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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见他一直看宁宿,有点吃味,听到外面的狗叫,烦躁地说:“这狗一直瞎叫什么!真想打死它!”

  他们刚一吃完饭,昨晚带他们来别墅的村民大哥又来了,“都吃好了?那我带你们去参加今天的婚礼。”

  其他人站起来,瘦猴儿才说:“有点不对,胖子呢?”

  众人一看,确实没看到昨天和瘦猴一起围着黑袍的胖子。

  黑袍问:“胖子不是和你睡一屋吗?你问我们?”

  所有人玩家并不是同一时刻下楼吃饭,一个两个陆陆续续的,有人没下来大家也没在意,可能是没起床或在洗漱。

  瘦猴脸色难看,“我醒的时候他就不在房间了,我以为他早就下来或出去了。”

  吃完饭胖子还没出现他才觉得有问题。

  村民大哥非常热情,“别急,村里有监控,我去给你们调监控。”

  祝双双小声吐槽,“灵异副本里还有监控呢,不愧是灵异村里少有的富村。”

  有了村民大哥的热情帮助,玩家安心了一些,黑袍跟着村民大哥去掉监控的时候,他们就在别墅里找人。

  10个人一起,别墅很快就被翻遍了,没有人。

  这时黑袍和村民大哥,以及其他热心的村民都回来了。

  瘦猴积极跟黑袍说:“胖子没在别墅。”

  “可是,”黑袍沉声说:“监控显示,昨晚没有人离开这座别墅。”

  别墅瞬间变得异常安静,院子里的狗叫声显得更加响亮。

  没人离开别墅,但别墅里各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胖子,他在哪里?

  一个200多斤的大男人,就在他们周围凭空消失了?在这个凶宅里。

  一时众人心里都开始发毛。

  黑袍皱眉说:“都想想胖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一样的,搞清楚消失规则。”

  宁宿举手,“昨晚他说太平静了,怎么不死个人。”

  “……”

  见银桦那边四个人都看向宁宿,苏往生忙转移话题,“胖子在村口是不是踢了黑狗一脚?”

  陈天好像想到什么,忽然拉开窗帘,看向院子里的那条黑狗,“黑狗嘴角有血,刚进入游戏时系统提示,槐杨村里众生平等,而胖子在村口无端就踹了黑狗一脚。”

  众人看着对着他们狂吠的黑狗心里一寒。

  狗嘴巴周围的黑毛上确实有粘腻的液体,尖锐的牙齿上血色很明显,带着森森的寒意。

  这副本名字叫《鬼畜》,这黑狗会不会就是吃人的鬼畜生?

  “你是说,胖子被黑狗吃了?”祝双双惊道:“踹一脚就要被吃掉,这真的是平等吗?”

  陈晴也不愿相信,声音有点发颤,“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喜宴上都吃了牛羊猪肉,不更严重?那怎么算?”

  苏往生和祝双双同时看向吃肉最多的宁宿。

  宁宿:“嗯?”

  瘦猴儿:“不、不对……”

  “什么!”村民大哥大吼一声,“你们说这恶狗吃人?”

  “别生气,我们这就把这畜生拉去屠宰场宰了,正好晚上喜宴给你们做狗肉吃。”

  “不是,大哥,我们现在哪里还敢吃肉啊。”玩家们现在心里已经慌了,恨不得把吃的肉都吐出来,也没管村民要做什么。

  由村民大哥带头,几个村民把那黑狗围了起来。

  一个村民在院子里找到一个铁锹朝黑狗头上狠狠砸,黑狗吃痛狂躁地叫,叫声尖锐刺耳。

  村民大哥找来一捆粗糙结实的麻绳,打结一个圆套,熟练地扔向黑狗狗头,套住黑狗脖子,把要冲向村民的黑狗向后拽倒。

  另一个村民手里尖锐的铁叉插进狗肚子,黑狗发出凄厉的惨叫。

  见它还在挣扎,一个村民搬起一块大石头砸向狗头,黑狗呜咽一声倒地,头上血流如注,再也没法动弹。

  他们动作非常快速凌厉,玩家们刚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彻底把黑狗制服。

  黑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倒在地上看着他们,眼里光芒微弱,只能发出极小声的呜咽。

