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若寒霜,他在秦元浩的连环夺命剑法急攻之下,已是分不出心神与这少女说话。只见他蓦地平地拔起数尺,长剑横空一掠。剑锋自左而右,忽地却在中途一转。剑势陡然迭转,出手如此之快,招数随心转换,这在剑术中也是极难练的了。

  这少年一起一落,剑光横空一掠,在这瞬息之间,也使出了五种不同的招数。只听得又是一片断金戛玉之声,秦元浩的连环七剑,竟也给他化解开去。秦元浩见他解得如此精妙,心中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秦元浩赞了一个“好”字,意欲就此收手。不料那少年又攻过来,冷冷说道:“我的剑法是好是坏,用不着你来评论。哼,你们武当派的所谓‘连环夺命剑法’也不见得就夺得了我的性命。”疾攻过来,身随剑进,左一招“星垂平野阔”,右一招“月涌大江流”,剑光霍霍展开,当真是有若长江大河,滚滚而上。

  秦元浩心想:“此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说不得我只好与他认真厮杀一场了。”秦元浩有所不知,这少年倒不是蛮不讲理,而是气量狭窄。他不忿他的意中人称赞了秦元浩剑法,故而非把秦元浩挫折不可。

  这少年身随剑进,剑法展开,凶猛处有如奔雷骇电,轻灵处又宛若流水行云,确是不容小觑。秦元浩乍逢劲敌,抖擞精神,把“连环夺命剑法”使得凌厉无前,霎然间只见满场都是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宛如水银泻地,花雨缤纷!场中只有两人比剑,却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追逐。不多一会,双方越斗越紧,但见剑光,不见人影。

  这少女初时还是神色从容的注目而观,随着他们越斗越紧,这少女的心情也不觉越来越是紧张。待到只见剑光不见人影之时,她已是不由自己的惊慌起来了。

  这少女怕的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心想:“伤了文大哥固然不好,但若伤了这姓秦的少年,这,这也是不好。他偷窥我们练武,只不过是一点小事,重伤了他于心何忍?而且他是武当派的弟子,伤了他只怕也会留下无穷后祸。可是,我又没有能耐将他们分开,这可怎么办呢?”

  少女心念未已,忽听得“当”的一声,满空剑光收敛。原来他们双方都用快剑疾攻,有一招恰好碰上。双剑相交,各以内力相斗。

  姓文的少年与秦元浩斗了一百来招,已知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果是非同小可,久战下去,只怕自己稍有疏虞,便要吃亏。故而双剑一交,他便立即用个“压”字诀将秦元浩压住,不许他抽出剑来。意欲凭藉本身的内功,将他压服。

  秦元浩正想抽出剑来,忽觉一股大力似暗流般的突然汹涌而至,冲击他的虎口。秦元浩心道:“原来这小子居然也会隔物传功。”本来以秦元浩的功力,他要抽出剑来,还是可以的,但秦元浩是个外圆内方的人,年轻人也难免带有几分傲气,在对方紧紧相迫之下,不觉也起了争胜之心,心道:“我若抽剑,他只当我是怕了他。好,我就与他较量较量内功。”当下,也运内功反击。到了双方的内力互相冲击的时候,那就谁也不能收招罢手了。

  转眼之间两人都是大汗淋漓,但秦元浩的神色还比较从容,那姓文的少年则已是青筋暴露,比他狼狈得多。原来秦元浩所学的乃是正宗内功,较为纯厚,那姓文的少年所学的则是邪派内功,初交手是极为霸道。时间稍长,克制对方不下,就渐渐变成了强弩之末了。

  内功较量非比寻常,一个不敌,就有性命之忧。此时这姓文的少年又是后悔又是着急,心里想道:“早知这小子有如此功力,我不如和他比剑还好,比剑不敌,最多不过受伤。如今要想转败为胜,除非是嫦妹助我一臂之力了。”

  秦元浩此时业已稳稳占了上风,但胜负依然未决,他必须全神贯注的来对付这姓文的少年,故此若在此时,即使一个武功很平庸的人在他背后偷袭,他也是难以分神应付的。

  这姓文的少年平素在这少女面前夸口惯了,这少女也是一向佩服他的武功的。此时他想向她求助,却是苦于说不出口来,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着恼:“嫦妹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却还袖手旁观?”无可奈何,只好向她打了一个眼色。

  这少女虽然不是武学的大行家,但胜负的关键她是看得出来的。不过,她若上前偷袭秦元浩的话,秦元浩一定给她的“文大哥”所杀,为了一点小事,就杀了一个武当派的弟子,即使她不计后果,也是觉得于心不忍的。可是她若不上去暗助这少年的话,她又怕她的“文大哥”不死也受重伤。是以她在这少年向她打了一个眼色之后,虽然拔剑出鞘,一时间却仍是踌躇莫决。

