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死死禁锢着,一直到彻底结束,静安才得以手脚自由。
她背过身不理人,身后的人下床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喊她起来喝水,她不动,耳边又传来声音:“不渴?”
她仍旧不动,只觉得嗓子干涩,像快要冒烟了。
最终还是坐起来喝掉大半杯水,她倚在床头,拿眼看旁边的人,忽然就乐笑了。
沈西淮过来要将她手里的杯子接走,她顺势勾住他脖子,打量面前这张脸,“我都快要记不得你长什么样了。”
沈西淮看她,“怪谁?”
“我已经回来四五天了,是你自己又恰好出差。”
沈西淮不置可否,将她手拿开,剩下的水喝掉,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再一翻身,拉上被子闭眼睡觉。
他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又隐隐透着怨气,静安跟过去,手去摸他脸,立即被他捉住拿开。
她倒吸一口凉气,“我疼……”
沈西淮立即睁眼,往她胳膊上一看,伸手把旁边的药膏拿来。这药膏还是他买的,已经用了一大半。前阵子陶静安跟剧组在西北大漠拍戏,他几次计划要去看她,她在电话那头很是犹豫,最后总是那句:要不你还是别来了吧,我就快回去了。这句话管了近一个月,他忍不了了,买了机票飞过去,可惜不巧,剧组恰巧深入西部,去了下一个城市,他倒是想追,可时间不允许,只好把带去的东西一并寄给她,人灰溜溜地飞了回来继续上班。又等一星期,知道她要回来了,他又临时要出差,一去就是近一周,总算忙完,坐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到淮清是后半夜,床上的人没他照样睡得很香,他看着看着,当然也就不只看着了。
她手伸着,上面晒伤的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他还是给她抹了点药膏,抹到一半,旁边的人压过来开始一下一下亲他。
静安原本想问问他想不想她,可这问题有点多余。她亲一下,就又看一眼他,像是要用眼光刻出一个他的模子来。
沈西淮也看着她,亲回去的同时将她按回旁边,又往她发顶亲一下,“陶制片,见你一面可真难……”
他语气颇为慨然,像是深受这件事困扰,静安指尖轻轻划过他侧脸,很是心虚:“以后不会这样了。”
又试着找补,“我跟剧组出去,总不好给自己放假,你去了我也没时间跟你待一块儿,不就让你白跑一趟么?”
沈西淮知道她十分重视她在国内的第一次电影制片,恨不得时刻在现场待着,这也意味着她没什么私人时间。
他低头看她,掐一掐她腰,“瘦了。”
静安手箍住他腰,用脑袋蹭他,“明天给我做好吃的。”
他笑,“已经是今天了。”
卧室里窗帘拉得严实,他一直没看时间,刚才出去倒水才发觉天光已经大亮。
“那今天给我做好吃的。”
她说着话,手胡乱动着,沈西淮将她手捉住,最终只是亲两下,要她继续睡会儿,他起身去弄吃的。
静安嘴上虽要他做,却跟着起来,要把他摁回去,他说在飞机上补过觉,不困,于是两人一块儿进了厨房。
静安给他看视频,是在Q大读本科的高中同学发来的。Q大前两天100周年校庆,毫不例外地上了新闻,网友罗列Q大校友,将沈西淮归进“1/4校友”的类别里,因为他只在Q大读了一年。
“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去了伦敦,那是什么时候看见我开福特嘉年华的?你还说看见我感冒,又是哪一年?”
沈西淮低头切好水果,拿了一块蜜瓜塞进她嘴里,笑了:“不记得了。”
静安嘴里满是香甜的果汁,说不出话,就摇撼他手臂,等吃完才说:“那你从头说起。”
沈西淮转身去下意面,她跟在他后头,“你怎么给我寄颜料的?”
她似乎非问不可,他停下动作想了想,“十月份回国,给你寄完回了趟家,就又回伦敦上课了。”
虽然伦敦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刚去的那一个月还算新鲜,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陶静安,可被积压的情绪在某一刻忽然就反噬般涌了出来,结果就是买票回国。
他还带了几张照片,原本那张“Abbey Road”他当时就想一并寄给她,但最终没有。他并没有见到她,回到伦敦后反而更加难受,只能画一张张水彩画来消解那些不被他承认的想念。
“后来冬假回来,在粮仓口看见你在停车。”
那也是他整个冬假见她的唯一一次,等再回到伦敦,卸载社交软件,几乎每天三点一线。
那一年他以为他要成功了,以为自己把陶静安彻底从他的人生当中剔除出去,即便他很清楚自己在故意忽略那些压抑与克制。
静安吃着他做的意面,放下叉子,“然后呢?”
