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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娲祭日,本是杨国习俗,那一天要会宴乐、登春台、求子孙、男女欢会。目前两国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晏薇说出这话,万一被人认出是杨国人,恐怕会有麻烦。
谁知那小贩接口道:“那是你们诹国的习俗,三月正是农忙时节,哪有心情搞什么祭祀?在姜国,还是秋祭更隆重些。”
听了这话,晏薇方松了一口气,斜眼看了父亲一眼,轻轻吐了吐舌头。
晏长楚道:“价钱尚在其次,我只在意这里面的药料是否上乘,泽邑毕竟是国都,只怕香囊的品质会更好一些。”
那小贩又急道:“我这些货全都是从泽邑进的,里面的药料全都是泽邑最大的药铺归玄堂配制的。就连姜国所有香囊的药料,都是从他们那儿配的,你走到哪里去买都是一样的货色。”
“归玄堂?”晏长楚低声重复了一句。
那小贩接口道:“是啊,那是姜国最有名的药铺了,大王和太子都在那里抓药呢!就是别国的药贩,也常去那里进货。”
晏长楚轻声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小贩说道:“这归玄堂也就是这五六年新起来的,大爷你要是有年头没去姜国了,可能还真不知道。”
晏长楚点点头,说道:“这几个香囊我都要了。”
买了衣服,回转到那个宅院,依然没有人。
晏薇一件一件试着那些新买的衣服,有男装,也有女装,都是丝质的,织法各不相同,有些晏薇也叫不上名字来。一件衣服,往往是由数种不同的丝质材料缝制而成,而且几乎件件都有刺绣,晏薇看得爱不释手,放下这件,又拿起那件。
晏长楚却只捏着那几个香囊沉思。
晏薇问道:“这香囊,可是有古怪吗?”
晏长楚道:“不同的人,写出字来,笔迹不同;不同的医生,配伍药品,习惯也不同。譬如你,用药温而补,起效缓而愈后佳,君臣佐使四平八稳,立意不让病人多受一丝痛苦。而有些人用药,猛而烈,以毒攻毒,先破后立,往往出奇制胜。”
晏薇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是性子使然,改不了的。”
晏长楚道:“我看这香囊中的药品配伍,有似曾相识之感…却一时想不清楚因果。”
晏薇道:“这姜国的香囊既然这么出名,在杨国见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晏长楚眉头深锁,并不搭话。
晏薇也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会是什么事?会和公子瑖的事情有关吗?”
晏长楚摇摇头:“一时还理不清楚,等到了泽邑,一定要去那归玄堂看看。”
姜国国都,泽邑。
因一路上失了接应,父女两人只得在馆驿歇下,已过了两日,晏长楚日日早出晚归,但似乎全无线索。
城门口有黎启臣和童率的画影图形,可知他们并未被抓获,只是不知道藏身在什么地方。这情景,倒让晏薇回忆起藏匿黎启臣时的情景: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在心中藏着,有一点点兴奋,又不能对人言的感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晏薇是来接应黎启臣的,黎启臣还是黎启臣,只是晏薇和童率掉了个个儿。
这一日便是秋社日,泽邑漪湖畔游人如织,冠盖如云。
晏薇本想凑凑热闹,但又想到此行重任在身,不便游玩,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晏长楚却看出晏薇心思,笑道:“我们今天去漪湖看看,你别多话、别惹事便是。”
“真的?!”晏薇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那漪湖是泽邑城内的一个大湖,占了泽邑三成的面积,一半在城内,一半在城外,中间有水门阻隔。沿湖十里,遍植桃花垂柳,柳叶半黄未落,柳条点着水面,漾起圈圈涟漪,这便是“漪湖”名称的由来。
晏长楚身穿炭灰色熟罗长衣,菱纹起花绦缘边;晏薇仍是男装,一身草黄色暗花绮深衣,遍布暗褐色水草纹刺绣。两人的衣服都是半旧的,看上去既不奢华,也不寒酸,就是很普通的一对父子,和漪湖畔的其他游人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其他少年男女或三两结伴,或一人独游,很少有父子两人一起的。
晏薇早已打听过姜国的习俗,秋社这一日,女子要给心仪的男子送上香囊,表达爱意。
不仅是香囊的手工和刺绣争奇斗巧,香囊里面也别具心思:或装着一缕青丝,或装着半片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抑或是一方绣帕、一个花结。收到香囊的男子,若满意哪个女子,便可执着那女子送的香囊去提亲。而且,女子送出的香囊是多多益善的,香囊越多,越显示这女子心灵手巧、招人喜爱。因此,相貌俊秀、气度不凡的男子,通常会收到几十甚至上百个香囊,系在腰间,像是一团花球一般,招摇过市,风光无比。
一路沿湖走过去,金风拂面,花香满径,倒也舒服惬意,晏长楚似乎也纾解了数日不展的愁眉。
晏薇心里颇有些复杂,一时想着自己的相貌在女子中或许算不上极出挑的,但是扮作男子也算是美少年吧,会不会收到姑娘的香囊呢?万一收到了,倒是有些尴尬。不过…万一要是一个都收不到,那就丢人了…可是,岁数毕竟在这里吧,自己看上去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姜国男子年过二十才算适婚呢!而且,自己还是跟父亲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个孩子啦,就算收不到也很正常啊…一路上反反复复地纠结着,倒似真把自己当成了男子。
走着走着,父女二人便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岔路上,前面一道长堤阻隔了水面,堤头竟然有官兵把守。
晏长楚一凛,忙招呼晏薇回头折返。
晏薇奇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官兵把守?”