  这少女在秦元浩的背后,她拔剑出鞘,秦元浩并不知道。但那少年所打的眼色他却是看见了。秦元浩心里想道:“我与他本来并无仇怨,何苦要伤了他?看他如此焦急的神情,大约就快支持不住,急于向人求助了。不如我拼着冒点危险,就此罢手,大家都有好处。”

  其实他此时罢手,并非如他所想的只是“冒点危险”,而是要冒着绝大的危险的。因为双方都正在以全力比拼内功,他若是突然收手,对方猛攻过来的话,他就可能有杀身之祸。但秦元浩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他认为以这少年的武学造诣,他若然临胜收手,这少年决不至于不知道他是手下留情。既然知道他是手下留情,难道还会乘机取他性命?故此他认为所受的危险,只不过是在收手的那刹那间,所受的对方的内力震撼而已,他相信以他的内功造诣,是不至于受伤的。

  秦元浩想得如意,不料那少年的动作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姓文的少年一来恨秦元浩在这少女的面前将他较量下去,大大损伤了他的颜面;二来见这少女拔剑出鞘,却迟迟不肯上前,心中更为愤怒。秦元浩突然收手,他不假思索,一剑就猛刺过去。

  秦元浩大吃一惊,但他毕竟是武当高弟,在这性命俄顷之间,显出他的超凡本领,一个“移形换位”,立即便还了一招“弯弓射雕”。

  这一招“弯弓射雕”乃是攻敌之所必救,依照常理,这少年必须闪避,同时变招招架才行。不料这少年出手之时,以为有机可乘,志在必得,使的竟是一招极为霸道的强攻招数,名为“插羽破天骄”,一招之中,包含着三个式子,必须一气呵成,才能制敌死命的。这少年唯恐剑势不够凌厉,全力使出,一时间哪能收得住势子?

  眼看双方就要两败俱伤,这少女失声叫道:“爹爹,快来!”忽听得“铮铮”两声,就在双方的剑尖堪堪就要刺着对方的时候,突然一条人影,闪电般的来到,伸指疾弹,秦元浩和那少年的长剑竟然在他一弹之下,同时脱手。

  秦元浩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他和这姓文的少年剑势都是引满待发的,劲道何等凌厉遒劲?这人能够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同时将他们的两把长剑弹得飞出手去,这是何等本领,何等功力!秦元浩心想:“似此能为,本派之中,除了师父或者可以做到之外,松石师叔,只怕也未必能够。他若是含有敌意的话,这,这可是不堪设想。”但看他同时也将那少年的长剑弹飞,看来又似乎有心化解,并非对自己含有敌意。

  这人是个书生装束的中年汉子,举止甚为文雅,秦元浩正在惊愕之际,他已经向秦元浩作了个揖,说道:“这位小哥受惊了,请恕犬子无知,文某代犬子赔罪。”

  这姓文的少年面红过耳,说道:“爹爹,你……”那中年书生怒道:“我平日怎样教训你的,岂可对客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快给我向贵客赔罪!”

  秦元浩连忙向这中年书生还礼,惶恐说道:“请不要怪责令郎,这原是我的不对。”姓文的少年道:“是呀,他偷看我们练武,我这才和他动手的。”

  这中年书生摇了摇头,冷笑道:“笑话,笑话,人家武当派的名门弟子,你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别人会放在眼里?”

  秦元浩见这人痛责他的儿子,心中怒气早已消得一干二净,反而觉得于心不安了。连忙说道:“令郎剑法高明,我是极为钦佩,此次我虽是无心偷看,但闯进贵府,也是不该。请容我向主人赔罪。”那中年书生听了,忽地哈哈一笑。

  秦元浩不知他因何发笑,正自纳罕。忽见这中年书生向后一指,说道:“这位封大哥才是此地的主人,我是在他家作客的。”秦元浩随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五旬,颏下留着三绺长须的汉子从一个月牙形的角门走了出来。那少女叫了一声“爹爹”,立即向他跑去,边走边说道:“爹爹,你为什么这许久不出来,你没听见我叫你么?哎,刚才,刚才真险……”

  那姓封的主人笑道:“嫦儿,我都知道了。难得有武当派的高弟到来,当真是稀客,稀客。请恕我有失迎迓了。”秦元浩忙向主人施礼,并向他们请教姓名。这才知道主人是姓封名子超。他的女儿名叫封妙嫦。中年书生名叫文道庄,他的儿子名叫文胜中。

