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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摇飞快应声:“好多了,请进。”

  俄顷,自门外探入一张绮丽明艳的脸。

  “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为好好感谢诸位。”

  锦绣缓步入房,掩不住面上的欣喜之色:“魇术祸害绣城这么多日,总算逮住了幕后真凶——官府会在今日傍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全城百姓,到那时候,诸位便是我们绣城的英雄。”

  “别别别,英雄不敢当。”

  想起连喜镇里热情的百姓,温泊雪社交恐惧症发作,吸一口冷气:“锦绣姑娘,沈修文怎么样了?”

  “这是我来这儿的第二个目的。”

  锦绣展颜一笑:“我们盘问了他一天一夜,沈修文被心魔缠身,什么都招了。只不过他如今的模样,着实……”

  谢星摇闻声望去,果然见到她眼底的一团乌黑,想必是不眠不休熬夜所致。

  锦绣说着一顿,自口袋里掏出一块浮影石:“你们自己看吧。”

  浮影石中白光闪过,灵气氤氲间,渐渐凝出一幅昏暗画面。

  画面里是处不见天日的牢狱,四下幽然寂静,唯一光源是长廊中摇曳的烛火,并不明晰,好似缕缕昏黄薄纱。

  牢房里,蜷缩着一道瑟瑟发抖的人影。

  “别……别追我!”

  堪堪过去一日,沈修文已不复最初的儒雅清隽,眼眶深深凹陷,双颊惨白如纸,两只眼睛遍布血丝,仿佛蒙了层雾。

  男人状若疯癫,双手抱紧后脑勺,口中不停喃喃念叨:“别过来,别过来!你为什么缠着我……还有你,滚开!”

  他身边空无一物,沈修文却做出伸手驱赶的姿态,许是被吓得心神俱裂,凄声嚎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们困入魇术,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挺惨。

  然而谢星摇仰头看着浮影石里的画面,心中非但想笑,还倏地浮起两个字:活该。

  “活该。”

  月梵冷哼:“他作恶在先,被受害者们的心魔报复,实属因果报应。”

  “不错。”

  锦绣点头:“虽然不知道沈修文究竟见到了什么,不过那么多人的心魔,足够折磨他一辈子了。官府中做了商议,决定将他永远留于地牢,在心魔里还债。”

  温泊雪想象了一下那种感受,不由打个哆嗦:“这种日子,还不如死了。”

  “为感谢各位,城主于明日设了筵席,诚邀诸位前去做客。”

  锦绣颔首:“凌霄山的小道长们,昙光小师傅,还有沈小姐——咦,沈小姐和那些花草幼灵呢?”

  谢星摇:“她受了太重的伤,至今尚未醒来,在另一间单人厢房里。”

  医馆本为他们每人安排了一处厢房,然而这群人喜欢热闹,要来这间集体大宿舍。

  沈惜霜尚在昏迷,需要好生静养,于是被安排在单人居住的小室。

  “至于那些被沈修文捕获的花花草草,大多数被雷火阵灼伤识海。”

  月梵接话道:“好在温师兄及时用灵力护住它们,听大夫所言,也都保下了性命——”

  她说罢稍顿,眸光一转,双眼骤亮:“沈小姐!”

  谢星摇闻声扭头。

  锦绣进来时没关房门,向外望去,是医馆幽深的廊道。

  而在廊道尽头、他们厢房的门边,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纤瘦姑娘。

  房中所有人都向她移来视线,沈惜霜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谢星摇动作轻盈,飞快探身下床,扶好她的轮椅:“沈小姐还好吗?”

  “好多了。”

  她轻轻点头,不大习惯这样的热情,耳根悄然泛红:“多谢道长们相赠的灵药,我已无大碍,只不过没什么力气,很难站起来。”

  “哪里的话,多亏有沈小姐,我们才能抓住那老妖怪。”

  月梵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本名应该不是‘沈惜霜’吧?”

