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次看向那只胳膊。
那只胳膊确实不算粗,看起来是女性的胳膊,胳膊很白,但是已经有多处腐烂,能在脓液里看到几道深深的抓痕。
进入这个游戏,他们前面穿着统一的花奴服,后面又是统一的野南家族的花侍服,不管哪种,胳膊都被严实地遮掩在长袖里。
他们不知道蒋樱的胳膊有什么特征。
胳膊连着的手也腐烂了大片,看不出来。
“真的是蒋樱的吗?”苏往生问除了戴冬以外,跟蒋樱接触最多的祝双双。
祝双双愣愣地说:“我也看不出来。”
不管是不是,他们都知道,如果戴冬真以为这是蒋樱的胳膊,那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前两天他一直做噩梦,梦到蒋樱回来找他说她多痛多冷,他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
好不容易好了一点,或许以为今晚能好好睡一觉,却又看到蒋樱腐烂的胳膊,从花里长出来。
他们恶心又害怕的花。
他现在彻底崩溃了。
“是我懦弱,确实是我当时松了手,才让他们把你带去黑泽。”
“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个自私胆小的人!”
“不要,求求你。”
那只处处腐烂,满是脏泥的手,碰到了戴冬的脚。
一直向后躲的戴冬浑身一颤,感受到泥泞冰冷的触感,当即痛哭出声。
他却不再歇斯底里地大叫,只是悲痛地哭着。
他也没有再向后躲避,反而倾身握住了那只手,眼泪一滴滴落在那只手上。
“我带你走。”他说。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我去陪你。”
戴冬手上被那只手抓出好几道痕迹,他似乎没觉得疼,他起身连胳膊带花盆地将她抱起来,就这样赤脚向外走。
苏往生问:“戴冬,你要去哪儿?”
戴冬哑声说:“去黑泽。”
“带她去黑泽深处。”
深夜里去黑泽,会经历什么想都想不到。
苏往生和祝双双正要拉他,他们院里的大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野南望带着圣女进来,兴奋地指着戴冬,“圣女你看,他是不是可以试着侍花了?”
午夜时分,男人怀里抱着一只腐烂的胳膊,胳膊上的一只手,有两根手指已经穿破了他的胸口,可是他却好像没有察觉。
他脸上泪痕还在,崩溃的迹象不是来自于那里的疼痛。
圣女说:“试试吧。”
野南望一下特别开心。
大半夜的,戴冬和他那株胳膊花一起,被白衣人带去了花神殿。
玩家们一头雾水。
祝双双:“他怎么就能侍花了?”
苏往生沉声道:“你们还记得我们刚来这个院子,分房子时戴冬说的话吗?”
几人愣了一下,想起了他说的话。
当时分房子时,都是认识的关系好的分在一起,大家纳闷分房的老妇人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戴冬还是沉着冷静,善于分析的鸿羽社团高层,他说这个副本可能要从每个房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入手。
他还说,副本中恐怖和痛苦至少有其一。
这么想,这次确实源于他和蒋樱之间的关系,他也确实痛苦。
当时他一定没想到,第一个是他,他也没想到是这种一死一生的关系吧。
并不是他们一开始想的那种对抗局。
祝双双:“可是,怎么就能预见会发生这些呢?”
她这话少了一个主语,主语不知是系统,是花神,是圣女,亦或是圣女及各大家族这一群人。
玩家们还是找不出头绪,这一天信息太多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要各自回房时,几人都看了一眼花风的房间。
刚才那么大动静,他也没从房间出来。
深夜是花最活跃的时间,戴冬的花里长出了胳膊,他的房间却很安静。
不知道是真的安静,还是他又咬住了毛巾。
宁宿跟着大家一起看完这场,抱着自己的花回去了。
他回去时,两个小孩都醒了,正站在小凳子上趴在窗口向外看。
宁宿一进屋,曼曼就对他说:“妈妈,我讨厌那个圣女。”
宁宿:“。”
“阿绯为什么讨论她?”
“就是讨厌她。”
宁宿不得不怀疑,这个圣女其实是个鬼主,亦或是个妖主?
