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还是搞不懂他们几个人的关系。
聊天界面上,已经又有人发了条消息。
不过这次跟前面的不一样, 那人发的是语音。
乔茵见纪寒声根本没有要点开听的意思, 下巴轻抬轻落,在男人肩膀上点了几下,好奇心越发重了些:“怎么不听。”
男人闻言终于侧了下头。
乔茵毫无防备,猛地就和他眼对眼鼻对鼻,对视几秒之后, 乔茵突然想到自己还有点感冒,后面的踮着的双脚着地,把距离拉开了些。
纪寒声眉梢一扬,“你确定要听?”
乔茵还没弄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轻点了下头。
下一秒,语音被纪寒声点开。
有男声传过来,声音浅浅,隐隐带了几分暧昧的低笑:【你没试过吗?】
乔茵听出来了。
这声音是傅晏的。
那头回复地也快:【我找你试么。】
乔茵:“……”
她嘴角抿了一下,唇边有很轻的笑声逸出来,“这个唐医生是女的吗?”
“不是。”
那就更有意思了。
乔茵笑眯眯,刚要开口再问几句,就看见纪寒声敲了行字过去:【好好说话,女朋友在旁边。】
下一秒,乔茵就眨了下眼的功夫,再一睁眼,就看见了满屏的撤回提示。
这几个跟商量好了一样。
动作一致,而且干脆利落。
整个群组瞬间安安静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边纪寒声已经关了聊天框,把笔记本合上放到茶几上,回头看她一眼:“我也挺想知道。”
乔茵愣了下:“知道什么?”
“有没有科学依据。”
“……”
乔茵手边上没有抱枕,要是有的话,肯定一个抱枕就甩过去了。
纪寒声跟纪念最像的一点不是长相。
而是每次一说话,都能不动声色地噎死别人。
乔茵皱眉瞪了他一眼,那人也不在乎,垂了眼继续去处理文件。
顿了几秒,他开口问了句:“怎么没吹头发?”
他不说的时候乔茵还没太注意到,经他这么一提,乔茵才发现肩膀那块的衣服被垂下来的头发晕湿了些,她抬手拨了拨,“很快就干了。”
大夏天,室内温度到底是高。
乔茵受不了吹风机的热风,一接触到就觉得头皮发麻,她拧了拧眉,又解释了句:“夏天的时候不喜欢吹头发。”
纪寒声轻“嗯”一声,“那你喜欢干什么?”
乔茵:“……”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刚才那个群组的影响,乔茵现在满脑子都是不正经的事,所以纪寒声这句话一出来,她脑袋里就立刻浮现出某些不和谐的字眼。
乔茵耳根一热,“什么都不喜欢……”
她边说边往沙发这边走,刚要坐下,就听见门铃响了几声。
徐清玫和家里的保姆还在厨房里忙活,可能压根就没听见门铃声。
乔茵话还没说完,就蓦地顿住。
纪寒声连眼都没抬一下,长指轻抬自顾自又翻了页文件,“乖,去开下门。”
被他们几个一衬托,整个家里好像就只剩了她这么一个闲人。
乔茵应了一声,屁股还没接触到沙发就又离开,她愣了一秒,然后才小跑到玄关处去开门。
从客厅沙发到玄关也就十几步路。
乔茵跑过去用了几秒钟,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还想了一下门外的人可能是谁。
纪念,或者傅晏。
乔茵在这两个猜想当中摇摆不定,结果门一打开,她听见了一道极为陌生的声音:“玫玫——”
两个都不是。
是一个陌生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那人声音不算太大,但是极为浑厚,而且听起来中气十足。
话音刚落,他已经张开了双臂,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像是要过来抱她,“玫玫我终于回来……诶,你是哪位?”
第90章 应该叫老公。
男人音调像是在前行过程中突遇障碍, 陡转了十几个弯, 张开的两条胳膊也停在半空中, 迟迟没有落下来。
即使这样,乔茵还是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根本不用细想,她也知道眼前这人, 八成就是纪寒声传说中的国画大师父亲。
不,不应该是八成。
乔茵百分百确定。
她抿了抿唇,眼皮一掀, 十分不动声色地将门外头这人打量了个遍, 女孩子目光柔软,眼神清澈, 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纪文光细腻的心思大部分都用在了景物和徐清玫的身上,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乔茵的视线, 尴尬地一连咳了好几声,问:“你是玫……你们徐清玫教授的学生?”
他记得以前家里也来过学生。
虽然次数少之又少, 而且大都是在午后三点多的时间,不过确实是来过的。
外头雨水砸落在屋顶地面的声音,和里头隐约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声合在一起,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做饭。
这么一想, 纪文光一边觉得自己明智,一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而面前的小姑娘也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已经点了点头道:“是。”
顿了一顿,乔茵又加了一句:“好像也不完全……”
她正愁着该怎么跟纪文光解释,调子拖长了些, 听起来都没平时那么干脆利落,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头就有人先叫了一声“爸”。
乔茵微微松了一口气,后面几个字立刻又憋了回来。
与此同时,纪文光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落至后面的人身上,“你今天怎么也在家?”
“我妈叫我回来的。”
“我知道了……”纪文光恍然大悟,“你妈是不是看你这么大岁数也没有女朋友,所以想介绍她学生给你认识?”
怪不得这姑娘从一开始就有点支支吾吾,而且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纪文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乔茵:“……”
她今天就是被叫来吃个饭,本来以为顶多算半个见家长,怎么这位国画大师一回来,她反倒被迫相了个亲?
