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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望着大汉落拓的背影,定定出了会儿神,然后飞奔向后面的厨房,炉膛内的柴火尚未熄灭,老头从一隐秘的角落拿出两块黑乎乎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扔入火中,立刻,一股浓烟从火中涌出,通过烟筒直升向半空,老头望着炉膛,眼中渐渐泛起红红的光芒,似乎看到了白光光的银子,脸上更是露出贪婪的微笑,不过心中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两块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能烧出这么大的烟?
却说那汉子走出小酒馆不足百步,已经囫囵吞下四个馒头和半斤牛肉,在第五个馒头刚咬一口时,突见前方一群雀鸟冲天而起,久久不敢落下,汉子神色一变,立刻回头返身就跑,刚跑出两步又立刻停住,后面也隐隐传来犬吠之声,更有无数只脚踩断枯枝败叶的轻响。
汉子神色反而镇定下来,把手中剩下的馒头和牛肉全扔了出去,看看左右,左边是崖右边是壁,悬崖陡峭不可下,山壁直立高险,虽然可以勉强攀上,但山壁上也隐隐传来人声,汉子略一踌躇,立刻退回到前方那破旧的小酒馆中。
见到那汉子去而复返,酒馆那老头脸色蓦地就白了,嘴唇也在不停地哆嗦,惶乱半晌,终于结结巴巴地道:“大……大爷,还……还要什么?”
早注意到酒馆后升起的那一柱冲天黑烟,大汉却已愤怒不起来,望着一脸煞白的干瘪老头,大汉摇摇头,疲惫地在靠窗的桌边坐下来,淡定地对老头轻声吩咐:“给我再拿几坛烈酒来吧。”
老头慌忙抱一坛酒出来,见大汉无一丝满意的表情,连忙又把酒馆内剩下的几坛酒全抱了出来。
大汉吃力地在怀中掏摸半晌,然后掏出一把碎银洒在桌上,对老头淡淡道:“拿上这些银子赶紧走,这里很快就要变成战场。”
老头嗫嚅着还要说什么,却被大汉那血红的眼珠一扫,那眼中的无奈和落寞刺得人心中一痛,老头忙哆嗦着手胡乱抓起桌上的碎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群无声地围了上来,把小酒馆围了个水泻不通,望着靠在窗边静静而饮的大汉,众人眼中露出一丝崇敬,能在上千人、数十条猎狗的围追堵截下,不眠不休地逃亡整整六天,就算是猎物,也该值得尊敬。
大汉还在默默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酒馆外的众人一瞬不瞬地盯牢他,大汉的平静和众人默然中透着的紧张形成鲜明的对比,大汉曾经无数次在必死的境地中逃脱,所以没人敢大意,但他们也只有等,因为他们都不是猎人。
“总算找到你了,”第一个赶来的居然是跛着只脚的唐千手,望着落寞而饮的大汉,唐千手眼中如利箭般的怨毒,似欲把大汉当胸刺穿,恨意弥漫的声音带有利齿锉骨的铿锵,“我要你慢慢地死,一点点地死!”
说话虽然一字字地缓慢,但动作却一点不慢,唐千手要抢在别人之前抓到猎物,和仇恨比起来,胜负和白花花的银子更重要。
刚踏足酒店门口,突见一片白花花的大幕迎面罩来,虽早有戒备,唐千手还是闹了个手忙脚乱,脚下的伤使他移动不灵,忙挥剑想挑开那银色大幕,却感到剑象划在空处般毫不受力,人也被大幕当头罩了个结结实实,跟着鼻中闻到浓烈的酒香,全身立感水淋淋、湿漉漉,却是被一坛烈酒浇了个冰冰凉。
唐千手一愣,正要怒而出剑,却见一点红光从大汉手中飞射出来,直打唐千手面门,唐千手轻蔑地撇撇嘴,这点暗器功夫在以暗器名扬天下的唐门弟子面前,根本不值一哂,就象是本能,唐千手长剑随意一挑,巧妙地挑中那暗器,不想那暗器并没有随着剑势飞开,而是粘在剑尖,一点幽蓝的火光立刻从剑上蔓延到唐千手全身,唐千手只感浑身一热,立刻变成一个火人,当即大叫着弃剑乱跳,唐家弟子慌忙蜂拥上前,脱下衣衫扑打满地乱滚的少主人。
“好!一坛烈酒,一点纸媒,就让唐少一败涂地,果然是最出色的一个猎物!”只见一身狼狈的南宫俊鼓着掌匆匆赶来,却又缓下脚步,故作悠然道,“不对,不该再称你为猎物,应该尊称你的大名----邢无名!”
