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上一章:第39章
  • 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下一章:第41章

  在他视线停驻之地,一座高阁巍巍耸立,直入云霄,如欲摘星揽月,将满城风光尽收眼底。

  正是观景阁。

  自前院通往观景阁,几乎要横穿大半个沈府。

  一路上的魑魅魍魉多到令人眼花缭乱,个个杀气森森,犹如伺机而动的豺狼虎豹。想来梦境的主人对此地十分重视,特意设下重重险阻。

  又一只邪祟迎面而来,谢星摇面带和煦微笑,向它点头致意。

  一触即发的死斗秒变同事之间的相互问好,龙平震撼到麻木,看一眼手中令牌。

  淡淡幽光自令牌散出,为他浑身笼罩上一股压抑的气息,完美融入沈府之中。

  令牌,好用。

  犬妖,更好用。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观景阁,谢星摇有些意外地轻扬眉梢。

  看来这座楼的确非常重要,四面八方皆被设下了阵法,即便他们手持令牌,仍无法踏入其中。

  她心下一动,瞧一瞧晏寒来。

  晏寒来:……

  “此为锁幽阵,外人擅闯,烟消云散。”

  青衣少年上前几步,指尖于虚空凝出白光几点,继而连点成线:“稍候。”

  若是硬碰硬对上这里的邪祟,他们两人皆被削去修为,胜算肯定不大;

  但破解阵法就不同了。

  阵法讲究奇门诡术、布阵排阵,一旦勘破其中关键,哪怕修为不是很高,照样能够破开。

  可巧,晏寒来是原文里认证过的咒术天才。

  后院幽寂,莫说巡逻的妖邪,连风声都不复存在。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黑暗浓郁,唯有几点白光翻复凝结,与观景阁中的锁幽阵两相交映。

  晏寒来动作熟稔,十指修长,皆被灵力映出白玉般的色泽。

  谢星摇暗叹连连,倏忽耳边一声低低嗡响——

  锁幽阵破了。

  晏公子。

  也超有用。

  “阵法破开,沈府里的妖魔定会很快察觉。”

  晏寒来收回灵力,淡淡看她一眼:“莫要耽误。”

  *

  观景阁里很黑。

  楼中毫无灯光,唯有月色透过纱窗泠泠而下。晏寒来走在最前,掌心灵力凝结,照亮道路。

  一楼很平静。

  大厅空旷,角落里盘旋着巨大的螺旋式长梯。抬头向上探去,阶梯好似漫无尽头,一直延伸到穹顶之上。

  晏寒来:“随我上楼。”

  一步步顺着长梯往上,伴随时间流逝,空气里的压迫感也逐渐加强。

  谢星摇勉强稳下心神,握住身边男孩的手心:“别怕。”

  时间紧迫,她下意识用了最快的速度。眼看头顶盘旋的黑影越来越少,终于来到顶层的一刻,谢星摇不由屏住呼吸。

  和其它楼层不同,观景阁顶端有光。

  光源……是一棵生在楼中的桃花树。

  桃树竟未植根于土壤,粗壮的树根屈曲盘旋,攀附墙壁之上,好似虬龙匍匐,盘根错节。

  鲜妍桃花开了满树,茂密枝干旁逸斜出,竟如藤蔓一般扭曲盘旋,绑缚着一个个光团。

  “光团之中蕴含灵气。”

  晏寒来沉声:“是神识。”

  “也就是说,桃树在汲取这些神识的力量。”

  谢星摇目光往下,瞥见数个瓷坛。

  坛子被树根绑住,个头不大,坛身用白纸贴着一个个名字。

  顾文东,张醒,还有……

  谢星摇心口一跳。

  月梵,温泊雪。

  “坛子里应是每个人的心魔。”

  晏寒来继续解释:“观景阁乃是魇术母体所在,心魔被供养于此,以魇术为依托。”

  谢星摇若有所思:“如果把坛子打破,会怎么样?”

  “心魔外露,将我们卷入其中。”

  他垂眸细探,低声补充:“瓷坛皆被下了封印,我们无法打开。”

  “等、等等。”

  茫然的龙平怯怯举起右手:“哥哥姐姐,你们说的我全听不懂……什么魇术什么心魔什么母体,还有我刚来这儿的时候,听它们说溟山覆灭了十多年,这是怎么回事?”

  “等一切结束,你自会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谢星摇拍拍他脑袋:“现在你只需要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大哥哥博学多才、悟性过人,是个天才就够了。”

  又开始了。

  晏寒来抿唇,一言不发侧开脸。

  “不过,”谢星摇前行几步,“既然百姓们的神识都在坛子里,那这些被绑在树上的光团又是什么?”