一个世界不容两个鬼主,除非是曼曼和鬼生。
不然,他想不到其他的讨厌原因。
当天晚上,凌霄花没有攻击他,宁宿睡得特别香。
宁宿回来了,两个小孩也睡得特别香。
戴冬和花被带走后,他们院子里除了花风那个,剩下的都是没有被污染的花了,不会再发生什么事,因而其他玩家们也安心睡着了。
院子里最安静时,凌霄藤蔓慢慢长长变宽,逐渐长成一个人形。
只是一个粗略的人形,没有具体五官,黑色人形藤蔓上叶子缓缓舒展,像是在呼吸。
黑色人形静默地站在宁宿身边,头部微垂,似在打量。
少年翻了个身,脚从木榻上垂落,白皙的脚背泛着黑色纹路,碰到了人形藤蔓。
凉中带着微微暖的温度,染到人形藤蔓上,人形一颤,消散在房间。
宁宿“唔”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四瓣血花安静地沐浴着月光。
“好想吃。”
说着他又睡着了。
半夜安宁。
早上吃过早饭后,祝双双和苏往生一起,按照昨天说的,来齐老板这里看方琦。
现在他们都是野南家的花侍,不再惧怕齐老板的黑房子,齐老板对他们也很恭敬,问什么说什么。
“什么?花神殿?去那里做什么?”祝双双听到齐老板说方琦在花神殿,惊讶地问他。
齐老板笑道:“去花神殿自然是去做花侍啊。”
现在有两个玩家去花神殿了。
回来后他们才知道,不仅有两个,贾晨升他们院里也有两个被带到花神殿了。
苏往生问:“他们是什么情况,很痛苦吗?”
“不。”贾晨升说:“他们很幸福。”
“他们确实原本在进副本之前就认识,所以被分配在同一间房。”
贾晨升具体说着他知道的信息,“确切地说,在进入副本之前,他们双向暗恋,彼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分到同一个房间是一个契机,他们互相知道了,应该刚在一起。”
得知苦恋的人竟然喜欢自己,确实是人生最幸福最甜蜜的事之一。
两人一愣,这又和他们推测的不一样。
他们已经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往生说:“我们先去祭拜花神吧。”
一说到这个,祝双双更加头疼。
她更不知道要怎么虔诚地信仰上花神。
“宿宿呢?”
“他一大早就去花神殿前占位了。”
“……”
他到底为什么,忽然那么虔诚。
要想要靠神像最近的位置,中午去占都晚了,要一大早就来。
上午是芙仁郡人为花神献礼的时候,早上来的话,有人献礼就要跟着跪拜。
少年一点也没觉得烦,他的眼睛透过献礼的人群看向殿内的神像,目光灼灼,眼神澄澈如水。
里面是最纯粹的信仰和欢喜。
每一个人看到,都会觉得他就是在看向自己的神明。
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
每一次额头抵掌都是对神明的信仰与恋慕。
继而,周围就会出现诡异的沉默。
下午的时候,不管信不信,所有的玩家花侍都来花神殿前参加祭拜活动了。
宁宿给苏往生和祝双双两个蒲团,两人才没被挤到最外围去。
圣女午休结束,跪坐在殿内蒲团上,今天的祭拜活动正式开始。
花神殿前,上万的人双手交叠于胸口,然后放在地上,额头磕抵在掌心上。
“小道士,你发现了吗?”祝双双压低声音对苏往生说。
声音这么低,苏往生也听清了里面的慌颤。
他听到他开口时,也有这种喘不过气的慌颤,“发现了。”
他说:“我无法再次直视神像了。”
祝双双僵硬地以头抵掌,将头埋在底下,“和、和看到宁宿的花时,那种恐慌感很像。”
此时,他们心脏急速地跳动,快得超出人类心脏跳动速度范畴,感觉心脏下一秒就要在急速跳动中砰然爆裂。
这让他们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心悸。
只因为他们在跪拜前看了一眼幽黑的神像。
他们以为,这种让人心脏暴裂的恐慌会慢慢缓解,可是并没有。
苏往生说的对,他们再也无法直视神像了。
那一眼的恐惧尖锐地刺到心脏深处,动一下就会带出更多裂缝。
祝双双浑身颤抖,声音里不仅有慌颤,还有哭腔,“怎么办小道士,这要怎么信仰啊。”
“别急。”苏往生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强行冷静地对祝双双说:“你仔细看,不仅只我们这样。”
跪拜大概两分钟左右,随着花神赞歌的吟唱,众人就会直起身。
接连两次后,祝双双就发现了诡异的事。
第一次来祭拜的玩家花侍和他们一样,浑身发颤,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其他数万个跪拜在这里人,没有一个人直视花神像。
上次他们来花神殿时,殿前有陆续为花神献上礼物的人经过,挡在前面,他们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此时前面没有遮挡,直面神像,这一事实就很清楚。
祝双双看向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视线都不在神像上。
花神殿前跪拜着数万的信徒,他们疯狂信仰花神,但他们却不敢看一眼花神像。
多荒谬,又多恐怖。
祝双双甚至没有看到圣女直视花神像。
只有一个例外。
起身时,少年长发垂落肩背,脊背单薄却挺直,他直直地看向他的神明。
风吹过,长发在红衣上轻扬,眼睫岿然守卫着一方专注宁静的光。
眼眸澄澈纯粹,以最直接的方式传达他对神的信仰与爱慕。
第63章 花奴
神像幽黑静默,高高伫立在黑色神殿之中。
祝双双以前写剧本时,时常将自己带入角色揣摩角色,此时脑海里回想着那高大幽深的神像,心里不由想象花神的感受。
神像铸造多久了。
而神又存在多久了?
