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又惊又急,连忙说道:“公孙姑娘,此话从何说起。我和你可是素不相识的呀!”
公孙燕怔了一怔,顿足道:“你讨什么便宜?我当然和你毫无瓜葛,我说的是封妙嫦。难道你敢说你和封妙嫦也是素不相识么?”
新郎皱了皱眉头,说道:“封妙嫦是什么人,我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
公孙燕怒气上冲,说道:“你倒赖得干干净净。好,你是秦元浩不是?”
新郎愕然道:“哦,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你要找的人是秦元浩,是么?”
公孙燕诧道:“你不是秦元浩?”
新郎笑道:“我倒是姓秦,但秦元浩可不是我!”
云龙道:“他是小徒秦少阳。秦元浩是武当派掌门人雷震子的高足。公孙姑娘,你要找的是谁?”
公孙燕满面通红,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此时有若干宾客亦已到来,他们不知发生何事,只道是有主人的仇家闯庄闹事,故此赶来助拳。公孙燕日间在路上遇见的那两个人李虎儿和张鹏飞也在其中。
公孙燕羞得无地自容,见了这两个人,不觉就把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说道:“都是你们糊涂,为什么你们说新郎是秦元浩?”
李虎儿忍住笑道:“姑娘你记错了吧?我只说新郎姓秦,可并没有说是秦元浩。”
公孙燕道:“你们说新郎就是杀掉罗大魁的那位少年英雄,那还不是秦元浩?”
张鹏飞比较爽直,先认了个错,说道:“这是我的糊涂。我也像姑娘一样,把你们两个人错当做一个人了。”
云龙帮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少阳是我的大弟子,早已出师,这两年都是在家的时候少,在外的时候多。今年春天,秦岭这帮强人前来生事,少阳并没在场,他是上个月才从小金川回来的。小徒的名气当然比不上武当派的秦少侠,是以有许多不很相熟的朋友,可能以讹传讹,把他们错当作一个人了。说起来这也应该怪我,我因为不想惊动这些不大相熟的朋友,没有给他们寄出请帖,弄得他们到了水云庄之后,才知道新郎的名字。”
做新郎的秦少阳听了,心里当然是有点不大舒服。云中燕贴着他耳朵,悄悄说道:“那些势利的人只知道武当派有个秦少侠,但在我的心中却是只知有你!”吹气如兰,登时把秦少阳心中的闷气吹得一干二净。
原来云龙确是想过把女儿许配给秦元浩的,但云中燕和她的大师兄早已有了私情,察知爹爹有此心意,不待爹爹开口,就先表白了自己的心事。云龙又暗暗试探过秦元浩的口风,知道秦元浩另有所属,既然双方都不愿意,云龙当然也只好算了。其实他也并非不喜欢秦少阳,否则他不会立秦少阳做掌门弟子;他之想把女儿许配给秦元浩,不过是报答秦元浩的恩德而已。后来他知道了女儿的心事之后,立即派人到小金川把他的大弟子叫回来成婚。
且说公孙燕在弄清楚真相之后,不由得臊得满面通红,只好向新郎新娘连连赔罪。云龙笑道:“小小一点误会,哈哈一笑便了,何须芥蒂于心?难得姑娘来到,请姑娘留下来,明日同喝一杯喜酒。”
公孙燕道:“不知秦元浩是否还在贵庄?我想请他和我一同去见封妙嫦,然后我们都来喝令媛的喜酒好不好?”
云龙道:“秦少侠是在敝庄,不过他今天有点事情,出了县城,现在还没回来。”
云龙的二徒弟林岗说道:“奇怪,秦少侠怎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明天还要做陪郎呢。要不要派几个人到城里去找他?”
公孙燕心中一动,问道:“秦元浩今天出城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裳?”
