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垣初自幼生长宫廷,很清楚后妃诞下皇嗣艰难,所以,他乐得给卢嫔一点庇护,但相较而言,后妃有孕却是简单得多。

  但如果有孕的妃嫔都不珍惜腹中的皇嗣,谈垣初也不会多费心。

  谈垣初的位置注定他轻而易举能得到很多东西,所以,能叫他珍惜的东西少而又少。

  显然,卢嫔得了他一点重视,却不在这个范围内。

  谈垣初没顺着卢嫔的意过去关切她,只是在太医到了后,嘱咐了两句,他的态度让卢嫔心中出凉意,殿内妃嫔也颇有点面面相觑。

  倒是陪着皇上许久的皇后和德妃娘娘没有露出一点意外,容昭仪情绪也是淡淡,她轻慢地倚在位置上,似乎有点疲乏,她催了声:

  “太医还没判断出结果吗?”

  四周安静,里面杨婕妤情况不明,外面卢嫔哭声还未断,其余人都噤若寒蝉,只有容昭仪敢出声催促。

  谈垣初朝她看去,也没有怪罪,平缓地问:

  “等急了?”

  容昭仪语气轻嗔:“小公主每日都得臣妾哄着睡觉,臣妾回去得晚了,指不定她闹成什么样子呢。”

  谈垣初没再对容昭仪说什么,却是吩咐许顺福:

  “派人去殿内看看。”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在顺着容昭仪的意。

  见状,殿内许多妃嫔神色惊愕,尤其是新妃格外明显,她们进宫晚,几乎没见过皇上和容昭仪相处,只知道容昭仪得宠,杨婕妤略有不足,却不知这其中差距居然这么大。

  皇上和容昭仪的对话明显松弛很多,不似对卢嫔这般冷淡,皇后也和容昭仪说了几句话,都是围着小公主,殿内气氛因此缓和了一点。

  谈垣初耷拉着眼皮,仿若没察觉这一点。

  不久,许顺福终于带着太医出来,结果太医一出来,就撂下一道惊雷:

  “回皇上和娘娘,杨婕妤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满殿哗然。

  皇后也皱起眉头:“诊断可会有误?杨婕妤久居后宫,怎么会中毒?”

  宋太医苦笑一声,他倒宁愿他的诊断有误,毕竟一旦杨婕妤确诊是中毒,就等于今日一事并非巧合,而是宫中龃龉。

  宋太医一点都不想掺和进来。

  果然,等他凝重点头后,长乐殿的气氛瞬间凝固,皇后质问雅玲:

  “你伺候杨婕妤,连杨婕妤何时中毒都不知道?”

  雅玲哭喊着说不知。

  皇后又问:“杨婕妤昨日和今日都吃了什么?”

  雅玲抽噎着:“都是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对了,今日主子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就昏迷过去了。”

  皇后立即让太医去检查膳食。

  这一步调查得很慢,替卢嫔把脉的太医也终于有时间说话:

  “回皇上,卢嫔是情绪激动才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再另服用安胎药。”

  与此同时,宋太医检查完毕,他摇了摇头,示意膳食没有问题。

  殿内安静下来,皇后也举棋不定地看向皇上,谈垣初撂下手中把玩的玉佩,抬头淡淡道:

  “还要朕吩咐?”

  谈垣初站起来:

  “许顺福,调一队禁军,传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挨处检查长乐殿,结果没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撂下这句话,他仿佛终于想起来问:“杨婕妤如何?”

  宋太医:“微臣已经帮杨婕妤把毒逼了出来,但是杨婕妤还需静养一段时间。”

  谈垣初点头,他说了不许任何人离开,自己却是下了台阶,径直离开长乐殿。

  既没进去看望杨婕妤,路过卢嫔时,也没低头看一眼。

  谈垣初有时格外尊重人,既然让人送卢嫔回宫,她不乐意,那就在这里待着吧。

  容昭仪见他就这么走了,喊了一声:

  “皇上?”

