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果然是——”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苗木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接下来还要研究一下阿满。”
“阿满?他的问题太简单了,就是女人。他闯的所有祸都跟女人有关。与表面上天真烂漫的笑容相反,阿满十几岁的时候就抢走了黑帮老大的女人,从那以后,他惹出了不少跟女性有关的祸端。还因为闯祸欠了一屁股债,不得不找养父寻求帮助。时至今日,他依旧顶着舞台剧制作人的头衔,私下里干着与鸭子差不多的勾当。”
“他是不是鸭子无所谓。”苗木对此毫无兴趣,“问题是,他有没有杀人的动机。”
“我把这个忘了。”
阿满的动机吗?有什么相关的呢?
“比如说……”苗木说道,“内野满又惹了哪个祸水红颜,因此急需大量现金来应付。可他却身无分文。想在短时间内得到大笔金钱,最靠谱的方法就是继承养父的遗产。为此,他不惜……”
非常遗憾,我没能听完苗木的推理。
因为这时突然从玄关外传来了人声。
“早上好,打扰了。”
苗木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我看了看钟,现在还不到七点。天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虽然天亮了,但对造访别人家来说还是早了点。
更何况这是幢偏僻的山庄,本来也没有几个人会来。其实眼前这位苗木日出男(虽然他刚到这里就变成了G)是这两年来的第一位访客。
“莫非是被抛入山谷的苗木先生的尸体被人发现了?”我试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地方警察就派人来调查了?”
说话间,那名神秘的访客已经站在玄关前大声嚷嚷起来了。我也总算有机会见识到什么叫破锣嗓子了。
“对不起,一大清早的打扰各位休息了。请问屋里有人起床了吗?山里马上要下大雪,我不得已,只能赶在下雪前来打扰各位。昨天晚上地震了,我本来想问问这里是否有什么损失,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担心各位的安危,这才专门赶过来。”
二楼传来跑动的声音。我透过餐厅半掩的门向山庄门口窥视。
“来啦。”跑下来的人是阿满。他一边回应,一边从猫眼往外看。我发现他连这种时候都没忘记披上皮夹克保持形象,不禁无奈地撇撇嘴。
“抱歉,打扰各位休息了。我来主要是想问问昨晚的地震有没有给这里造成什么损失。”
“地震?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说到地震,我倒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应该是昨晚十一点多吧。不过当时摇晃得不太厉害,持续时间也只有数十秒而已,我连下床察看的心思都没有。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那真是太好了。”
紧接着,我又听到那男人冲外面大吼了一声。
“这边没问题。损害为零,零!你告诉下面,不用担心这里啦。”
突然,苗木粗粗的眉毛皱成了八点二十分的形状。
“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看了看苗木,问:“你认识外面的人吗?”
在苗木回答之前,玄关外的人突然又嚷嚷起来。
“这么早打扰你们休息,真是太对不起了。我是警察,能请您把门打开吗?”
那个人可能还冲着猫眼出示了警官证。
“请稍等。”阿满打开玄关的门锁,把那人让了进来。
从门外进来一个身穿枯草色大衣的人,苗木看到来人,惊得张大了嘴。与此同时,他的八字胡也“啪嗒”一声耷拉了下来。
“怎么会是他?”
“你认识那个人吗?”我又问了一遍。
在苗木回答之前,来访者已经行了个礼,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灰浦警部补,请问内野宗也先生在家吗?”
1 在圆筒形的皮袋或布袋中填充硬币或砂粒制成的棒状武器,与棍棒或金属棒不同,此种武器在保有一定柔软度的同时,还能让冲击渗透到身体内部,仅留下很少外伤。常在暗杀、推理小说中被充当凶器,或被赌场的保镖使用。


6 灰浦警部补

对灰浦警部补来说,内野宗也是他一生难忘的大恩人。
中学时,一场大火带走了他的家和母亲,至于父亲,灰浦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在灰浦走投无路、投靠无门的时候,内野向他伸出了援手,支付了灰浦高中和专科大学的学费。原来灰浦的母亲年轻时曾与内野氏相识,内野在报道火灾的新闻里看到了“灰浦素直”这一特殊而又令他倍感怀念的名字后,便果断决定要援助这个孤儿。当时内野已经进行了不少援助项目,因此对他来说,在援助名单上添一个灰浦的名字完全是近乎条件反射的行动。
现在回想起来,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灰浦全然不知自己的学费其实是由星野万丈支付的。至于内野宗也,也只在顺利通过警官考试,被警视厅录用后去拜访过一次。自那以后,由于内野本人要求,灰浦只在每年过年时寄一张明信片,向资助者报告近况。
可是就在上个月,灰浦突然收到了内野氏的来信,信中提到有些私事需要与他商量。随后,内野本人又给他打来电话,在介绍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后,他极力请求灰浦协助。内野称:因为近期要修改遗嘱,担心引起家中混乱,因此希望灰浦到场协助监视养子女们。面对这一请求,灰浦认为那是负责那片辖区的警察该做的事情,并不太想插手。但内野氏毕竟是自己的恩人,还亲自打电话来直接请求帮助,故灰浦最终还是没能拒绝。
此外,因为内野氏偶尔说漏的一句话,灰浦突然有了掺一脚的想法。内野偶然透露,说那个苗木日出男也会参与此事。
在此之前,身处警察组织之中的灰浦常常受制于上司,无法自由行事,因此总会被能以个人身份自由调查的苗木抢先一步。不过这次他总算碰上了这么个机会,能够在同等条件下与苗木一较高下。这可是证明自己的实力绝不逊于苗木,让那个轻视部下意见、一味尊重外来侦探想法的上司——益田警部——幡然醒悟的好机会啊!