然后觉得自己可以正常看她的动态了,可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你重感冒,就立即买票回来了,正好看到你跟郑暮潇在宿舍楼下……”
回到伦敦后,那个冬假他没再回国,后来在乐队群里看见陶静安在图书馆的照片,苏津皖刷了不少消息,他却忍不住将那张照片看了很多次,看的次数太多,为了彻底避开,他甚至直接把手机关机。家里人不放心,飞来伦敦看他,也看见了那些他忍不住画出来的画儿。
他想过转回国内读书,可知道那过于任性,只好继续压抑克制。一直到那次同学聚会上,得知陶静安要申请美国的学校,他想去他的吧,无论怎样,他必须去美国。
“可你不是认为我跟郑暮潇在一起么?是觉得我会跟他分手?”
沈西淮拿纸巾给她擦嘴,“不分也要去。”
在伦敦那几年,他已经被折磨明白了,他宁愿看着她跟郑暮潇谈恋爱,也不能不见她。何况郑暮潇可能去匹兹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他们见不着面,他就可以当作他们没在恋爱。
他又捏她脸,“你知道那时候我怎么想自己的么?”
“怎么想?”
“修炼失败,走火入魔了。”
即便再听这些话,静安心里仍然一阵心疼。她笑着捏回去,故意开玩笑,“那你怎么不再魔鬼一点?比如……”
“插足?”
静安笑出来,“当然不是……”
他却脸色一正,“也不是没想过。”
静安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那你以为什么?”
“我想的是你也会去伯克利。”
“确实想过。”
“那怎么最后没去?”
他像是开玩笑,“怕离得太近,真的会干出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情来。”
静安笑出声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我是,你也不是。”
“说不准呀,要是当时我真的跟郑暮潇在一起,然后看见了你,”她状似陷入沉思,“说不定就精神出轨了。”
沈西淮也笑,又叹一口气,“我申请了伯克利,也拿到offer了,最后选了斯坦福。”
静安已经被捞去他腿上,她脸上的笑没了,郑重其事说道:“我觉得你选得特别好,你适合去斯坦福。”
她算是摸透了他的性子,他一直目标明晰,知道要做什么,即便被感性影响,最后做出的决定也多半受理性驱使。
“去斯坦福是挺好,”沈西淮顺着她头发,“就是太费油。”
“斯坦福确实太大了。”
沈西淮看着她不说话,静安眨着眼睛思考几秒,随即恍悟过来,懊恼说道:“是斯坦福离伯克利太远了……”
沈西淮笑了,“匹兹堡离伯克利更远。”
静安愣怔两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抵在他肩头,“沈西淮,你可真傻。”
又改口,“不,你才不傻,能同时拿伯克利和斯坦福的offer,你可太厉害了。”
沈西淮低头亲她,犹豫片刻说:“我也试着申请了HBS.”
静安错愕几秒,又故意幸灾乐祸:“还好你没去,你要是去了哈佛,那咱俩就完了。”
沈西淮想说只是试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被录取,转而一想,问她:“要是我真去了,我们再在淮清碰见,你是不是对我毫无印象?”
“可能,可是那就不是我们了,只要任何一个选择有偏差,那都是其他人的故事。”
沈西淮再度笑了,“……去斯坦福是对的。”
自从那个暑假确定要去斯坦福,他就着手做准备工作,浏览官网,列好每个学校之间的差异。在从淮清飞往伦敦的飞机上,他完成了申请斯坦福需要的第一篇文章。
飞机落地,他打车回公寓,被人堵在了门口。
女生是社会学学院的学生,也是钓鱼俱乐部的成员,之前两人分到一组,因此有了联系。
她脸上满是失望,“我一整个暑假都在给你发消息,可是你不回我。”
沈西淮觉得头疼,顺手把包丢在门边,“回过,也明确建议我们不要再联系。”
“就因为我给你发了那张照片,你就拉黑我?”