  谈垣初回头,眯起双眼,想到了什么,他出声安抚道:“放心,朕会去看望小公主的。”

  语气挺温和,却是不容置喙,他说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这其中不包括他,却是没有排除容昭仪。

  作者有话说:

  女鹅:真渣呀。

  【这章一万多字,合计三章半的字数!夸我!】

  【后面是一波剧情,然后要换地图了,换地图后对手戏会增加很多,不要着急呀】

  【这章评论发两百个红包,宝子们端午节安康!】

  【再放一个预收呀】

  《心机小美人》

  简介:

  阿沁死了,一杯毒酒下肚,再睁眼,却是重回七年前

  这时她只是江南颂雅楼中的一个伶姬

  分明被当作瘦马培养,却不知所谓地把清白看得比命还重

  如今她正面临着被陆家买走的风险

  回想前世这时,她喜不自禁,觉得终于熬出头,不曾想陆家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阿沁知道,这一年楼中来了位贵人

  陆家在江南势盛,如果她不想被陆家买走,想报前世的仇

  这位贵人会是她唯一的捷径

  阿沁听着外间和妈妈商量她赎身钱的声音,再看向二楼贵人的房间

  心一横,眼一闭,着一身轻薄缕衣钻进了贵人房间

  阿沁曾觉得以色侍人者低贱

  后来才知道,美貌一直是老天赐予女子的利器

  *小剧场:

  阮泊衍低头,捡起地上藕粉色的亵衣轻捻,似笑非笑地看向床幔装模作样抹泪的女子:

  “听说过颂雅楼花魁千金难得一见,却没听说过颂雅楼的花魁还会碰瓷?”

  女子拢细眉,抽噎着不说话

  阮泊衍带人回了京城,外人知道经过后,笑他:

  “不是说从不吃亏?”

  阮泊衍想起女子娇魇如画,一双皓腕攀在他脖颈,哭得梨花带雨的场景

  蓦然,他勾唇低笑一声

  道是被碰瓷,却不知真正吃亏的是谁。

第26章 “回去擦药。”【1更+2更+3更】

  长乐殿内一片安静。

  皇后早习惯了皇上的任性, 面色不改地坐在位置上主持大局,许顺福也真的调了一队禁军守在门口,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涌进来, 四周检查长乐殿内的物件。

  雅玲也有点傻眼, 自家主子是中毒, 皇上都不亲自在这里调查凶手吗?

  雅玲惴惴不安。

  但最难过的人莫过于是卢嫔, 她有孕期间本就心思敏感,被皇上的态度一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云姒怎么劝都劝不住。

  皇后一贯懂得看皇上脸色, 见卢嫔这般不懂事, 不由得情绪冷了冷:

  “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你腹中尚怀着皇嗣,再难过也得替腹中皇嗣着想。”

  说得难听点,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岂由她在这里哭哭滴滴得叫嚣委屈?

  卢嫔被训得浑身一抖,她人都是懵懵的, 皇后和她说话时一向都是好声好气,从未这么重语气和她说过话。

  莫名的惶恐让卢嫔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安地攥紧云姒的手臂, 云姒隐晦地皱了下眉, 低头不语。

  见她安静了, 皇后终于腾出心思再问向雅玲:

  “再说一遍这两日杨婕妤都做了什么。”

  雅玲不敢隐瞒, 但也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一点新意都没有。

  皇后觑了眼殿内的沙漏, 语气冷淡下来:“你说是长乐殿内一片如常, 一点异样都没有?”

  雅玲骤然哑声, 但她的确是这个意思,她惶恐地低下头,掩住眸中神情。

  长乐殿的宫人都被带到了殿内,许顺福带着人盘问,有个宫人的神情有点不对,她听完许顺福和雅玲的话后,忽然变了下脸色。

  许顺福看见,立即询问:

  “你知道点什么?”

  雅玲听见动静回头,陡然出声:“主子的膳食都是红豆去御膳房拿的。”

  红豆砰一下跪在了地上,她脸都白了:

  “奴婢万万不敢害主子啊!”

  雅玲气恼:“那你心虚什么?!”

  红豆忙忙摇头,她辩解道:

  “奴婢没有!奴婢是想起一件事,昨日主子想喝乳鸽莲藕汤,但在奴婢去御膳房传膳时,和宜殿的颂茸却说什么卢嫔也想喝乳鸽莲藕汤,让奴婢让给她,奴婢当然不愿意相让,最后和颂茸吵了一架,才把汤带了回来。”

  和宜殿三字一出,殿内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得都转移到卢嫔身上。

  卢嫔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却是立即反驳:“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想喝乳鸽汤了?”