  “我把这畜生拉去屠宰场!”村民大哥气冲冲地拽着绳子,把奄奄一息的黑狗拖走。

  地上留下一条深红的血迹,黑狗的呜咽声越来越远,慢慢听不到。

  “不,哪里不对。”瘦猴儿焦虑地抓住头发,“胖子踹的那只黑狗已经死了啊,是狗老公来复仇吗?”

  众人立即看向他。

  黑袍厉声道:“黑狗怎么死了?说清楚!”

  瘦猴和胖子是同一辆灵车进入游戏的,他们在第一个副本卑微伏小充当孙子,靠着一个大佬通关。

  后来知道那个大佬是银桦社团的,银桦社团会帮社员探路副本,教玩家怎么通关,还会给玩家发道具武器。

  对于他们这种能力不突出的玩家来说,银桦社团简直是天堂。

  可是作为游戏基地数一数二的大社团,银桦社团不是那么好进的,对玩家数据要求很高。

  他们听说社团领导有推荐名额,见黑袍这个社团高层来这个游戏,就想着巴结他,试试能不能让他带进社团。

  昨天胖子在村口踹了黑狗反被黑狗咬,腿受伤行动不便要人搀扶着,在寻找线索时,不仅没贡献,还耽误了别人。

  黑袍不止一次地骂过胖子。

  胖子也一肚子气,但他不敢说,一直讨好黑袍。

  等在一个树林前发现那只黑狗,胖子就把气都撒在了黑狗身上,搬起一块石头就向黑狗砸去。

  这段时间里在游戏里受到的气,和长时间的恐惧压抑,随时会死的压力,一股脑全泄出来了,他恶劣地笑着,拿着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

  等他停下,地上黑狗的脑袋已经烂了。

  听了瘦猴儿的话,众人神色凝重。

  他们转动僵硬的大脑,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等下。”想像力丰富的编剧祝双双说:“监控显示没人离开别墅,胖子却消失了,而别墅里多了一只黑狗。”

  “系统提示槐杨村里终生平等,会不会是胖子仗着人类体力伤害了黑狗,他就在槐杨村规则下变成了黑狗?”

  这听起来更平等。

  现场一片死寂。

  他们看着地上那条长长的血迹,想到黑狗被村民套着脖子拖拽出去时,看着他们的湿漉漉的狗眼,和无助的呜咽,众人头皮顿时发麻。

  陈天:“快去屠宰场!”

第7章 鬼畜

  好几个人立即向门外跑去。

  如果他们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救下胖子。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人命。

  只有瘦猴还站在原地,口里喃喃道:“我也,我也……”

  几个玩家刚跑到门口,就遇到了刚才拖拽黑狗的村民大哥。

  陈天问:“那黑狗呢?”

  村民大哥说:“拉上屠宰场的车了啊。”

  几人一急,抬脚就要走。

  村民大哥伸胳膊拦住他们,“你们要干嘛,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天陈晴救人的心比黑袍他们还切,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说,说那只黑狗是个人吗,npc村民会信?

  陈天说:“我们不想吃狗肉,不想那只黑狗死。”

  村民大哥笑了,“不是你们说黑狗吃人的吗,因为你们这么说,我们才替你们出气啊,怎么又不想那黑狗死了?”

  村民大哥的笑是很正常的疑惑微笑,他的话却让几人心底发寒。

  是啊,是他们冤枉指认黑狗吃人,村民才虐打可能是胖子的黑狗,把他送去屠宰场。

  从一定程度上说,是他们害了胖子,想到黑狗最后看他们的眼神,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陈天,听到村民的话脸色明显白了。

  他是第一个猜测黑狗吃人的人。

  这个村庄的人一直热情好客,脸上常带笑,此时村民大哥却收起了笑,非常严肃地说:“我们村有人结婚,你们不去祝福新人,而要去看一只畜生?”