  沈惜霜是那个已逝桃花妖的名姓,而他们眼前的姑娘,是另一棵竹子。

  “嗯。”

  她轻声笑笑,眼底微暗:“不过……其实我并没有名姓。”

  在她尚未化出人形时,主人一家便不幸遭了难,后来紧跟着遇见的,就是沈修文。

  话音方落,房中忽然响起一道男音:“沈小姐!不对,竹小……惜霜小姐!”

  沈修文是她的心中阴影,再叫“沈小姐”显然不恰当。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温泊雪只想猛敲自己脑门。

  眼见沈惜霜朝着自己投来视线,他立马正色:“其实今日一早,我们给远在凌霄山的师父传了讯,向他禀明绣历练的前因后果。听到你时,他说——”

  温泊雪对上她眼睛:“惜霜小姐既然能成为仙骨载体,根骨必定异于常人,是个可塑之才。”

  门边的姑娘一怔。

  “也就是说,你的天赋很可能不比温师兄差。”

  月梵咧嘴一笑:“师父想让我们把你带回凌霄山。”

  修真界偌大,沈修文苦苦寻求仙骨宿主,这么多年过去,只遇见三个。

  一个桃花妖,一个竹子,一个温泊雪。

  而温泊雪,是凌霄山中不可多得的少年天才。

  “倘若能入凌霄山,师尊如师亦如父,会为你赠予一个全新的名姓。”

  谢星摇将轮椅推入房中:“惜霜小姐大可顶着这个名头先用几日,几日之后,待你更名换姓、脱离桃花妖的躯壳,便与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

  不再是沈修文的女儿,亦非桃花妖的傀儡,她将拥有全新的人生与际遇,不为别人而活,是去是留,全凭自己心意。

  谢星摇抿唇笑笑。

  她明白沈惜霜心中的所思所想,说罢淡声补充:“至于那些小花小草的幼灵,它们都已脱离危险——你知道的,精怪生性自由,你不可能永远留在它们身边。”

  “而且,”温泊雪小心翼翼,眼中现出几分希冀,“凌霄山里的长老们个个修为高超,许能修补识海,一段时日之后,让你看清万物的颜色。”

  “我——”

  他们的热情真挚而浓烈,轮椅上的姑娘受宠若惊,耳边仍是一片绯红。

  “或许用不了太久时间。”

  昙光轻抚下巴,若有所思:“我听说有种符可用作‘通感’,将两个人的五感联系在一起。这种符制作极难,市面上不易出现,但对于凌霄山的前辈们来说……必然小菜一碟。”

  温泊雪用力点头。

  谢星摇对这种符咒有些印象,正欲接话,识海里陡然响起一道低哑少年音。

  晏寒来:[喂。]

  他极少主动搭话,谢星摇下意识以为出现了幻听,等茫然回头,撞见对方琥珀色的幽暗双眸。

  晏寒来欲言又止,稍稍别开视线不再看她,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无声一动。

  旋即灵力浮起,一张符纸悠悠凌空,飘向她手中。

  他的声调一如既往散漫冷淡,听不出情绪起伏:“通感符。”

  谢星摇飞快抬头,双目晶晶亮亮,一眨不眨盯着他瞧。

  晏寒来:……

  晏寒来干脆侧过脸去,避开她的眼神。

  一旁的昙光发现这个小动作,语有好奇:“这是什么?不会是——”

  “没错。”

  谢星摇正色:“我们天纵英才、文武双全、才高八斗的晏公子,为惜霜小姐送上了一份小礼物。”

  一语落毕,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角落。

  温泊雪目露羡艳之色:“哇塞。”

  昙光真情实感:“哇哦。”

  月梵竖起大拇指:“真牛!”

  晏寒来:……

  他们烦死了。

  青衣少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躺下,面向角落里冰冷的墙壁,死死裹紧被子。

  *

  与沈惜霜绑定通感符的任务,最终落在温泊雪身上。

  他性子认真,出发前一本正经挺直脊背:“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当真和沈惜霜单独来到城外的花林,却又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

  同他相比,沈惜霜反而更像是出言安慰的那一方:“温道长,很少同女子交谈么?”

