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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真的下大雨了,真的有闪电撕裂黑空。

  天空太黑了,只有撕裂它的闪电能照亮它。

  “不。”

  不知道过了多久,圣女哑声开口。

  她又露出那种花风看不明白的诡笑,她从黑椅上起身,又牵起花风的手,盯着从手指中长出来的手指看,“就要让他们长生不老,一直活着。”

  她弯腰贴近花风的手指,说:“现在该让我吃了吧。”

  花风猛地睁大眼睛。

  六楼。

  方琦好奇:“黑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浩北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惊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颤颤巍巍地说:“黑暗中她应该是见到了花神!”

  野南望也说:“对,她一定是见到了花神!”

  宁长风问:“为什么这么说?”

  浩北静说:“我们记不清黑暗持续了多久,正要出门叫人时,天忽然亮了。”

  “天亮了?不是在晚上吗?”

  “对。”野南望瞳孔颤抖着说:“那是神迹,天一层层地,从黑门到大殿到窗口,到花神殿外亮了起来。”

  “是花神降临了!”浩北静说:“花神殿的神像更像人了,祂有了衣服有了长发,手掌上还出现了神花。”

  “圣女见到花神,她明明奄奄一息了,黑暗退去,光亮来临时,她恢复成了完好健康的样子,容光焕发。”

  “她为国主献上了长生不老的圣花,她引来圣水,她成了花神殿的圣女,自此芙仁郡风调雨顺,富贵祥和。”

  方琦:“祥和你妈!你没看到多少花侍痛苦死去?你不知道多少花奴痛不欲生?”

  “……”

  宁宿问:“圣女体内的圣花呢?”

  野南望忙说:“不是献给国主了吗?要不然她怎么知道从人体长出来的圣花是无害的,是可以长生不老的?”

  宁长风:“那就是说,她见到的花神不是她体内养出来的了?”

  “也是吧,不然她怎么恢复如初的?”野南望茫然说:“她叫黑泽孕神之地,不就是说黑泽那些花是黑泽孕育出的有神息的圣花,养好了能召唤花神吗?”

  在三楼盯着小黑蛇眼睛的贾晨升忙对老李说:“老李,你快按照他说的,组织答案提交系统试试!”

  老李站在原地半晌没动,“不对。”

  贾晨升:“不是召唤,你再想想,再试试。”

  老李敛眉思考。

  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几个玩家心里都有一个答案,他们觉得老李很快也会想到,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

  老李消失了。

  苏往生笑道:“既然知道了答案,随时可以离开,我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楼上的方琦也说:“我明白了。”

  宁长风松开手,笑着站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笑,有一种非常危险的预感,野南望忙说:“饶命,饶命啊,我们吃你们的圣花是为你们好。”

  宁长风差点笑出声。

  浩北静也说:“真的,前年最优秀那个花侍,从手指长出的圣花,我们一开始没舍得吃,小心供养着,圣花是没再活跃折腾他,可是随着圣花在他体外越长越大,他被吸干死了。”

  宁长风沉默了一下,笑道:“那,你们就没有以人的身份活着的价值了。”

  “你!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说的口干舌燥的浩北静被他气的脸都红了。

  她刚要张嘴,肥肥的红蛇又飞进了她嘴巴里,摇着蛇尾拼命向她喉咙里钻。

  刚才也在努力说话的野南望也没能躲过。

  宁长风又笑了一下。

  他这个人奇怪地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头发扎成一个高高随风飘扬的马尾时,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当他的长发披散时,又有一种不正经的妖艳气质。

  此时穿着黑红花侍长袍,长发垂在身后的他,笑起来就有妖艳贱货那味了。

  “我说什么了?”他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说了什么,“那种反派哄死人的话你们也信?”

  看着两个恨恨盯着他的人,宁长风说:“别这么看着我,一共两把刀,一把在王后手里,现在只剩一把了,你们谁要用?”