沈西淮隐隐有些不耐,“你认为那张照片没有问题?”
“为什么有问题?大家都没穿衣服!”
沈西淮无法反驳,伦敦和其他地方一样,有一年一度的裸骑活动,女生发的照片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只是活动照。
“那你给其他人发过么?”
女生心虚地垂眸,“我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而且我打上马赛克了……”下一刻眼睛又亮了起来,“我这个暑假都在听Beatles,也去了很多唱片行,还有你看的那些书……可是我不太感兴趣。”
沈西淮很是无奈,“你是要留在伦敦读研究生的,对么?”
“是,你呢?”
“我不会留在伦敦,你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女生眼神纠结,思索片刻说:“我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或者……你接受其他更加纯粹的关系么?还是,你……你不会不喜欢女孩子吧?”
她问得比较委婉,沈西淮微微蹙眉,绕过她去按门密码,弯腰拾起包往里一丢,转身挡在门口:“我有很喜欢的女孩子,研究生我会去她的城市。”
见她仍不愿意走,他将问题挑明,“我也不接受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sex.”
话落,一把将门掀上。
第103章 回忆
拿到斯坦福offer的那天,伦敦下了一场大雪。
考试周刚刚结束,四处可见挂着彩灯的圣诞树。他不愿回公寓,买了热饮走在街道上,身后的雪地上跟着一串长长的鞋印。
他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一遍遍试想,如果陶静安最终没有去加州,他要怎么办。答案无非那几个,他却不厌其烦地想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焦躁。
“我之前一直在犹豫,申请是卡着截止日提交的,所以拿到offer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
时至今日,即便陶静安不解释,沈西淮也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犹豫,可那段时间他遭受的煎熬仍然记忆深刻。
“我要是最后留在国内了呢?”
他笑了,“这得取决于郑暮潇是不是也留下来。”
静安无奈地笑,“这误会可真是够大的。”
沈西淮一下一下拂过她发丝,良久才说:“刚去加州那段时间,我质疑过你跟他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静安叹气,“我想过好多次要不要跟程烟她们解释清楚,可她们多半只是开两句玩笑,我要真解释,反而显得我太较真,也总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沈西淮似乎已经不在意,只是捏她脸,“不管怎样,陶静安,你是真的很难约。”忍不住又去捏她另一边脸颊,“单是加你联系方式就够难的了。”
静安吃痛,一边回想,“我们是在第一次同学会上加的联系方式?”
他挑眉不说话。
事实上在那次同学会之前,他就请程烟她们吃过好几回饭,每次得到的消息并没有什么不同:陶静安还在国内。
他八月初就去了加州,如果不是家里劝阻,他甚至七月份就会出发。那两个月甚至比过去三年更加难熬,每天睡前都忍不住要翻一翻R大话剧社的推送账号,看看有没有新的推文。没有新的,就又从头至尾将所有和陶静安相关的旧文翻一遍。
程烟跟陶静安也不熟,吃饭的时候提一两句就过,他找不到机会细问,有几次刻意把话题绕回去,仍然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熬到伯克利开学,头两次吃饭仍然没有见着人,到第三次,程烟拿出“同学会”的名号,陶静安终于出现了。
他故意掐点到,进餐厅时看见她夹在老同学们的中间,他远远看了一会儿,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不得不转身推门出去,想去对面超市买烟,忍住了,转而去买了杯冰咖啡一口一口灌下去。
再进门时不再那么紧张,他在老同学的起哄声中落座,视线状似不经意扫过,落到斜对面时,冲坐着的人点了下头。
下一刻,陶静安冲他笑了。
眼睛那么亮,头发梳得那么干净利落,脸又那么白那么小,起身帮别人倒饮料时,那件贴身连衣裙上漾起的细纹那么清晰。
他暗骂一句,心跳又不受控地加速起来。
他把这归因于那杯咖啡,逃避般低头拿起叉子,听见她跟上菜的服务生说谢谢,又跟旁边程烟聊了两句。她声音很轻很软,他动作下意识止住,在脑袋里回味几遍,被旁边人捅了下,才回过神来。
饭桌上话题并不受限,陶静安话不多,话题即便停留在她身上,也很快就转移。她吃得也少,早早就停了手,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拿起手机,而是继续听旁边人说话。
眼看就要散场,见有人起身去抽烟,他跟着起身,等再坐下时,将陶静安旁边人的位置占了。
“还喝么?”他示意手边的饮料。
“谢谢,不用,我有点撑了。”
大概是因为单独对话,她声音比刚才还要轻,他视线落去她脸上,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性,“程烟说你读新闻?”