巧的是,他今年春天还获准连休。儿子早已长大成人,他本来打算利用假期与妻子一同去享受一趟温泉旅行,可是……
“这是我恩人的请求,这次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他对妻子百般谢罪后,开始做起前往长野的准备。
本来从内野一家聚集到山庄的第一天就开始介入是最好的,但因为工作所限,他决定周四下午再去。据说苗木也会在那个时间到达山庄。灰浦特地要求内野不要将自己将去山庄中监视的消息透露给家人和苗木。
“就说我是因为别的事情偶然来拜访的吧。”
他决定以这段时间的电影模仿杀人事件为借口进入山庄。反正灰浦本来就是负责那起事件的警官,苗木听到肯定也不会怀疑的。
如此一来,灰浦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在他即将进入山庄的前一晚,发生了一场异变。
﹡ ﹡ ﹡
昨天深夜十一点十三分,岐阜县东南部与长野县交界的地区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地震发生时,灰浦人在甲府1。以前曾被他以盗窃罪逮捕过的一个叫上尾的人如今在甲府当出租车司机,对地理一无所知的灰浦不相信自己能凭一己之力找到内野的山庄,于是找到了上尾帮忙。
“灰浦老爷,这里可是山梨县啊。”
“长野不就在旁边吗?2”再说一遍,灰浦是个地理白痴。
不过,灰浦傻人有傻福,因为远在甲府,因此地震发生时他并未感到剧烈的摇晃。第二天看到电视里的地震速报时,灰浦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电视里报出各地的震度:中津川市震度六,岐阜市、饭田市、松本市震度五,名古屋市3震度四4……
灰浦有些担心,便给内野家打了个电话。因为之前听内野说山庄里无法使用手机,他便拨通了山庄座机的电话。但没有人接听。过了几分钟再打一遍,还是没有人接听。会导致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电话出了故障,二是山庄中所有人都处于无法接听电话的状态。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异常事态。
午夜过后,他又看到了后续报道。那场地震使各地出现多处地裂和山体崩塌,特别是深山地区,发生了多起雪崩,各地政府连夜展开了一系列救援活动。
他又往山庄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打不通。
如此这般,警部补终于坐不住了。
上尾被警部补从床上拎了起来,虽然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乖乖把车开了出去。因为早前已经查好了路线,就算是深夜行驶于陌生的道路上也没有迷路。但一路上有多处积雪封路地段,使得车子不得不绕道而行。
总算到达山庄所在的山脚下时,东方的天空已泛起了白光。让人意外的是没看到一个伤员,甚至没有半点房屋倒塌的痕迹。警部补向上尾致谢后便让他回去了(因为他今天还要工作),随后到最近的地方警署露了个头。那里只有一个值班人员,其他警官都被调到人手不足的周边地区去进行救援了。
警部补心急火燎地想要赶往的山庄就在吊桥的另一边,能依稀看到远处有个小小的巧克力色长方体。远看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但现在松口气还太早。
灰浦警部补让地方警署的警员留在吊桥这边等消息,若山庄内有伤员,警部补会马上大声告知他,他再火速去找医生来。灰浦则在山庄中组织避难。
灰浦既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敲门,而是突然大吼了起来。一是因为他远远看到山庄里竟然没有灯光,怀疑搞不好是停电了;与此同时,电话一直打不通这一异常状况也让他提心吊胆。二是想用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内部人员一个震慑效果。
“早上好,打扰了。”灰浦一声大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二楼和三楼的窗户。只见那几个房间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将室内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在这么严寒的季节,晚上休息时谁都会这么做吧。只是,灰浦总觉得会有人被他的大吼惊得跳起来,偷偷从窗帘边窥视。
可惜每一扇窗的窗帘都纹丝不动,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走下楼来,用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回答:“我什么都没感觉到。”看来他还不知道地震在各地造成的严重灾情。
“那真是太好了。”
因为突然松了一口气,灰浦感觉整个人虚脱下来。看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他告诉等候在对岸的同伴这里没有异常,同时自己也准备离开(虽然受到了主人的邀请,但现在进入山庄为时过早),但就在此时,灰浦脑中的警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亲自到山庄中走一趟,确认里面的人是否都平安无事。
灰浦一般不相信自己的好预感,但对不好的预感,他深信不疑。
于是,他对门内的年轻男子表明身份,让他把自己放了进去。屋里一片昏暗,只见宽阔的客厅中央有一段楼梯,如同脊柱一般直通天花板。
来应门的男子身材高挑,人看起来比声音要苍老,但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三十岁。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目光里却充满警惕。很明显,他认为灰浦来者不善。
“请问内野宗也先生在家吗?”
