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都来了?”黄金龙兴奋地问。

“出大事了!”童百练赶到他面前,脸色惨白地说。

“怎么?!”黄金龙心头一沉,失声问。

“门主要被迫离职了!”苏浣虹走到他身边小声说。

“什么!彭家的讼师真能告倒门主大人?他老人家的讼师吃干饭的?”黄金龙急道。

“本来以彭家的势力,想要告倒门主还差些火候,门主还能以本身的功绩和对天门的贡献留任,但是…”苏浣虹说到这里,偷偷看了黄金龙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黄大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彭家兄弟算计了。”白算计见苏浣虹不说话,于是抢着开了口。

“此话怎讲?”黄金龙吓了一跳,连忙问。

“你真以为彭独绝肺腑已裂,性命堪虞那你就是傻子。这小子才躺了一天就活蹦乱跳了,我刚才还见到他在天门里横着走呢。”白算计洋洋得意地说,“彭独绝找你根本就是去找打。你还真不客气,上去就是一顿爆捶。他肯定是吞了吐血丹,再加上方鬼杰的诊断,嘿嘿,一下子就坐实了你的故意伤人罪。”

“方鬼杰这家伙居然故意误诊!我当时打完彭独绝,就觉得这其中蹊跷,他们两个果然蛇鼠一窝!”黄金龙顿时明白了过来,心里暗想,“方鬼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但是不对啊,梅师父也会诬陷我?她可是带我入天门的讲师之一,门主都对她很信任,不应该和方鬼杰连成一气陷害我吧?”黄金龙失声说。

“他们谁先诊断出彭独绝肺腑已裂的?”白算计问。

“是方鬼杰。他诊断之后才让梅师父来看的。”黄金龙道。

“他当时有什么动作,有没有这样…”白算计得意地一笑,凑到黄金龙身边,轻轻一拍他的肩膀。

“没错,你怎么知道?”

“哈,那叫做接触催眠暗示,控魂师的阴招。这个功法必须先由控魂师制造一个虚有的事实,让他人有一个印象,再控制他人加以认同,令事实在他人的脑海里成立。既然是方鬼杰先做的诊断,那么可以肯定,设立这个虚有事实的控魂师就是他。而他则利用接触催眠暗示让梅师父下意识地认同了他的诊断。方鬼杰在控魂堂是一等一的控魂大师,这是他的拿手绝活。”白算计满怀崇拜地说。

“方鬼杰!他敢对同门讲师用这么阴损的招式?他好大的胆子!”黄金龙厉声说。

“方鬼杰和失心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传说他的哥哥就是失心堂控制的杀人王。这一回,他出手相助彭家,说明了失心堂已经和彭家形成了联盟。”苏浣虹忧心忡忡地说。

“噢…”黄金龙顿时想起了当初袭击紫瑶师父的方鬼脑,“原来他们是一家子,难怪我会觉得名字耳熟…”

“但是这和门主被迫离职有什么关系?”黄金龙又问。

“黄大少,你不想想你怎么出来的。要不是门主保你,你出得来吗?门主为了保你,宁愿以门主之位相让,彭家才撤了对你的诉讼。老大,你这两记醉拳,让天门没了门主啊。”白算计幸灾乐祸地说。

“什么?!”黄金龙只感到五雷轰顶,双耳一阵嗡嗡直响,心脏似乎都要炸裂开来,胸口气闷难受之极,恨不得喷出一腔鲜血。

“这还不算最糟。最糟的是天门之内为荼洲二十四府解烦厅提供悬红赏格的济善堂,因为门主的离去,不得不关闭,所有的资金将会挪为他用。我想,失心堂一定会想办法把这笔钱搞到手,用作对付天门的经费。天门和失心堂的势力对比,从此将会天翻地覆。”苏浣虹叹息了一声,幽幽说。

“传说济善堂是十二天师救世军留给荼洲最后的遗产,他们连这济善堂都要关,这是要抹却荼洲的根本啊。”黄金龙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肝胆俱裂,失声说。

“咳,天师救世已经过去了两百年,人们对于他们早就淡忘,现在是失心堂的天下了。”英传杰没精打采地说。

“唉…失心堂的实力那么强大,天门本来就势单力孤,现在一铺全赔进去了,倒是落了个干净。”李南星听天由命地叹息道。

“这…这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呜…我真是该死,他妈的,彭独绝来骂我打我,我就忍了算了,为什么要去打他,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机会!”黄金龙无力地跪倒在地,抡拳用力地砸着地面,痛哭失声。

“老大,别自责,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总会把你的火拱出来。而且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是为了门主才出手的,打得漂亮,没有为咱们静园水舍十三号丢脸。”童百练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柔声说。

“是啊,醉拳破掉子午小飞拳,干净利落,彭独绝自己怕是也没想到会输得这么狼狈。哼,要是我,就直接插了他的太阳穴,看到那张酸菜脸我就想吐。”蓝彩儿冷冷地说。

“黄金龙,我们是门主叫来找你的,他有东西给你。”苏浣虹弯下腰小声说。

一批批穿着黑色制服的国府行吏从天门弹指堂的大门鱼贯而出,手上抬着凭栏轩内大大小小的物品,黄金龙看到殷承侠的书案和书架,还有案台上的笔墨砚台都被人装入开口的箱子里抬了出来。

