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彦说,哥哥摇了摇头,

  “看看去。”

  一边说着就出去了。我也跟着去了。

  在后院果园的梨树下,一只和(被禁止)差不多大小的黄色小猫,伸直了四条腿躺在那儿。我们走到跟前,猫也不眨一下眼睛,只是伸着的四条腿和尾巴梢在微微发抖。

  “设有死,是昏过去了。”

  我说。

  “真怪。猫一般是不会昏死的。”

  哥哥说着,用手拎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猫。猫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它全身抽搐了一下,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然后,有点摇摇晃晃地穿过果园的果树,从板墙下面的缝隙里出去了。哥哥和我莫明其妙地松了一口气,从心底里感到放心了。这大概是因为在一连串奇怪的案件之后,哪怕听说是一只野猫,也会使人大吃一惊。

  “那么,我到牧村那儿去一趟,再顺便到大洋野游俱乐部去问问消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悦子。”

  两小时后,哥哥回来了。我们交换了彼此了解的情况。

  “野游俱乐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基本上和兼彦说的一样。星期天晚上八点十五分,俱乐部里来了一个小个子的瘦瘦的男子,看上去还算年轻。他借了一辆丰田脾小轿车。那男子戴了一顶乳白色的帽子,因为帽沿压得很低,又站在光线很暗的角落里,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那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声音古怪,而且沙哑。那人借了车,开着就走。但是技术相当差,差一点就撞在邮局的拐角上。俱乐部里的人看到那模样儿,差点儿要去追回那辆车,车子正如先前说的那样,是在离野游俱乐部不到五百米的树林里发现的。从汽油的消费量来看,据说行驶了足有八公里到十公里。那么,悦子你打听到了些什么情况?”

  “嗬,谈不上什么情况。人见和野田都说星期天晚上睡得很熟,什么也不知道。说起来倒也怪,那天野田那么害怕……在手术室里和家永说话的人,你说会是谁呢?”

  “眼下,还不能说是谁。可是,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说,不会是人见,野田两位hushi,也不会是女佣家代。因为,对这些人,家永是不会用客气的口气问‘是……吗?’的。只有在同兼彦、兼彦的家人、还有患者及其家属。以及象我们这样的陌生人说话时,家永才会用客气的口吻。”

  “这么说,在你的想象中,下午两点到半夜两点这段时间里,平坂是躲在手术室里的啦?”

  “不,那不可能。晚上九点左右,大野姑娘不是被人抬了来吗?那时,兼彦和三个hushi在手术室里进进出出。假定大野姑娘当时神志很清醒,那么一共有五个人。难道可以认为五个人全都和平坂同谋吗?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哥哥又开始埋头研究手上的纹路。哥哥从小就办习惯,每当做数学作业碰到难题时,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掌上的纹路,那神情就好象是在看着一本什么解题的秘诀书似的。我想要问的问题还有一大箩筐呢,可一看哥哥那模样,只好不吭声了。

  药物化验,据说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出结果。


第六章

七月八日 星期三

  梅雨季节好象又倒转回来了,天空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可是空气里充满了潮湿的露珠。已经适应了连日酷暑的身体,此时不由地感到微微的寒意。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报。虽然通缉的罗网已遍布全国,搜查也越来越严了,可是,平坂的踪影仍然是个谜。他把老夫人的尸体和紫绉绸包袱皮留在箱崎医院的地道里,自己跑到哪儿去了呢?哥哥说,在我们的身旁,就有人知道地道的存在,可那究竟是谁呢?那个出现在野游俱乐部的瘦小的男人,真的和这个案件有关系吗?瘦小的男人,这家一个也没有。平坂是一个肩宽体阔的男子;兼彦院长、英一和我的哥哥雄太郎都是瘦高个儿;宫内技师倒是个小个子,可又是个矮胖子。体形相似的桐野青年,因为脚骨折,躺在五号室的床上。