深黑色的墙石,灰绿色的殿脊,数万跪伏的信徒。
他们不知为何疯狂信仰着祂,却又从不敢看向祂,目光或凝视地面,或斜视神殿,或定在别人身上。
祂的神识如果就在神像上,会习以为常,会不屑一顾,会冷眼旁观,还是会怎样?
当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在这数万人中,有一个少年挺直脊背,用澄澈灼热的眼光直直地看向祂呢。
祂会有怎样的感受?
随着赞歌的起伏,信徒们再次额头离掌,直身面向神殿。
起身时祝双双心脏急速跳动,她用力咬住牙攥紧手,猛地抬眼看向神像。
还没看到神像的脸,祝双双就感觉有什么冲入她的身体,心脏连同血管猛地膨胀。
“你怎么了?”苏往生看到祝双双倒到,惊慌地扶她起来。
祝双双头磕在地面上,一只手用力打在脑袋上,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
苏往生把她扶起来时,看到大股的血从她鼻子和口中流出来。
“你疯了吗!”苏往生一边用袖子给她擦血,一边生气地低声说:“不能看神像,再说一遍不要看,我们承受不住。”
他的声音很小,但周围的人不可能没听到。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们,似乎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或者,他们不想看不想提这件事。
他们依然疯狂地跪拜祭祀,眼里散发着灼热的光,不曾看向神像分毫。
祝双双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缓解爆裂的痛苦。
她终于确定,他们真的无法看到神的脸。
野南望说的对,人类渺小脆弱,根本无法靠近神。
就连神像都不能多看一眼。
太阳染上玫红色的光晕,当日祭拜活动结束。
信徒们陆陆续续离开,玩家们在蒲团上多跪了一会儿,缓解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们身心疲惫地站起来,神情惨淡。
祝双双已经缓过来一些,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怕,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宁宿问她:“你怎么了?”
祝双双疲惫地颓废地:“只因在人群之中多看了祂一眼。”
宁宿:“。”
苏往生实在好奇,问他:“你看神像什么感觉?”
宁宿:“心跳加速的感觉。”
苏往生:“……”
确实是这个感觉没错,他们都是心脏剧烈跳动。
可他总觉得宁宿这个心跳加速,和他们的不一样。
其他玩家也一样,根本无法看神像,出来时还怀有一丝希望,回去时几乎绝望了。
“看都不能看,这样怎么信仰?”
“这神……”
话没敢说出口,但其他玩家都懂是什么意思。
这神越来越觉得可怕,不像传统意义上活在天上的神仙,而是幽深地狱里不能直视的恐怖存在。
贾晨升说:“你们别焦虑,我发现其实芙仁郡的人也不敢直视神像,但他们疯狂信仰花神,这说明恐惧不影响信仰。”
他的话很有效果地安抚了大多数玩家。
他继续说:“我们应该开心,这可能是多了一条路,说不定极致的恐惧也能促成信仰。”
“贾社长说的对,我原本因为黑泽,觉得花神有点邪恶肮脏,打心底抗拒,觉得不可能信仰上祂,现在我心里只有恐惧了。”
“是的,一想到祂就想跪。”
“恐惧就是能催生信仰,不然你们以为那些对各路神明的信仰只有爱吗?”