“还不快些动手,只怕雷横就要赶来了。”大汉漠然地扫南宫俊一眼,抱起一坛烈酒鲸吞海饮,平静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萧索和疲惫。
南宫俊仔细打量破旧的小酒馆片刻,只见小酒馆简陋得一眼望到底,但那简陋中似透着一股子陷阱的味道,轻轻挥挥手,南宫俊缓缓吩咐手下:“把他给我逼出来。”
立刻,几个身手矫健的手下飞射而出,抢步上前,刚冲进小酒馆,却又慌忙倒射而回,南宫俊正要发火,只听手下结结巴巴地道:“里面……里面全是酒!”
南宫俊此时才注意到,邢无名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副火石刀镰,神态悠然。南宫俊略一沉吟,盯着邢无名冷冷地道:“放狗!”
“慢!”只听一个不怒而威的声音由后传来,不用回头,南宫俊就知道是雷横赶来了,只听雷横缓缓道,“南宫老弟,你既然没有好办法,何不让我先试试?”
南宫俊闻言心思急转,实在想不出雷横有什么好办法,若用暗器弓箭,邢无名只需隐在墙后就万无一失,若用霹雳堂震堂之宝霹雳子,只怕引燃大火后,定把猎物烧个尸骨无存,届时用什么到仙霞居提钱?就算仙霞居不计较,彭刀和梅万朵也决不会认帐,若用狗逼出猎物,自己和雷横机会完全均等,甚至雷横赢面更大些,想到这,南宫俊犹豫着点点头道:“好,就让雷兄先试试!”
雷横缓步度到酒馆窗前,对邢无名抱拳道:“邢兄弟,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邢无名好奇地望着雷横,一言不发,雷横接着道:“你若从这酒馆中出来,我雷横愿与你公平一战,若你能胜我一招半式,我雷横立刻拍拍屁股,带着手下走人!”
“我为何要相信你?”邢无名终于第一次开口,淡漠疲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陌生。
雷横微笑着道:“这个交易还要经南宫老弟同意,届时我若要反悔,南宫老弟只怕也不会答应,南宫老弟,你意下如何?”最后这一句,却是对南宫俊而言。
雷横并不是以武功见长,这一点南宫俊非常清楚,而邢无名的武功自己是见识过,绝对在雷横之上,就算邢无名疲惫万分,雷横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以邢无名的机智武功,雷横的赢面并不大,若雷横败后退出,重伤的唐千手根本不能再动手,届时就凭自己和门人也足以猎杀邢无名,想到这,南宫俊立刻点头道:“好!同意!”
邢无名望望二人,终于苦涩一笑道:“好!成交!虽然仅在南宫门人的包围下,机会也只有万分之一,但也总好过在这里无望地等死。”
说完,邢无名终于站起来,缓缓度出酒馆,身形更加落拓和疲惫。
刚出酒馆大门,蓦地,两道人影从雷横的手下身后暴射而出,两道寒光带着凛冽煞气直奔邢无名颈项,雷横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中指一弹,一粒霹雳子带着轻啸,直射向邢无名面门。
邢无名望着袭向自己的寒光和霹雳子,突然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一张嘴,把霹雳子含入口中,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嘴鼻上立时现出一个血窟窿,跟着,寒光掠过颈项,邢无名的人头突然飞上半空。
“哈哈!我赢了!”只见身着雷家弟子服饰的彭刀,凌空抓住邢无名的人头,得意地仰天长笑。一旁,还有一脸惨然的梅万朵。
“是么?”明白过来的雷横突然阴阴地道,“猎物最先死在霹雳子下,彭老弟是不是有点大言不惭?”