  秦元浩向主人谢过不究误闯之罪,封子超道:“秦少侠到来,那是我们请也请不到的。看秦少侠的剑法,想必是出于贵派掌门雷老前辈的亲自传授吧?”秦元浩这才知道刚才自己与文胜中比剑之时,他们已在偷看的了。

  长辈偷看小辈的功夫,可能是要判明他的门派来历,也可能是出于爱护之意,事后可以加以指点的。总之不论他的用意如何,长辈偷看小辈过招,却算不得是失礼之事。秦元浩天性纯厚,又是初次出道,无甚机心,他根本没有猜测对方的用意,当下就恭恭敬敬地笑道:“正是家师。”

  封子超哈哈笑道:“那更越发难得了。尊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是仰慕已久的了。难得秦少侠到来,请容我以一杯水酒相敬,略尽地主之谊。”

  秦元浩道:“这个晚辈可不敢当。”封子超道:“天色已经晚了,这徂徕山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秦少侠也得有个投宿之处,何不容我稍尽地主之谊?”

  文道庄笑道:“秦少侠莫非是因小儿无礼,心中尚有芥蒂么?中儿,快过来与秦少侠赔礼!”说罢,偷偷的对他的儿子使了个眼色。文胜中本来是倔强不肯赔礼的,此时忽地如有所悟,忙即过来向秦元浩施礼,说道:“秦兄请恕小弟适才冒犯之罪,无论如何,请你在这里留个两三天,小弟也好向秦兄请教。”

  秦元浩本来有与他们结交之意,而且他今晚确实也需要有个容身之地,若然再三坚拒,未免不近人情。三来文胜中已说了这样的话,他若还坚绝的话,那不是等于承认他心有“芥蒂”了?

  文家父子这么一做作,秦元浩甚觉尴尬,连忙还礼说道:“文兄不究小弟误闯之罪,小弟已觉汗颜。又蒙主人盛意邀留,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文兄剑法高明之极,说到指教二字,小弟是决不敢当。”

  封子超哈哈笑道:“好,好!你们两人真可以算得是不打不相识了。秦少侠务必多留几天,让小女也可以有机会向秦少侠多些请教。”

  秦元浩面上发烧,说道:“两位老前辈的本领胜我百倍,这么客气,叫晚辈怎受得起?此次晚辈有点事情要赶往东平,今晚打扰一宵,明天便要走了,且待回来之时,再到贵府向两位老前辈请益。”

  封子超道:“好,既如此,我自是不便多留。今晚就委屈秦少侠在寒舍暂住一晚。时候不早,请进去用饭吧。酒菜都已准备好了。只是山居无甚美酒佳淆,却未免怠慢贵客了。”

  他们边走边说,进了饭厅,秦元浩一看,只见厅中早已摆好一桌酒席。想是自己与文胜中比剑之时,封子超已经计划好留客的了。

  主人家和文道庄如此客气,秦元浩有点不安,又有点“受宠若惊”的疑惑,想道:“我不过是武当派的一个初出道的弟子,他们为何对我如此恭敬,真个是把我当作贵客一般?”

  秦元浩心里起了怀疑,却又在心里自问自答道:“傻瓜,他们不是把你当作贵客,是对你师父的尊敬。武当少林并驾齐驱,领袖武林。本派中任何一个未入流的弟子在江湖行走,别人都会给几分面子的。何况你的师父乃是掌门。”他这么自问自答,心中的怀疑也就冰释了。

  入席之后,封子超与文道庄都向秦元浩殷殷劝酒,秦元浩本来会喝几杯,但却忽地想起了师父的告诫:“在外面必须处处谨慎,尤其不可贪杯误事。碰上不知来历的陌生人更须小心。”他想起了师训,当下便道:“小侄酒量太浅,明儿还要动身,这个……”

  封子超不待他把话说完,笑道:“这酒不是烈酒,多喝几杯,也不会醉的。好,我先干为敬,请秦少侠也赏个脸。”说罢,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光。

  秦元浩虽然不大懂得江湖规矩,但也知道主人先干之意,不仅仅是表示“先干为敬”,还含有免使自己疑心的意思。其实秦元浩倒是丝毫也没疑心主人会在酒中弄鬼的。

  秦元浩心里想道:“他们若要暗算我,何须在酒中下毒?”主人本领如何他未知道,文道庄的本领他却是见过的,若要取他性命,一出手他是决无抵挡的余地。

  秦元浩一来认定他们不会在酒中下毒;二来主人盛意拳拳,先干了一杯,他若还不喝,那就是表明自己有所怀疑,对主人是大大的不敬了。于是秦元浩只好道了个谢,把一杯酒也喝了下去。

