星期三先生吗?但他们并不是想要你做些什么哦。”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到底藏在哪里听我们说话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伦巴巴十二依旧不理会我的问题,他继续自己的推理:“你们都读取了多余的文脉。因为这根本连顺序都是反的。明明是你来得比较晚。”
“到底是什么……”
“友纪夫,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不好意思,”他对天使兔剧团的团员说,“大家能帮下忙,分头去把回廊上的板子收集起来吗?”
除了本乡和樱月以外,其余的天使兔团员都四散分开,热闹非常地掀开回廊的地毯,取出下面的透明板材。他们每个人都拆了四块左右,回廊一下变得光秃秃的。
“那么,现在开始,我们就来制作‘通往天国的阶梯’吧。”
“通往天国的阶梯”.这是九十九十九的说法。可是只有这些板子怎么做呢?于是我说,“应该还要去把回廊的扶手拆开,取出很多金属棒才行吧?”
但又被无视了。
“制作方法很简单哦,只要把原来拼成圆形的这些板材上下交错地相互组合起来就可以了。还有,这个阶梯是通向凤梨居外面的哦。预计的完成图大概是这个样子。”
配合伦巴巴十二的台词,他身边的西村取出一张纸展开,让我们看他画的示意图(见图35)。
“噢噢噢噢……”天使兔的团员齐齐惊呼道,“好厉害,圆形竟然可以排成直线啊……”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想。
这时,伦巴巴十二总算回头看我了。“怎么样,明白了吧?大家所说的星期三,其实是指大爆笑咖喱一开始发现的那十二个呈放射状排列的十二个单词中的‘星期三’,也就是‘onsdag’啊。意思是要我们往‘星期三’那个单词的方向架设这条‘通往天国的阶梯’啊。大家说的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你却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所以使得大家都误会了。他们都落入了你这个陷阱里。”
天使兔团员们听到伦巴巴十二的安排,马上就开始了作业,但我却毫不理会,独自呆立在原处。
因为我的存在,大家才会……
大家都因为我而犯了严重的错误,名侦探们都因为我的存在而失去了生命吗?
“不过你不需要太过介意,因为你到这里来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所以这只能怪他们自己犯了错。”说完,伦巴巴十二再次转身面向正在忙碌的天使兔团员,“哦,差不多就是那样,要把它们全都连起来哦,嗯,竖起来竖起来,对。找个人到回廊上按住那里,没错,很好。然后再稍微立起来一点,往这边,对。通过七号房上面,就是那个天窗的出入口。没错。那个窗户就是为了这个才开的。”
出逗海也落单了,他大张着嘴,目光呆滞。
伦巴巴十二继续指挥着:“然后大家一起来,慢慢把这边下面的拉出去。然后它就会因为重量慢慢倒下去了。嗯。没错,不是抬起来,而是让它倒下去。很好,还差一点。嗯。拉到这样的长度,大概就跟伸出屋顶的那部分一样长了,我们只要在里面稍微压一下,另一头就抬起来了是不是?很好,那找个人到回廊上……好。现在大家一起慢慢把它抬起来……没错没错。然后回廊那个人,把它压住,留一点空位,再把剩下的板材装上去。慢慢来哦,千万要保持平衡。对,对。很好,全部都装上了。来,大家稍微推一下,然后一起松手。别担心别担心……”
在呆滞的我面前出现了一片炫目的光景。逐渐被组合起来的透明板材缓缓地延伸出去,越过天窗刺向夜空,再继续延伸,慢慢滑向了凤梨居的另一头……向“星期三”的方向倾倒过去。然后我突然醒悟过来。
被“コ”字铁桩固定住的那根杉树枝。那根树枝根本不是为了方便从后院爬到屋顶,而是为了支撑这座透明的桥而刻意架设的梁架。
咔嚓、刷啦啦,杉树枝和透明桥相接,发出枝叶摇动的声音,上升到天窗附近的板材几乎变成了水平移动。随后,大概是因为桥的重量、稍微倾斜的屋顶和脚轮的作用,透明板材缓缓滑向凤梨居外侧,最后彻底穿过天窗,消失在人们视线中。天使兔的人群中发出夹杂着感叹的欢呼声。
“嗯。那些板材这么轻,只要花点时间,一个人应该也能完成的吧。不过那一定非常麻烦。好了,接下来请天使兔剧团的各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和星期三先生先上去看看。”
