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燕天澜在端木云枫眼里不算什么好人,不过就这样嫁祸于他,却与端木云枫一贯的为人格格不入,所以他一时还接受不了……柳夫人见状柔声道:“云枫,在建立一个光明世界的道路上,随时都有人要做出牺牲,是牺牲燕天澜还是牺牲你夫人,你必须做一个选择……”
端木云枫沉吟良久,终于艰难的点点头:“属下愿听夫人安排……”
柳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你不用操心,所有一切我都会替你办好,你只要照着做就行……”说着她戴上面纱,正要开门而出,突然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龙小虾在你这里吧?”
端木云枫心知瞒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就见柳夫人释然一笑:“这孩子,藏起圣教的圣火令不交,遇到我还好说,若遇到法王恐怕他就有的苦头吃……云枫,凭你现在的表现,很有希望提前继承大教长之位,不过圣火令是波斯总坛册封大教长的信物,没有它,谁做大教长都不可能得到所有教徒的认可……”
端木云枫点点头:“夫人放下,我一定会为圣教找回圣火令……”
目送着柳夫人和盛文馨渐渐走远,端木云枫两眼有些发怔,他的眼眸中在没有当初的清澈和单纯,只有一种无奈的成熟和沧桑……
八、枭雄
在武当山一座不起眼的偏僻道观中,一个花甲老道将柳夫人和几名随从迎进了观中……挥手令左右退下后,那老道亲自捧来香茗,然后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柳夫人,见柳夫人笑着微微颔首,他不仅竖起拇指:“夫人果然高明,竟巧妙利用银凤公主的愚蠢嫁祸北六省绿林,逼端木云枫不得不率中原武林征讨,加上咱们在暗中接应……如此一来燕天澜在双重压力下,要么投靠本教,要么向中原武林屈服,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夫人淡然一笑:“这多亏了顾长老在武当潜伏多年,才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那老道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跟着又有些担心道:“不知那两个武当弟子所中的毒,会不会被仵作查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柳夫人从容道,“仵作会查出两名武当弟子是身中尸毒而亡,而尸毒是北方言家的独门毒药,言家掌门又是燕天澜的生死兄弟……没人能查出两个武当弟子,实际上是死于本教毒手秀才顾自怜之手……”
老道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自嘲道:“毒手秀才?江湖上已经没人知道这个名号了……”
柳夫人宽慰道:“你为圣教做出的牺牲,我们都看在眼里,相信总有一天,教中兄弟都会知道你的事迹……”
老道目光炽炽的望着柳夫人道:“别人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只要夫人记得我毒手秀才顾自怜就够了……”
柳夫人避开老道炽烈的目光,正色道:“明天仵作就要上山,你要依计划行事,定要让这次指鹿为马的计划做的天衣无缝……”
老道忙低头道:“夫人放心,我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决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二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默契……日当正午,阳光明媚,武当山笼罩在一片灿烂阳光之中……在紫霄宫前的广场上,无数江湖汉子围在四周,看着一个老仵作在两具尸体前低头摆弄查看……原来查探两名弟子死因的地点,就定在了这众目睽睽的广场上……忙活了半日的老仵作终于直起身来,对静等结果的端木云枫和明阳真人道:“这二人果然是中毒而亡,只是他们并不是被蛇毒毒死……”
明阳真人忙问:“那他们是被什么毒死?”