  雅玲没理她,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你个死丫头,昨日回来时怎么不说!”

  红豆害怕得直掉眼泪:“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没敢说。”

  二人一唱一和,云姒看出了什么,她陡然想起卢嫔说过在颂茸房间查出了不属于她的朱钗金银。

  那时卢嫔觉得是有人买通颂茸想要谋害她腹中皇嗣,但卢嫔也许猜错了,对方根本不是想谋害皇嗣,只不过是要陷害她罢了。

  卢嫔被气得够呛,还欲说什么,皇后直接打断她:

  “去和宜殿把人带来。”

  云姒拉住了卢嫔,焦急低声:“主子!”

  被云姒一喊,卢嫔也终于想到颂茸身上的异样,她心底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杨婕妤昏迷根本是一场局,针对她而设下的圈套。

  卢嫔脸色陡然白了。

  容昭仪似乎看出这场戏要结束,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散地恹声:“臣妾都乏了。”

  颂茸很快被带来,殿内全是主子娘娘,她进来时门口还站着一排禁军,这般阵仗让她有点害怕,她跪在地上,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主子。

  等见到卢嫔狼狈的样子,她有点傻眼,但不等她细想什么,就对上卢嫔的视线,她陡然想起她为何会被带来,颂茸心虚地低下头。

  但下一刻,颂茸又有点不忿。

  她一开始没想答应杨婕妤的,但谁知杨婕妤也没逼她立刻答应,而是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那位主子可没把你当自己人,不信你回去好好瞧瞧身边有没有不对劲。”

  颂茸不信,但这番话在她心底还是留下了痕迹,留心后就发现主子不仅让人盯着她,还让人偷偷摸摸地搜查她的厢房,根本就是把她当贼一样防备!

  亏她之前还对主子忠心耿耿,再不满云姒,也考虑主子的难处忍了下来,结果主子就是这样对她的。

  颂茸心底愤愤不平,也倏然涌出不安,主子和她离了心,她在这后宫无依无靠,必须要重新寻找一个靠山,这个时候杨婕妤恰好伸来橄榄枝,颂茸不敢不抓住。

  她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许是被场面吓住,人都有六神无主,言语不详:

  “奴、奴婢……”

  她支支吾吾半晌,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红豆在这时又道:“颂茸和奴婢起争执时,御膳房的人都在看着,他们都能替奴婢做主。”

  颂茸否认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堵住了退路,她扭头朝卢嫔看去,仿佛是在向卢嫔求助。

  卢嫔一颗心凉了半截,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颂茸。

  颂茸忽然有点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皇后冷声:“再不说实话,就拖下去打。”

  颂茸身子一抖,害怕地连声:

  “奴婢是和红豆起了争执,但杨婕妤中毒一事和奴婢无关啊!”

  皇后看向红豆:“她有没有碰过那盅汤?”

  红豆没有一点迟疑,很快肯定地点头:

  “碰了!她还特意掀开盖子看了看。”

  颂茸白了白脸色,哪怕她什么都没说,神情也说明了一切。

  云姒冷眼看着这一遭,她不知道颂茸要做什么,但也猜得到她是被人哄骗了,卢嫔有孕,就算栽个跟头,也还有翻身的余地,但颂茸呢?

  她涉及给杨婕妤下毒,又背叛了卢嫔,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愚不可及。

  云姒漠然地收回视线。

  皇后转向许顺福:“麻烦许公公亲自去和宜殿跑一趟。”

  许顺福恭敬躬身:

  “奴才应该的。”

  说罢,许顺福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殿内陷入一片安静,两刻钟的时间,许顺福才回来,带着一个药包和些许朱钗金银,恭敬回禀:

  “回皇后娘娘,奴才在颂茸的房间搜到了这些。”

  朱钗金银上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来源何处,药包被太医拿去检查。

  皇后看了眼被呈上来的朱钗,若无其事地觑了眼雅玲,才皱眉问:

  “你一个奴才,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颂茸瘫软在地上,似乎是觉得无力回天,她终于回答:“是主子赏给奴婢的。”

  卢嫔恨不得剥了她的皮,又痛又怒,眼神恨恨地看着她:

  “贱人!我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我?!”

