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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听完震惊了,她说,林洛施,你讹了安总一万块钱?你拒绝了他的名片?你还泼了他一头水?
我本来对安慕楚有点儿心虚,但被千寻这么一反问,我不服了,我说,他捉弄我在先。
千寻说,真不知道是说你蠢还是傻。如果他不想跟你合作,恐怕连你的面都不会见,直接回绝你不更省事。
我说,算了吧,我宁可被一枪崩死,也不愿意被一刀一刀凌迟。你说吧,你告诉不告诉我他地址,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千寻无奈地摇头笑了,她说,得,我不怕出卖。朋友是用来干吗的,就是用来挡刀枪的。
我赞许地给千寻竖了个大拇指,你真棒。有你这么通情达理的朋友,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放心吧。我拍着千寻的肩膀,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一定拔草给你吃。
千寻白了我一眼。
【4】我来时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
因为有要事在身,所以我跟千寻也不便过多叙旧。
我跟她互留电话后,拿着她给的地址直奔万宝国际。
这世上最后能靠得住的还是闺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连小区门禁森严的保安,千寻都帮我打好了招呼。
所以,相比于前几次找安慕楚,这次一路格外畅通无阻。
有熟人真好,走哪儿都像有通行证似的。
不过,安慕楚这个浑蛋行踪不定,千寻也只能帮我到这里了。我把大宝马停在门口的喷泉边,席地而坐。
黄昏的天空真漂亮,虾红紫红藏蓝,一天中我最喜欢这个时刻,宁静而浪漫,整座城市都像披了层柔和的光晕。
这里真安静,富人住的地方,连树木和花草都比其他小区名贵,坐下来才发现,我跑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能吞一头牛。
我特想去买点儿吃的,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因为我不知道安慕楚这个心血来潮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我忍着肚饿趴在喷泉边开始想下一本小说的情节,我必须把安慕楚这个禽兽写进我书里,写成反派,性格古怪容貌丑陋,最重要的是让他永失所爱。这么想着,我觉得好像真报了仇似的,一个人傻乐起来。
其实,我之所以爱写书,就是因为可以轻易操纵书里的人物命运,可以掌控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的四季。我让谁难受谁就难受,我让谁高兴谁就高兴。我让时间过去,大笔一挥很多年以后,时间就在我笔下毫不留情地消融了。
可现实从来不是如此。
要不然,我也不会在看到陆齐铭那一瞬间仍旧那么那么痛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重逢时,我已经长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女子,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成熟,爱哭爱笑爱跳爱闹的,能够若无其事地上前对他说声,你好,别来无恙。
但上天好像总是故意爱看人笑话一样,在我最狼狈之时,他粉墨登场。
我曾练习过无数次的若无其事,到最后却都无济于事。
多悲哀,如果我们生活在书里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把从我身边消失的好朋友都写回来,还有我的小恋人陆齐铭他一直都宠我宠上天,我们的生活里没有误会与反派,只有漫天漫地的幸福,像糖果一样,都是甜的。可是如今,我们的那段时光却似裹了一层糖衣的药丸,最开始是甜的,后面全是苦的。而我们,无权选择。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我又累又饿地睡着了。
我正梦到烤鸡烤鸭烤鱼轮番在我面前跳舞时,突然被人一把推醒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安慕楚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我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安慕楚直起身冷笑一声,这话该我来问你吧。
我抹了把脸环顾周围,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顿时有些尴尬,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我立刻强颜欢笑地打招呼,安总,你回来了?
安慕楚不理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我来时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所以现在把脸撕下来,放地下踩吧。
我继续讨好地看着安慕楚,对不起,安总,今天的事我给你道歉。
道歉?不是道歉这么简单吧。
噢,对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安慕楚,是,我来还你钱。上次的事真对不起,是我莽撞,狗眼不识泰山。我一脸的谄媚。说完,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算了,为了蒋言为了蒋言。我心里反复催眠自己。
安慕楚看着我,似笑非笑,没有接钱。
我再次一鼓作气,硬着头皮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太年轻按捺不住脾气,只要安总能原谅我,以后怎么刁难我,我屁都不会放一个。
安慕楚笑了,他说,钱本身是赔给你的。而且,你想太多了,我没时间刁难一个小人物。
说完,安慕楚冷酷地转身准备走。
安总…我心急伸手拉住安慕楚,安总,或许你不明白你一句话掌握着生杀大权,你可能只是随口或随心说的。但你不知道,你一句话可以让多少人少奋斗也可以让多少人万难之后仍有万难。
对,我现在不想让你少奋斗。安慕楚拂掉我的手冷酷地道,你走吧。
安总。我咬唇,继续低声说下去,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安慕楚冷笑,机会是留给有准备能吃苦的人的。
那是我啊,安总。我说,请安总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安慕楚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你要机会?