彭刀哈哈大笑道:“先死在霹雳子下?凭什么证明?就算猎物中了霹雳子,也未必立刻就死。”
“那老弟何不试试?”雷横的声音更森更寒,“试试吞下一颗霹雳子,若能不死,我雷横立马认输!”
彭刀望着缓缓围上来的雷家弟子,突然明白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没本钱和雷横争,权衡再三,终于忿忿地一摔人头,心有不甘地叫道:“好!雷横,咱们决不算完!”说完,推开围在身旁的雷家弟子,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立刻,有雷家弟子捡起人头,只见人头双目圆睁,死灰样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悲壮之色。雷家弟子不敢多看,忙用早已准备好的香木盒装盛好。雷横则微笑着对南宫俊和梅万朵拱手道:“二位,回金陵我雷横定要好好宴请你们!”
南宫俊与梅万朵神情木然,对雷横胡乱一拱手,垂头丧气地告辞离开。
七 仙霞惊变
金陵城突然变得热闹而喧嚣,秦淮河畔,烟花柳巷,无数江湖汉子寻欢买醉,象出闸饿虎般疯狂,那是几大世家的弟子门人,猎物被捕杀的消息传来,大家都松了口气,狩猎终于结束,无论输赢,辛苦一个多月的手下都该好好犒劳一番。
骑着高头大马的雷横终于由西门进城,象凯旋而归的将军,接受所有江湖好汉的敬仰和羡慕,在这次几大世家狩猎竞赛中,雷家再次胜出。
绕城一周后,雷横开始赶往仙霞居,在筒子巷外,雷横遇到早守在那里的乌总管,意外的是尚有南宫俊和梅万朵也等在那里,见雷横露出一丝疑问,乌总管忙解释道:“我家主人决定这是最后一次狩猎游戏,因此要在仙霞居内宴请几位猎手,除了受伤的唐少爷和愤然离去的彭少门主,南宫公子和梅宗主都赶来赴宴。”
雷横心下释然,翻身下马,拿过那装有猎物头颅的香盒,把手下留在筒子巷外,便和南宫俊与梅万朵一起,跟在乌总管身后,缓步进入筒子巷。听说这是最后一次狩猎,雷横心中的惋惜和遗憾之情总是挥之不去。
进入幽静的仙霞居,来到那处宽阔的大厅,大厅中早已摆下几桌酒席,每席只有一个位子,雷横三人一踏进大厅,蓦地齐齐止步,双眼圆瞪,神情如见鬼魅。只见空荡荡的大厅中,一人高居上座,神情还是那样落拓而冷漠,但那冷漠冰凉的眼中,多了一分难以掩饰的悲戚。
邢无名!猎物邢无名!雷横使劲揉揉眼,没错!除了衣衫不同外,那身材、那眼光、那神情、那模样都是邢无名!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雷横大叫着,发疯一样打开手中香盒,抓出盒内人头,只见那人头嘴鼻虽然血肉模糊,但上半部脸还完好无损,简直和邢无名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雷横喃喃念叨着,无助地望向南宫俊和梅万朵,只见他们也是一脸的惊诧和茫然。
“没啥好奇怪,”随着一淡定而略带尖锐的嗓音,一个五短身材、面容白净无须的中年人由内缓步而出,先挥手招呼大家入席,然后规行矩步地度到主位坐下,威仪万端地环视众人一眼,方缓缓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是一对孪生兄弟。”
乌总管忙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家主人。”说完,立刻退到那人身后侍立。
雷横一呆,蓦地恍然大悟,突然指着邢无名大叫:“你是在使诈!你在做假!”
邢无名没有理会老羞成怒的雷横,只问乌总管:“不知当初对猎物逃亡有何规则?有何限制?”
乌总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坐着的主人,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乌总管才答道:“猎物可以用一切办法、任何手段逃避追捕,只要一个月后平安回到仙霞居就算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限制。”
邢无名不再说什么,雷横默然片刻,突然指着邢无名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才是邢无名,我杀掉的这个怎么就不是邢无名?”
