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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

  不知哪位女客一声冷哼:“男子能拈花惹草,我们女人便要独守空房?脚踏三条船又如何,三个男人,不都因她感到了愉悦欢乐?”

  “是啊。”

  谢星摇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正因体会过空虚冰冷的房屋,我才更想给每个男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云湘已有动容之色:“姐、姐姐……”

  月梵:……

  云湘你不要听她胡扯!

  今夜的飞天楼狗血大剧,剧情几度反转,真相层层揭开,临近结局,才发现除了赵铁头女士,赫然全员恶人。

  修真界民风淳朴,围观群众努力稳住碎裂的三观。

  恶人头子晏寒来闻言笑笑:“是么。”

  在场大多是富家小姐和公子哥,唯独他周身的气焰懒散又冷煞,独独往门边一站,就隔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晦暗。

  许是记起如今的人物设定,少年眉宇微舒,朝她勾勾手指头:“过来,我们谈谈。”

  不愧是晏寒来,被当众戳穿却毫不慌乱,生动形象演出了渣男本色。

  月梵正欲开口,忽见对方长睫倏动,虽仍在笑,语意悄然透出几分骇人阴戾:“至于剩下几位……应该不想同她一并前来吧。”

  这威胁的语气,这正宫的气派,简直能去拿奥斯卡。

  恶人演恶人,就是活灵活现。

  察觉晏寒来不动声色向他们挑了个眉,月梵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晏公子好演技,这是他在催促我们快走!]

  温泊雪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知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居然能稳稳当当接住谢师妹的戏,还给了我们撤退的理由……太厉害了!]

  云湘颇感遗憾:[要走了?男女主角之后怎么办,究竟会彻底撕破脸皮,还是破镜重圆?]

  她真的好想知道喔。

  奈何现下的局势,已不允许让他们看到结局。

  “我,呜——!”

  月梵转身狂奔,前往约定好的灵力供源地:“都别跟着我,我没脸见人了!”

  “阿头!”

  温泊雪咬牙,跺脚,顶着盲人般的无神双眼拂袖而去:“我、我有何脸面再去见你!”

  云湘目露悲色,也呜呜咽咽跑走了。

  谢星摇:……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谢星摇别扭摸摸鼻尖,顶着身后鸦雀无声的视线,一步步走向晏寒来。

  气氛有点尴尬。

  奈何他们有任务在身,没法子离开飞天楼,只能在书房附近瞎转悠。

  无论如何,侧厅肯定是不能再待。她被这出闹剧弄得头昏脑胀,正颇为苦恼地思忖着下一个去处,陡然感到身侧袭来一道凉风。

  晏寒来毫无征兆地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肘。

  “随我来,莫要分神。”

  少年神色淡淡,嗓音极低,见她愕然抬头,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怎么,谢姑娘仍觉得我脏?或是说……道侣之间,莫非还要忌讳这种动作?”

  晏寒来之所以触碰于她,自是为了让她回神、尽快随他离开此地。

  两人隔着一层衣衫,毫无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偏生他嘴毒,非要隔应隔应谢星摇。

  以他的预测,对方定会匆匆抽出手臂,仓惶同他分出一条界限。

  但谢星摇只是笑笑。

  “不是啊。”

  她说着踮起脚尖:“我只是觉得——”

  被少年握住的手肘,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紧随其后,是一道袭上他手臂、温热绵软的陌生触感。

  晏寒来脊背僵住。

  “晏公子的动作不似道侣,更像对待俘虏。”

  谢星摇环住他臂膀,掌心向内轻轻一合,古怪而柔软的热度隔着衣物,浑然涌上皮肤:“道侣之间,应该更亲近一些。”

  晏寒来:……

  很好,他差点儿就匆匆抽出手臂,仓惶同身边的人分出一条界限。

  但他终究止住了这个冲动,在两人暗暗较劲的关头,退让就代表认输。

  他已将飞天楼第一层勘探了个遍,知晓何处宾客稀少,一面领着谢星摇步步往前,一面压下手臂上怪异的感受,低声转移话题:“玩得开心?”

  “有点儿。”

  谢星摇颔首:“晏公子演技不错。”

  她少有夸他的时候,晏寒来本欲报以一声冷笑,又听她正色道:“也可能是本色出演。”

  少年不恼,语调懒散悠然:“谢姑娘说的那些话,给每人一个家……也挺像发自真心。”

  “怎么,”谢星摇亦是笑,“惹得夫君不高兴了?”