我诚恳地点头。
好。你要机会,首先就要明白机会在现实里有多渺茫。
说着,安慕楚扬手抛出手里的车钥匙,随着一道完美的弧线和“咚”的一声响,车钥匙落进了喷泉池子。
安慕楚挑衅地看着我,如果你找到车钥匙,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我看着深邃的喷泉池,富人住的地方,有必要将喷泉池都建得这么大这么深吗?深色的水乌泱泱的,透着初秋的凉意,最重要的是,喷泉池子里没什么鱼乌龟什么的吧…我最怕这些玩意儿了…
没事,你放弃也可以理解。这时,安慕楚这个孙子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一咬牙,抬头问他,你说话算话?
安慕楚点头。
好。我将包取下放在喷泉池边,扑通跳进池子里,水立刻淹没我的腿。
祝你好运。安慕楚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看着安慕楚的身影消失在路灯里,恨不得把他揪回来扔池子里涮几圈。这个禽兽!找到了钥匙我一定摔他脸上!
【5】每个光鲜亮丽的女孩背后,都可能曾有过一段荒芜叛逆的人生。
我不知道我在喷泉池里晃悠了多久,因为我再回过神就是在医院了。以前,我特羡慕那些柔弱的姑娘,动不动就能玩个晕倒什么的,弱柳扶风得让人看着要多心疼有多心疼,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化身为林妹妹。
我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回想着之前的遭遇。
我在喷泉池里来回晃荡,晃荡得巡逻的小保安都有了恻隐之心,恨不得把满池子的水放了给我找。
幸好上帝偏爱好姑娘啊!天无绝人之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冻得上下牙都打架时,终于摸到了车钥匙。
我兴奋地举起车钥匙就准备爬出喷泉池,手刚搭上喷泉池边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昏倒前,我还看到那个小保安也特替我高兴,笑得跟个笨熊似的憨态可掬。
对,车钥匙呢?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发现两手空空,桌上也空着。不会又掉水里了吧?是小保安把我送过来的吧?钥匙会不会在他那里?
嘿,还挺矫捷。门口一声嗤笑打断了我的思考,伴随着一张我恨不得给他两拳的脸,安慕楚轻松地走了进来。
我跟个刺猬一样,警惕地看着这个奸诈的人。
他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塞给了我。我一看皮蛋瘦肉粥、蔬菜包、烫生菜,口水都流了下来,但我不是格局这么小的人,我必须先问清车钥匙的下落。
谁知我刚抬起头,还没张口,安慕楚就白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丢我面前说,可以吃了吧。
我二话不说,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安慕楚在一旁坐下,对我的吃相嗤之以鼻,我也懒得理他。
不过吃完后,我又指使他去给我买葱油饼、竹筒米糕、炸酱面。
安慕楚跟看只特立独行的猪一样看着我,再三确定,你真的要吃?
这次换我白他一眼了,我特理直气壮,要不是被你折腾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我能饿晕吗?
安慕楚脸色一变,顿时有点儿低我一等似的,很老实地出去给我买吃的了。
回来的时候,他捎了一个iPad,我在吃东西,他坐在旁边很专心地看iPad。我开始以为他下班还要工作,对他充满了同情,原来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但我吃完侧身找垃圾桶时,看到他的iPad屏幕上,居然是赛车游戏…
我躺在床上开始长吁短叹起来,哎…哎…
安慕楚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怎么了个屁啊!我心里爆粗口,当我接受点滴的洗礼时,你个罪魁祸首竟然在旁边玩游戏!狼心狗肺!
但我不敢这么说,我只是悠悠地叹息:我觉得现在人情越来越淡薄了,特别是网络的发达,使人们交流越来越少了。有时面对面,大家也在Q上说话。现在的小孩子,拿起iPad就能无师自通,玩起游戏来连饭都不吃…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慕楚抬头扫了我一眼。
我想说…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病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时间过得更难熬一点儿。我迅速说完不再看安慕楚,说的这么明白他应该会懂的。
哦…安慕楚应了声后,继续低头玩游戏,丝毫没有要把iPad让给我玩的意思。
…
我只得继续无聊地躺在床上输点滴,没一会儿,安慕楚突然站起身走到包边,伸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丢了一本书过来。
无聊就多看书吧,看书使人不会显得那么蠢。
…
谁蠢啊…对安慕楚这种冷嘲热讽的精神折磨,我真的想抓狂,但我又不能拿他怎样。
最后,我郁闷地拿起书,一看书名我乐了,《爱丽丝梦游仙境》。没想到安慕楚竟然还看这种书。
安慕楚立刻知道我在想什么,白了我一眼说,想法别那么龌龊。这是给我小侄女买的。
噢,是吗?我笑得别有深意。安慕楚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我也不计较,拿起书开始朗读起来。
安慕楚说,林洛施,你能不能不要再向宇宙发送你不标准的普通话?
我说,我爸说,看书要朗读才记得住。
这是笨人的方法。
…
就这样,我在跟安慕楚的互看不顺眼中,终于熬完了挂水,挂完水已是凌晨。
安慕楚问,是在这里休息一晚还是回家?