  进入游戏的玩家,都在灵车上被系统教育过遵守游戏规则,村民就是游戏npc,玩家知道反抗npc没什么好下场,一时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宁宿走到村民大哥身边,撕开虚假表象,直言:“不能吃人肉,人肉有毒。”

  “……”

  村民大哥温柔地对他说:“当然,我们不吃人肉。”

  他转身对玩家们说:“我跟你们保证,不会宰那只黑狗,你们快上车去参加婚礼吧。”

  玩家们这才稍放心了些,没有冒险去违抗npc。

  玩家陆陆续续上车。

  黑袍要上车时,他的助手,同在银桦社团的玩家拉了一下他,指了指还在院子里喃喃自语,神情恍惚的瘦猴。

  “废物!”黑袍嗤笑一声,“让人去喊他一声,不听话就再也不要管他了。”

  他们坐在最后一辆车上,上车时车里还没其他人,助手皱眉说:“一晚上过去,有用的线索还不多,二级的解密本果然没那么简单。”

  “确实没那么简单。”黑袍抚摸着手里的锁魂绳说:“我刚才去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我们入住别墅那天,监控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五年前。”

  助手一愣,“五年前?是这个副本就设定发生在五年前,还是我们进入游戏落脚在槐杨村的五年前?”

  黑袍笑了笑,长长的眼眸瞥向他,“你说呢?”

  陈天陈晴坐在第一辆车上,一上车陈晴就说:“哥,你别放在心上,这事不怪你。”

  陈天按了按疲惫的额头,“嗯”了一声。

  陈晴皱眉说:“现在方向更摸不准了。”

  陈天说:“现在线索越来越乱,我们还是回归最初的问题,从调查这个村子为什么有钱入手吧。”

  “祝双双和伴娘聊得挺好,你加入她,套套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还有新郎家是做什么的。”

  陈晴:“好!”

  宁宿、祝双双和苏往生坐在中间的一辆车上,一上车苏往生就把昨晚的事跟祝双双说了,祝双双听了同样恍惚。

  她视线慢慢移到宁宿的口袋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那口袋里的圆球动了一下。

  她揉了揉眼睛,确实看到圆球在动。

  宁宿“啪”的拍了一巴掌口袋。

  祝双双:“……”

  她眼珠发疼,“你轻点,别拍爆了。”

  “这真是那个小鬼的眼球?”跑着跑着把眼睛跑掉了,这是什么鬼?

  宁宿说:“马上就知道了,我猜昨晚浴室那个小鬼,就是我昨天在屠宰场看到的小孩。”

  他们一样,都是会走路年纪的小孩,却在地上爬,和动物一样。

  车队开向新郎家,再一次经过屠宰场,这次不只是宁宿他们三人注意,所有玩家都紧紧盯着屠宰场。

  其他玩家是想看看那只黑狗在不在,以及这个屠宰场是怎么样的。

  而宁宿在车子即将经过屠宰场时,慢慢睁开眼,目光精准地落在边角的那个阴暗房间里。

  那个小孩又爬了过来,脸上只剩下一小团光,还是很浅淡的那一小簇。

  宁宿嘴角微翘,拍了拍口袋里的眼珠。

  车子在新郎家门外停下。

  他们下车时,新郎和新娘正站在门口。

  这对新人换了一身中式喜服,新娘头上纯金打造的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两人不经意对视时,脸上笑容甜蜜幸福,灿若朝阳。

  新郎瞥见新娘裙摆沾了一点灰尘,半跪在地上给她一点点拍干净,又看向看新娘的脚,抬头问她:“累吗?我们还是穿平底鞋吧?”