  温泊雪老实回答:“嗯。”

  他年纪轻轻就去了影城拍戏,时刻警惕着不能传出绯闻,平时别说谈恋爱,连女性朋友都没几个。

  之后来到修真界,一路升级打怪升级打怪,虽然也有闲暇时光,却无一不是和朋友们谈天说笑。

  温泊雪挠头:“很明显吗?”

  话刚说完,便听见沈惜霜的一声轻笑:“温道长觉得不明显?”

  她说罢抬眸,在倾泻的日光下撞上他视线,喉音清透:“不过……温道长大可不必紧张,正因你心性如此,才会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糟糕,她好会夸。

  温泊雪这人一被夸奖就脸红,匆忙摆摆手:“花林已到,我把通感符打开。”

  笨拙的话题转移。

  沈惜霜轻扬嘴角,缓缓闭上双目。

  灵力溢散于符纸之上,血红朱砂荡开莹白亮芒。

  她坐在轮椅上,身后的青年似是舒了口气,嗓音极轻:“好了。”

  一瞬春风过,沈惜霜睁开双眼。

  仿佛瞳孔被狠狠一撞,自四面八方涌来势如破竹的狂潮,巨浪刺破眼球,直至将识海掀翻。

  她感受着温泊雪所见的一切,静静屏住呼吸。

  心口处传来剧烈的怦怦声响,在交叠的五感下,她分不清那究竟源于二人中的哪一方——

  又或许是心跳重叠在一起,沉甸甸的冲撞经久不息。

  他们置身于花林,正面相对着的,是片青嫩翠竹。

  “这是竹子。”

  温泊雪说:“惜霜小姐是那棵祈愿竹对吧?”

  竹枝青翠,绿油油的青意如同化作了水滴,即将从叶尖滴落。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铺天盖地的盎然生机。

  以及如同夏日骤雨一般,清凉而剔透的愉悦之意。

  她理应欢喜,长睫颤动之际,却燎起眼眶上的一股热气,引得喉间一哽:“……真的,像是一场雨。”

  “嗯。”

  温泊雪温声笑笑,推动轮椅,步步往前:“那是桃树。花瓣是浅粉色,叶子是淡淡的青。”

  比起翠绿,淡青仿佛沁了水的墨,色泽轻盈柔软,惹人心生怜惜。

  粉色则是团团簇簇的暖色调,与淡青带来的冷意彼此相衬,遥遥望去,让她想起寒冬温热的火。

  沈惜霜不由笑起来:“当真与温道长的描述一模一样。”

  温泊雪摸摸鼻尖,指向西边的一片雪白:“那是梨花,全白的——冬天若是下雪,雪花也是这种颜色。”

  纯白是种很特别的颜色。

  清清泠泠,澄澈而干净,透出若有似无的冷。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目光就像坠入了澄净的湖泊,四周清波涤荡,似玉似冰。

  温泊雪还想向她解释更多,猝不及防,忽然见到身前那人转过头来。

  日光和煦,与花枝的影子缠绕交织,映在沈惜霜白净的侧脸,荡出清浅流波。

  她细细盯着他瞧,倏而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温道长,也是白色的。”

  被她这样一笑,温泊雪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匆匆低头,望见自己身上的一袭白衣。

  他摸了下耳垂。

  “说起来,既然惜霜小姐是祈愿竹。”

  温泊雪轻咳一声:“我们写在纸上的愿望,你全都看见了?”