“嗯。”
“我之前有朋友了解过,他想读的专业好像是视频报道。”
她眼睛愈发亮,“我读的就是这个专业,视频报道和故事讲述。”
他笑了笑,“不过我那个朋友没去,应该很难申请?”
“也没有吧,我简历不漂亮,也被录了,你朋友录去哪儿了?”
他稍稍一顿,“去英国了。”
她似乎很感兴趣,“卡迪夫吗?”
他微怔两秒,“伦敦城市大学。”
“很厉害啊。”她感叹着,又问:“你呢?”
他忍不住又去看她的眼睛,不自觉笑了,声音一沉,“MBA.”
她由衷表示,“你们都好厉害。”
他默默看着她,几乎要把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刻录下来。
他不知道她表情会那样丰富,又生动得不像是真的。点亮手机往她身前推时,手几乎在发抖。
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异样,“加个联系方式吧,我那个朋友找不到一块儿学新闻的。”
他看着她拿起他手机输入账号,再递回来,“好了,你朋友如果需要有人一起讨论,可以随时找我。”
他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大概率是从她头发上传出来的,和她的人一样,舒服,雅致。
他伸手接过手机,“好,先替他谢谢你。”
她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贪婪地多看两秒,才挪开视线。抽烟的人回来了,他犹豫片刻,最终起身坐回对面。
“我记得你跟所有人都要了联系方式,不止是我。”
沈西淮忍不住笑了,“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了,你当时……”静安顿了顿,“当时吃饭,你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了,所以问我要不要添饮料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还有呢?”
“你吃东西很斯文。”
“还有?”
“大家都在偷偷看你。”
“你看了么?”
“你说呢?”
他已经开始笑了,凑过去往她唇上亲,然后凑到她耳边,“我不知道呀。”
静安耳朵发痒,止不住笑了,“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见了你几次之后才意识到,我总忍不住要看你。”
“可你总是不出来吃饭,每一次都拒绝我。”
“……我忙嘛,很多东西要学,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单独约我。你说的那个朋友,你后来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就以为你只是跟我客套呢。”
朋友当然是编的,他知道她学新闻之后就去做了功课。
他深吸一口气,“嗯,要说客套,你比我厉害,‘不好意思,有课’,‘作业太多,去不了了’,我每次看到这些话都在想,陶静安可真冷漠啊。”
静安被他的语气逗笑,“我也不是故意的,确实忙嘛,我还总好奇你们怎么那么多时间呢,作业怎么那么快就写完了……”
“我们学院的作业不少。”
“那你还找我?”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你联系方式?”他忿忿地咬她嘴角,近乎耳语:“当然是想见你,可加了也没用,还是见不着。”
起初其实是开心的,甚至是振奋,晚上回去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情微妙到无以复加。大学四年,他见陶静安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也会劝说自己那不过是执念,可白天那顿饭再一次证实,只需要看她一眼,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他把她联系方式置顶,又把她以往所有动态都翻了一遍。陶静安很少暴露自己的私人生活,即便是其他分享也很少,他听她最近一次分享的歌,日影《城镇青年》的ED,他听不懂,音乐也并不欢快,他却止不住笑了起来。
熄灯后仍然睡不着,闭上眼睛开始回想白天的所有细节,想陶静安的声音和她的笑,走路时被风吹得微微起伏的裙尾,背脊挺得那么直,腰细到盈盈一握。
思绪渐渐偏离,那些汹涌而至的欲望几乎要把那条裙子揉碎了。他一边骂自己变态,竟然肖想别人的女朋友,一边又本能地继续在意念里剥着她的裙子。裙子上印着淡粉色蔷薇,肩带细细两条,打漂亮的结,绷在裸露的肩膀上,窄瘦的腰,薄薄的背,还有被裙子遮住的饱满部分,统统被迫呈现在他手里。
原本是场好梦,也羞耻于再见她,可她并没有给他机会,屡屡推掉聚会,以致于他每晚能剥掉的都是同一条裙子。
静安并没有听到这些细节,只听到那条裙子。
“那是我第一次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做的,做得不好,后来线很快崩掉了,我就改成了包,可也没背几天。”
沈西淮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笑什么?”