  不明白的事,还有许许多多。把平坂的药袋塞进二号室的椅垫里的究竟是谁?我们在二号室里时,在门外的那个女人又是谁?这次应该分析分析女子了。昨天这个时候在医院里的女子,除了幸子和十三岁的工藤檀、还有刚好在昨天这个时候出院的大野以外,不多不少还有十个人。敏枝夫人、百合、女佣家代、三个hushi和我,再加上陪同患者的桐野、工藤、小山田三位夫人。其中,三个hushi和家代,一般不用化妆品,所以可以排除在门外的怀疑对象之外。按理说,本来似乎应该怀疑家永hushi,可是那股漂散在走廊里的香粉的香味是绝对不可忽视的。

  提起化妆品,我又想起百合的那只脱毛雪花膏的空罐。究竟是谁把它埋藏在地道里的呢?地道——防空洞——尸体。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想要到防空洞去看看。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这个人与其让我考虑问题,不如让我出去活动活动更得意一些。坐着一动不动地去解头脑中的乱麻,是最使我腻味的事。哥哥到朋友那儿去问药物化验的结果,还没有回来。

  我出了房间,一直朝着防空洞走去。防空洞在被彻底搜查之后,也没有特别加封。显然,谁也不再有到这个发生悲剧的现场来看看的好奇心了,所以水泥地上检查指纹的白粉依然如故。我避开有白粉的地方,小心地下到洞里。什么新发现也没有。地道口的盖板也关得好好的。

  头顶上,响着飞机的轰鸣声。似乎飞得相当低,即使在洞里,耳膜也震得发响。如果是战时,我恐怕会吓得魂飞魄散,趴在这儿吧。

  飞机飞远了,我随便向四周看了看。立刻,我浑身的肌肉都抽紧了,心脏似乎也蹦起了足有一尺高,一下子堵住了嗓子眼。那块安放在地道口上的盖板,不是正一点儿、一点儿地发出哎吱的响声,在被人举上来吗?如果不是那个该诅咒的飞机,我早就该听到声响了。我的脑袋里掠过死去的老夫人惨不忍睹的脸。

  盖板发出了“空通”的响声,从盖板下,出现了一只很大的男人的手,抓住洞口的边缘。我的背上一股寒气骤然上升,就象掉进了许多碎冰碴。我象个球似地朝着洞口飞跑。突然,随着大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跌倒了。我的小腿撞在了石阶梯上!不知我喊了没喊,反正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肩头。

  “杀人啦!”

  我大叫着。

  “怎么了?唔?”

  耳旁响起了我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子糊涂了。

  “发生了什么事?悦子?”

  我好容易才恢复了理智。直接呼哎我名字〔悦子〕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哥哥呀!我的脖子周围全是冷汗,粘粘糊糊的。

  “混蛋!混蛋!混蛋!”

  我抓住哥哥的手腕,一个劲儿地摇晃。

  “吓死我了!你怎么从那个鬼地方出来?”

  “你才让我吃了一惊。”

  哥哥苦笑着说。

  “你刚才叫哎杀人啦,是说我吗?”

  “当然啦。你为什么要从地道里出来?”

  我气呼呼地掀起裙子。一看,磕在石阶上的地方出现了一块紫红色的血痕。

  “我也是不得已呀。我原想从小路回来,可是走到胜福寺的坡上时,看见吉川老将军挂着拐棍从下面一步一颤地走上来。那位老爷子,近来只要一看见我,就要扯我和他下棋。被他逮着了,没有三个小时是回不来的。我一下子急中生智,就跳进庙里,抄近道回来了。”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这样的鬼话能骗得了谁!膝盖下的伤口不好,管你雄太郎哥哥也好、少将也好、还有那个建造地道的清川也好,我一个也不宽恕。

  “喂,悦子,谈正经的吧。我带来了重要消息。在那包

  药里……”

  “去!去!去!……”

  我满脸不高兴。

  “什么侦探、推理的!我已经不想知道了。算了吧!”