  新娘抿唇笑,“不要,婚礼上我就要穿漂亮的高跟鞋。”

  新郎宠溺一笑,“好。”

  他看着新娘的眼神很温柔,坦诚直白地跟新娘说:“我们这边有点封建,婚礼形式繁琐讲究,今天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婚礼。”新娘抓着新郎的胳膊,娇俏一笑,“越讲究说明越在乎不是吗?我怎么会辛苦。”

  新郎和新娘相视而笑,新娘脸上晕开一层薄红。

  伴娘笑着说:“真是,又撒狗粮,受不了了,快进去吧,可以开始了。”

  喜堂装饰得富丽堂皇,举目皆是喜庆的色彩,深红色的牡丹花正怒放,金色雕花烛台富贵祥瑞,大大的喜堂里站了很多人。

  很快他们知道了新郎口中的封建繁琐是怎样的,以及新娘为什么辛苦。

  这个村子的传统,男女结婚当天,男方亲人给女方送上红包,算是认下女方为这个家的人,女方收下亲人的红包,为对方磕一个头,认下男方长辈为自己的长辈。

  新娘穿着一身红嫁衣,头顶沉甸甸的凤冠,端跪在一个又大又深的铜盆前。

  第一个是新郎的父亲,他向铜盆里放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新娘立即磕了一个头。

  婚礼主持人在一旁笑道:“新娘这个头磕得好,我听到声响了,在我们村磕头越响心越诚,对夫家越亲。”

  新娘愣了一下,这个姑娘又结结实实给新郎父亲磕一个响头。

  新郎父亲笑道:“好好好!”

  原本有些紧张的新娘脸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她改口叫:“爸。”

  新郎父亲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个是新郎母亲,依然给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给爸爸磕过响头,妈妈自然也不能差了,新娘又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其实磕了第一个响头后,后面都不能轻了。

  这是新娘第一天来这个家,认亲的头,给谁的轻了都怕别人介意。

  “嘭!”、“嘭!”、“嘭!”……

  男方亲戚很多,排着队一个个上来,不知什么时候,新娘的额头已经磕青了,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有一个亲戚上前扔下一个红包,新娘习惯性地磕了一个头。

  起身时,发现那人竟没离开。

  那个脸颊微胖带红的中年男人,轻飘飘又向铜盆里扔了一个红包,像是施舍,笑眯眯地俯视着新娘,“磕吧。”

  新娘愣了一下,又磕了一个。

  接着又是一个红包落下,又是一个头。

  祝双双觉得又点过分了,头瞥到一边不想看那男人的嘴脸,这一瞥又让她看到了更过分的事。

  不远处有几个人拿了厚厚一堆红包,把小面额的钱挨个塞进去,他们一人手拿几十上百个红包,依次向这边走来。

  最前面的中年女人先过来,她笑着向铜盆里扔了一个。

  已经有些头晕的新娘,磕下第一个头后,抬头看到她手里厚厚看起来有上百个的薄红包,以及她难以形容的笑,茫然地转头看向新郎。

  新郎正担忧地看着她,焦急地站在那里,看到新娘的额头时,眼眶立即就红了。

  他的眼里满满都是爱。

  新娘见状对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转回头咬牙,在每一个轻飘飘的红包落下时,磕一下响头。

  “嘭!”、“嘭!”、“嘭!”……头磕地板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边。

  “太过分了吧!”祝双双见新娘额头都磕出血了,忍不住想上前,被苏往生用力拽住手腕。

  祝双双咬着牙,听着那“嘭嘭嘭”声,恨恨地低下头。

  她在一个繁荣的大城市长大,那里先进发达,思想开放。

  她爸爸也教导过她,要尊重不同地区的习俗,可这……这不是侮辱人吗!