  宁宿和方琦都知道他们在心里骂得多疯狂了。

  宁宿有点看不下去,安慰他们:“别担心,反正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死了,也不会只死这一次。”

  “……”

  方琦觉得他们心里一定骂得更狠了。

  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立即去抢那把刀了。

  他们谁都没抢到。

  抢到的是另一个人。

  三个玩家看向拿着尖刀的女孩,沉默了下来。

  他们知道,在浩北静和野南望还没开始讲这些事时,只是看到他们要吃他们的圣花,看到他们那副癫狂又恶心的嘴脸,她就猜到安香的结局了。

  她一直静静听着,听着他们丧心病狂的行为,听着黑暗丑陋的芙仁郡阴暗面。

  似乎在为自己,也为安香听一个明白。

  听明白她们这两片小小的浮萍,身下是怎么样的海浪暗涌,又将被卷向哪里。

  她微垂着头,攥着尖刀那只手的手指上,一朵小小细细的紫瓣花,正好卡在刀尖上。

  国主被王后捅了一刀,他还没死,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是兴奋地盯着那朵能让他长生不老的圣花。

  刀子向后一划,那朵紫色圣花被削落,小小的紫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女孩的黑靴踩在上面,在国主放大的瞳孔,和粗重的喘气中,把它踩在脚底一点点碾碎。

  这可能是这位年迈的国主,第一次轻微地感觉到,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人无情地在脚底碾碎是什么感觉。

  慢吞吞地做完这件事后,女孩猛地推开凶猛的王后,手起刀落削断了国主的五根手指,下一秒又是五根。

  那十根不知道生生毁掉多少人希望的手指。

  她泪流满面地,一下下将刀捅进国主的心脏里,眼泪一滴滴滴到血肉模糊的心脏上。

  鲜血溅了她满脸,和她的泪珠融在一起。

  他还有血可溅,而她只有眼泪了。

  被红蛇堵住嘴的国主只能颤抖着睁大眼睛,他的瞳孔开始涣散。

  他又一次看到了,最初研究黑泽花时那成千上万的人,他们中有刚出生的婴儿,有将要死的老人,最后都变成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他又看到了,从全国各地被买卖到芙仁郡的无数花奴,他们大多出身孤苦,容貌姣好,最后都成了凄厉可怖的花型祭品,在万人欢呼中闭上眼。

  他又看到了,那一年花神殿人不人,鬼不鬼,在夜里挣扎哀嚎的花侍。

  他又看到了,被他按在身下吞食圣花的花侍。

  他们都在他周围,狰狞地哀嚎着,一人一刀向他的心脏上捅。

  他的心脏被数万人削成了一朵血花。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圣花啊。

第75章 花奴(完)

  三个玩家只是看着没有阻止雏葵。

  原本他们是想在国主心脏里也移植一株圣花,让他感受一下花侍的痛苦。

  但国主没有死在圣花上,死在花侍手上也很好,这是一种宿命的死亡。

  旁边的王后吓得花容失色,她被溅了一身血,嘴里塞着一条又肥又长的红蛇,头发上的血和红蛇很和谐。

  从惊吓中回过神,她托着长长的蛇尾向旁边爬。

  没爬几步,就被雏葵拽着腿拽了回来。

  在雏葵拖拽她时,野南望趁机抢走了她手里那把刀,将浩北静压在身下。

  宁长风挑眉,“那你们就开始吧。”

  他扔出两截黑黢黢的圣花,是在二楼打捞安香尸体时拿的。

  他们当时就有这个打算。

  野南望目光复杂地看着浩北静,他们确实是多年好友,他好像是在挣扎。

  两个人在一番折腾中,身上的暮气更沉,嘴里两条红蛇尾巴在两人身上扭成一团。

  因为又长又重的红蛇,浩北静连摇头都很难,她还是费力地摇了两下,死气沉沉的眼里露出强烈的祈求,这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怪异。