  “哎呀呀……”

  哥哥叹着气。

  “真没办法。我要到敬二那儿去一趟。好!好!对不起,对不起一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我扭过头去不理他。

  我在那儿磨磨蹭蹭又呆了约莫有五分钟。回到房间一看,哥哥已经不在了。沾满泥土的衬衫和裤子,脱了扔在椅子上。也许是到敏枝夫人那儿取要捎带的东西去了吧。

  我取出装着红汞的小瓶,在伤口上涂了点药。不光是膝盖下面,左手也擦破了皮,热辣辣的。在放瓶子时,我的眼光停在了放在架子下的哥哥的工具箱上。喜欢给人家帮忙的哥哥,有各种木工工具。在刨子、锯子、锑头等工具的缝隙里,有一个放着六公分大钉子的硬纸盒。一个主意一下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至于我怎么会想出那么个主意来的,直到现在我也闹不清楚。反正当时我心里不痛快,正在气头上,伤口还在一阵阵作痛。就那么办!我一定要向那个可恶的地道复仇,于是,我从纸盒里拿了两枚大钉子出去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钟。

  出了防空洞,我就朝车站跑去。个子矮的人不善跑——这不过是一种瞎说而已。我虽然身高只有四尺八,但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短跑选手。当我冲进车站时,电车刚好进站。站在站台边上的瘦高的哥哥,一看见我,就笑嘻嘻地高高地扬着手。手里,捏着两张浅红色的票。一点儿不错,是两张票。到底还是哥哥—我在心里夸奖着,不再去想地道里的事了。

  今天不是节假日,可电车却很拥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无法接近隔着一米半距离的哥哥。当我们好容易才能平心静气地谈谈时,已是为吃午饭而进了新宿车站前的荞麦面馆的时候了。

  “是什么重要消息呀?哥哥。”

  我们在离开其他客人稍远的角落里坐下,我把身体微微倾向哥哥,小声地问。

  “就是那个药。那里装的是亚砷酸,两包都是。”

  “亚砷酸?”

  我惊的一下脱口而出,但立刻放低了声音。

  “是纯的吗?不是混合剂?”

  “是啊,听说是纯度极高的无水亚砷酸。”

  “那么哥哥,平坂若是迷信药物的人,那二号室里不也要出人命案了吗?这么说,这桩毒杀未遂事件的犯人,事先把亚砷酸包进纸包,并且等待时机,将剩下的两包药换上了亚砷酸的药包。”

  “很可能是这样。另外,还有一件有说服力的事实。这就是平坂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停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在平坂药袋里放入亚砷酸的人不知道他已停药。这么说,野田所说的五个人—清子夫人、兼彦、再加上三个hushi,都可以排除在外啦?不,恐怕还不能那么说。这五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想要毒死平坂,就用亚砷酸换了药包,可是平坂很幸运,因为他那时就停药了。所以,企图毒死平坂的人的算盘落空了—这种思考方法也成立呀。”

  “我不那么认为。”

  哥哥摇了摇头。

  “我认为仅就这起毒杀事件来看,可以排除刚才列举的五个人。从可能性来说,这五个人的确处在毒死平坂最容易的地位上。可是,我总觉得,正因为这样,所以反而证明了这些人是清白的。你说呢?悦子。打个比方。我生了病,正在服药期间。于是,悦子想要毒死我——嗬,这不过是个比方—悦子做了亚砷酸的药包,准备调换我的药包。因为是在一起照顾我,所以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困难的。可是,碰巧我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吃药了。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毒药,只是自作主张地说:‘我已经不是病人了’。当悦子知道我不会象她所预期地吃下亚砷酸时,感到很丧气。这时,悦子会怎么做呢?是因为灰心丧气而听任药放在那儿吗?”