  新娘不知道给这个亲戚磕到第几十个头时,额头的血迹已经很明显。

  这喜堂布置得富丽喜庆,金色大气的“囍”字悬挂于正对门的红墙上,上百个雕金的烛台上,又粗又长的红蜡烛燃着明黄的光。

  蜡烛越来越短,燃下红色蜡泪,和新娘额头上的血一样红,那血在抬头时滴入红艳的嫁衣。

  有人换上新的粗红蜡烛,又一套,又是一套。

  蜡烛不停歇的光照在喜堂一张张笑脸上,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喜堂中央唯一跪在地上的新娘,在新娘每磕下一个带血的头时,脸上就会露出灿烂的笑,会叫好一声,或鼓掌一下。

  在“嘭嘭”声中,玩家们越来越沉默。

  他们来到这个村子,这个村子里的人热情好客,每个村民脸上都带着笑。

  这笑一开始让玩家们放松。

  这一刻这些笑却让他们从心底发寒。

  他们好像一直这么爱笑,还带着这样的笑看过什么?

  在新娘不知道给第几个人磕完这种连续的头时,她顶着沉沉凤冠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

  她的额头贴在黑色的地板上,额头的血被地板的黑色吸收。

  喜堂里的叫好欢笑声也停了下来,渐渐安静。

  好像没有亲人要上来了,玩家刚要松口气,外面门口停下两辆车,下来六个衣着考究的人。

  喜堂重新响起热烈的鼓掌声和祝福声。

  最前面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文质彬彬,他拄着拐杖走到新娘面前,向铜盆里放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头杵在地上的新娘已经有些不清醒,但她耳朵隐隐听到红包落在盆里的声音,不再是轻飘飘的,这给了她一点微弱的希望。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起身又磕了一个头。

  那男人温和道:“拿着吧。”

  新娘反应已经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男人是让她拿着红包。

  她只想到这里,已经无力思考之前红包都放在盆里,为什么这个要拿到手里。

  她伸着颤抖的手,把那个有明显不同的红包拿到手里。

  主持人弯腰对她说:“这是新郎的干爹,你要叫什么呀?”

  新娘恍惚着,声音低哑微弱地改口叫:“爸。”

  中年男人笑了,他伸手落在新娘的额头上,温声道:“嗯,好孩子。”

  感受到额头上温暖的温度,新娘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莫名想哭。

  她好像重新拥有了微弱的力量,在后面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上前给红包时,又磕下了一个头,同样拿起红包,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叫了一声“妈”。

  女人同样回应了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这六个人都很温柔,因为他们的温柔,本已经抬不起头的新娘又颤抖着磕了六个头。

  在给第六个人磕完最后一个头,历经四个小时,她终于晕了过去。

  在她晕过去的瞬间,喜堂里年纪最大的老太太拍了一下腿,兴奋得满脸皱纹颤抖,张开没有牙的嘴大笑:“晕过去了!太好了!婚礼吉祥,以后一定会很顺!”

  喜堂响起开心的笑声、祝福声和掌声,喜庆的唢呐应声而起。

  祝双双和伴娘第一时间上去扶起新娘,陈晴看了一眼陈天,也走了过去。

  新娘手里拿着两个厚重的红包,那红包颜色比一般红包要深。

  在两个女生的搀扶中,新娘额头上的一滴血落在了上面。

  苏往生盯着那个血红的红包,狠狠皱了下眉。

第8章 鬼畜

  苏往生转头见宁宿正盯着地板看。

  苏往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应该是新娘磕头的地方。

  地板是黑色,新娘磕头磕出的血,在黑色中不甚明显,看不太清楚。

  忽然,他看到宁宿抽了抽鼻子,“好熟悉的味道。”

  苏往生:“?”

  你是狗鼻子吗?这么多味道你都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客人们,喜宴准备好了,大家入座吧。”宁宿刚说完,村民大哥就过来了。

  苏往生:“……”

  原来这熟悉的味道,是喜宴的香气吗?

  村民大哥来带他们去吃喜酒,立即去屠宰场看来又不能了。

  看了这一场婚礼后,玩家们心情更复杂,脑袋更乱。

  专门让他们参加婚礼,是有什么线索吗?