邢无名冷冷地道:“只要让一只猎狗到仙霞居我住过的客房中,闻闻我特意埋下的一件贴身衣衫,再来闻闻我和我弟弟的人头,我想就能证明。”
“我看不用了,”仙霞居主人摆摆手道,“你只需这么说,我就相信你是邢无名,只是我还不太明白,你是在哪里和兄弟换身的?要知道你一直在无数眼线的监视之下,这一个月来你又躲在哪里?要知道五大世家无数人马都在到处找你,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就在金陵的豪门客栈,”邢无名缓缓道,“豪门客栈的茅厕中,水火坑内侧,有我和兄弟用数月之久,秘密挖下的一处密室,瞒过了豪门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我弟弟先一步躲在那里,在我入厕时出来替我,他换上我的衣衫引开猎狗,而我则躲入密室中,那里准备有足够一个月的粮食清水。”
南宫俊此时也叹息道:“难怪,在那湖中密洞,金丝犬也只对着你的旧衣衫打转。而你,有茅厕中的气味掩饰,任何猎狗也找不到你。”
梅万朵面露不屑之色,冷冷地道:“花如此功夫,用如许心机,加孪生弟弟一条命来赚这一万两银子,你花起来只怕也难以心安吧?”
邢无名脸上悲戚之色更盛,涩声道:“这个结果本不是我们最初的设想,我们本想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所有的人,让我平安回仙霞居,想必我弟弟发现彭刀和梅万朵没有参与追捕,猜到他们是在仙霞居外布防,所以只好舍却性命,让你们以为得手,撤掉了仙霞居外的人马。”
“出千!你们在出千!我决不认输!”雷横愤怒地大叫着扑向邢无名,突见一条人影闪电般拦住发疯的雷横,一个照面就把雷横摔出数丈远,众人一看,却是其貌不扬的乌总管,只见他冷冷盯着雷横,沉声道:“主人已宣布猎物成功逃脱,谁再有异议,别怪在下不客气!你们存在这儿的赌资,仙霞居会一个子儿不少地退还你们!”
邢无名突然对雷横厉声问:“我弟弟可自称过自己是猎物?是我邢无名?”
雷横哑然,南宫俊此时也叹息道:“雷兄,算了吧,都是咱们自己把他弟弟当成了猎物,再说人家用如许心机和一条性命来赚这点银子,不要计较了。”
梅万朵也道:“算猎物成功逃脱,我没有异议,邢老弟如此坚毅隐忍,老夫平生仅见,来!我敬你一杯!”
仙霞居主人此时直直地盯着邢无名,淡淡道:“花如许心机和功夫,怕不只是为区区一万两银子吧?”
邢无名神色一肃,正色道:“不错,但主人若想知道我的目的,请亲自敬我杯酒,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应该!”仙霞居主人淡然一笑,缓缓站起来,不理会乌总管连连暗示的目光,端酒度到邢无名桌前,把酒杯双手捧上。
邢无名默默接过酒杯,傲然一饮而尽,然后直视仙霞居主人双眼,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面铁牌,伸到主人面前,森然道:“我,才是真正的猎人!”
铁牌暗淡无光,上面那个红得耀眼、峥嵘瘦骨的“刑”字,却让人有触目惊心之感。但主人白净的脸上并无一丝惊异,只微微点头道:“邢无名,邢无名,我果然没有猜错。”
突然,只见乌总管身形如鹰隼,贴地掠向邢无名,却又在邢无名身前蓦地顿住,只见邢无名的手已扣住了主人的脖子。
“退下!”只听邢无名一声厉喝,乌总管忙向后退开。
“咱们干嘛要退?”雷横缓缓逼上来,面带微笑,阴阴地道,“你就是把他杀了,跟我们又有何相干?”