在这里休息一晚,开什么玩笑。我急忙蹿起来,伸展着胳膊和腿嚷嚷,回家,当然回家。我就是一血糖低而已,打点儿葡萄糖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安慕楚看我确实回归茁壮,也跟火箭似的冲出去叫护士了,比我急迫多了,弄得跟他和我多待一秒就会少活一天似的,让我异常不爽。但我大度,我不跟他计较。
他把我送回家时,我特礼貌地说了声,安总再见。他却一副再也不见的嫌弃神情,踩着油门就跑了。
我满头黑线地站在原地,这个浑蛋。
不过转而我又高兴起来了,虽然走了趟医院,但好歹我的Case拿到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迈着虚弱的步子朝家走时,墙角突然蹿出一条黑影。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喊,就听到一声悠悠的,洛施…
我捂着胸口看着虞美人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
虞美人说,我一个人睡不着,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来找你。但你不在,电话也打不通。
噢。我手机没电了。我带着她朝家走。
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你男朋友吗?虞美人问。
我消受不了这福气,一冤大头。噢不,冤大头是我,他是一路人甲。我边走边发泄对安慕楚的不满。
到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看着虞美人,你晚上住我这里吗?
虞美人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是啊。你不会不收留我吧?
不会不会,我开心还来不及。我立刻蹦跶着去铺床找枕头了。
我很久没跟人一起住了。我想起以前,米楚把我家当她家一样横行霸道,还有苏冽和千寻,动不动就来我小窝蹂躏一番的时光,心里又是一阵忧伤。
我终于明白,有时站在原地也需要莫大勇气。离开的人想丢掉回忆,而站在原地的人却想守护着回忆,自以为是地以为,一切还回得去吗?
躺下后,虞美人突然转头问我,洛施,以后我该怎么办?
她无助的眼神像一只无辜的鹿,我看着她心下一阵酸楚。我想起当年我的好友一个个离我而去时,我的恋人抛下我奔向他的幸福时,我也是如此,畏怯得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明天照常升起的太阳。
我拍了拍她安慰道,别怕,这世上很多路都是你以为走到了尽头,其实它只不过是一个转口,说不定前面就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那天晚上,我基本一夜未睡,因为虞美人不停地发梦,大吼大叫地醒来。我知道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特别是天快亮时,我觉得身旁空无一人,朝房间四周扫视一圈,看到虞美人站在窗子边,我整个人吓得从床上弹起来,我说,你不睡干吗呢?
虞美人转过头悠悠地看了我一眼说,洛施,我想死。
我吓了一跳。最近我已经被安慕楚折磨得筋疲力尽了,被虞美人这么一吓差点儿神经衰弱。我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一再安慰她,保证天一亮,我去公司就立刻打听她的事,才总算把她安抚下来。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又睡了一会儿,很快天就亮了。
我起床刷牙时,看到虞美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我特意外。我说,你竟然会抽烟,我以为神仙姐姐连饭都不吃呢。虞美人笑了笑,她的笑里有沧桑有仓皇。
她说,洛施,你知道在去概念前,我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难道是当小姐。或许跟米楚她们开玩笑惯了,这个清晨,面对虞美人,我咬着牙刷,开起了不着边的玩笑。
谁知虞美人的眼神却暗了暗,她抽了口烟,轻缓地吐出来,缓缓道,虽然不至于那么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在酒吧卖酒。
我震惊地看着虞美人。
虞美人却不看我,继续说,我每晚为了多卖一打酒,差不多要喝半打。而且我还要忍受有些龌龊顾客的上下其手。你知道为什么我在概念升得快吗,其实不是我比别人聪明比别人条件好,而是我能喝。我刚进概念时,不在编辑部,而在行政部。他们都说我天生就是属于交际应酬的,可是我厌倦那样的生活。所以后来在我强烈要求下,我经过重重考验,进了编辑部。
我负责的第一个作者是你,其实这是我跟蒋总求来的,因为开始有一大堆稿件让我选,但我独爱你文字里的淋漓尽致。你不知道,你与别人写的青春都不一样,决绝浓烈的感情像能把人燃烧成灰烬。
说着,虞美人弹了下烟灰,突然看着我笑了,昨晚我做噩梦一定吓到你了,真的对不起。
我叼着牙刷,看着晨光里的虞美人,有些呆滞。
我没想过她有这样的经历,她平日的习惯一直让我以为,她虽然不是生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一定也是被宠爱包围长大的,所以才会有飘飘欲仙的气质,以及大手大脚的花销。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每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儿背后,都可能曾有过一段荒芜叛逆的人生。那段混沌灰暗的时光像一个茧,将她们包裹其中,但终有一天,她们会破茧成蝶。
人们只会关注蝶之美,蝶之光,却从来不会在意,蝶之生,蝶之陨。
如果之前我只把虞美人当作一个比较要好的同事,那么在这个早上,我得知了她的过往后,心里已经把她从同事的分组里,拖到了好友那栏。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的哀乐也和我息息相关。
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愉快,这几年来,虞美人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我坐在虞美人面前缓慢地刷完了牙,然后口齿不清地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就像多年前,我和米楚、苏冽、千寻这群好友在一起一样,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们也总会对我说,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