  没想到婚礼会这么久,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一场婚礼后,不仅没获得任何有用线索,思绪还更乱了。

  只剩下三天,解不了密他们都得死。

  玩家们难以控制地烦躁。

  只有一个人例外。

  宁宿还有心情跟村民大哥闲聊呢。

  村民大哥温柔地问宁宿:“累了吧,婚礼时间是有点长了哈。”

  “我累什么呀。”宁宿因为神情有些凝滞,很容易做出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就是,我也没想到新郎官有这么多亲戚。”

  村民大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他也上去给新娘子红包了。

  “别看我们村现在人挺多,其实就五家姓,祖上就那么几家人,都沾亲带故的。”

  宁宿探头看向他,“哪五家啊?”

  少年脖颈纤长,上面的皮肤又细又薄,青紫色的蜿蜒血管清晰可见,探头绷紧时,隐隐可见黑色的物体在细细的血管中流动。

  村民大哥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王、李、赵、孙和吴。”

  “哦。”宁宿收回脑袋,板正地向前走。

  村民大哥像是得了什么粘人症,一路都离不了宁宿,跟他说着各种话,因而宁宿比其他玩家落座晚。

  这一张大桌就是给外来的客人准备的,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肉类尤其多,中间还有一整只烤乳猪。

  玩家们看到这些肉,又想到了黑狗,系统关于“众生平等”的提示又响在脑海里,盯着那只烤乳猪脑内已经发散到“这只乳猪会不会也是人”,一个个不淡定了起来。

  尤其是瘦猴儿。

  他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桌上丰盛的肉类又让他焦躁了起来。

  这时候看到宁宿还能悠闲地跟村民大聊天就气,“你还有心情跟他闲聊呢,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副本是真会死人的?能不能认真点啊!”

  宁宿慢悠悠地坐下,看到他身边的黑袍,还没放弃抱大腿躺赢的梦想,为自己解释:“我没闲聊。”

  “难不成你在认真解密?你套出什么消息了?”

  “我套出这个村庄只有王、李、赵、孙、吴五家姓。”

  瘦猴嗤笑:“呵,这是什么……”

  “闭嘴!别丢人现眼了!”黑袍冷声打断瘦猴,皱眉沉思。

  瘦猴茫然,他确实没觉得这是什么有用的消息,有用在哪儿?

  苏往生听了宁宿的话,对陈天说:“看来别墅死去的女人殷岱君,很大可能也是外地嫁过来的,那条线索就和这场婚礼对上了。”

  陈天点头,“等陈晴和双双回来,看她们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祝双双和陈晴跟伴娘一起,把晕倒的新娘扶到婚房的床上。

  村里的医生就在婚礼上,好像预料到这一出,随时准备着,此时正在给新娘处理额头的伤口。

  三个女生站在一旁等待着。

  站在伴娘身边的陈晴转头,正好对上侧头伴娘的脸,陈晴看愣了,喃喃地说:“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不当明星可惜了。”

  伴娘捂着嘴笑,“什么呀,我哪有那么好看?”

  陈晴:“有的,小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啊。”

  “我开了一家宠物店。”伴娘抿了抿唇,张开湿润红艳的唇,说:“偶尔也直播一下。”

  听到“宠物店”,陈晴眼眸深了深,“我就说,这张脸不能浪费了。”

  伴娘笑而不语。

  这时新娘醒了,她刚醒就问:“我老公呢?我没影响婚礼吧?”

  祝双双气冲冲道:“他们让你磕了上千个头,你还担心婚礼呢。”

  新娘虚弱地笑笑,“他们不是针对我,之前我老公就跟我说过了,他们村就是有些封建习俗,我老公前女友就是因为八字不合,家里不同意,他们才分手的。”

  祝双双不甘心地说:“你还说你老公,你晕倒你老公都没过来扶你,他真有那么爱你吗?”