见南宫俊和梅万朵也站起来,向邢无名缓缓逼近,乌总管突然拍拍手,只听窗门开合声中,窗外突然现出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头,弓箭之后,是一个个黑衣武士森寒无情的目光。大厅中立时象变成冰窟,弥满一股刺人心脾的肃杀和阴冷。
决没有想到幽静的仙霞居中竟突然出现这么一彪人马,南宫俊三人相顾失色,立刻停下脚步。
“照他的话做,都退下!”乌总管话音刚落,雷横三人慌忙向后退却。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而忙乱的时候,仙霞居的主人仍神色如常,对乌总管摆摆手道:“叫所有人都退下去,关闭所有门窗!”
众人终于全退了出去,门窗紧闭的大厅一下子变得出奇地幽暗,只听仙霞居主人缓缓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了,放开我,咱们好说话。”
邢无名松开手,冷冷地道:“不怕你耍花样,相信这仙霞居已被金陵捕快和城防守军围了个水泻不通,只等我的号令拿人,而这里,也没有通往外面的秘道。”
八 谁是猎人
菜已凉,酒尚满,但主客都已无心酒菜。
主人缓缓坐回主位,好整以暇地对邢无名举杯道:“早知道刑部招募有一批铁血密捕,专司关系国家社稷安危和影响巨大的疑案要案,这批铁血密捕在刑部密册中都没有姓名,只有代号,不知你是几号?”
邢无名有些意外,深深地盯了主人一眼,方缓缓道,“七号,我弟弟是八号。”
主人微微点头,赞叹道:“资格很老嘛!不知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邢无名望着镇定自若的主人那白净丰颐的脸,冷冷道:“刑部早就发现这仙霞居在主持着一个以人为猎的游戏,不仅触犯朝廷律法,更兼毫无人性,还受到各地官府的纵容和包庇,在江湖上影响极其恶劣,刑部一直就想把幕后主使之人绳之以法,但一直查不到仙霞居真正的主人,所以我们只有兵行险着,以身犯险,亲为猎物,用匪夷所思的手段,希望成功逃脱后引起幕后主使之人的好奇心,只要他因好奇而露面,我们就立刻拿人!”
主人点头叹息道:“这招果然够险的,若不是早猜到你是铁血密捕,我恐怕也未必会露面,既然被你们盯上,我们迟早要碰头,所以我想早点见面也好。”
邢无名脸上终于微微变色,见对方猜到自己身份还敢现身,岂不是有安然逃脱的十足把握?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岂不是有莫大的漏洞?邢无名心思急转,仍猜不到这漏洞到底出在哪里。
望着邢无名一脸的狐疑,主人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递给邢无名道:“你不用乱猜,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邢无名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信,缓缓展开,只见信上只有寥寥数行字――――今着内务府总管太监卫贤,到江南一代公干,所有各省、各督、六部以下文武官员,均听其随意调遣,不得违抗,钦此!
信末,是当今皇上的亲笔花押和印鉴。邢无名捧着这封密旨,只感到胸中空空落落,浑身冰凉,自己所有的努力、心机、职责,以及弟弟的性命、律法的尊严,在这一纸王命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脆弱和不堪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邢无名抖着手,失魂落魄,嘶哑着嗓音喃喃问道。
卫贤同情地望着邢无名,微微摇头,诚恳地道:“你当差多年,应该知道规矩,不该知道的就不要过问。”
“我,要,知,道!”邢无名挫着牙,一字字地道,不为别的,就为那些被无辜猎杀的猎物,就为弟弟的慷慨赴义,就为自己神圣的职责,以及一直坚守着的人生信条!
卫贤面色一寒,冷冷地道:“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
邢无名迎着卫贤威严的目光,坚定地道:“我-要-知-道!”
“好奇心啊!”卫贤微微一叹,摇头道:“人有时候要为这好奇,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略略一顿,卫贤叹息道:“我就告诉你也无妨。江湖上,以五大世家为首的地方势力,近百年来日益坐大,在他们势力鼎盛之处,百姓只知有他们而不知有皇上,朝廷难以抽到足够的税银粮饷,王命难以通行,近年更是隐然有与朝廷对抗之势,一直被皇上视为心腹大患,却又不敢对他们用强,因为各家势力都经上百年的经营,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隐藏颇深,若朝廷贸然用兵,一来怕天下大乱,祸及百姓,二来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所以皇上才定下这猎人计划,用这个游戏挑起各家势力争强斗胜,一来暴露各自的秘密力量,二来挑起他们的内斗,为朝廷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做准备。
“当初为了吸引他们参加这样一个猎人游戏,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呢,先是吸引普通江湖势力参加,终于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最后总算把猎人固定为几大世家的头面人物,但在这之前的猎物都是些无用的废物,无法让各家势力动用到多大的力量。只有你,总算让他们不少隐藏的势力蠢蠢而动,落入朝廷眼线,所以,你的心血没有白费,你弟弟也没有白死,你们都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来!我敬你一杯!”