  这酒果然没有丝毫辛辣的味道,秦元浩喝了下去,只觉一股清香,沁入脾腑。秦元浩禁不着喷喷赞道:“好香,好香!”封子超道:“这水酒还勉强可以一喝吧?”秦元浩笑道:“倘若说这是水酒,天下就没有可以称得是美酒的了。这简直是玉液琼浆。”

  文道庄道:“秦少侠还说不会喝酒,却原来是个品酒的大行家。好,我也敬你一杯。”秦元浩既然和封子超喝了,当然也得和文道庄喝一杯。接着文胜中也来敬酒,笑道:“封老伯说得好,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杯就算是庆贺咱们的缔交吧。”秦元浩心里想道:“这酒我再喝三杯想来也不会醉的。”于是和文胜中也干了杯,不知不觉已喝了三大杯了。

  封妙嫦道:“爹爹,这是什么酒,我好像没有见你喝过?当真是香得诱人,让我也喝一杯。”封子超板起脸孔道:“女孩儿家不许喝酒!”封妙嫦从来不曾给父亲斥责过的,想不到父亲竟会当着客人的面给她难堪,登时满面通红,不觉呆了。文道庄笑道:“封大哥,你对侄女也未免管得太严了。好啦,爹爹不许你喝,你就敬秦少侠一杯吧。”封妙嫦赌气道:“不喝就不喝,有什么稀罕?”她自己不喝,也没去给秦元浩敬酒。

  秦元浩也觉有点尴尬,说道:“晚辈量浅,喝了三杯,已是不能再喝了。封姑娘的酒我心领啦。”几句话轻轻的替封妙嫦打了圆场。

  封子超道:“我这个丫头自幼失母,我不免对她放纵了些。秦少侠不要见笑。”

  文道庄说道:“好了,咱们谈别的事吧。秦少侠,你是说到东平县的,是吗?”秦元浩道:“不错。”文道庄道:“江大侠江海天就是住在东平柳家庄的,听说他在八月十五嫁女儿,秦少侠可知此事?”

  秦元浩道:“晚辈正奉了家师之命前往江家道贺的。”封子超道:“我果然料得不错。以贵派和江大侠的交情,雷大掌门不去,自该派遣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前往的了。”

  秦元浩面上一红,说道:“家师是叫我去见见世面的,在本派中,我其实只是个未入流的弟子。”封子超道:“秦少侠太谦虚了。不过,武功好的青年人最难得的就是谦虚,我敬你一杯。”

  秦元浩道:“晚辈实在不能再喝了。”秦元浩因为刚才替封妙嫦打圆场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因此对封子超的敬酒,只好婉转推辞,其实他心里是想喝的。

  但说也奇怪,秦元浩自己以为是不会醉的,此时却忽地有了飘飘然的感觉,酒意竟是有了个八九分了。

  秦元浩有了八九分醉意,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两位老伯也有接到江家的请帖吧?”徂徕山与东平县的距离不过几百里,秦元浩因为他们是武林高手,住得又这样近,想来应该是和江大侠早就相识的了,是以有此一问。其实这样的问法是有失礼貌的,但秦元浩因为酒意已浓,也就不觉得了。

  封子超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在此隐居,极少与外人来往。江大侠虽是闻名天下,我可没有去拜访过他。料想江大侠也不会知道我这个山野鄙人,他怎会发请帖给我。”文道庄笑道:“我是个无名小卒,更不会有江家的请帖了。”

  秦元浩道:“两位是世外高人,可敬,可敬!好,我敬两位一杯。”他自己说过不能再喝的,如今却又要和人家干杯了。封妙嫦看看他的面色不对,说道:“秦少侠看来你是当真醉了,不能再喝啦!”封子超横她一眼,说道:“嫦儿,你怎的如此不懂礼貌,只有劝客人喝酒,哪有阻客人喝酒的?”

  秦元浩哈哈笑道:“谁说我醉?我没有醉,我还能再喝。封姑娘,我和你干杯!”站起身来,拿着酒杯,摇摇晃晃,话犹未了,忽地“咕嘟”一声,倒在地上。那“干杯”二字是倒在地上嘶哑着喉咙说出来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那杯酒已是泼干,人也就昏迷过去了。

  封妙嫦道:“爹爹,你还要劝他喝酒。你们简直是有意捉弄他的。”

  封子超哈哈笑道:“嫦儿,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许你喝了吧?这是千日醉!以你的功力,即使口中含了解药,喝了一杯,也会醉倒的!”

  封子超接着对文道庄道:“说是千日醉,当然夸大了些。但这小子喝了三杯,至少也要醉个七天七夜不省人事。如何处置他呢?我听你的主意!”

  封妙嫦道:“文叔叔,爹爹,你们为什么要弄醉了他?”封子超恼道:“大人说话,你不要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