不等男子回答,灰浦已踏入山庄。大厅正面有一扇巨大的门,此时半开着,从中漏出几缕光线。灰浦对此十分在意,房间里明显有人,既然如此,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却不探头出来看看,实在是太可疑了。他根据刚才的脚步声判断出,眼前这名年轻男子是从楼上下来的。
灰浦警部补向漏出光线的房间走了过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啊?”
他无视年轻男子的质问,反而加快了脚步。门把手上说不定残留着指纹,灰浦略加思索,将手臂探入门缝中,用胳膊肘推开了门。
门,开了。
1 位于山梨县中部。
2 岐阜、长野、山梨三县自西向东排列于日本中部。从地图上看,三县虽然相邻,但距离还是很远的。
3 位于爱知县西部。
4 此处使用的是日本对地震的分级方法,震度六相当于中国的九到十级地震,震度五相当于七到八级。


7 健二

我和苗木一直在旁边看着那个叫灰浦的闯入者(听起来像个警官)走进餐厅,又走到休息室门前,然后发现我的尸体。
苗木一开始还在他身边大喊大叫:“灰浦,喂,灰浦,你听得到吗?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他企图以此引起那人的注意,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抱任何希望,果不其然,一切都是无用功。
就在苗木起哄的时候,灰浦让跟着进来的阿满确认了我的尸体(他连惊讶的样子都那么爽朗),紧接着又对循声而来的阿幸说:“这里发生了杀人事件,被害者应该是内野健二。”灰浦没让她看到尸体,吩咐她马上去找家主内野宗也过来商谈。
阿幸惊讶地双手捂住大张的嘴巴,径直穿过我的身体跑上楼去了。
她和阿满都看不到我和苗木两人。
我对一脸不高兴的苗木询问道:“那个人你认识吗?”这是我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他是本部一课的灰浦警部补。”苗木长叹一口气说,“这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忘了我以前有多提携他了吗?”
虽然我认为苗木因为灰浦看不见他就指责其忘恩负义有些过分,但总之,他们应该是同事关系吧。
就在这时,那个灰浦警部补又问阿满,家中是否有医生。
“美容整形的?也好,那就请你把那位森医生叫过来吧。”
阿满走后,灰浦警部补开始了貌似现场取证的工作。
至于苗木,则在一旁嘟囔个不停。虽然我听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对警部补的工作冷嘲热讽。看来他十分不信任这位警部补,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无法参与调查而徒生闷气。
不过话说回来,所谓的本部应该指的是东京警视厅,为什么东京警视厅的警官会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呢?而且还在这么一大早。
“他刚才好像提过地震什么的,莫非跟这次的事件有关?”
“我知道个屁。”苗木又咕哝了一句。
就在此时,玄关外突然传来地动之音。

8 幸子

幸子接到灰浦的命令,一口气跑上了三楼。
她站在楼梯顶端,调整了一下呼吸,就算事态紧急,也不能因为慌乱坏了事,幸子对自己说道。毕竟那对老夫妇的神经已经够紧绷的了,此时更不能大声呼喊,让二老徒受惊吓。
“内野先生,快醒醒,我有话对您说。”她小声练习道。这种语气似乎还可以接受,于是幸子抬脚准备走进内野夫妇的房间,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种类似隆隆雷声,又好像泥石流滚滚而来的沉闷响声,从山庄外面——山谷的方向——传来。
幸子循声向窗外望去。
下一个瞬间,她已猛地冲到窗边,惊讶地将脸死死地抵在玻璃上。
从山庄三楼的窗户能清楚看到山谷间的吊桥,现在吊桥的桥板如同被施了魔法,变作了橡胶板。只见其缓缓扭曲,渐渐折弯了。
扭曲和弯折的幅度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吊桥就从中间散了架,扭曲的桥板一下子从幸子的眼前消失了。对岸的桥板则吊在桥桩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在积雪的谷底摔得粉碎。
一片雪尘腾起,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然后——当雪尘与轰鸣平静下来之后,吊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听到声音到吊桥粉碎,整个过程好像只持续了几秒钟,又好像有好几分钟。
“阿幸,怎么了?”