“怎么崩掉了?”
“就……蹲下的时候破了呀,怎么了?你想穿呀?”
他边忍笑边摇头,她再三追问也没得到答案。
那条裙子在夜里破了很多次,等下次聚会,陶静安没有出现,再下一次,她仍然没有出现。
饭局是他攒的,他却总心不在焉,直至程烟提起陶静安。
有人问:“怎么了?”
程烟反问:“你们觉得她怎么样?”
“不是很了解,可是……那天坐她旁边,才知道她五官那么好看。”
程烟拍桌,“我就是想说这个!上星期我碰见她,说真的,我心里一直在喊天皇老爷,感觉她越来越漂亮了诶!她去上了那个计算机课,问我不懂的地方,我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倒给她,真的很要命!”
其他人笑,“我以前就发现了,不然郑暮潇为什么只教她做题啊?”
程烟跟着笑了两声,“那天我故意问她,怎么不找郑暮潇,郑暮潇更厉害啊,她还替郑暮潇谦虚呢,故意解释说她尽量自学,说研究生都很忙,想要撇开关系。我就跟她开玩笑,说你现在正在占用我的时间呢,她脸都红了,说要请我吃饭,真是会被她可爱死。”
“她真请你吃饭了啊?”
“当然啊,因为我没拒绝!她还想学数据处理,我跟她讲了一些软件,也不知道讲得好不好,她看上去挺迷茫的,我就建议她还是去问问郑暮潇。”
“她学新闻的,也学这些,好拼啊。”
“以前就贼认真。”
程烟却又不禁感叹,“真的好美……”
一顿饭吃了很久,沈西淮大多时候沉默,回去冲了冷水澡,在电脑前坐下,开机拉出一个表格,开始分析各个程序和语言的优缺点。即便心里很不痛快,仍然专心致志。
第104章 回忆
似乎离得近了,反而想得愈加厉害。
有一回晚上把车子开去她学校,一圈一圈打着转,每多转一圈,就越想见她。车子停路边,他站车门边给她发消息,和以往一样反复斟酌着语句,等最后发出去,无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要出来吃宵夜吗?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附近。”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为了不让自己时不时点开手机分析那句邀请的话有没有漏洞,抑或是是否逾距,他坐回车里拿出笔电写报告。手机震动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陶静安的回复和他意料中的没什么不同,她一整个晚上都在自习室学习,结束了才看手机。她道歉,他当然说没事,说他已经回斯坦福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你明明没走,干嘛不告诉我?”
“太晚了。”
静安作出思考状,然后点了下头,“你要是告诉我,我应该也不会去,那时候我还在适应,选了很多课,要看的东西也多。”
沈西淮看着她不说话,末了笑着捏她脸,“三好学生。”
“我不是,”她一口否认,“是意识到差距太大,只能恶补了。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去你们学校的那天,我一直很纠结,到底是去蹭课还是去你们学校,等下了课看时间不多了,还是去找你们了。”
“怪不得来那么晚。”
“我没迟到吧!”
“是,提前了五分钟,你高中不这样。”
静安却笑了,“记这么清楚?”
“怕你又不来了。”
“所以……”静安略有犹疑,声音轻下去,“你是去接我的?”
“不然?”
她又笑了,“当时你跟程烟她们在说话,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的,我当时还想,这人可真有礼貌,可估计会给每个人造成同一种错觉。”
沈西淮没听懂。
“你在特意等我的错觉,好像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他轻笑,“可不是么。”
静安理了理他衣领,“你那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又往他身前摸,“这个位置是谁人的画像,是不是你自己画的?”
沈西淮颇为惊讶,“你记得?”
她点头,“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因为总偷看你才记这么清楚吧。”
这话对沈西淮很是受用,他又疑惑,“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因为我擅长偷看的呀……”
见他颤肩笑了,她又揪住他衣领,“你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那我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还记不记得?”
沈西淮一脸沉思状,静安故作生气,将他衣领一松,“我看你是骗我了。”
他笑着把她箍回来,“薄荷绿衬衫,黑色牛仔裙。”
静安自己记不得了,“是不是在瞎说?”