“是尸毒……”老仵作正色道……话音刚落围观的众人就一片哗然,尸毒是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毒素,这种毒药虽然并不罕见,江湖上却很少有人真正掌握和使用,唯有辰州言家除外……因为言家僵尸拳需要经常跟尸体打交道,所以他们最擅长使用各种尸毒……而言家掌门言承,是北六省绿林盟主燕天澜的得力助手和生死兄弟……这个结果无疑会让人生出许多联想……“看来这事基本清楚了……”五虎断门刀掌门彭归山率先道,“定是有人不愿看到咱们六派结盟,便借机毒杀武当两位弟子,嫁祸给端木公子的夫人,以挑起咱们六派内乱……我想不用说,大家也猜到这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了……”
镖局与绿林是天生的对头,而彭家正是北方多家镖局的后台,与北六省绿林的恩怨恐怕得上溯到百年前……这次彭归山积极结盟,正是想借少林武当等派壮大自己的声势,以对抗绿林强人对彭家的威胁……如今发现武当弟子是死在言家尸毒之下,他自然巴不得挑起大家对北六省绿林的仇恨,最好是借此机会大肆征伐,以打击绿林的势力……“不过,仅根据这尸毒就断定凶手是言家的人,恐怕有些草率吧?”老成持重的崆峒掌门玉霞道长,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彭归山立刻反驳道:“尸毒只有言家会使用,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北六省那帮强盗什么坏事没干过?啥两个武当弟子嫁祸盟主夫人,以挑起咱们内乱,实在太自然不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一部分人认为此事必定跟辰州言家有关,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还不能就此肯定,更多的人则抱着观望的态度,静观事态的发展……争执吵闹声在持续了很长时间后,渐渐平息了下来……众人最后都将目光转向了端木云枫……此事是因他的夫人而起,自然要由他来解决……就见端木云枫沉吟半晌,最后决然道:“明日我会给燕天澜送去一封信,要他让言家的人协助我们调查……”
“如果燕天澜置之不理呢?”众人起哄道……他们的顾虑不无道理,以燕天澜一向的狂傲骄横,根本不会将一个年轻后辈的信放在眼里,哪怕他就是新任武林盟主……面对众人的聒噪,端木云枫环顾四周,脸上平静而刚毅:“如果燕天澜对我的信置之不理,那我将率中原武林同道和滇西蛮族武士,征讨北六省绿林,直到它被消灭或投降为止!”
不出所有人预料,端木云枫的信被燕天澜当成了挑衅,他不仅让端木云枫的信使带回了一封极尽嘲讽的回信,还削去了信使一只耳朵以示羞辱……六派结盟之初就受到黑道如此羞辱挑衅,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这样的羞辱……结盟的流派之中,沧州彭家受北六省绿林的窝囊气多年,早就想找机会报仇,自然竭力促成六派与燕天澜决战;武当弟子死在言家尸毒之下,自然要为门下讨回公道;崆峒与武当同为道门教派,当时是附和武当的正当要求;端木云枫初登盟主之位,需要用鲜血来为自己立威,有黑道第一人之称的燕天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少林峨眉虽然无争强斗狠之心,不过其余四派皆积极主张讨伐燕天澜,他们也就无法置身事外了……端木云枫以蛮族武士和家族弟子做中坚,以武当崆峒和沧州彭家弟子做先锋,以少林峨眉弟子做后应,开始了他作为中原武林盟主的第一战……由于有魔教商默名和傅悠远在北六省暗中接应,为端木云枫刺探情报和消息,甚至直接率教徒秘密出手,帮端木云枫除掉燕天澜……燕天澜虽然威震北六省多年,但绿林终究是乌合之众,怎能抵抗滇西满族、六大门派和魔教三股强大势力的联合打击,眼看北六省绿林死伤惨重,几乎再无还手之力,燕天澜不得不向端木云枫发出最后的挑战信,想以一己之力挽回败局……黄河岸边的重镇济南,是端木云枫征伐北六省绿林的大本营……在济南府郊外一座属于沧州彭家的庄园中,端木云枫将收到的挑战书交给了左首的彭归山,几名掌门传递着这封挑战书,脸上都有一丝轻松……这封挑战书表明北六省绿林已无力反抗,燕天澜只有寄希望于这孤注一掷的一战……“我看盟主不用理会这挑战,咱们已是胜券在握,盟主没必要冒险……”彭归山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北六省绿林势力一旦土崩瓦解,彭家的镖局将畅通无阻,再无顾忌……明阳真人也点头道:“燕天澜号称黑道第一人,武功自然有过人之处……盟主虽然武功高绝,要胜他恐怕也不是轻而易举……”