在此之前,伦巴巴十二的话都像哈默尔恩吹笛人〔※德国民间故事,哈默尔恩鼠疫泛滥,一个吹笛人用笛声控制全城的老鼠齐齐跳入河中淹死,但居民并未如约付给报酬,于是吹笛人又用笛声把城中小孩引到山洞中杀死。〕的笛声一般让人们乖乖听令,但此时却好像无法彻底压制住天使兔团员的好奇心。剧团成员们整齐划一地在回廊排好队,福岛从独立小屋取来梯子,一行人兴奋地吵闹着,却毫不混乱地上到屋顶。看到他们如此有条不紊,我忍不住轻笑一下。伦巴巴十二也耸耸肩说:“唉,真拿他们没办法啊。”
我和伦巴巴十二、西村友纪夫也一起走向大厅内侧的楼梯。二琉主、出逗海、本乡和樱月则颓废地窝在沙发上,水星C却很精神。
“哟,侦探,现在真是越看越好玩啊,我决定住在这里了。”
别开玩笑了。“这种东西总不能看一辈子吧,绝对会有结束的那一刻的。因为有开始必定会有终结。”
水星C笑道:“你说什么呢。所谓的永远就是有开始没有终结不是吗。没有开始就平白存在于此的永远是不存在的。”
“可是这里有名侦探的存在,却没有永远的事件不是吗?”
“这里哪里有名侦探了!大家不都死掉了嘛!白痴,你好歹假装烦恼一下啊。你居然会因为得知‘星期三’指的不是你而松了一口气,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垃圾啊。你这虎头蛇尾的萝莉控。”
我并不恼火。因为我丝毫感觉不到水星C的话中有半点错误。
“切,真是个无聊的家伙。你难道没有一点逆大流而上的欲望吗。果然是因为那个啊,只生活在自己的习惯中,变得迟钝枯朽了啊。我告诉你,只有破旧立新的人才谈得上是真正的人。你肯定是当不成和式点心师的。因为那份工作只有真正的人才能胜任。”
命运把意志裹挟进去了。
可是这家伙并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怎么?”我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原来谷口透已经走出十一号房,正在环视空荡荡的中央大厅。“大家都去哪里了啊?”
“都在屋顶上。”回答他的是正在攀登梯子的伦巴巴十二。
我抬起头,透过玻璃天窗,可以看到一群男女站在屋顶的钢架上。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要一起上来吗?”
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孩子用自来熟的口吻〔※在日本,晚辈见到长辈或陌生人之间交谈时一般会用敬语。〕邀请,谷口明显愣了一下。
“不,还是算了。我现在走不开。”谷口说。
“是吗,那待会儿再见吧。”
正在钻出天窗的伦巴巴十二说完,谷口忍不住跟我对上了目光。
“……那小孩是谁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
天使兔团员松散地站在屋顶上,沐浴着月光,似乎在等待伦巴巴十二的出现,少年名侦探刚从天窗出入口探出脸来,他们马上发出欢呼声,这次甚至还有人鼓起掌来。我和水星C紧随其后攀上梯子,也跟着沾了一点光。
水星C和我穿过天窗爬上屋顶。在这个圆形天窗上站了大概二十个人,下面的媒体人员不时按动的相机闪光灯和车辆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树林。星光和月光从空中倾洒而下,让人群、车辆、建筑和河流都沉入远处,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风,草地、森林和流水的气味蒸腾起来,面对如此梦幻的场景,我却不知为何感到胸中苦闷。
“通往天国的阶梯”倒向了山麓的方向,笔直向前延伸的透明长桥逐渐消失在杉树林深处。我发现整座桥都基本处于水平状态,看来为了架设这座桥,杉树枝的高度和长度都是经过修整的。透明长桥的起点刚好滑落在固定于凤梨居外壁上的杉树枝上,几乎与屋顶平行,完美地贴合在建筑物上。
“星期三先生,能跟我一起来吗?”伦巴巴十二说。
去哪里?我没有时间去问这个问题,伦巴巴十二就站在透明长桥的桥畔。
“这样很危险吧?”我问。
“不会有事的。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伦巴巴十二的声音异常平稳。