这么一聊,玩家们都轻松了很多。
贾晨升:“那我们,除了在各大家族查探,每天下午都来参加祭拜活动。”
“我们要查探的除了见神的方法,目前还有被带去花神殿的四个玩家的事,弄清楚去花神殿侍花的条件。”
“我觉得我们在院落里可能查不到什么了,最终还是要想办法去花神殿。”
有了明确安排,更安心不少。
玩家们纷纷响应,宁宿也跟着“唔”了一声。
当天晚上,他们院的人不用再去黑泽找花,野南望难得的出现了。
“现在每个花侍都有要侍养的花了,接下来你们就是好好喝水泡水改造身体,等身体改造差不多了就可以去花神殿养花了。”
野南望看向他们,视线最后停留在宁宿和宁长风的茶室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优秀的花侍,一定能……”
说到这里,他似是激动地轻颤了下,“见到神。”
他的话不仅安排了他们接下来的事,还透露出一个消息。
刚刚贾晨升还说,要找出进花神殿的条件。
前面四个玩家进去的具体原因他们没弄清楚,但野南望告诉了他们一个方法。
身体改造合格就可以去花神殿了。
既然这样,如果不是急切要进花神殿,他们通过改造身体的方式进去就可以了。
花神殿是可能藏着神的秘密,可是显然没有外面这么自由,他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外面再找找线索。
而且,按照野南望说的,人类渺小脆弱,无法靠近神身体就毁灭了,这一点在今天见到神像时得到了证实。
如果他们没有把身体改造好,贸然进花神殿可能非常危险。
玩家们心里有了数,各自关门。
还没到午夜时分,宁宿换好衣服后,抱着花带着两个小孩,来花风这里串门。
花风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给敲门的宁宿拉开门,两大两小在茶室落座,茶桌上放着他们的花。
花风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他又端起一碗圣水喝下去。
照顾他们的老妇人说过,圣水对身体的改造包括很多方面,其中就有补血的功效。
他在不断用圣水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身体。
宁宿能看出,可能他此时站起来都会晕,他的身体按照正常人类来说,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宁宿给他倒了一碗圣水,“你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花风说:“看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宁宿“唔”了一声,这是要坚持到死的意思。
茶室里非常安静,宁宿看着两株花,两个小孩安静地抬头看着花风。
这种安静有些低沉,但并不悲伤,莫名让人心静。
“宁宿。”过了好久,花风叫他,他说:“我好爱我的哥哥。”
宁宿点头。
“如果没有我哥哥,其实我早就死了,哥哥带我从那里走出来,走到美丽的芙仁郡。”
“我的哥哥,他是芙仁郡最优秀的花侍。”
“我的哥哥,他人品相貌一等一的好,没人比他好。”
“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他又喝了一碗圣水。
宁宿又点头。
因为他的哥哥那么好,所以他要坚持下去,要养着他的哥哥,让对于血形成执念的哥哥一直感受到血。
宁宿又看向那只死手。
还未到深夜,死手很安静。
那只手指骨修长,紫灰一片,上面好几处溃烂。
早不见花风口中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只剩下一只腐烂的手,只知道去抓流逝的血。
一只灰白的小手放在一只苍白的手上。
鬼生仰着小脑袋对花风说:“你也好。”
冰凉的小手可以感觉到枯瘦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他说:“可爱。”
花风忽然咬住唇垂下了头。
良久,他对宁宿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花风自从哥哥消失后,就一直在试图了解花侍和花神,比他们多了五年的经验。
他这么说,宁宿只想问:“花神像你了解吗?真的是按照神的样子铸造的吗?”
花风说:“我不确定,我只能确定神像上有神的印记,而且应该不是人铸造的。”
宁宿微愣。
花风说:“你发现了吧,人类不能直视神明,我只看过神像两次,既然不能直视又怎么能铸造呢。”
是这个道理。
花风说:“芙仁郡最讳莫如深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黑泽,一个花神殿。”
“黑泽被称为神眠之地,我怀疑神像是在黑泽中找到的,或许最初祂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神像。”
宁宿:“你的意思是说,祂在黑泽中不是这样的,因为带有神印,被挖出来后,慢慢凝成了神的大致样子?”
花风点头,“有这个可能。”
茶室又安静了下来。
花风又喝了一碗圣水,问他:“你为什么问神像?”