  她音量极小,开口时细细端详身前诡异的树枝,猝不及防间,枝头倏而一颤。

  晏寒来蹙眉,手中已有法诀掐出。

  但预想中的突袭并未到来。

  枝头轻颤,离她最近的光团竟战栗般抖了抖,不过片刻,发出一道低低哀鸣:“呜——”

  紧随其后,更多光团开始了呜咽。

  谢星摇一愣。

  晏寒来说过,这些光团尽是神识。

  声声呜咽稚嫩青涩,像是小孩无助的哭嚎,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尝试与之沟通:“我并非沈府中人,而是来此调查绣城魇术的仙门弟子——别哭别哭,你们是谁,是什么人把你们困在这儿的?”

  大多数光团瑟瑟发抖,一时间光影乱颤,离她最近的圆团咕噜一动,怯生生应答:“是……是桃花妖。”

  “沈惜霜?”

  “不是姐姐!”

  光团下意识加重语气:“是、是更大的那个,这里的主人。”

  ……主人。

  谢星摇迟疑开口:“沈府老爷?”

  好几个光团上下晃动,像是点头。

  心中疑团更多,她敛眉沉声:“你们是谁?沈惜霜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光团:“我们是、我们是小花。”

  另外几个圆团叽叽喳喳:“小草!”

  它们嗓音清脆,大多相当于人族的幼童,谢星摇心知吓唬不得,耐心点头:“嗯嗯,小花小草小树苗,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被大桃花树抓来的。”

  离她最近的光团年纪大些,说话最有条理,当它开口,其它神识纷纷噤声:“听说屋子里的这棵小桃树蕴藏有仙道圣物,他为了得到圣物的力量,利用我们供养它。”

  所以在这场梦里,沈府的桃花才会开得最盛。

  因为它本就是靠着其它精怪的血肉而生。

  “小桃树?”

  它们将沈老爷称作“大桃树”,晏寒来敏锐发觉异样:“这棵树并非他本体?”

  “仙道圣物力量太强,寻常精怪很难驾驭,不但会被它夺去五感,稍有不慎,甚至要被吸干灵力。”

  不知想到什么,光团一抖:“所以他用了另一棵桃树作为母体,对外宣称是他女儿——起初的时候,圣物需要的灵力不算太多,他便四处抓来我们这些刚成形的小妖怪。但不知怎么,自几个月前起,灵力的需求越来越多。”

  因为仙骨的力量在一天天苏醒,仙骨力量越强,所需要的代价也就越大。

  谢星摇颔首:“所以他开始使用魇术,对绣城的百姓下手。如此说来,沈惜霜就是这棵被他利用的桃树?”

  光团一默,半晌,左右晃了晃身子。

  一个摇头的动作。

  “这棵桃树真正的主人……”

  它说着颤了颤:“几个月前,仙道圣物需要的灵力突然增多,桃花妖遭到反噬,已经……”

  龙平听懂了八成,闻言好奇道:“它主人已死,为何这棵树还活得好好的?”

  晏寒来冷声:“有别的魂魄进了桃树的躯壳,为它延续生命,继续做仙骨的载体。”

  光团点头:“后来,我们就见到姐姐。”

  它身侧的另一个光团开口:“姐姐的主人被坏人杀害,她想报仇。”

  “大桃树和她签订契约,他帮她杀掉坏人,她的魂魄住进这棵桃树里面。本来只有三个月的。”

  又一道声音响起:“但大桃树想把我们献祭,被她拦下了。”

  接着是抽抽噎噎的小男孩嗓音:“姐姐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一直留在这里……”

  简单来说,沈老爷找了棵桃树供养仙骨,没想到桃树遭到反噬,被仙骨吞噬了魂魄。

  没有魂魄,桃树一旦死亡,仙骨也就没了载体。为延续桃树生命,他找来了如今的“沈惜霜”,让她的魂魄进入桃树之中。

  沈惜霜原本答应他留在沈府三个月,但为了保护这些花花草草,一直没离开。

  它们很喜欢沈惜霜。

  说起她时,原本暗淡的光团一个个散开莹润光亮,叽叽喳喳的低语充斥整间阁楼。

  “姐姐说,等一切结束,要带我们一起离开。”

  “姐姐总会从城里买给我好多好多糖。”

  “姐姐说桃花是粉色的,她本体的竹子是绿色的……我们年纪太小,分不清颜色,等长大一些,就能和她一起去赏花。”

  沈惜霜的魂魄进入桃花妖的躯壳,所以当她在原文死去,桃树也就随之枯萎,显露出仙骨。

  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全然没留下一点线索。

  《天途》里的故事,被完完全全推翻了。

  谢星摇只觉耳边嗡嗡作响,陡然之间,耳边叽叽喳喳的童音不约而同停下。

  “……来了。”

  一个光团碰碰她指尖:“他们来了。”

  谢星摇蓦地转身。

  一刹间月满窗楹,寒光如雪,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来,尚未到她身前,便被青衣少年掐诀拦下。

  杀气散开,月色冰冷,映出密密麻麻的漆黑影子。

  “你们三个。”

  为首的犬妖笑意狰狞,手中长刀锋利无匹:“找死吧。”

  在他身后,数十只妖魔邪祟目露凶光。

  树枝上的光团颤抖不止,渐渐回归暗淡。

  “久闻观景阁大名,这座楼既然修了,不就是让人上来观景的吗?”