不需要担心吗……我还在犹豫,伦巴巴十二已经当着我的面踏上了长桥,他又把另一只脚也踩上去,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桥面上。他又往前走了三步,那座塑料板拼接而成,仅仅由杉树枝承载着的透明长桥岿然不动。看来,为了紧紧固定住桥面,不只是杉树枝进行过修剪,甚至还添加了一些枝条,或者在某些隐藏部位安装了简单的装置吧。虽说如此,就算它能承受一个日本小孩的重量,却不一定也能承受一个美国大男人的重量啊。我战战兢兢地,试着站在桥面上。在板材的正上方往下看,月光得不到任何反射,我透过板材清楚地看到了脚下的杉树枝和昏暗的地面,让人感觉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物,于是我毫无悬念地双腿发软了。
“星期三先生,不要往下看,要看这边。”听到伦巴巴十二的声音,我寻声望去。他又对我说,“没事的。这是条笔直的道路哦。如果腿软反而会更危险,只要像平常那样走就不会有事的。”
我抬起头,看到这条延伸到杉树林远处夜空中的透明长桥上,一个大眼睛的瘦削少年正在看着我,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感受,只想把眼前的光景深深刻在脑海里,永远不要忘却。
伦巴巴十二开始沿着“通往天国的阶梯”向前走动。感觉好像被催促一样,我也赶紧跟了上去。天使兔的一个男孩子扶住了桥的一段,但应该没有这个必要吧。这座桥本来就是设计好,要通往森林边缘的。
“刚才我也说过了。”在我们穿过后院第一棵杉树后,伦巴巴十二向我询问道,“星期三先生只因为自己名叫星期三,才引起了这许多混乱。你现在感觉轻松许多了吧?”
“轻松许多?为什么?”
“大叔,你总是被周围的人要求想办法,其实很烦吧?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根本毫无关系,所以我才会问你是否轻松许多啊。”
“……我说,你究竟躲在哪里看到这些的啊?”第十二位侦探,伦巴巴十二。莫非他早在一旁观察着我们,等待自己出场的时机吗?这家伙也是?我现在已经知道名侦探是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了。
“我才没这么闲昵。如果这个事件不需要我的出现就能解决的话,我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必须出场了。”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谁派你来的吗?”
“简单的幕后黑手之说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刚才二琉主不是也说过吗?”
“说什么?”
“意志和命运什么的。”
“哦。”
“樱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吧。”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事物不是由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形成的吗,那可以反过来说,如果什么事情发生了,这其中一定就包含了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或者钢铁般的意志裹挟了命运、或者不变的命运创造了意志,这三种形式之一吧。命运是什么?必然又是什么呢?如果一切事物都是意志和命运的产物,那么世上就不应该存在偶然。因为即使在偶然当中也必然存在着命运,或者被意志所改变的新的命运。可是,如果说意志是由我们创造的,那命运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吗?你仔细想想看,我作为凤梨居第十二个侦探登场,你认为这真的是我意志的产物吗?即使我的名字真的叫‘伦巴巴十二’,难道我每次为了解决事件,就必须一直忍耐到前十一个推理结束吗,而且不是每个事件都会有第十二个推理的不是吗?即便如此,我却以‘伦巴巴十二’的身份,在这个事件中登场成为第十二个名侦探。第九和第十轮的推理是由‘九十九十九’完成的。所以,我在这里明显又生成了一条新的文脉。可是,这条文脉是为谁生成的呢?又是为什么生成的呢?如果真的要讲究顺序的话,应该从全体把握这一顺序。如果没有一和二,就不可能出现九、十或十二。所谓制造文脉,就是让一前一后的事物出现关联性。而所谓的读取文脉,就是从那种关联性中预测未来。因此,这个事件是存在未来的,星期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