他微微扬眉,手指拂过她胸前,“扣子是粉色的,”又落到她两侧腰上,“有抽绳,也是粉色的,”最后落到她腿上,“裙子前面有褶子。”
他说得如此细节,静安朝他伸手,“是不是给我拍照片了?”
“没有。”
“那怎么记这么清楚?”
他故意叹一口气,“我要真拍了,应该会被当做变态抓起来。”
静安伏在他肩上笑,“我记得那天也特别热。”
确实热,可他开心得忘记了热,她吃的煎蛋卷是他做的,香草冰激凌是他买的,那张在电脑里躺了很久的表格终于派上用处,他给旁边的同学讲,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起初她只是漫不经心用手指在桌面划着,后来才写到纸上。她是左利手,怕碰到旁边人,尽量往墙上靠,写完仔细把纸条折好,放进包里。折纸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很齐整,两人一起坐去角落拼模型的时候,几乎要碰到她指尖,他一度心虚,她却坦坦荡荡,不可避免的触碰像是一条小小的爬虫,从指尖到他身体,让他心悸不已。
只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从图书馆出来时天际一团红色云彩软得一塌糊涂。她总是走在最后,他算是东道主,有买单作理由,和她并肩落在队伍后面。
他不敢看她,边走边默默喝她买的水。温度还没降下去,后背闷出汗来,隔一会儿再去看旁边的人,薄荷绿的松垮衬衫,有一些透,黑色吊带若隐若现——视线几乎在触碰的瞬间就往上挪,然而更受冲击。太热,她脖子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汗,在阳光下发着亮光,额头上也是,甚至耳边的头发也汗湿了。是未经修饰的,原始的,令人遐想连篇的。
晚上再也睡不着,老老实实在学校待了一周,唯一的不老实是故意在群里说自己把I-20丢了,想她会不会注意,结果是可预知的失望。周末又迫切地开车去伯克利,没见着,隔天再去,他又找程烟,还没找到机会开口,程烟先接电话,告诉他陶静安要来,烦闷的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不该为难她,却忍不住想跟她独处,于是突兀地要求她带他去买水。橄榄球赛在即,他趁机跟她提,但她并没有去。
无论做什么都要想起她,无处排遣,只好不停地吃面包碎,和她买的那袋包装一样,配上鳄梨汁和希腊酸奶,一日三餐都这样。可适得其反,反而想得有些难受了,索性每天上完课就把车往她学校开,要写的论文和报告很多,他就在脑袋里打着初稿,一边数路上的红灯。
下一次见面是去Napa,她瘦了很多,被程烟拉着,程烟要她帮忙跟郑暮潇要一些材料,她没有拒绝,甚至在程烟半起哄半认真的要求下给郑暮潇打了电话。他原本在网上预约了热气球,当做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回去路上她一直在睡觉,他把车子开得很慢,心不在焉地跟旁边同学聊天,忍住回头看她的冲动。
得知她要来自己学校听课,心情又忽然好了。西桐从国内给他寄来一大箱子东西,非要跟他视频,看着他拆箱。一堆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听得并不认真,在脑袋里思考该穿什么。
西桐的大嗓门给他拉回神,“就喷一喷试试,我都没见你用过香水,很好闻的,苏津粤也不喜欢用这些,可他说这个好闻……”
他并不想听苏津粤,又忽然想起自己该理个发了,正要挂断视频,听见那头西桐还在唠叨:“有点柠檬的味道,真的好闻。”
他立即坐回沙发,“什么味儿?”
“柠檬,Lemon!要我教你英文吗?”
他笑了,“知道了,会用。”
那天一开始是没用的,担心味道太浓,心情也不佳,看见陶静安在吃到一块鹅肝之后偷偷灌饮料,他又忍不住暗暗笑了。
吃完去洗手间,怕身上有食物的味道,把香水拿出来用了。出去却发现陶静安坐了程烟的车,他来不及焦躁,主动把车给了同学,自己换去程烟车上。
坐进去门窗一关,才意识到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浓,但旁边人始终心不在焉,甚至冲着自己发了两秒呆。她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气,他心念一动,那一刻疯狂地想要把她捞过来抱在腿上,但并不能,只一边暗暗唾骂自己,一边舍不得挪开视线,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力和她说话,希望她可以再来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