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喜欢青玉,我这里刚得一套朱钗,你待会记得带回去。”

  何美人面上带笑,谢过杨婕妤后,带着朱钗回了宫殿。

  等进了千秋殿,何美人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淡了下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连翘替她解了披风,心疼道:

  “辛苦主子了。”

  何美人摇头。

  她没有卢嫔命好,入住的宫殿没有主位,她进宫时就和杨婕妤分到同一个宫殿,杨婕妤得宠,她不得不转而投靠杨婕妤,倒是也在宫中活得很是滋润。

  只是有一点,杨婕妤的确得宠,却实在蠢笨。

  何美人少不得要替杨婕妤出谋划策,这一次是也同样如此,但何美人有点焦躁,因为卢嫔的状况和之前不同,卢嫔有孕,何美人一点都不想沾手。

  但杨婕妤这个人眼中容不得一颗沙子,她不得不表明态度。

  许久,何美人吩咐:

  “盯着点,别让她牵累了千秋殿。”

  被牵累其实是注定的,谁让人人都知道她和杨婕妤是同一阵营的人,但她还是想要扫尾干净一点,千秋殿和长乐殿有关系没错,但不要和这件事牵扯上。

  *******

  和宜殿最近风头正盛,但殿内气氛却是压抑。

  卢嫔让人盯着颂茸,其实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颂茸会背叛她的,但谁知道,居然会真的在颂茸房间搜到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些朱钗金银,根本不是颂茸这个身份能有的东西。

  卢嫔得到这个消息后,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云姒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神情,眸色不由得轻闪,她低声问:

  “主子,我们要怎么办?”

  卢嫔没冲动,她冷笑一声:“怎么办?按兵不动,让人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到底是被谁收买了!”

  谁都听得出卢嫔话中的狠意,云姒什么都没说,正要去嘱咐小融子去办,却听见卢嫔说:

  “把陆淞叫来。”

  云姒隐晦地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内殿。

  殿外,陆淞守着门口,见到云姒出来,下意识地朝她看去。

  等她在自己面前站定,陆淞有点受宠若惊,他自来了和宜殿,云姒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似乎看见他都觉得厌烦。

  陆淞刚要说什么,云姒就冷淡道:

  “主子叫你。”

  陆淞所有声音都咽了回去,云姒和陆淞一起进了内殿,却听卢嫔道:“云姒,你先出去。”

  云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她恭敬地退下,但她心底却是烦躁,陆淞只来一个月余,卢嫔为什么这么信任陆淞?

  小融子把一切都尽收眼底,隐晦地朝姐姐看了一眼。

  陆淞在殿内许久才出来,他一贯是很稳得住的人,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出来后,他看了云姒,才将卢嫔的吩咐说出来:

  “主子让小融子进去。”

  这一趟趟的,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让殿内各个宫人都心生不安。

  秋玲和颂茸也被叫了进去,都是许久才出来。

  见状,云姒不着痕迹蹙起细眉,卢嫔到底要做什么?

  卢嫔对颂茸一事隐忍不发,夜间,还是颂茸守夜,回厢房的路上,秋玲和云姒结伴而行,秋玲时不时觑一眼云姒,欲言又止。

  云姒貌似不解:“怎么了?”

  秋玲讪笑一声,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试探地问:

  “云姒姐姐,今日主子和你说了什么?”

  云姒只是看着她浅浅地笑,秋玲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许久,她憋不住地说:

  “主子让我看着颂茸。”

  云姒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她很淡定,甚至还问:“还有呢?”

  和宜殿长廊边缘栽种着些许半枝莲,浅紫色的花瓣盎然,云姒侧过脸问向秋玲时,半枝莲就盛开她身后,给她添了些许静谧的气韵,秋玲一时哑声,半晌才悻悻道: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姒移开视线,轻飘飘道:“难道主子没让你看着我?”