林岗道:“穿的是一件新做的蓝缎长袍。”
公孙燕“哎呀”一声叫道:“这么说来,秦元浩可能已见着我们了。我得赶快回去!”她是个急性子的姑娘,交代了这几句话,匆匆就跑。弄得水云庄的一班人莫名其妙。云龙只好叫几个徒弟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情。
公孙燕猜得不错,那个曾经在客店门外停留过片刻的“客人”,果然是秦元浩。
当时秦元浩因为看见封妙嫦和一个少年男子同在一起,是以没进去叫她。但走开之后,一颗心却是无法安静下来。
秦元浩还未知道金逐流给他强作媒人的事,但另有一个比金逐流更喜欢做媒人的人,已经到过武当山向他的师父提亲了。这个人是丐帮的帮主仲长统。原来仲长统起初还是不赞同这桩婚事的,但自那次在徂徕山给金逐流说了一顿之后,他自己觉得理亏,于是索性赶在金逐流的前面,抢着先到武当山做媒。
秦元浩的师父雷震子觉得此事很是可笑,笑他还没有问过女家就来作媒。仲长统讲明了女方家长的身份,说道:“封子超是个坏蛋,但他的女儿却是出于淤泥而不染。所以不必问女方家长,只要他的女儿愿意就行。那位封姑娘对令徒一片痴情,这个却是老叫化知道的。现在就只看你这个做师父的反不反对了。”雷震子恪于仲长统的情面,只好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任从他们,不加干涉。虽然他的心里其实还是不大同意。
婚事虽然还不能算是已经定下,但至少秦元浩是已经知道了封妙嫦对他的心意了。
这两年来,秦元浩也是渴望得知封妙嫦的下落,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在水云庄养了半年的病,第一次出陇县县城,就碰见了封妙嫦。
但更想不到的是:封妙嫦有另外一个男子伴着她。
秦元浩离开那间客店之后,心里猜疑不定:“难道她已经结了婚了?不然何以会与一个男子一同投宿?”“但也说不定那个男子与她在客店里偶然相遇,虽然相识,却非夫妇?”
秦元浩胡思乱想,一颗心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他在茶馆里呆坐了一会,不知不觉天色已黑,秦元浩蓦地得了一个主意:“我何必在这里胡猜,不如今晚偷偷去窥探一下,倘若他们是同房的话,那就是夫妇了。当然我可得谨慎一些,千万不能给他们发觉。”
待到三更时分,秦元浩悄悄进入这间客店,其时恰巧是公孙燕刚刚溜出客店,两人却没碰上。
这间客店总共不过十多间房间,秦元浩逐间前去窥探。他是自小练过梅花针暗器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光线,就可以暗中视物。这晚月色很好,秦元浩来到了封妙嫦住的那间房间,挑破纸糊的窗子,悄悄张望。封妙嫦恰好是脸儿朝外,睡的正酣。秦元浩认出了她,紧张的心情松了下来,想道:“原来她和那个人还未曾是夫妇。”欢喜之下,一个不慎,缩手回来之时,碰着窗格,弄出了一点声响。
厉南星睡在邻房,听得声响,他是个行家,立即知道是有夜行人到了。
厉南星推开窗子,沉声喝道:“什么人?”他因为尚未摸清对方的底细,自是不好乱发暗器。秦元浩前来偷窥封妙嫦,当然也是不便向他解释,见他发现,大吃一惊。连忙逃走。
秦元浩这一逃,厉南星立即知道他“心怀不轨”,正要去追,蓦地心念一动!“不好,为何不见她们声张?她们二人的本领都很不弱,即使没有发觉夜行人,听得我的叫声,现在也该有个动静呀!”
厉南星惊疑不定,当下只好先入房察看。推开房门,叫了声:“公孙姑娘,封姑娘!”仍然听不到回答。厉南星越发吃惊,也顾不得避嫌了。他走入房中,点亮油灯一看,只见床上睡的,只是封妙嫦一人。
厉南星是个武学行家,一看就知封妙嫦是给人点了晕睡穴,可是他却不知这是公孙燕点的。当下慌忙给封妙嫦解穴,立即便问:“你,你可遭了那贼子的欺侮?”封妙嫦揉了揉眼睛,说道:“什么贼子?咦,燕姐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
厉南星放下了心,无暇向封妙嫦多问,便说道:“好,我去把那贼子抓回来!”心想:“可能来的不只一人,封妙嫦给他们点了穴道,公孙燕本领较强,未曾受到暗算,先追出去了。哼,他们半夜三更,跑进女客人的房间,定是采花贼无疑!”