“纪叔……”
称呼不对。
所幸乔茵反应也够快,咳了一声,刚要改过来,结果这次才说了一个“纪”字,手腕就被人握了一下。
男人掌心温热,严丝合缝地覆在她腕上,稍微用力把她往自己方向轻拽了下,然后他低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想叫什么。”
乔茵:“……”
她刚才想了一下。
按照辈分的话,好像是应该叫……纪爷爷?
不过这会儿纪寒声在旁边,乔茵也不大敢叫。
她垂眼低头,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因为当着纪文光的面,所以耳根越发地烫。
这俩人声音都不大,又举止暧昧,落在纪文光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调情外加炫耀。
小年轻的恋爱就是好。
纪文光又嫉妒又欣慰,“你们两个……到什么程度了?”
纪寒声抬头,淡声答:“在一起了。”
纪文光松了口气,瞬间喜上眉梢:“多久了啊?”
“没多久。”
“那是多久?”
这次同样没有听到答案,客厅里徐清玫扬着声音问了句:“都站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吃午饭了!”
徐清玫的招呼声一出来,气氛立马就变了。
这边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几秒,谁都没有再开口,十分默契地往餐桌那边走,
纪文光由于要换鞋,所以晚了几分钟,到餐桌旁边坐下的时候,那俩人已经坐在了对面。
眉来眼去地像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纪文光拿着筷子在碗上轻敲了下,“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徐清玫碰了下他的手肘:“好好吃你的,管人家两个干什么?”
话音落下,她又把糖醋排骨往乔茵那边推了推,“我听寒声说你喜欢糖醋排骨,多吃点,”
徐清玫笑眯眯,跟刚才和纪文光说话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纪文光:“……”
他在这个家庭的地位,越发地下降了不少。
前半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到了后半顿,徐清玫像是才想起旁边这位半个月没见的老公来,一边剥虾一边抬眼问他:“对了老纪,你这次写生写得怎么样?”
“挺好的。”
这几天全国各地似乎都在下雨,纪文光画的所有画都罩了一层雨帘,带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纪文光眯了眯眼睛,视线又瞥向对面。
这已经是他在短短十分钟内,第七次看乔茵了。
纪文光生了一双和纪寒声的神似的眼睛,虽然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有几分混浊,不过看人的时候依旧显得无比专注认真。
乔茵咬了咬筷子,视线抬了又低,低了又抬。
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听见纪文光问了个问题。
虽然不是问她。
“不过这姑娘,我怎么越看越眼熟……”
纪文光转头看徐清玫,“玫玫,你觉得呢?”
“我教了她两学期的课,”徐清玫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觉得呢?”
“也是……不过我没教过她,怎么也觉得她眼熟?”
确实越看越眼熟。
纪文光又仔细看了眼,“小姑娘,你姓乔吗?”
他刚才听徐清玫叫她“小乔同学”。
乔茵点头。
“叫乔什么?”
该查的户口迟早要查,乔茵老老实实地答:“乔茵。”
纪文光摸了摸下巴,名字也有点熟。
“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啊?”
徐清玫转头瞪他:“你这问的都什么问题?”
乔茵这相当于第一次来家里见家长,正式不正式地先不提,人姑娘本来就还有些拘谨,现在再被他这么一问,指不定要被吓得以后都不敢来了。
徐清玫眸光一转,对着乔茵的时候又瞬间柔了下来,刚要说不用理他,乔茵已经开口答了句:“做生意的。”
纪文光没理会徐清玫,接着问:“乔茵同学啊,我知道这么问不太合适……”
乔茵:“……”
“你爸妈叫什么啊?当然,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的。”
旁边徐清玫简直被他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提醒他不管用也就算了,居然还顺杆子往上爬起来了?
她咳了声,再想暗示几句,就听乔茵先一步开口答道:“我妈妈叫宋云,前几年再婚了,所以有一个继父——”
虽然乔茵确实没打算太早让双方父母知道这事儿,但是她和纪寒声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对他的依赖性也就越强,一旦上了心回答这种问题也就不至于那么纠结。
何况纪文光问的也不是多么隐私的问题。
乔茵抬了抬眼,喉间用力把嘴里的半口米咽下去,“叫魏延。”
纪文光明显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才一拍大腿:“我就说眼熟吧……原来是小魏家那个!”
他嗓门要比乔茵大了不少,所以这话一出来,完全起了喧宾夺主的作用,徐清玫把乔茵刚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脑袋里这会儿全是“小魏”两个字。
徐清玫皱眉:“魏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问的是小魏叫为什么。”
“魏延啊……你应该也见过。”
徐清玫想起来了,她确实见过一两次,不过平时几乎没有多大交集。
跟陌生人相比,也就是多了层认识的关系。
徐清玫对魏延二婚有印象,不过不知道乔茵就是他二婚对象的女儿,她抬手指了指乔茵:“如果我没记错辈分的话,小乔应该叫寒声……”
乔茵眨了眨眼。
旁边已经有人替她接了句:“别按辈分了,按法律吧。”
在座的其他三个都是一愣。
“按法律的话,”纪寒声上半身微微前倾:“应该叫老公。”
乔茵手一抖,指间捏着的筷子差点滑下去,她忙又捏紧,抬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什么意思?”
徐清玫和纪文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们领证了吗?”
乔茵下意识要否认,嘴巴张了张还没出声,旁边男人的手就轻搭在了她腿上。
那只手也不乱动,就放在那里,不轻不重的力道。
乔茵牙关轻咬,没说话。
见他们两个都不回答,徐清玫显然当成是默认了,又是激动又是纠结:“真的领证了?”
纪文光比她更纠结。
他跟魏家人熟,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荒唐但是,觉得荒唐的同时,又有一种养了二十几年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纪文光端起被子呷了口茶水:“你家里那边也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