  秋玲刚想要否认,抬头对上云姒的眼神,她眸子透彻,仿若早就洞察她的想法,秋玲骤然噤声。

  因为云姒猜得没错。

  卢嫔的确是让她看着颂茸和云姒,乍听见这个消息时,秋玲很高兴,因为卢嫔要是怀疑了颂茸和云姒,这殿内最容易得卢嫔青睐的就是她。

  但秋玲没有想到云姒什么都知道,她不禁有点泄气,许久,她低声道:

  “这是主子的吩咐,姐姐心底别恼我。”

  证实了心底猜想,云姒握紧了手心,明面上,她却是对秋玲失笑地摇头:

  “放心,卢嫔对我们也都是这个命令,你在我面前泄露风声就罢了,在别人那里,可别在马虎了。”

  秋玲错愕,没想到卢嫔居然是对谁都不放心,她失望地撇了撇嘴,对云姒的嘱咐,也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秋玲的厢房要远一点,和云姒很快分别。

  云姒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的幅度逐渐抹平,眸色一点点冷凉下来。

  她是最后被叫进殿内的人,但卢嫔什么都没和她说。

  她骗了秋玲,她根本没得到什么命令,但小融子和陆淞出来时都朝她和颂茸看了一眼,足够让她猜到卢嫔想做什么了。

  让人盯着颂茸,是因为在颂茸那里搜到了不该有的东西。

  那么盯着她呢?终究是对她产生了怀疑。

  她模糊了语句,让秋玲误以为卢嫔怀疑了所有人,还格外嘱咐让秋玲不要再露出马脚,她如果不想让卢嫔知道她是个嘴不严的人,必然不会再向其他人询问什么。

  云姒手中不知何时摘了一朵半枝莲,她指尖轻用力,一点点捻碎了花瓣,她轻垂着眼睑,看不清她的情绪。

  许久,她才平静地回了厢房。

  陆淞进宫晚,不知道云姒和小融子在中省殿曾朝夕相处一年多,得了卢嫔的命令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底却担心起云姒。

  夜晚,陆淞睡意浅淡,翻来覆去。

  他和小融子同住在一个厢房,小融子睡得不踏实,尤其是小融子觉得些许不妙。

  今日陆淞是越过他,先进的殿内,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看出卢嫔在这群宫人中的倾向。

  他郁躁出声:“别弄出声音。”

  陆淞没想到他还醒着,顿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出声:

  “抱歉。”

  小融子忽然想到什么,他不客气地问:“卢嫔今日叫你进去,是叫你做什么?”

  小太监和宫女不同,其实太监之间的生存坏境更艰难,小融子的资历比陆淞深,在和宜殿又是掌事公公,和宜殿的小太监都得敬着他,如果陆淞有什么消息,偷偷告诉他仿佛也是理所当然。

  自然,小融子也没想过陆淞会如实告诉他,谁让卢嫔明显对陆淞看重,陆淞不傻的话,也知道抓住机会往上爬。

  他不过是诈一下而已。

  陆淞一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但他也想知道卢嫔对小融子说了什么,不着痕迹地试探:

  “主子只是让我盯着点殿内的颂茸姐姐。”

  叫颂茸姐姐不是亲近,是颂茸在殿内伺候,他们这些人都得叫一声姐姐,同理,对云姒也是同样的态度。

  陆淞故意漏掉云姒,想看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小融子眯了眯眼,半晌,他才仿若不经意地问:“没让你盯着云姒姐姐?”

  话音落下,厢房内陡然一静。

  这个安静让厢房内两人一颗心都沉了下来,虽说早料到了答案,但猜想被证实时,仍是不可避免觉得烦躁。

  半晌,陆淞才出声:“原来主子对咱们的命令都是一样的。”

  全部是盯着云姒和颂茸。

  小融子得了答案,不再想搭理他,翻了个身,冷淡道:“睡觉。”

  陆淞噎住,但他也没了说话的心情,两人背对背,床榻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两人都是睁着眼皱眉,半点困意都没有。

  ******

  虽然对所有宫人都下了盯着云姒的命令,但卢嫔每日还是都带着云姒去坤宁宫请安。

  云姒也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态度如常。

  这日请安结束,卢嫔没坐仪仗,和邱才人一起回宫,她闻见一点香味,很是好闻,有点好奇:

  “许久不见邱才人,邱才人最近在做什么?”