宁宿“唔”了一声,说:“我想知道祂是不是长这样,我想……”
他看向四瓣血花说:“我想见见祂。”
宁宿把鬼生的小手从花风手背上移开时,碰到了花风手背上的血管。
他的血管,比院子其他任何玩家的血管都要硬了。
宁宿在他身体里留下一丝能量,带着两个小孩离开。
那天晚上,很多玩家见到神像后,都做了最幽深恐怖的噩梦。
梦里有描述不清的黑色条形,从深渊中慢慢爬出,带着无尽的黑暗。
条状是血管的形状,是神经的形状,是一切的形状。
他们身体里一切都变成黑色,黑色蔓延腐蚀了他们的骨骼、血管和皮肉。
我们无法反抗,无法醒来,只能任由黑色腐蚀吞噬。
宁宿和花风却睡得很安心,有人陪在他们身边。
自那以后,宁宿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喝了圣水,就早早去花神殿,在那里一看就是一个白天。
少年跪在花神殿前,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长久凝视神像,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野南望也看到了。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欲望之光。
他对圣女说:“你看到了吗?他一定能见到神!我在拍卖场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
“他可能就是下一代圣子!”
圣女看着少年直视神像的眼眸,神情莫测道:“那就让他进花神殿试试吧,也到时间了。”
野南望对他却极为谨慎,他说:“再等等,再等两天。”
对于这个宝贝,他一点风险也不能冒。
祭拜活动结束,最后是祈祷环节,祈祷完大家就会各自离开。
祝双双和苏往生看着正闭眼祈祷的宁宿,两脸都是惊讶。
“他坚持有十多天了吧?我从没见他这么认真过。”
“我也,而且这个副本不缺吃不缺住,他什么还这么认真?”
自玩家花侍第一次一起来花神参加祭拜活动,他们这些天一直在坚持。
这里有疯狂神圣的信仰之力,还有诡异恐怖的神像,他们越参加越尝试看神像,心中的恐惧就越深。
深深的恐怖凝成幽怖之渊,每晚在梦里发酵加深,慢慢地,他们都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他们一到花神殿前就忍不住下跪,一抬头就是打心底里的恐惧,就是深深的敬畏。
好像信仰之力在慢慢形成。
这是他们不管多恐怖都坚持的收获,而他们谁都没有宁宿刻苦。
他从没睡一天懒觉,天天最早来到这里,跪坐在花神殿前,看着神像迎来落在身上的第一缕朝阳。
虔诚的信仰,原来是这样的吗。
祝双双:“好好奇他在祈祷什么。”
她刚说完,少年睁开了眼睛。
蹲在他面前的祝双双和苏往生皆是一愣。
这双眼睛变得更澄澈了,里面含光,坚定宁静。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他们说不清,只觉得这冲破了凝滞的光,让人看到时心尖一颤。
热烈而纯粹。
两人还没细品这感觉,野南望快步走过来,亲手把宁宿扶起来,“辛苦了。”
宁宿眨眨眼,“那有奖励吗?”
不待野南望开口,宁宿就自个儿说了,“烤鸡,炸鱼,小羊腿。”
“……”
宁宿啃着小羊排时,野南望看着他和宁长风说:“这两天你们可以带着圣花去祭拜花神。”
他说的圣花就是他们从黑泽带回的花,黑泽是芙仁郡圣地,那里的花自然该叫圣花。
“可是圣花能让其他人看到吗?”宁宿问。
不是说黑泽只能圣女和花侍能进,圣花只能花侍带在身边侍养,其他人都不能接触吗?
野南望显然怀有私心,他说:“你们可以隐蔽点,也让圣花感受神光。”
宁宿点头,他倒是很想带着他的凌霄花去神像前。
野南望说:“带着圣花去祭拜两天,我就送你们去花神殿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野南望点头,“距离花神祭还有二十五天,也该去花神殿了。”
“希望你们争点气,一定要见到花神。”
“你们要成为侍神国的骄傲,名字永远留在花神殿上。”
野南望离开后,宁长风抬头看向他,“兄弟,我们终于要进花神殿了。”
宁宿:“兄弟,你怕了吗?”
宁长风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们在花神殿还绑在一起,面对你这个虔诚的信徒,我真有点怕。”
“这样。”宁宿双臂撑在桌上,靠近宁长风,睁着漂亮的桃花眼,非常认真地跟他商量,“如果你怕的话,关键时候我让你一步,等我们从这个副本离开,你让我砍你一个脑袋,到银桦社团换一亿积分,可以吗?”
宁长风转身的背影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