  在衰老到即将死亡时,费尽心力变年轻,就更加不想死,更恐惧死亡了。

  野南望也一样,无法面对死亡。

  所以,他将刀子插进了浩北静的胸骨。

  现在的他早就不像当年砍花原时那样老态虚弱,他身强力壮,即便有胸骨护着,他也划开了浩北静的胸腔。

  三个玩家都看了过去。

  浩北静的胸腔里红绿相间,她的血确实是红的,血管、心脏和胸腔其他部位上,覆盖着一层苔藓一样的诡异东西。

  野南望也被这东西吓了一跳,他飞快地将圣花移植到她心脏中。

  心脏跳动了一下,那层细小的苔藓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开始摇晃了起来,有一种怪异的惊悚感。

  浩北静睁大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

  野南望双手发颤地给她移植完,立即收回手,好像生怕那可怖的绿苔藓沾到他手上。

  接着他捂住胸口。

  他可能在想,那些绿色的东西,是不是他们吃了从人体长出的圣花才有的。

  “啊!——”

  他的手腕一痛。

  手腕被一只脚踢断,手里的刀飞到宁长风手里。

  宁长风半阖双眸看向他说:“想知道你胸腔里有没有吗?我来帮你看看吧。”

  野南望惊恐地睁大眼睛,慌忙向前爬。

  可他身上缠着又重又长的红蛇,爬得又慢又累,快爬到门口时,他嘴里发出一阵“嚯嚯”声。

  他伸手马上要碰到黑门了,他眼里迸发出惊喜的白光。

  只要他拍门,外面的黑衣人就能听到,就能冲进来救他了。

  他那只弯曲又光滑的手,和黑门只差不到两厘米了。

  “咻!”

  还在原地的红蛇尾巴,在他嘴巴里发力,把他甩了回来。

  正好落在宁长风脚边。

  宁长风是个利落的人,这时话也不多了,显然他在这个副本里给自己的定位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反派毁于话多。

  他手起刀落,轻松划开野南望的胸口。

  他沉默时,脸上有一种静默的可怕,当他脸侧咬肌忽然鼓起来时,这种可怕更浓,能把人整个心脏裹着窒息。

  对着他嗜血竖瞳的野南望几乎被吓晕过去。

  宁长风划开他胸腔,看到里面的绿色时,再一次想到他亲手抛开儿子胸腔的,永远难以忘记的画面。

  他的面容更加恐怖,眼瞳几乎变成诡戾的银白色。

  野南望当场被吓晕。

  可是下一秒他又被疼醒。

  在痛不欲生和疯狂惊恐中反复折磨,这是无比渴望生命的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想,死了也不错。

  他恨不得当场死亡。

  野南望给浩北静移植了圣花,宁长风给野南望移植了圣花,雏葵也给王后移植好了圣花。

  红蛇从他们嘴退出,被红蛇撑大的嘴巴一时无法闭合。

  他们疼得全身抽搐,面容扭曲。

  刀还在那里,他们都想去拿那把刀,似乎是想结束这种比死亡还可怕的痛苦。

  方琦把刀子收起来。

  四个黑衣花侍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没有了刀子,他们或者开始疯狂地抓胸腔上的伤口,或者开始撞击地板,或者试图闭上嘴咬住舌头。

  这才刚开始而已,圣花还没开始活跃。

  那些花侍们,每夜经历的非人折磨,他们还没感受到。

  那怎么行,他们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方琦叹了口气,“等到老了,人真的会那么想要长生不老,想要青春永驻吗?”

  “啊。”宁宿有些惋惜地说:“我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变成丧尸后就没变过样了。

  一直保持在变成丧尸时十八岁的样子,看起来比普通人的十八岁还要小。

  方琦:“……”

  宁长风笑了一声,又皱了一下眉,“我们这么闹,圣女都没发现吗?她在做什么?”

  “她应该知道,但她不会管,她非但不会管,可能还乐见其成。”宁宿说。

  方琦:“什么意思?”