  邱才人笑着道:“最近芙蓉花开得正好,刘宝林手巧,采了许多芙蓉花准备做香膏,嫔妾正在和她学习呢。”

  卢嫔又嗅了下邱才人身上的香味,好像真的是芙蓉花的香味,却是闻起来很清高淡雅,她起了些许兴趣:

  “邱才人做了多少香膏?”

  邱才人有点惊愕,云姒也没想到卢嫔会说出这种话,但她只是冷眼瞧着,没有阻拦。

  卢嫔本来就对她生了怀疑,一旦她做出让卢嫔不满的举动,只会让卢嫔越发不待见她。

  慢了半拍,邱才人才迟疑道:

  “卢嫔若是喜欢,等回宫后,嫔妾给卢嫔送两盒过去。”

  卢嫔得了喜欢的东西,喜得弯了眼眸:“那我就在宫中等着邱才人了。”

  邱才人抿唇应下,她下意识地朝云姒看了眼,邱才人记得卢嫔身边的这个宫婢一贯谨慎,经常提醒卢嫔一些忌讳。

  没错,忌讳。

  他人做的香膏,尤其是后妃做出的香膏,卢嫔怎么敢用的?

  而且她还身怀着有孕,即使她喜欢这个味道,也应该将要求告诉中省殿,让底下的人去苦恼。

  邱才人只见到云姒低眉顺眼的,一点提醒卢嫔的意思都没有,邱才人哑声半晌,心底不断懊悔,早知道她就不提起香膏一事了。

  她细细回想,这香膏是她和刘宝林亲手做的,除去装盒晾干,所有工序都被她看在眼中,应当不会出问题。

  但不管再如何,答应的话都承诺出去了,邱才人想后悔也来不及。

  回到和宜殿没多久,邱才人就亲自送来了香膏,她面上带笑,一点都看不出她心底的苦闷。

  香膏事件一结束,再去请安,却发现杨婕妤称病告假了。

  云姒不着痕迹皱眉,昨日请安时杨婕妤脸色瞧着还很红润,怎么会忽然告假?

  卢嫔没她想得多,回去的途中,她幸灾乐祸地挑眉:

  “真是活该。”

  等到傍晚,谈垣初来了和宜殿,卢嫔虽然有孕在身,但她查出有孕后,谈垣初却是来和宜殿越来越少。

  乍然看见皇上,卢嫔陡然生出欣喜,欢快地迎出来,声音雀跃宛若欢歌,让人心生欢喜:

  “皇上!”

  不等她弯腰行礼,谈垣初就伸手扶起了她:“有身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卢嫔环住他的手臂,听见他的话后,噘着唇撒娇:

  “嫔妾许久不见皇上,心里想念皇上,才会失态,平日中嫔妾才不是这样的。”

  谈垣初低笑了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漫不经心地轻挑眉,卢嫔羞红了一片脸,毕竟及笄后就入宫,她接触最亲昵的男子只有皇上一人,偏生皇上生得劲瘦俊美,身姿颀长,气质如华,又是位高权重,卢嫔自然会轻易生出爱慕。

  谈垣初护着她进去,卢嫔有孕,她心底明白,皇上不可能留宿,于是,她退而求次:

  “皇上陪嫔妾吃晚膳?”

  谈垣初颔首。

  卢嫔高兴地吩咐云姒去传膳。

  话音甫落,谈垣初听见熟悉的名字,若无其事地觑了低眉顺眼的女子一眼。

  自那日他让云姒养好伤,他和女子一直没有接触,朝事诸多,加上卢嫔又有孕在身,谈垣初仿佛忘记了此事,但他究竟是否还惦记着,只有谈垣初自己心底清楚。

  要真的不惦记着,那日在御书房,也不会有他刻意提起养好伤一事。

  云姒很快领命退下,但出了和宜殿后,她不由得深呼出一口气。

  殿内有她和颂茸,甚至小融子也在,卢嫔特意点了让她来传膳,究竟是不是防着她,云姒和卢嫔都心知肚明。

  但她防备得晚了点。

  云姒垂眼,冷静地拎着膳食回去,甚至还让卢嫔宽心,主动退出了殿内。

  卢嫔见她这般姿态,一时也有点不自在,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她谨慎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卢嫔很快收敛了心思,欢喜地陪着皇上用膳,倒是谈垣初,也说不清心思在不在这顿饭上,许顺福眼观鼻鼻观心,明明看见了皇上在云姒姑娘退出去的一刹间神色寡淡了些许,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要他说,当时在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就给云姒姑娘一个名分,也不会惦记到现在。

  越是没得到,越是惦念着,尤其这二人还是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岂不是更勾人心弦?