  那两个字灼得他下意识蹙眉,晏寒来抬眼,见她状若无辜眨了眨眼:“晏公子之前叫过我一次‘夫人’,现在还回来,算是两清吧?”

  果然是个幼稚又恶劣的报复,摆明想要看他错愕的神色。

  喜怒无常,睚眦必报。

  晏寒来决定不去理她。

  他带着谢星摇一路前行,穿过人潮汹汹的主厅,再绕过一条灯火通明的长廊,不过片刻,来到一间立在角落的小小厢房。

  小室之中宾客不多,粗略数来不到十个。抱着箜篌的歌女端坐于台前演奏,乐音靡靡,桌上则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

  对了,点心。

  谢星摇心头倏动,不动声色垂下视线,瞥向晏寒来左手。

  早在他误入修罗场之前,就已为她端来了一份糕点,后来场面过于混乱,糕点也就被所有人忘在脑后。

  刚进飞天楼时,谢星摇的确说过一声“有点饿”。

  ……不会吧。

  他居然当真记住了。

  那她之后没心没肺欺负晏寒来……应该没有伤他的心吧。

  难怪这只狐狸一直阴阳怪气。

  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很快被身边的少年一瞬捕捉。

  晏寒来垂眸,面无表情看向手中的块状小方糕。

  谢星摇生出一丝微妙的负罪感,决心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尝试给狐狸顺顺毛:“谢谢晏公子。”

  她的变脸技术无人能敌,晏寒来眼看着瓷盘被小心接过,语气听不出太大起伏:“我欲勘探飞天楼,这不过是个用以掩饰的借口。谢姑娘莫要自作多情。”

  “嗯嗯。”

  谢星摇很有自知之明:“谢谢晏公子,晏公子真好。”

  口蜜腹剑。

  少年蹙眉,寻了个角落坐下,没再理她。

  晏寒来挑选的糕点个头很小,看上去挺像牛奶小方,通体乳白、方方正正。谢星摇拿起其中一个放入口中,顿时感到丝丝凉意如雪化开,沁出淡淡奶香。

  她心满意足弯起双眼,小腿轻快晃了晃,看向身侧的一袭青衣:“晏公子不吃吗?”

  晏寒来:“不。”

  “可是味道很好欸。”

  他应得别扭,谢星摇却想起这人吃糖时的模样,闻言又拿起一块小点心,在他眼前悠悠一摇:“甜甜的,带点儿奶香,一到嘴里就立马化开了。”

  她用另一只手撑着侧脸,说话时鹿眼弯弯,在尾端荡开浅浅的弧,莹白食指微微屈起,手中糕点雪白,指甲则是漂亮的粉色。

  晏寒来听她带着笑音道:“晏公子,真不想要?”

  谢星摇笃定他不会要。

  晏寒来行事作风虽是随心所欲,但在男女之事上,似乎拘束得过了头。

  连叫他昵称都会耳尖泛红,更不用说是这种微妙又亲昵的动作,从她手中衔过那块点心。

  正因如此,她欺负得有恃无恐。

  “不吃就算了。”

  雪白糕点不再晃悠,谢星摇笑意更深:“可惜,其实它味道不错——”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整个人下意识愣住,识海轰地一热。

  二人坐在厢房角落,本是隔着段距离,却在此刻猝然骤缩。

  一束阴影沉默着下压,裹挟了皂香的冷风紧随其后,最终落在指尖的,是一抹柔软热度。

  糕点被咬走,近在咫尺的青衣随之往后,再度与她隔出安全距离。

  这个动作于她而言不算过火,但方才她下意识往后,晏寒来突然往前……似乎有过一刹极为短暂的触碰。

  剩下的言语全数堵在喉咙,谢星摇轻捻指腹,仿佛仍有古怪的触感残留在上头。

  那触感柔软得过了头,被她指腹轻轻一碰,便软绵绵往下凹陷,还带着若有似无的余温。

  不应该继续往下想。

  她别开视线,把瓷盘推到中间:“就——”

  谢星摇:“……味道还行吧?”