  沈惜霜重新转身坐好,尾音噙笑:“嗯。”

  “那——”

  想起自己写在纸上的心愿,温泊雪脊背微僵:“我写的那张,你也见到了。”

  “嗯。”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与原文截然不同的故事。

  没有沈修文的教唆,也没有任何为了仙骨容器而刻意接近的诡计阴谋,他们遇见的,自始至终都是听凭本心的竹子。

  接济他们,接近他们,小心翼翼对他们好,皆是出于她本意。

  也正因如此,沈惜霜才会认真告诉他,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值得让人上心。

  天空一片晴朗,沈惜霜静静抬头。

  穹顶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几枝竹叶横斜其间,桃花绽开温和浅粉,连风也变得清晰鲜活,万物静谧而温柔。

  “在那条巷子见到温道长的时候,我很开心。”

  真实的世界将她团团围住,沈惜霜无声笑笑:“因为在你们挂上祈愿红绳的那天,我也悄悄许下过一个心愿。”

  那时的竹子想,如果能再见到他们就好了。

  她没把话说完,堪堪一半便戛然而止,温泊雪却已猜出背后的答案。

  他耳后莫名发热,正要抬手摸一摸耳根,忽然愣住。

  通感符能连通五感,视觉,听觉,味觉,触觉,感觉。

  不止所见的景象,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或许也会传递给她。

  心下慌乱,于是耳朵更烫。

  毫无征兆地,身前的沈惜霜陡然回头,似是觉得好奇,茫然与他四目相对。

  温泊雪:……

  沈惜霜:……

  “对不起。”

  温泊雪单手掩面:“我和旁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紧张。”

  沈惜霜默默转身,摸摸耳朵:“我也……有点儿。”

  *

  与此同时,医馆。

  “可惜,温师兄从天而降的时候,没能说出什么震撼人心的台词。”

  谢星摇吃下一块果糖:“比如‘代表月亮消灭你’。”

  月梵张嘴,从她手中咬一口糖酥:“还有‘燃烧吧,小宇宙’!”

  “你们也算是玩出了花,佩服佩服。”

  昙光还记得当初的心惊胆颤,轻抚心口:“温道友摔下观景阁的时候,我险些吓到心肌梗塞。”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谢星摇笑:“昙光小师傅是个可靠的队友,这次辛苦了。”

  “我顶多就一肉盾,没发挥太大作用——其实面对那么多妖气,我本来有些怵的,没想到月梵居然毫无犹豫就往前冲,说来还挺惭愧。”

  昙光一拍脑门:“对了,还有晏公子!晏公子为我们挡下致命一击,若不是他,我们连第一波突袭都撑不过去。”

  他有些纳闷,传音入密:[奇怪,我记得在原著里,晏寒来不是次次划水、从没认真过吗?]

  谢星摇:[可能良心发现。]

  她语气漫不经心,轻轻挪动视线。

  说来也巧,正当目光凝在晏寒来的床铺,床上那人骤然起身。

  谢星摇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晏寒来妖气入体,受了内伤,面上是一如既往毫无血色,然而细细看去,他的神色似乎比之前糟糕许多。

  阴戾,烦躁,薄唇紧抿——

  似曾相识的模样。

  他体内被种下了恶咒,之所以能将恶咒暂时压下,全因神识的抑制。

  如今识海受创,神识零散而薄弱,恶咒也就顺理成章挣脱而出。

  不出她所料,少年一言不发翻身下床,径直走向厢房之外。

  “晏公子,”昙光眨眼,“你去哪儿?”

  晏寒来:“透风。”

  他语气淡淡,与平日里的孤僻作风一脉相承,昙光与月梵都没生出怀疑。

  只不过……这只狐狸佯装得若无其事,身体定已处在恶咒与病痛的双重折磨之中,放任他独自在外,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谢星摇猝然起身:“他受了伤,一个人不安全,我去看看。”

  她行色匆匆,没过多久追上晏寒来脚步。

  少年猜出来人身份,未等谢星摇近身,便冷声开口:“何事。”

  谢星摇:“……你用不用帮忙?”