  宁宿垂眸,好像在想什么,没立即回答他。

  宁长风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也该去找圣女了。”

  他对一直沉默的雏葵说:“你去花侍大殿找苏往生,安香的骨灰在他那里,你带着安香离开吧。”

  雏葵愣了一下,她的睫毛湿漉漉的,哑声说:“谢谢你们。”

  圣女不管,外面那些黑衣人根本不足为惧。

  雏葵走了,她带着安香的骨灰,离开了花神殿。

  曾经她们以为是她们救赎圣地的地方。

  而三个玩家继续向上走,在顶楼找到了圣女。

  他们去时,正是圣女要吃花风手上长出那只手指的时候。

  花风自然不同意,“你疯了!”

  他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不能理解圣女的疯癫行为。

  看到三人出现,花风松了一口气,他立即跟宁宿说:“宁宿,她竟然要吃我哥哥的手指。”

  宁宿:“手指继续长下去你可能会死,她不是真的想吃那根手指,只是这手指必须摘下来,她又不想给别人吃。”

  花风立即说:“你觉得我怕死吗?”

  宁宿知道他不怕,为了哥哥他不怕死不怕疼,如果他怕,当时他就不会执意要养那个被污染的圣花了。

  他们来了,圣女也没说话。

  她站在花风面前,背对着他们。

  宁宿说:“国主死了,王后和两个家主体内被移植了圣花,这是你想看到的吧。”

  方琦问:“为什么?我没明白,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宁长风笑道:“他们可不配和圣女一伙。”

  宁宿看着穿着沉沉黑衣的圣女,说:“你早就死了,死在五年前那个雨夜里,死在花侍大殿那个小圆窗下。”

  野南望和浩北静说的在黑暗里窸窸窣窣生长,慢慢蔓延的东西,就是凌霄花。

  专门吸食死人,尤其是在死亡时刻诞生的浓稠怨气和戾气。

  那时圣女就死了,在亲眼看到花原在自己面前被砍成一块块后。

  就和雪球看到殷岱君在棺材里死亡时一样。

  带着浓浓的戾气和不甘,用血凝成了凌霄花,获得了无限力量,成为一个世界的创造者。

  雪球无法接受殷岱君的死亡,圣女一直维持着一个疯狂世界。

  或许,她从没想过自己死了。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见到了神,孕育了花神。

  这样花原和她的死亡才有意义。

  实际上就是,那凌霄花只是因死亡中的怨气和戾气诞生的。

  实际上就是,野南望和浩北静失败了。

  那时候圣女和花原一样虚弱,他们虐杀花原没能激活圣女,反而也让奄奄一息的她伤心绝望而死。

  圣女成为鬼主那一刻,或许杀了野南望和浩北静,或许没有。

  但是,在她的世界里,她纵容了他们的长生,却没打算放过他们。

  她是和雪球一样有些自欺欺人,有些不能接受现实,因而继续维持着发展着这个更加疯狂的世界,但她潜意识里有清醒的一块神魂。

  她对这些人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她纵容并帮助他们继续做丧心病狂的事,就是要一批又一批的玩家,一次又一次无数次地虐杀他们。

  宁长风有九个头,可以是被杀九次不算什么。

  他们要被不同的人,被无数次虐杀,一次次尝到来自不同人的报应,无法轮回。

  方琦愣了一下,惊讶又恍然,“圣女就是鬼主!”

  原来这个世界,没有神主,有的是鬼主。

  是了,国主都死了,两个最大家族的家主很轻松被他们制服,也就只有圣女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是鬼主。

  圣女一直没说话,她背对着他们,黑色袖子里的手扶在椅背上,一点点坐在黑椅上。

  她低声说:“那晚上,我看到了花神。”

  宁宿:“你没看到。”

  她看到的只是凌霄花,三瓣的。

  那只是无数分身中的一个,只要死亡时有最深的怨气和戾气就会出现。

  而祂真正出现过的痕迹,是四瓣凌霄花。

  宁宿莫名坚信这一点。

  圣女的声音忽然狠厉,“我看到了!”