  谢星摇礼貌笑笑:“话说回来,还要感谢大人相赠的令牌。”

  她把“大人”二字咬得极其微妙,饶是龙平,也能听出其中讽刺的意思。

  不出所料,犬妖果然大怒:“你这混账,不仅骗我还——杀了他们!”

  话音方落,妖邪群出。

  龙平这辈子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与之相比,独居的藤妖活像个空巢老人。

  阁楼面积不大,眨眼便是暗影连天。浓郁妖气好似汹汹浪潮,他被裹挟其中,连呼吸都做不到。

  那个高高瘦瘦的青衣哥哥动作凛厉又迅捷,在无数黑影的包围下,竟能和它们勉强打成平手。

  至于红衣服的漂亮姐姐——

  “给你。”

  谢星摇不由分说塞给他三个瓷坛:“这是我们的心魔,你务必拿好。要是被夺走打开,我们定会被心魔吞噬。”

  她声音不大,奈何犬妖耳力灵敏,还是幽幽投来一道目光。

  不留给龙平反应的机会,谢星摇手心凝诀,击退迎面而来的一只妖魔。

  于是只有龙平一人留在原地。

  犬妖轻扬嘴角,目露不屑。

  这两个少年人修为不低,解决起来恐怕要颇费一番功夫,三人之中,唯有孩子是突破口。

  把心魔交给他保管,是红衣姑娘最大的失误。

  谢星摇与晏寒来一左一右,灵力浑然如屏障,击退所有妄图靠近的妖魔。

  然而灵力毕竟有限,更何况此地是魇术的主场,妖魔鬼怪一个接着一个来,根本看不到尽头。

  短暂一瞬,谢星摇的灵力倏忽一晃,露出一道小小缝隙。

  是个机会。

  犬妖咧嘴扬唇,舌尖舔舐尖利犬牙,向前挥刀。

  瓷坛设有禁制,外人无法打开,而他作为魇术的一部分,理所应当拥有这份权力。

  刀光凌然,裹挟刺骨寒光。

  谢星摇下意识去挡,奈何太迟太晚,虽然挡下大半,却还是有刀光击在瓷坛之上,发出清脆一响。

  咔擦。

  瓷坛破,心魔出。

  而心魔的主人,将会被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

  阁楼暗影流动,自坛中腾起的黑烟徐徐遮掩月色。

  犬妖收刀入鞘。

  成功了。

  全因他的随机应变,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这三个麻烦,如今他们被心魔侵袭,八成已丧失意识——

  犬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青衣少年神色冷淡,掌心不断有猩红血液缓缓淌出,无数妖魔的尸身躺在他身侧,衬得凶戾如魔。

  男孩面露茫然,像是不知发生何事,呆呆站在角落。

  他们都没受到影响。

  那红衣少女甚至面露微笑,带了点儿欣慰地仰起头,兴致勃勃端详空中的心魔。

  怎么回事。

  犬妖怔然抬头,望见心魔里的画面。

  两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他从未见过。

  犬妖:???

  “抱歉,这不是我们三个的心魔坛。”

  谢星摇笑笑:“准确来说,是我和另外两个朋友的。至于我,早就从心魔里挣脱了——谢谢你帮我打开。”

  犬妖原地跳起:“你又骗我!!!”

  笨蛋狗狗,真的很好用。

  从进入魇术之前,她就在不断思索,应该如何离开。

  就算杀光这里的妖魔、烧掉眼前这棵桃树,只要幕后主使还活着,他的梦就会一直做下去。

  更何况她和晏寒来的修为皆被大大削减,要是硬拼,还真打不过源源不断的邪魔。

  唯一可行的办法,唯有破坏这场梦境本身。

  在看见心魔坛的一瞬,有个念头在她脑中慢慢产生。

  穿越者们破开各自心魔的那个晚上,他们曾彼此交流过自己的梦境。

  温泊雪从小到大没有自信,害怕旁人的嘲笑。梦里笑声不止,而他蜷缩在角落,许愿让身边的一切全部消失。

  月梵不被重男轻女的父母重视,拼命努力也得不到一个眼神。梦里的她想方设法搏得关注,在一次次无视下,只能佯装大大咧咧地独自讪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至于谢星摇她自己,无非是处在黑暗孤寂的房间里,不想听任何人的闲言絮语。