厉南星嫉恶如仇,立即便追出去!
厉南星刚才走入封妙嫦房间的时候,正是秦元浩跳上屋顶之时。他看见厉南星进入封妙嫦的房间,不禁心里一酸,暗自想道:“他们即使不是夫妻,至少也是情侣了。唉,我可不能让他们追上!妙嫦倘若见着我,她会怎样想呢?这,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秦元浩的轻功比厉南星稍逊一筹,但因为他先跑了一程,厉南星在急切之间,却是追他不上。
且说公孙燕从水云庄匆匆赶回,见一个少年男子在路上飞跑。秦元浩是换了夜行衣的,公孙燕看了看好像是日间所见的那个男子,但还不敢断定。
公孙燕叫道:“噢,你是什么人?”话犹未了,只听得厉南星已在后面扬声叫道:“快截住他,他是采花贼!”
秦元浩暗暗叫苦,心里想道:“我的确是半夜三更在封妙嫦的窗外偷看,这采花贼的嫌疑如何能够向她的情人解释明白?唉,趁着妙嫦未到,跑得脱还是跑了的好!”
哪知公孙燕的轻功甚是了得,秦元浩扭头一跑,脚步未曾站稳,公孙燕又已拦在他的面前,喝道:“站住,我有话问你!”
秦元浩叫道:“姑娘,我不是采花贼!”身形一闪,转过一个方向又跑。
公孙燕道:“你不是采花贼何必心慌?”厉南星叫道:“先把他抓着再说!”公孙燕一想不错,免得认错了人,又闹出笑话。
公孙燕如影随形地跟上,喝道:“你是什么人,快说,否则休怪姑娘不客气了!”
秦元浩道:“我是过路的客人,我有紧要的事,姑娘,你饶了我吧!”
公孙燕道:“胡说八道,你不说实话,就是不行!”追到背后,一指就点他的后心。
秦元浩无可奈何,只好反手一抓,以攻为守的解开公孙燕的一招。
公孙燕年纪轻轻,但因是武学名家之女,见多识广,和秦元浩拆了几招,看出了他是武当派的家数。
厉南星追了上来,说道:“公孙姑娘,你把这贼子交给我吧。”他自忖可以抓得着秦元浩,但却不愿意以二敌一。
公孙燕道:“且慢,你是不是要跑回水云庄去的?”
秦元浩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公孙燕道:“那么,你是不是秦……”话犹未了,只见封妙嫦气喘吁吁地跑来,叫道:“燕姐手下留情,他,他是秦元浩!”封妙嫦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当是公孙燕去找秦元浩的晦气,从水云庄打到这儿来了。
厉南星大吃一惊,说道:“什么,他,他是秦元浩?那么他为什么点了你的穴道?”
公孙燕“噗嗤”一笑,说道:“封姐姐的穴道是我点的。”
秦元浩满面通红,向封妙嫦一个长揖,说道:“祝你们白头偕老。我今晚只是想见你一面,并无恶意,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封妙嫦茫然道:“你说什么?你是水云庄的娇客,应该是我祝贺你和云姑娘白头偕老才对。”
公孙燕哈哈大笑,急切间也不知向谁先说才好,当下只好叫道:“他不是新郎!”笑过之后,才加以解释道:“我到过水云庄了,新郎名叫秦少阳,是云庄主的掌门大弟子。封姐姐,你们这一场误会可真是闹得大了,连我也闹出了笑话。”
秦元浩诧道:“请问姑娘贵姓大名,你我素不相识,何以你到水云庄找我?”
公孙燕一面笑,一面说道:“我叫公孙燕,我是你的封姐姐的好朋友。她以为你做了云家的女婿,可是她害羞又不敢去向你问个明白。没奈何我只好替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