  宁宿更倔强地说:“你没看到!”

  就像那次在花神殿外,圣女说他的圣花是畸魔一样,宁宿坚决地说:“你没看到,你看到的那不是花神!”

  “……”

  宁长风和方琦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在副本世界激怒鬼主吧。

  宁长风又觉得,激怒就激怒吧,因为这时候他儿子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他说圣女是鬼主,他一再强调圣女没有见过花神,在宁长风看来,其实也是在否认花神的存在,也就是说,他受了这么多苦也侍养不出花神。

  就算是宁长风也说不出,圣女到底有没有见过花神,毕竟在他们进副本时,系统就说,传说有圣女见过花神。

  再者说,如果没有神,他们的任务只剩下找到见神的方法。

  见神的方法,就是虔诚信仰,以身侍养出独属于自己的神明,这说明,还是应该有神存在的。

  他不知道宁宿为什么这么坚定地否认圣女见到花神。

  “我看到了!”圣女转过头,她面容第一次这么阴森恐怖,“如果我没见到,我怎么知道花神本体是什么样的,神像怎么会变,祂的手掌上怎么会长出我看到过的花神本体!”

  宁宿说:“确实有神存在,但你没有真正看到祂。”

  “……”

  在一阵沉默中,花风的声音响起,“我也相信有花神存在。”

  虽然有些话他还没听懂,但他自始至终相信有神的存在,就像他哥哥相信有花神存在一样,没有理由地相信。

  宁宿“唔”了一声,少年的声音平淡又坚定地响在花神殿的顶楼,“我会证明。”

  一年一度的花神祭到了。

  这是花神降临的日子。

  这是芙仁郡最热闹最隆重的日子。

  也是最血腥的日子。

  这一天需要大量的祭品,以欢迎花神的到来。

  芙仁郡中心大街上,几百个花奴正跳着畸形的祭祀舞,诡异奇怪令人不适的歌声从他们口中传出,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浓郁的血腥气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飘散在芙仁郡每一处。

  花神殿前是最热闹也是最紧张的地方。

  比任何时候都多的人跪在大殿前,连远处的屋顶都站满了人。

  不仅是大家族,连一些普通家庭都为花神献上祭品,以祈求花神保佑。

  无数狰狞痛苦的祭品“花”在欢呼声中无声哀嚎,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里,却让人群更兴奋更紧张。

  身着黑红华丽祭祀服的圣女站在神像前,等着花神祭正式开始的时间。

  上午十点。

  圣女从大殿内走出。

  在她的脚迈出花神殿那一刻,芙仁郡响起热烈的欢呼,无数人对着高大的神像疯狂跪拜。

  也就是在这一刻,神像出了异变。

  一只龙一样的巨大黑蛇从神像后冲出。

  它巨大无比,头堪堪能从宽大的神殿大门中伸出,眼睛比人的头还要大。

  于此同时,人群中两个不起眼的鬼小孩扑到圣女身上,抱住她不让她动作。

  花神殿周围的白衣人被各种武器困住。

  所有人都被巨蛇震住了。

  他们都没有见过花神,一时怀疑,这个从神像后冲出来的龙一样的巨蛇,是不是花神。

  震撼又恐惧地看着它,看到了它两个硕大眼睛中的画面。

  “我们找来不同年龄的男女,从刚出生的幼儿,到芙仁郡年纪最大的老人,喂他们吃黑泽花,向他们身体各处塞黑泽花。”

  “我们说那是花神显灵,天降神记,花神在黑泽沉睡,祂选择了这里,芙仁郡将成为福地,被花神赐福。”

  “我们以花神的名义,由国主亲自主持,选出了第一批花侍。”