  颂茸仿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呆滞地呢喃:“主子……”

  雅玲冷哼一声:“卢嫔不必再做挣扎,若不是心中有鬼,卢嫔为何要赏赐颂茸这么贵重的东西?”

  卢嫔无力辩驳:

  “不是我!”

  至于皇后,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颂茸的一番话,只是安静地等待太医的结果,很快,宋太医道:

  “娘娘,这的确是杨婕妤所中之毒。”

  认证物证俱在,似乎可以结案。

  容昭仪耷拉着眉眼,不想见杨婕妤得意,但也懒得替卢嫔伸冤,她娇声催道:“娘娘,结果都出来了,臣妾等人是不是能离开了?”

  皇后无奈地看向她,没说什么,对许顺福道:

  “去和皇上禀报一声,看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理。”

  要是其余妃嫔也就罢了,皇后说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了,但卢嫔有孕在身,皇后才懒得沾手这件事,万一卢嫔腹中皇嗣出了什么,谁来担这个责任?

  许顺福也明白这个道理,很快退出去。

  容昭仪轻撇嘴,她朝卢嫔看了眼,余光瞥见什么,她倏然一顿,半晌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卢嫔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她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轻易得出这个结果了?

  云姒微不可察地看向那堆朱钗,她攥紧了手帕,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卢嫔刚进宫不久,许是有一点还不清楚,否则也不会这么快颓然。

  这宫中和宫外的朱钗样式是不同的。

  卢嫔才进宫不到半年,中省殿送来的物件都有记载,她得到的赏赐也不多,根本不会有这种样式的朱钗赏赐给颂茸。

  这一点,卢嫔不知道,皇后却不可能不知道。

  但皇后却什么都没说,高位也一个劲地催皇后结案,毕竟,一个有身孕的卢嫔可比杨婕妤有威胁多了。

  一炷香后,许顺福送来皇上的结论:

  “卢嫔降为才人,禁闭半年。”

  卢嫔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呆滞在原处,位份升升降降,她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没人同情她,皇后嘱咐了一句:“好好照看杨婕妤。”

  劳累许久,皇后眉眼也有点疲乏,她看了眼卢才人,低叹了声:

  “送卢才人回去。”

  卢才人没有任何反应,云姒想扶起她,却是扶不动,许顺福见状,派人亲自将卢才人送了回去。

  很快,长乐殿内安静了下来,何美人没走,等结果出来后,她也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她站位很明显,请安时没少因杨婕妤得罪了卢才人,所以她也很怕卢才人得势,如今卢才人位份又比她低,她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

  *******

  回到坤宁宫,皇后沐浴一番,她卧在床榻上,不由得伸手捏了捏肩膀,百枝跪坐在床榻前,替她按捏。

  皇后放松了些许,眉眼稍稍舒展开。

  百枝觑了眼娘娘的神情,和她闲谈:“卢才人也是倒霉。”

  皇后眼都没有睁开,闻言,轻呵了一声,淡淡道:

  “怪也只能怪她蠢。”

  杨婕妤的做法不高明,甚至漏洞很多,皇后看得出来,但她有什么义务帮卢才人?

  许久,皇后才慢条斯理地说:

  “这次进宫的新妃中,只有她运道最好,连番升位,又得了身孕,兄长在皇上面前也得用,握了一手好牌,居然也能打个稀巴烂。”

  皇后都替她臊得慌。

  “皇上到底还是顾及她府中胎儿的,否则不会让她禁足,她那性子,不过稍得势一点就不饶人,风头过盛,宫中自然有人看她不顺眼,如今被禁足,不得任何人探视,也免了有人扰她养胎。”

  百枝点头:“还是娘娘看得透彻。”

  皇后翻了个白眼,她转了身,指着另一边肩膀,百枝腾手换了地方,皇后才继续道:

  “本宫看得透彻有什么用,皇上一番苦心,也得当事人能看清才行。”

  然而就卢才人那个脑子,要是真的能看清,也不会惹恼了皇上。

  百枝掩唇笑了一声,过了会儿,她压低声:“卢才人降了位份,哪怕皇上将她禁足,怕是也挡不住有心人。”

  怎么可能挡得住?

  百枝:“娘娘,我们要做什么吗?”

  皇后终于舍得睁开眼,她淡淡地睨向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