  “他很爱我。”新娘倔强又肯定地说。

  “他爱我,我也爱他,就算槐杨村规矩再多,我也会好好遵守,跟他在一起。”新娘看向窗外,说:“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新娘额头上包了一层红纱,唇上的口红也被咬掉了些,她眼里却满是光。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村子里,家里有五个孩子,我是最大的,不管我做什么,爸妈给我的关注都很少。”

  “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因为没学历就只能去做一些低廉的工作,在酒店被客人欺负,还要在经理的压迫下,弯腰给客人道歉。”

  “我一直以为就该是这样的,直到有一次,我再次被逼着跟一个客人道歉时,我老公冲上来打了那个客人。”

  新娘想到很久之前的事,脸上的笑依然甜蜜幸福。

  “他告诉我不是这样,他说我值得被人放在心上爱。”新娘转头看向祝双双:“他就是这样做的,他带我去游乐园,为我学做饭,给我报学习班和兴趣班。”

  “他不是那些客人只是想占我便宜,婚前甚至都没碰我,他尊重我爱我。”

  祝双双看着她眼里的光,一时说不出话。

  两个女生来到酒席上时,宁宿正绷着脸。

  祝双双可是稀奇了,宁宿可从没这样过,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其他玩家不让他吃肉。

  见其他人开始吃青菜,宁宿板着脸说:“既然不让吃肉为什么吃菜?众生平等,植物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还是说,变成植物比较美?”

  吃菜的玩家:“……”

  祝双双噗嗤一笑,在宁宿拿起刀叉霍霍向乳猪时,向他兜里塞了几颗糖。

  是在教堂时发的喜糖,每个玩家六颗,吃完就没了。

  宁宿疑惑地看向祝双双,祝双双说:“我昨晚跟陈晴要的。”

  宁宿:“给我要的?”

  祝双双笑:“当然啊。”

  宁宿放下刀叉,垂眸盯着兜里的糖,他剥了颗糖放到嘴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陈天见他放弃吃肉放心了些,他看了一眼黑袍,说:“我们时间不多了,好在吃完喜酒应该就没有强制活动了,我就能自由探索。”

  见黑袍没打断他的话,他说:“我们赶紧吃一点应付,边吃边听陈晴和双双讲打探到的消息,然后立即赶去屠宰场救胖子。”

  村民大哥说不会宰黑狗,或许他们还能救下来。

  大家没反对意见,匆匆吃了几口菜就赶往屠宰场。

  正值阳春,天气暖和,处处是生机盎然的绿。

  当玩家们踏进屠宰场时,却觉得有寒气从脚底窜进身体,连血液都要被冰冻。

  屠宰场很大,人却很少。

  不知道是不是都去参加婚礼了,这里看不到人影。

  玩家们搓着胳膊和手,打量着这个屠宰场。

  屠宰场和外面村子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万紫千红的鲜花,和一套套沐浴在阳光下的漂亮小别墅。

  而屠宰场内颜色暗了阴了,处处灰白低沉黯淡,空地正中间的树都是枯的,无端让人压抑。

  好几个架子上挂着刚剥了皮的猪羊牛,不远处有一个猪圈和牛圈,一只只动物黑漆漆的眼睛安静地盯着他们,宁静得不像是动物。

  猪圈旁的墙上有一行醒目的红字。

  红字像是用血写出的,血红的,歪歪扭扭,稚嫩的字迹:“屠宰场禁止杀人”。

  有个玩家受不了,“这莫名的一句是什么意思?禁止杀人,那变成畜生就可以杀了是吗?”

  没人回答他,大家都在认真仔细观察屠宰场,或在圈里寻找黑狗的踪迹。

  “刺——刺啦——呲呲呲——”

  安静之中,玩家们忽然听到一阵利器在石头上摩擦的刺耳声音。

  心忽地一跳,猛地转头。

  那是大斧头被人拖着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斧头比一般的大很多,上面沾满血,看起来十分尖锐,在石头上留下深深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