  纵使只有刹那的相触,晏寒来定然也有所察觉,长睫撩起,倏忽一颤。

  即便被当众指认为人中渣滓,也未曾见他如此不自在,细细看去,耳边的碎发居然像是炸了毛,蜷缩起一个小小弧度。

  晏寒来垂眸:“……嗯。”

  “灯应该快灭了。”

  谢星摇认真思忖,决定转移话题:“等拿到那本古书,我们就找个借口从飞天楼离开。”

  晏寒来抿唇,炸毛般翘起的发尾缓缓恢复原状:“……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相隔不远的另一处角落,一对年轻男女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他们觉得主厅侧厅太吵太闹,刻意寻了一处僻静厢房,不曾想,居然见到那场狗血大剧的男女主人公。

  经历那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史诗级别大乱斗,这对夫妻居然还能坐在厢房之中互喂点心,着实叫人意想不到。

  破案了。

  狗血的尽头,是渣男贱女。

第28章

  飞天楼内灯火尽歇,始于一盏茶之后。

  由灵力点燃的连绵火光煌煌似鎏金,流连于楼中每处回廊,当那声并不明显的嗡响陡然出现时,大部分人都未曾将它放在心上。

  下一刻,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骤然降临。

  谢星摇等人在傍晚时分进入飞天楼,经历一场阴差阳错的狗血大戏后,夜色已然渐深。

  雪夜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低沉,窗外墨色暗涌,黑潮席卷着呼啸的北风;楼内幽暗蔓延,自每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生长,几乎能将视野吞没。

  转瞬,一片喧哗与骚乱。

  这里本就是妖魔的巢穴,被邀约而来的人们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会沦为腹中之物。此刻恰逢这片突如其来的漆黑,恐惧油然而生,毫无疑问,定不会多么安分。

  混乱之中的黑暗,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据常清姑娘所言,飞天楼一层的书房下有条暗道。

  因有晏寒来的事先踩点,这间小室距离书房并不算远。谢星摇在灯灭的一刹从椅子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却见晏寒来迟疑顿了顿,没有动作。

  他做事一向利落,谢星摇心生疑惑,暗暗传音:“怎么了?”

  “无碍。”

  置身于黑暗里,少年的双目纤长而漂亮,被月光映出浅浅亮色,如同两颗静静镶嵌的玻璃珠。

  他视线极冷极淡,毫无声响地起身而立,仍是用了传音:“走。”

  修仙之人五感绝佳,其中目力更是从小锻炼的重中之重。

  谢星摇刚来修真界的那会儿曾被惊到过,即便身处黑夜,也能在无光的环境里隐隐看清前路。只可惜她的修为不算太高,看得不甚清晰,倘若到了类似晏寒来的金丹期,应该能长进不少。

  书房被划为飞天楼禁地,并未向来此的宾客们开放。万幸须弥教曾经掌管此楼,入城之前,常清特意给了他们一把钥匙。

  书房大门紧锁,这会儿又正值一片混乱,如谢星摇预想中一般,房门前空空荡荡、无人守卫。

  她用钥匙轻而易举打开锁头,推门而入,嗅到一股浓郁的陈旧书香。

  “我想想,常清姑娘说过,密道在第三排书架旁,只需要转动桌上的梅花花瓶——”

  谢星摇循着记忆如法炮制,花瓶被顺时针旋转到第二圈,果不其然,身侧的墙壁传来一声轰响。

  墙边的书架自行移开,阴影之后,是条狭窄纤长的幽寂小道。

  顺着小道一路往里,抵达尽头时,就能找到被魔族封印的祭司古书。

  “应该就是这里了。”

  谢星摇向内张望一眼,借由修士超凡的目力,隐约见到一条长长阶梯。

  她说着扭头,看向晏寒来:“里面很可能有驻守的妖魔,倘若亮灯,大概率会提早暴露——就这样下去,你没问题吧?”

  这不过是一句习惯性的客套话,她本以为对方定会毫不犹豫应下,没想到回过头时,只得到一阵沉默。

  晏寒来对上她视线,双目幽深,侧脸被月色浸开冷厉棱角。

  谢星摇听见他道:“抱歉。”

  她一愣,晏寒来口中却是没停:“我看不清。”

  “没关系,我也看不大清楚。你不会怕黑吧?就一条阶梯而已——”

  她说着嗓音渐小,忽然想起楼中灯灭时,少年面上的恍惚与迟疑。

  谢星摇上前一步朝他靠近,伸出四根手指:“这是几?”