晏长楚低声道:“那里已经是姜国王宫地界。”
晏薇也压低了声音,笑道:“想不到姜国的禁宫也是临水的…”想到四平八稳的怀都,想到位于怀都正中心四四方方的王城,晏薇不由得暗叹,国家与国家就像人与人一样,每一个都各有特色,大不相同。
正走着,斜刺里突然快步走来一个青衣男子,双手递给晏长楚一片帛片。
晏薇转头去看,却见那帛片很不寻常,比寻常的帛厚很多,几乎有上次看到的薄羊皮那么厚,而且表面甚为粗糙,周围也都是毛边,倒像是把一个大蚕茧剪开压平了的样子。
那帛上写着几个字,笔迹似乎有些熟悉,晏薇正要细看,却见晏长楚已经变了颜色,把手掌一合,说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那青衣男子施了一礼,说道:“家主说只能带您一人前往。”
晏长楚扭头看了看晏薇,沉吟片刻,说道:“等下你自己回去便是,不要惹事,也不要玩得太晚,天黑之前务必回去。”说完,又重重捏了一下晏薇的手,“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晏长楚说罢便随着那青衣男子匆匆离开了。
晏薇蓦地一阵心慌,又像是前几次父母突然离家时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一次,还是在异国他乡,不安更甚。只是站在当地,就觉得无所凭依,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这时候,恰好有两个女子结伴经过,都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轻纱长裙,一莲红一蜜黄,风吹扬起裙裾,更增飘飘如仙之感。那两个女子走过晏薇身边时,一人趴在另一人耳畔私语,另一人掩口轻笑,四只眼睛一起瞟向晏薇。
晏薇登时红了脸,只觉得耳朵都在发烧,却不知她们笑自己什么。
晏薇心中着恼,却又不便发作,只恨恨地撸了一把柳条,抛入水中,看那些微黄的叶子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这是…给你的!”耳畔传来一句娇软而明朗的声音。
晏薇猛回头,只见一个蓝衣姑娘站在当地,双臂直直地伸出,并拢的双掌掌心中托着一个小小香囊,只有市售香囊一半大小,精巧细致。
晏薇细看那姑娘,年龄跟自己差不多,身材略娇小些,一头乌黑长发直达腰际,头上戴着蓝色半月形发饰,上面密密缀着米珠。衣服是湖蓝色熟罗,袖子极阔,更显得纤腰一束。最与众不同的是,那衣服的下摆前短后长,前面几乎短过脚踝,露出足下的一双蒲青色绨面短靴。虽然没有露出一寸肌肤,但这样的衣服,在晏薇看来,已经太过惊世骇俗了。
那姑娘见晏薇只是愣愣地打量自己,羞涩一笑,双手更向前伸了伸,说道:“给你的,拿着吧!”
晏薇有点不敢相信,指着自己鼻子,问道:“给我的?!”自己说完也觉得这动作话语还真像个顽劣少年。
那姑娘又是抿嘴一笑,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说着,眨眨眼睛,眼中满是笑意。
晏薇伸手拈起那香囊,月蓝色,微微闪着珠光,却是从未见过的一种丝织物。香囊的式样是别致的柿蒂花形状,围边是松花色和沉香色的双色绦,上面绣着一朵粉白色的蜀葵花。只是小小一朵花,却用了十几种色彩相似的丝线,花的颜色形状都像极了真花,似乎颜色也会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而变化。
“何不打开看看?”那姑娘歪着头,轻笑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帘阴影,更衬得肌肤胜雪。
晏薇似乎怕弄坏了那香囊似的,小心地扯松系绳,从里面拿出一方帛片,那帛片,竟然和适才父亲手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