  这是三段风马牛不相及的梦境,然而一旦把它们试着交换顺序——

  虚空中魔气滚滚,首先浮现出两道影子。

  交错的心魔之中,“谢星摇”坐在黑暗角落,身边的“月梵”不停搭话,声声入耳,却只让她心生烦躁,背过身去缩成一团。

  被无视的“月梵”轻扯嘴角,尴尬轻笑,而另一边,“温泊雪”在笑声中如坐针毡,身边的一切景物逐渐消融,归于黑暗。

  于是“谢星摇”身边更黑更冷,身处恐惧之中,少女愈发不愿做出回应,将自己藏得更深。

  然后是“月梵”的讪笑。

  以及“温泊雪”所引发的、越来越汹涌的、已经吞噬了大半个观景阁的黑暗。

  ——嗯。

  一场成功的循环,完美的心魔永动机。

  心魔之间的循环不止,由温泊雪引发的黑暗虚空就会无限膨胀,哪怕席卷整个梦境空间,仍会不停扩大。

  如此一来,心魔越来越大,直到远远超出魇术的负荷限度,这场梦境被撑爆,自然也就随之崩溃。

  在游戏用语里,这种操作名为“卡bug”。

  心魔被她彻底玩坏了。

  眼见空间被吞噬不休,犬妖抓狂:“这、这什么?你们三个——”

  谢星摇温和笑笑。

  从她把心魔坛交给龙平的一刻起,就已经布下了局。

  先是借由她口,把犬妖的注意力转移到瓷坛上,再选定一个最容易接近的对象。

  在顺理成章的心理暗示下,犬妖定会打起心魔坛的主意,紧接着,只需要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犬妖目眦欲裂,龙平亦是目瞪口呆。

  视线所及之处,双目无神的青年缩在黑暗里不停发抖,面色惨白的女人皮笑肉不笑。

  而在最深的角落,少女默默坐在虚空之中,许是觉察他的视线,幽幽投来一瞥。

  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的一瞥。

  这一瞥没有温度,漆黑瞳仁里歪歪斜斜写着“柔弱无助”几个字。他横竖放心不下,仔细看了半晌,才终于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目都写着两个字是“心魔”!

  身旁的谢星摇碰碰他胳膊:“龙平,你还好吧?”

  他默默抬头,望见那张与角落少女如出一辙的脸。

  他不理解。

  他觉得好恐怖,他瑟瑟发抖。

  这个姐姐,她不正常的。

  她分明是散发所有黑暗气息的源头。

  谢星摇站在漫天血光与杀气里,朝他展颜一笑:“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是面对恐惧。”

  话音落下。

  咔擦。

  梦醒了。

  *

  时值傍晚,斜阳被远山吞噬大半。

  武馆后院的卧房中,男人猛然睁开双眼。

  梦里的一切无比清晰浮现于脑海,最后与他四目相对的黑瞳仍历历在目,龙平竭力深呼吸,捂住心口。

  都过去了。

  那只是一场梦。

  “夫君!”

  候在床边的紫裙女子面露喜色,递来一杯凉茶:“你终于醒了!你被魇术缠身,坠入心魔之中,万幸有两位仙门小道长出面相助,才让你脱离梦魇。”

  “是、是么?”

  龙平饮下凉茶,只觉心有余悸:“夫人,既然我已醒来,你放心,为夫定会将魇术一事调查清楚。”

  他回想起梦中所见,握紧双拳:“我已破除心魔,世上便不会再有恐惧之事。”

  恰是此刻,房外响起咚咚敲门声。

  “定是两位道长来了。”

  紫裙女子上前打开房门:“二位道骨仙风,你可得多谢谢人家。”

  龙平笑道:“那是自然,我——”

  他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房门敞开的间隙,夜色昏黑,烛火微摇,血一般的红色闪过,继而是张突然挂在门边的苍白面孔。

  熟悉的神色,熟悉的相貌,熟悉的黑眼珠。

  谢星摇朝房中探进半个脑袋:“嗨!”

  一刹的寂静。

  他已破除心魔,世上不会再有恐惧之事。

  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是面对恐惧。

  思来想去,他脑子里只剩下独独两个字:恐惧。

  噩梦还没醒。

  只一瞬。

  五大三粗的男人双目圆瞪,抱紧手中棉被,如窜天猴般腾空跃起:“啊!!!”

第53章

  傍晚,武馆后院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