  晏寒来漂亮精致的瞳孔,像极蕴了冷意的玻璃珠。

  他没做掩饰,答得直截了当:“看不清。”

  不会吧。

  谢星摇愕然收回右手,瞥一眼窗外的月亮。

  月色如纱,虽被寒风骤雪吹散大半,却仍有几缕余晕坠落窗边。借着这道光线,哪怕是个练气期小修士,都能轻而易举看清她手里的动作。

  晏寒来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小时候受过伤。”

  当务之急是尽快取回祭司遗物,晏寒来没作矫情掩饰,传音入密:“近日突有恶化,我没料到它已到此种地步,下去只会拖你后腿。你入密道,我留在书房布置障眼法,不让旁人察觉异样。”

  书里从没写过这一茬。

  想来也是,晏寒来一个标准反派角色,作者何必去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病症,只需要不断惹事,再被主角团制裁就够了。

  他说得坦然,言罢忽然抬起双眼,极快与身前的少女匆匆对视,再垂眸时,向谢星摇递来一张符纸。

  “传音符。”

  晏寒来淡声:“一旦遇上危险,用灵力催动它,我会来。”

  谢星摇笑:“你看不见,怎么来?”

  晏寒来似乎也极轻地笑了下:“一直往前便是。不至于摔死,放心。”

  书房之中的确存有隐患,需得有人时刻监守,否则一旦被妖魔发现,今晚的计划通通玩儿完。

  时间紧迫,谢星摇也没纠结,抬手接下他递来的纸符:“好。”

  *

  密道很窄。

  起先还有零星几点惨白的月光渗进来,走着走着光晕渐弱,只能分辨出模模糊糊的阶梯轮廓。四下寂静,谢星摇特意用了身法,没发出任何响音。

  原著情节里,独自深入地下的人是“温泊雪”。奈何他们一行人全被换了芯,战斗力大大削减,一来二去,重担落在了谢星摇肩上。

  之所以选她,自然是出于战力的考量。

  几人虽有原主记忆,却无原主经验,在术法的运用上只能算半吊子。这条密道里藏匿着三百年前的祭司遗物,妖魔如此看重,怎会放任它不管。

  原文明明白白写过,地下共有三只邪魔,皆以刀刃为武器,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一只擅使长刀,一只精通于暗器飞刀,最后一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一剑封喉。

  “温泊雪”在原著里实力最强,经过上回与江承宇的死战,更是领悟了无上心法、修为大增,搭配神挡杀神的主角光环,对付它们不成难题。

  至于现在,最适合应对它们的,毫无疑问是谢星摇。

  阶梯漫长,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与腐败的味道。四下无风亦无声,黑暗有如一只无形巨手,不动声色擎住心脏,再猛然捏紧。

  谢星摇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万幸,当最后的视野即将被黑暗吞没,于无垠暗色中,倏然现出一缕火光。

  到了。

  地下通道尽头,祭司遗物的存放之地,与此同时……也是妖魔齐聚的穴巢。

  隔着老远,谢星摇已能嗅到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飞天楼,乃是邪魔残杀百姓的密园。

  她一步步往前,血腥气渐浓,昏黄烛光摇曳不休,屏息去听,能听见囫囵啃食的声音。

  下一瞬,一把飞刀迎面而来,直入谢星摇面门——

  【闪避】!

  身体的本能促使她侧身躲闪,飞刀未能命中,落地发出叮当脆响,当谢星摇再抬头,撞进三道不善的视线。

  这是三个入魔的妖修。

  烛火映照之下,三只妖物的相貌时暗时明,清晰可见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珠、口中沾满血污的骇人獠牙、以及双足之下,被随意丢弃的粘腻血肉。

  饶是谢星摇,也看得浑身一阵恶寒。

  左侧刀客猛地一拍桌,面上青筋暴起:“何人?”

  谢星摇没心思出言应答,默然环顾四周,视线凝在角落里的一簇暗光。

  有十分明显的灵气波动,想必正是古祭司遗物。

  少女眉心一动:“来取这个。”

  “想要它?”

  中间的剑修阴惨惨冷笑:“怎么,区区一个小丫头,也敢来此处撒野?你怎么进来的?”