  她一顿:“你识海受损,倘若只靠自己硬生生撑过去,恶咒不知还要多久褪下。医馆人多眼杂,很容易被旁人发现——”

  她话没说完,便见远处的廊道走来几个捕快,旋即右臂被人牢牢握住,顺势一拉。

  晏寒来推开身侧一间小室的房门,将她带入其中,迅速关紧木门。

  他修为高,早在门外的时候,就能通过神识确认房间里没人。

  小室昏暗,摆满各式各样的草药与杂货。窗户小而窄,被堆积成山的杂物遮掩大半,阳光只淌进可怜兮兮的几缕,映出飞舞着的白色烟尘。

  谢星摇能清晰感受到,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掌在不断颤抖。

  晏寒来倚靠门边,因比她高出不少,垂眸遮下一片阴翳。

  他没有反抗,甚至别别扭扭道了声“多谢”。

  谢星摇试探性出声:“那个……狐狸?”

  “没有狐狸。”

  少年冷嗤:“仙门弟子之间互传灵力,莫非还要其中一方变成猫猫狗狗的模样?”

  懂了。

  前几次她总忍不住伸手去摸,晏寒来定是不胜其烦。再加上梦里那场古怪的小狐狸跳舞,让他心生隔阂——

  小气鬼。

  谢星摇手中灵力聚集:“伸手。”

  她见过正常状态下的灵力传输,主要以手腕为原点,通过灵脉流遍全身。

  出乎意料地,晏寒来并未有所动作。

  她困惑仰头,恰好见到少年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落。

  晏寒来:……

  晏寒来沉默半晌,刻意别开视线不再看她,倏而低头:“这里。”

  谢星摇:?

  他无甚耐心,沉声补充:“识海。”

  恶咒在他识海,而识海位于脑中。

  谢星摇下意识点头,直到手掌覆上他头顶,才终于觉得不太对。

  之前面对狐狸,她能心安理得将晏寒来看作一只小毛团,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赫然是个俊秀挺拔的少年人。

  这样一来……反而更奇怪了。

  灵力温热,触上他混沌识海,引出一片神识激荡。

  也正因如此,于晏寒来漆黑的发间,蓦地窜出两抹雪白。

  两只狐狸耳朵。

  像是不太习惯,耳朵尖尖轻轻一抖,绒毛轻颤。

  谢星摇动作止住,看向他双眼。

  晏寒来还是没看她:“……继续。”

  他后知后觉,似乎也觉察出了几分不自在。

  狐耳硕大,恰恰横在头顶两侧,她右手覆于黑发之间,稍有不慎就会轻轻触上。

  隔着皮肉,谢星摇能感受到他识海中的咒气。

  那气息时而阴冷刺骨,时而却又滚烫如火,无休止地上下窜动。她需得凝神屏息,让自己的灵力将它压住。

  如此一来,掌心便也不得不随着咒气四处游走——

  譬如经过狐狸的耳朵。

  房中昏幽,谢星摇耳边本是一片寂静,忽然听见廊道里的脚步声。

  有人在低声说话,居然是温泊雪:“对了!在凌霄山山脚下,还有一家灵兽铺子。你若是喜欢小动物,大可去那里看看。”

  他在向沈惜霜讲述凌霄山。

  沈惜霜笑笑:“绣城也有一家。但我很不讨灵兽喜欢,每每想要摸一摸它们,都会被迅速躲开。”

  “灵兽不比普通的小猫小狗,有很强的自我意识。”

  温泊雪道:“对于它们来说,无论抚摸身体、头顶还是耳朵,都是十分亲密的动作。”

  谢星摇:……

  指尖跟着那团咒气,眼看即将碰到狐狸耳朵,谢星摇心虚停下动作。

  晏寒来猜出她的心思,言语间尽是漫不经心的挑衅:“怎么?”

  谢星摇压低声音:“没怎么。”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感到一丝异样。

  如今的动作本就显得亲近,被温泊雪这样一说,更是平添几分暧昧的意味。但停下吧……

  总觉得像是做贼心虚。

  “我曾见过灵兽化出人形。”

  长廊中的沈惜霜轻声道:“很漂亮,也很高傲,除了它的主人,没谁能碰它。”

  方才还漫不经心挑衅的晏寒来,身形浑然僵住。

  谢星摇轻轻一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