  “把药换回来,象原来一样还原。”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不然的话,会被人发现的。万一原来的药扔掉了,那就只好把亚砷酸也扔掉,放只空袋子在那儿。即使人家觉得奇怪,可是没有证据,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对呀。现在被怀疑的五个人,既有把平坂的药换成毒药的充分机会,也有在明白计划失败时把药还原的机会。而绝对没有把药塞进椅垫中间的必要。”

  “那么,究竟是谁,又是怎样放进椅垫的呢?”

  “跳跃式考虑是不行的,必须一步一步地思考。现在,我们可以从怀疑对象的名单中除去这五个人。这不仅限定了怀疑对象的范围,而且,药是什么时候被换的,从时间上来看。范围也大大缩小了。”

  “为什么?”

  “为了简明扼要起见,我们把用两包亚砷酸调换了平坂的两包药的人称作‘人物X’。行吗?然后,把那位把药袋塞进椅垫的人称作‘人物Y’……”

  “等等,哥哥。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个行为分别是两个人做的啦?”

  “还不清楚。只是因为现在做这两个行为的人,分别都是未知数,所以不是应该给他们不同的代号吗?再进一步探讨下去,如果可以证明两件事是出于同一人之手的话,那么方程式的答案应当X=Y=某个人。”

  “我明白了。按照刚才的推理,可以证明x既不是清子夫人,也不是兼彦和三个hushi了。”

  “是的。可是,在平坂住院期间,随便进出二号室的只有刚才列举的五个人。平坂这个人生性不象别的患者那样喜欢串门消遣,而且好象也没有一个来探望他的人。因此,假定人物X进二号室换药,那么很自然,可以认为x是看到房间里没了人才进去的。可是,即使在病好的差不多之后,平坂除了上厕所外,没有出过病房。而且清子夫人好象也总是在房间里。当然,从理论上说,也不能断言他们夫妇一次也没有一起离开过房间。但是,必须说明,那是极少有的,而且是危险的机会。”

  “哥哥想要说的,我基本上明白了。”

  我插了一句。

  “哥哥是想说,人物X进二号室调换药的时间,是清子夫人已经回家了的星期天上午十点钟以后的事。对吗?”

  “唔,虽然不能肯定,但我觉得那样考虑问题最合乎逻辑。”

  “那么,你认为那个人物X是谁呢?哥哥。”

  “还不知道。因为我们完全不了解平坂这个人的私生活,所以对怀有企图谋害他的动机的人究竟是谁,也就拿不准。敬二倒好象确实知道些什么。”

  “对了,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笠井明就是敬二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说实在的,当我一想到在杂志里出现房屋布局图这见事时,就已经想到那种可能性了。笠井明一定是手中有箱崎医院的布局图,不然的话,就一定是以前曾在那儿住过。因为如果只是偶尔来作作客,是完全不可能确切地记住X光室窗户的位置和一个个房门的位置的,但是,仅仅凭这一点,要认为笠井明就是敬二,证据就显得不够充分。当我想起敬二是个侦探小说迷,而且作文很好的说法时,就已经确信无疑了。而且,到那儿去一见面,就觉得他非常象敏枝夫人。”

  “一点儿也不象!英一不管怎么看,都很象爸爸,可……”

  “象!眼神、脸的轮廓都象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要是把那副墨镜摘掉,再象敏枝夫人现在的发型那样,把他的头发盘得高高的,那么你也能一眼看出来的,肯定!”

  “不知他为什么要打扮的那么怪模怪样的。”

  “喜欢嘛。浪漫色彩。他知道地道的秘密是不足为奇的。”

  “你说什么?”