幸子听到背后有声音,猛一回头,只见须势理站在房门口,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鲜红的羽绒服。
“不好了,出大事了。”
须势理往窗边一站,眯起眼睛向外看去。
“哎呀。”她无奈地看向幸子,“阿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幸子把目前掌握的信息简要地汇报了一遍。
“总之,我得去向内野先生汇报一下。”
就在两人说话时,楼下传来了开门声。
幸子透过楼梯的间隙向下望,正想问是谁出来了时,已意识到没有那个必要了。
因为楼下传来了尖细的惊叫。
“是永岛女士。”她一定也发现了吊桥的异样。
此时,似乎被惊叫所吸引,宗也开门走了出来。他跟须势理一样,睡衣外披着羽绒服。
“发生什么事了?”
“老头子,你听我说……”这回轮到须势理负责说明了。
宗也不发一言,只死死盯着吊桥曾经存在的地方,揉了好几次眼睛。
“啊,我还忘了另外一件事。”幸子突然插嘴道,“先生,楼下有位警官在等您。”
老夫妇同时看向幸子。
﹡ ﹡ ﹡
那之后,自然是一场大骚动。
幸子和内野夫妇下到一楼时,灰浦警部补和阿满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森医生则在检查健二的尸体。根据他的说法,由于实在不清楚真正的法医验尸是如何进行的,于是他就自作主张地比划了这么两下。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弄清了一件事——死者的死因是后脑勺遭到殴打,大概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但凡有点经验的刑警,只要仔细检查一番,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
不久后,外出查看吊桥状况的警部补和阿满回来了。二人一致认为吊桥短时间内无法修复,如今只有重新架一座桥,才能解除山庄众人的困境。
“这里有绕过山谷的路吗?”面对警部补的问题,宗也摇了摇头。
“总之,现在得赶快与村里取得联系……对了,这里不是有电话嘛。”灰浦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之前一直忘了这档子事了。他紧接着又说:“麻烦你们去确认一下电话能否正常使用,搞不好已经出故障了。”
“故障?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宗也问道。
“我昨天往这里打过电话,不过没打通。”
电话放在三楼老夫妇的房间里。幸子带着警部补穿过餐厅,走进旁边的电梯里。
面积只有一点五平方米的电梯,运行起来速度真不怎么样,而且还会发出地震般的隆隆声。刚才幸子没用电梯,正是因为噪声实在太大,很容易吵醒还在休息的内野夫妇和树里。不过现在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
乍一看电话机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当警部补拿起听筒,按下按键时,却发现听筒里没有半点声响。
“我果然没猜错,这里的电话线被切断了。”灰浦警部补咂咂嘴道。
“是因为吊桥损毁造成的吗?”
“不,电话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能用了。也许是因为地震吧。”
“昨晚的地震?我怎么没觉得有多大强度啊。”
警部补满脸无奈。
“你难道还没看新闻吗?”
内野一家人待在这里时不与外界进行任何接触。当然,电视、广播、报纸、网络和电话是全部禁止使用的。随着幸子的说明,灰浦警部补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片刻后,警部补又拉着幸子上了电梯。
彼时,除了还在睡懒觉的冬树,全家人都集中到了一楼,包括还是个孩子的树里。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小手紧紧抓住须势理的外套。
灰浦警部补简单陈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以内野夫妇为首的一家人顿时愣住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外界竟被天灾重创至此,连幸子也一脸愕然。
“幸运的是,山庄附近并没有什么重大险情。”灰浦又说,“唯一让人担心的是生活资料的储备情况,请问山庄中是否有足够的储备呢?”
“生活……资料?”宗也似乎不太明白警部补的问题。
“你是指电力之类的吧?”须势理在一旁接过丈夫的话头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在这里都是自己发电,也没安装自来水管道,而是用抽水机抽上来井水。所以就算下面的村子断水断电,我们这里也不会受影响。”
“我们每年进入山庄前都会准备足够供应一个月的物资。”宗也此时终于理解了警部补的问题,“所以食物也非常充足,我让健二……”
他或许想说让健二采购了不少吧,但最终没能把话说完,这次是幸子接过了他的话头。
“你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忘记是昨天还是前天了,我一时兴起去看了看家中的冰箱,可以保证里面的东西绝对够我们消耗很久的。”
“嗯,是这样的。”宗也点点头,紧接着又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舒服。
“抱歉,灰浦先生,我先回房休息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
幸子准备陪同宗也上楼,却被他拒绝了,宗也吩咐她留下来照顾其他人。
看着老夫妇和树里走进电梯后,此前一直双手紧握在胸前,看着众人一言不发的照美突然兀自喃喃道:“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并非完全如此。”灰浦警部补回答道,“我看了看,外面的院子应该有足够的空间停放直升机。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联络下面的人给我们派遣救援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