  ……

  所有人脸上的笑没了。

  呼吸声和赞歌也停止了。

  大殿前触目惊心的人形祭品的哭嚎声终于被听到了。

  从他们破碎不堪,满是鲜血的脸上,凄厉盘旋。

  三个体内植入圣花的人被蛇尾甩出,他们血管凸起,痛苦蠕动,像所有芙仁郡人展示真正的花侍形象。

  雷声轰隆。

  大雨滂沱。

  雨水冲刷人形祭品身上的鲜血,流到每一个跪在大殿前信徒的膝盖上。

  刺眼的闪电撕裂天空。

  那一刻芙仁郡人的天真的裂了。

  最初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站了起来,雨水在他们脸上哗啦啦地流,流入他们的眼眶,又从眼眶流进他们张大撕喊的嘴巴。

  雨水涌入嘴巴里,听不清他们撕喊的是什么,是孩子,亦或是父母。

  好像无关紧要了。

  在花神祭这一天,花神殿前,彻底乱了。

  动乱喧嚣的声音被大雨和雷声掩盖住,花神殿内陷入一片雷雨铸造的安静。

  三楼花侍大殿的黑门已经被锁死了。

  除了宁宿,其他玩家都被锁在了大殿外。

  宁宿不想再听到宁长风和苏往生的唠叨和骂声。

  自从从九楼圣女房间出来,听到他还是要侍养圣花后,就没停止过的唠叨。

  “你没听到野南望和浩北静说吗,圣花长出体外要立即摘掉,不然会被圣花吸食而死!”

  他听到了。

  可是他不愿意。

  他还是相信他能养出他的,他自己的神明。

  宁长风作为一个父亲,不能忍受儿子这么伤害自己,用自己的身躯供养诡异的圣花不算,还要被祂一点点吸食。

  可是他不知道,他就是被祂养大的。

  他吃祂,祂食他,也算公平。

  宁宿就是相信,祂就是凌霄,四瓣血花就是祂灵魂存在过的证据。

  所以,他一定要见祂。

  一定要,见一面。

  就当是了却二十多年的心愿。

  手指里长出长长的藤蔓,藤蔓上那朵四瓣血花正在翕动。

  宁宿脸上只剩皮包骨头血管。

  他觉得肯定是丑的,还很恐怖。

  他想伸手摸一摸,可是他已经抬不起手了。

  “花……花风。”

  宁宿轻声叫大殿里的另一个人。

  所有人都放弃了侍养圣花,他们知道了答案,摘了手指上的花朵。

  所有人都不理解宁宿,都觉得他固执得奇怪。

  只有花风。

  所以,这个大殿只有他和花风,只有他们两个在继续养着他们的圣花。

  宁宿记得花风就躺在他不远处。

  可是宁宿没听到他的声音,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花风死了。

  唯一一个和他一起固执地坚持养圣花的人死了。

  这个阴暗的大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地躺着。

  宁宿忽然有点难受。

  他在寂静和阴暗之中,听到了眼泪滴到地上的声音。

  不是他的。

  宁宿呼着浅浅几近于无的气,慢慢转头,看向小圆窗另一边。

  小圆窗周围,是花侍大殿唯一有光的地方。

  在黯淡光线堪堪可及的地方,花风的尸体半隐在黑暗中,半沐在淡光之中。

  他手指上长出的那一只完整好看的手不见了。

  那只手抚在他骷髅一样的脸上,从一截月光一样的白纱袖里伸出。

  月光白的衣服穿在那人身上特别好看。

  花风说的没错,他的哥哥是芙仁郡最好看的人。

  即便眼泪一滴滴从他眼里落下,即便他身处于阴暗肮脏的环境里,也无损一丝他的出尘风姿。

  宁宿怔怔地看着。

  看着那个芙仁郡最好看的少年,眼泪一滴滴落在花风枯骨般的脸上,看着他跪在花风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花风他成功了。

  花原为弟弟去做花侍,被砍成碎块埋在黑泽腐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