邢无名闻言,只感到心神俱震,呆若木鸡,喃喃道:“原来……原来,几大世家才是猎物,而你,才是真正的猎人!”
“错!”卫贤神色一肃,断然道,“咱们最多算是鹰犬,真正的猎人是当今圣上!”
“我弟弟呢?”邢无名突然厉声质问,“我弟弟算什么?还有这地下室挂着的五十三颗人头,他们又算是什么?”
卫贤轻蔑地撇撇嘴,冷冷地道:“他们?他们顶多算是打猎用的诱饵吧!”
邢无名哑然,面如死水,只感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一场春秋大梦,而自己,居然把这个闹剧当成神圣的仪式,一丝不苟地顶礼膜拜。
卫贤默默地起身,缓缓度到邢无名席前,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道:“你可以走了,把你弟弟的头颅也带走吧。”
抱着装有弟弟头颅的香盒,踏着虚飘飘的脚步,失魂落魄地离开仙霞居,恍若梦境般出得筒子巷,来到外面宽阔的正街,只见远处,金陵城的捕快和兵丁正潮水般向后退去,象失惊的猎物般隐入各条大街小巷,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正眼看看自己。
望着四周空荡荡、死寂寂、灰蒙蒙的大街,邢无名突然觉得无比的孤独,孤独得就象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秋风如刀,带来初冬的寒意,把香盒搂进怀里,紧紧身上的衣衫,邢无名坦然望着四面八方向自己飞射而来长箭,只觉得那闪着寒光的箭头,也象是梦境中美丽的流星。
乱箭穿身,邢无名不断抽搐、扭曲着仰天倒下。吃力地睁着眼,天边,一抹残阳刺破天幕,使西边涌出大团大团的血红,一只苍鹰在血色中展翅高飞,似乎能看到那羽翼也闪着猩红的血光。
深秋九月,天苍鹰扬,正是出猎的好时候。
2)、无影针
楔子
“锵锵锵锵……”
大明楼的社戏正逼近高潮,大明湖畔的凉秋也压不住戏台上白娘子水漫金山引发的热度,就如台下轰然而起的喝彩压不住那雨点般的急锣响鼓,就在众人一声盖过一声的喝彩中,前排居中,一身便服的山东布政使杨有德,却突然生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象每次经过“皮场庙”时,后脊生出的那种凉飕飕的感觉。
忍不住回头看看,只见身后众人都沉浸在白娘子勇斗法海的悲壮中,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杨有德不禁暗笑自己的多疑,目光重新回到戏台,但台上颇为醉心的吕剧,以及白娘子那袅娜中透着刚健的身段,也再不能让他完全集中起注意力。
如芒在背的感觉越加明显,就在杨有德忍不住要招呼身旁几个随从时,那如芒在背的感觉突然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刺痛,心脏也一阵痛苦地痉挛,杨有德忙捂住心口,拼命要压住那种爆裂般的感觉,但心脏却象真正爆裂了一般,浑身的血液都象从那儿死命涌出来,他骇然望向胸前,却发现那儿并无一丝异状,但浑身虚脱的感觉却随着心脏爆裂般的感觉猛然袭来,台上的锣鼓声仍然热闹喧嚣,他的身子却慢慢从椅子上无声地滑了下去。
“大人!杨大人!”台上那场剧斗终于落幕,几个随从这才注意到倒卧在地的杨大人,忙扶起一看,年仅五旬、一向红光满面的杨有德已面如死灰,那是死亡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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