  我不由大声地问。哥哥轻轻地用手势制止我,噗地一声笑了。

  “他早就知道地道的存在。大概他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便把那作为一个自豪的秘密,摆出一副唯我独知的派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明白了偷走百合戒指的还是他。你没注意到吗?当我说从地道里找到一个洋铁皮罐时,他说,怎么会埋着那么个东西呢?,而我根本没说‘埋着’二字。”

  “那么,埋那个东西的是敬二啦。怪不得他只想听有关地道的事情。”

  “他关心的是自己埋的那个戒指是否被发现了。或者他知道百合的小手提箱的开法,或者是百合有意骗我们,反正总是其中之一。”

  “你说百合她真的打算自杀吗?当时她做的那模样象真的一样,使人想不到她是在做戏。可现在看来,总让人感到很可疑。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戒指有多么贵重,多么值钱,但仅仅因为母亲留给自己的戒指掉了,就值得自杀吗?”

  “的确很奇怪。而且,一个因为想不开而要自杀的少女,竟然在戒指找到的一瞬间,一下子什么事都没了,上学去了。这不管怎么说,不是太过份了吗?总之,先去巢鸭看看,说不定会意外地弄清楚百合的秘密呢。”

  “你们找笠井先生啊,他出门去了,大概快回来了。”

  胖胖的老板娘一看见我们,就老远地搭起话来。因为昨天才来过,所以不至于今天就忘记了。

  “其实进来等也行,只是他常说,在他不在家时,不论谁来了,都不要让他进屋。”

  “啊,不用了,就在这儿等吧。对不起,打搅您了。”

  哥哥一面在小店的门槛上坐下,一面和老板娘搭腔。

  “随便问问,笠井的房租都按时付吗?他母亲担心他的零花钱不够呢。”

  “哎哟,那人不是父母双亡了吗?我记得他确实是那么说来着。”

  “死了?”

  哥哥一下子窘住了。我也差一点要叫了出来。

  “只是父亲死了,他母亲还活着。也许因为眼睛不好,所以很难得写封信。”

  “是吗?怪可怜的。房租他拖延了有两个月,可就在最近四。五天前,一起付给了我。唔,付到了七月份。”

  “四、五天前?那是几号?”

  “是四号吧。是的,确实是四号的晚上。他说因为收到了稿费。”

  “付了多少钱?”

  “一个月是三千六百元。两个月,共付了七千二百元。”

  就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戴着墨镜的作家进店来了。他一看见我们,一马当先,脸上出现了迷惘的神色,但立刻和气地笑了。

  “你们来了?后来怎么样了?就是那个杀人案。”

  “看来进展缓慢,我们还有些想请教的地方,所以又来了。”

  哥哥若无其事地说。笠井明——不,箱崎敬二很高兴地把我们带进房间。我从侧面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部。听哥哥说过后,再仔细一看,果然鼻子的样子、下颚的线条都很象敏枝夫人。按理说,他和我同年,可是看上去显得比我大五、六岁。

  “那么,说说吧。”

  他厚厚的嘴唇上夹着一支雪茄,一边擦火柴,一边说。

  “有两、三件事想请你说明一下。第一,你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偷出来的戒指藏在地道里?”

  “什么?”

  他的脸,眼看着象西红柿一样,变得通红,愤怒地喊叫起来。

  “你有什么理由,诬陷我是小偷?关于地道,我不是昨天才听说的吗?这是怎么回事?说什么在那种地方藏着百合的戒……”

  “百合的戒指?那么,你还是认识百合的罗?”

  哥哥笑嘻嘻地说。对方似乎就要扑上来似地,大声地咆哮。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便衣?”

  “不要狂叫,敬二!”

  哥哥厉声说。

  “我不是来逮捕你的。你乱嚷嚷,只会吓坏店里的老板娘。”

  “那么,你想要干什么?”

  敬二有点软下来了。他翻了翻眼皮,向上看了哥哥一眼,小声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想请你照实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如果你希望我对戒指一事保持沉默的话,你就有义务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他显然是想喊“畜生!”,可是仅仅做了个口型,没有喊出声。他别别扭扭地矫正了一下坐的姿势,小声地说:

  “你想知道些什么?”

  “刚才我说过了,你为什么要把戒指藏在地道里?”

  “因为危险。如果我带在身上的话。还有,就是我自己也感到过意不去,因为那是百合死去的母亲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