“喂,你们干什么,门主还没有离开呢!”黄金龙看到这个场景,脑子里一阵发蒙,猛地横身拦在路中间,狂怒地吼道。

“喂,干什么的?别在这里阻碍国府理事厅办公!”行吏中领头的官员厉声喝道。

“你们凭什么拿走门主的东西?!”黄金龙怒道。

“哼,殷承侠即将离职,这里将会是天门新门主的书房,他的东西自然不能再留,你快快让开,阻差办公,大小是个处分,你想去禁室吗?”那官员冷冷地问。

“我就是从禁室出…”黄金龙还要犟嘴,却被苏浣虹一把拉到一边。

“黄金龙,门主找你有要事,你别在这里发疯了。”苏浣虹不耐烦地说。

“呼,呼,呼…”黄金龙感到自己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两只手直哆嗦,指尖痒得难受,恨不得找一个人痛扁一顿才舒服。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将满肚子邪火压了下来,艰难地扭过头去,不去看那些国府行吏抬着殷承侠的东西扬长而去。

“老大,我们知道你难受,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先听听门主有什么话对你说吧。”童百练一边用力揉着他的肩膀,帮他顺气,一边小声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灰白色影像突然出现在黄金龙的面前,周围冰寒的空气中忽然洋溢起温暖而丰沛的气息。黄金龙乱成一团的心绪顿时平静了下来,他欣喜地抬起头:“顾师父,怎么是你?”

“小龙,是门主让我来的,你…呃。”顾云帆看着黄金龙满脸通红的愤懑模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僵硬地伸出手臂,在他肩膀上干巴巴地拍了拍,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门主他人呢?”黄金龙急切地问。

“他,他老人家等了你很久,但是行吏不让他继续等下去,因为新门主已经来到天门,会有一个就职礼。新门主和已经离职的门主都要发表演说,所以门主只能先行离去做准备。”顾云帆木讷地说,“后来,他就把东西给了我,让我交给你。”

说到这里,他从身后拿过一个用蓝布包着的包裹,递给黄金龙。

第044章 失心之道

黄金龙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宣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他凝目仔细观看,赫然发现这些笔记记载着很多对于僵尸引的施功方法和尸锁形成机制的猜测与整理。他一页页翻下去,发现这笔记足足有十数万字,而且被红笔划了又划,改了又改,里面的东西精深无比,以他现在的知识,如看天书。

“门主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黄金龙完全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说。

“呃,我想重要的东西应该在最底下。”顾云帆提醒道。

“哦。”黄金龙连忙翻开僵尸引的笔记,往下看去,只见下面是一卷卷宗,卷宗的封面上写着绝密二字。

“呃,这是…”黄金龙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说。

“回去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顾云帆连忙一展袍袖遮住了卷宗的内容,“门主给你这卷卷宗,必有深意。”

“是。”黄金龙连忙点头,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希望。就在这时,恢弘嘹亮的钟声在天门的钟阁中响起,这是召集全门弟子的号令。

“走吧,新门主的就职礼就要举行了,身为天门弟子,我们必须参加。”苏浣虹无奈地说。

“我了个去,这新门主也太急不可耐了吧,跑肚也不带这么抢茅坑的。门主昨天刚宣布离职,今天就要开就职礼,一点矜持都没有。”英传杰愤然道。

“唉,没有门主,天门也算完蛋了。我早就知道当初我被选为天门弟子的事太过美好,不像是真的,如今看来果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李南星垂头丧气地说。

“我们去看看,如果走运占到一个离讲台近的位置,我去一剑贯翻了这个新门主,这样门主不就不用走了?”蓝彩儿冷冷地问。

“这不好吧,别连累到我…们…”白算计连忙劝阻道。

“各位…”黄金龙小心翼翼地系起殷承侠给他的包裹,背到自己的肩上,沉声说,“门主也要出席就职礼,咱们就当是去给他老人家送行吧。”

今天的天气异常阴沉,淡青灰色的乌云死死地压在南北天门的上空,却不愿意飘下半粒雪花,只是随着呜咽的冬季季风缓慢而呆滞地在天穹上滚动着,把一股抑郁低沉的死气倾泻在学院之中。

走过天门南北院的牌楼处,黄金龙等人吃惊地发现,牌楼处竖立的天门训——侠胆剑心,荼尤未尽已经被人取了下来,换成了勇毅通达,自强不息的新天门训。

“门主留给天门的最后一点东西也被失心堂的人摘下来了。”苏浣虹抬手指了指天门训的牌坊,小声说。

“失心堂…”黄金龙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拼命咬紧牙齿,克制住想要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老大,别激动,闭上眼睛紧走几步就过去了,别再去看了。”看到黄金龙脑子上青筋乱蹦,童百练连忙劝道。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了天门广场,众阵友不得不按照各自的旗位分开站好,黄金龙和几个室友重新归入坎字旗,按照伏羲方位列阵而立,面向广场中心的讲台。讲台上,在天门各堂讲师和国府行吏官员的簇拥下,一位浑身金灰两色长袍的中年人迈着沉稳的步子,庄重严肃地走上了讲台。他看起来不到五十岁,满头虬发如旗幡般在风中狂舞,双眼虽然纤细,却如鹰隼般犀利,面颊上岩石般的肌肉几乎将五官挤散,嘴角下沉而钩起,显示出他坚强而冷酷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