  皇上顺风顺水习惯了,如今想要一个人,偏生她也不是没心思,却就是不主动,单独相处的时候有多顺心,有人在时就有多堵得慌,如此一来,皇上短时间能忘记云姒姑娘才有鬼!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吃完。

  卢嫔正和皇上说笑,外间忽然响起一阵喧闹,谈垣初顺势放下木箸。

  卢嫔生了恼意:

  “什么人在外喧噪?”

  秋玲慌忙进来:“回皇上和主子,是长乐殿的人求见皇上。”

  卢嫔脸色一变,心底恼得不行,觉得杨婕妤就是故意的,故意毁她好事!

  卢嫔转头看向皇上,谈垣初仍是坐在位置上,这让卢嫔无意识地松了口气,但不等卢嫔说话,就听谈垣初道:

  “让她进来。”

  卢嫔哑声,她原本还想让秋玲将人打发走呢!

  再不满,卢嫔也只能压下,很快,长乐殿的宫人进来,一进来就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着:

  “皇上,婕妤忽然昏迷不醒,长乐殿乱成一团,还请皇上去主持大局!”

  谈垣初没等他说完,就站起了身:“带路。”

  卢嫔连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皇上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和宜殿内,卢嫔气得直接摔了木箸:“贱人!”

  云姒得了消息进来,忽视地上的狼藉,低声催促:

  “杨婕妤昏迷,皇上都赶去了,皇后和宫中一众妃嫔肯定都会过去,主子?”

  卢嫔知道她什么意思,皇上和皇后都去了,她一个小小嫔位自然也得赶过去,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才晦气道:

  “咱们也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卢嫔才不信杨婕妤会真的昏迷,不过是争宠的一种手段罢了。

  等到了长乐殿,卢嫔下意识地瘪了瘪唇,除了坤宁宫与和宜殿,卢嫔从来不去串门,自然有没见过别的宫殿是什么样子,但她今日看见了长乐殿。

  杨婕妤不愧是当初除了容昭仪外最得宠的妃嫔,她的宫殿很是华贵,青玉砖铺地,六扇折叠屏风,架子上全是珍贵的玉器摆件,纱幔环绕,绒毯铺盖在地上,富丽堂皇,同是偏殿,但和宜殿和长乐殿的察觉却不止一星半点。

  卢嫔心中有不平,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一直觉得杨婕妤是装病,但到了长乐殿才意识到不对,长乐殿内气氛凝固,谈垣初和皇后娘娘坐在首位,谈垣初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皇后娘娘却是一直拧着眉。

  卢嫔皱眉,还真的昏迷了?

  太医正在内殿替杨婕妤诊脉,她的贴身宫女雅玲跪在皇上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主子今日睡醒就觉得不舒服,等午时更是觉得头疼欲裂,晚膳时却是没忍住直接昏了过去,奴婢照顾主子失职,求皇上和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被她哭得头疼:

  “行了,别哭了,既然你家主子早上就不舒服,难道没有请太医吗?”

  雅玲哭声一顿,半晌,她才低低地说:“主子不许奴婢去请,说省得人人都说她麻烦。”

  话音甫落,谈垣初就冷下脸。

  皇后娘娘见状,脸色也不好看:“你家主子病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她贵为四品婕妤,谁敢嫌她麻烦?”

  雅玲抽抽噎噎地说:

  “还不是卢嫔整日都说主子张扬跋扈,惹得后宫不得安宁,主子才会记在了心底,病了也不肯去请太医,就为了不让人说三道四。”

  卢嫔没想到这也能牵扯到她,不由得变了变脸色。

  皇后一噎,一位刚昏迷不醒,一位怀着皇嗣,她偏帮谁都不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皇上。

  谈垣初却是很淡定,他抬眼不冷不热地问:

  “卢嫔当真说过这话?”