  右侧最年轻的男人为他斟上一杯酒,言语之间尽显讨好:“不劳大人费心,我们来对付她便是。”

  这三只妖魔都没隐藏修为,谢星摇探出神识,预估三者皆在筑基巅峰。

  被称作“大人”的剑修实力最强,应是半步入金丹,进阶指日可待。

  “小姑娘是哪家仙门弟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竟叫我不大舍得吃……应该瞬杀还是慢慢折磨?”

  不等她有所回应,年轻男人话音方落,已亮出手中飞刀:“要想躲开我的飞刃,那可不容易。”

  “我的刀分明才是最快。”

  另一边的刀客亦是杀气腾腾,狞笑着拔刀出鞘,刀刃映出血一样的火光:“小妹妹,到时候可别哭——真可惜,这地方又深又偏,无论你怎样求救,恐怕都不会有人听见了。”

  “行。”

  年轻男人咧嘴,露出血色尖牙:“那就来比一比,咱俩谁先杀了她。”

  两妖说罢对视一眼,仿佛将谢星摇看作了比试的靶子,电光石火之际,赫然亮出两道寒光。

  坐在中间的剑修懒懒靠于椅背,欣然成为这场屠杀游戏的唯一观众,心中暗自思忖,获胜者会是哪一方。

  然而出乎意料地,他既没见到飞刀迸发出的寒芒,也没感受到长刀如风的杀气。

  当两妖话音落下,纷纷将手中刀刃舞出纷繁复杂的残影,刀光剑影变幻不休,谢星摇却只是静静立在原地,始终没出声。

  随即响起的,是一声他从未听过的闷响。

  ——砰。

  *

  当初商量作战计划时,所有人一致同意,让谢星摇对付这三只妖魔。

  它们清一色擅长使用冷兵器,统一的特点是,都很快。

  飞刀迅疾,长刀迅猛,宝剑能做到一剑封喉,想必同样是一击制胜。

  当时的月梵啧啧摇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过要说最快,这三位显然都不够格。”

  没错。

  冷兵器哪怕再快,也永远无法避免自身的局限性,任它刀剑如何挥如何舞,都不可能胜过它们公认的克星。

  在同等修为下,刀与枪,究竟谁更胜一筹。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

  枪又准又快。

  枪声响起,正要甩出飞刀的年轻男人轰然倒地,两眼之中嚣张褪去,徒留满目震惊与悚然,不过刹那,胸前绽开大片血花。

  另一边,长刀化作残影,于刀客手中猛然斩下,恰在此刻,又是一道闷响。

  这不可能。

  独坐一旁的剑修目眦欲裂:他们皆以身法闻名于妖魔界,怎可能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贯穿了胸口?!

  他甚至看不清那道火光的动作!

  闷响之后,刀客颓然倒地。

  眼见剑修露出惊异之色,谢星摇步步靠近,朝他温和笑笑。

  在和江承宇的那场决战中,她曾尝试着把灵力汇入子弹,效果十分显著。

  没有灵力加持,它只是一件颇为新奇的凡俗之物,正如世上所有普通的刀与剑,看似锋利,实则很难对修士造成伤害;可一旦融入灵力,就能脱胎换骨,名正言顺成为一种全新的法器。

  用游戏术语来讲,大概类似于附魔。

  穿透力极强、速度极快、杀伤力极大,在同等修为的灵力之下,枪支终于能和刀剑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而毫无疑问,枪械是绝对的佼佼者——

  至少在大家都很菜的筑基期是这样。

  “你、你究竟是何人……”

  剑客拔剑而出,匆匆后退几步,手腕腾转之间,剑锋舞出道道残影疾光,于身侧形成一片凌厉杀机,叫人近身不得:“你杀不了我!”

  从未见过如此迅疾的法器,他明显被骇住了。

  “是吗?”

  谢星摇面色不改,指尖压下,又开出砰然一枪,精准打在他握剑的手腕上:“其实吧,三位看起来皮糙肉厚挺恶心,还真叫我不太想碰……让我想想,应该瞬杀还是慢慢折磨?”

  无比熟悉的句式,似曾相识的语气。

  这女人分明在模仿他们讲话,将之前的挑衅如数奉还——

  到底谁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劣反派啊?就算斩妖除魔,也麻烦你拿出点儿仙门正道的气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