  他的这句问话,让殿内不少人眼神稍闪,这是什么意思?瞧着不像是准备偏袒卢嫔。

  雅玲一点都不心虚:“奴婢不敢妄言,卢嫔说这句话时,不少人都在场。”

  话落,殿内安静下来,谈垣初许久不说话,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卢嫔有点慌,云姒没拉住她,她急忙辩解道:

  “是杨婕妤总是对嫔妾指桑骂槐,嫔妾一时气不过,才会失言的。”

  云姒闭了闭眼,有点心累,现在根本不需要卢嫔说什么,即使她想要说点什么,也应该直接请罪,而不是默认了她的确说过不敬之言,还不知悔改地辩解。

  如今是杨婕妤昏迷,她便是受害者,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

  果然,卢嫔说完,皇上也没有接话,殿内越来越安静,让人心底浮现不安。

  云姒没有意外,卢嫔恐怕还没有意识到,当她被查出有孕的一刻,后宫所有妃嫔都会对她生出忌惮,没人会帮她说话。

  许久,谈垣初终于掀起眼皮子,淡淡地看向卢嫔,没有半点在和宜殿时的温情:

  “卢嫔以下犯上,禁足三个月。”

  卢嫔错愕抬头,没想到皇上这么轻易给她定下罪名,她只觉得伤心,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皇上!”

  她双眸瞬间泛红,在和宜殿时,皇上还和她有说有笑,情人般亲昵,转眼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卢嫔有点接受无能,眼泪啪叽一下掉了下来,她生了一双清澈的双眸,落泪的时候,格外让人心疼。

  但坐在高位的谈垣初无动于衷,情绪半点没有变化,直接吩咐:

  “带回去。”

  和卢嫔的伤心欲绝不同,云姒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眼皇上,禁足三月?

  这分明是借着禁足的名义保护卢嫔。

  云姒当然清楚,这段时间卢嫔风头过盛,偏生她还一点都不知道低调,怕是许多人都将她视作眼中钉。

  三个月,足够让卢嫔度过孕期前期最容易出事的阶段。

  云姒又想起杨婕妤无缘无故地忽然昏迷,想来皇上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管如何,卢嫔有孕,先将她保护起来总是没错的。

  可惜,卢嫔没领悟到皇上的用意,眼泪不断地掉落,情绪激动下,她隐约察觉到身子不适,脸色白了一点,难受地弯下腰来。

  变故横生,谈垣初还坐在位置上没动,皇后立即站起来,一脸震怒道:

  “都愣着做什么!传太医过来,快扶卢嫔坐下。”

  皇后可不是卢嫔这个蠢货,她和皇上同床共枕多年,自然明白皇上那道命令的用意,但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卢嫔这么不禁事,居然因此闹得胎象不稳,皇上一贯小心眼,再想护着她,心底恐怕也对她生出了不满。

  察觉到腹部传来疼痛时,卢嫔也傻了,她整个人都陷入慌乱,下意识地攥紧云姒的手臂,哭着道:

  “……疼,云姒……我疼……”

  云姒皱眉,快速扶着她坐下,不断安抚她:“主子别怕,太医很快就到了。”

  卢嫔还是很慌,她哭着摇头,她的力道很大,指甲扎进了云姒的手臂,云姒咬唇忍下了疼意,指尖抖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安抚卢嫔。

  等最初的慌乱过去,卢嫔终于想到什么,她抬头无助地看向皇上。

  谈垣初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他的确很重视皇嗣,否则不会在明知卢嫔仗着皇嗣对杨婕妤不敬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吩咐御膳房和中省殿照顾好卢嫔,也只是冷了卢嫔几日,但最终还是顾及着皇嗣去看了她。

  但他也没到视皇嗣如命的地步。

  他膝下有皇长子,也有小公主,皇后也有过身孕,只是意外小产,后宫妃嫔也总偶尔有人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