“是啊!燕天澜想借这一战翻身,盟主千万不要给他这次机会!”少林宏光大师也附和道……虽然名以上张梦才是一派之代表,不过少林自重身份,所以自从结盟之后,均是由罗汉堂首座宏光大师代表少林,帅少林武僧参与六派的行动……道静师太与玉霞道长也同声附和,希望盟主不要中燕天澜的激将法,贸然与之生死决斗……就简端木云枫坦然笑道:“燕天澜我曾经见过,他的缺是笑傲江湖的一带枭雄,那时我就在想,将来若有机会与之一战,当是人生一大幸事……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我不能错过……”
见众人还想再劝,端木云枫抬手阻止道:“咱们虽然与北六省绿林已成死敌,但我对燕天澜的敬重并没有因此改变,能有这样的对手当是一大幸事……再说自从咱们征伐北六省绿林以来,均是各派弟子在前方冲锋陷阵,浴血奋战,我这个盟主却在后方安享胜利,于情于理于义,我都该与敌方首脑一战……”
明阳真人股掌笑道:“盟主有如此豪气,咱们若再阻止便实在太煞风景,贫道相信盟主定能完胜而归!”
其余几人见明阳真人已支持盟主出战,不好再劝……端木云枫这才点头对信使道:“请你回复燕盟主,明日黎明,旭日东升之际,我将在黄河之上等待他的到来……”
端木云枫回到歇息的小院,就见银凤公主满面忧色地迎了出来……她已经听说了明日的决战,不由忧心忡忡地问道:“明日非战不可?”
端木云枫点点头,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如果能一战解决燕天澜,北六省绿林自然土崩瓦解,这样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就为这个原因,我也必须出战……”
银凤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有色,突然问:“燕天澜真是包庇凶手的幕后主使?辰州言家掌门言承真是用尸毒杀害武当弟子,嫁祸给我的真凶?”
“为什么这样问?”端木云枫有些意外……就见银凤苦涩一笑道:“别忘了咱们苗人也是用毒高手,对验尸多少也懂一点……”
端木云枫慢慢放开妻子的手,淡淡道:“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将银凤公主送回房后,端木云枫来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门外两名守卫的端木弟子连忙打开房门,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窗门紧闭的客房中,就简龙小虾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眼……端木云枫对两名守门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含笑而去……片刻后一弟子捧着一坛酒和一个食盒进来,将几叠小菜摆到桌上,然后悄然关门退出……端木云枫拍开酒坛泥封,倒出两碗酒,嗅着酒气自语道:“窖藏三十年的竹叶青,平日还真难遇到……”
龙小虾一骨碌翻身而起,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然后抄起碗筷就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就像主人根本不存在……端木云枫宽容地笑笑,自语道:“还是像以前那么贪吃,没一点长进……连给主人敬杯酒都不懂吗?”
龙小虾一翻双眼:“我现在不是你的客人,而是你的囚犯,你见过囚犯向关押他的人敬酒吗?”
端木云枫叹了口气:“小虾,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在保护你……你是唯一知道圣火令下落的人,黑白两道都在找你……你只要在江湖上一露面,立成众矢之的……你落在柳夫人和我手里还好说,若是落到格日勒法王手里,恐怕小命难保……”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龙小虾等着端木云枫质问道,“如果我不交出圣火令,你是不是就要关我一辈子?端木盟主!”
端木云枫默默放下了酒杯,虽然在教中做到一定的高位,没人再管你是否破解饮酒,但他还是尽量克制自己少喝甚至不喝……面对龙小虾的嘲讽,他摇头苦笑道:“我今日来不是问你圣火令,只是想陪你喝上几杯……明日我就要与燕天澜决一死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了……”
“燕天澜?北六省绿林盟主燕天澜?”龙小虾悚然动容,他见过燕天澜以一己之威震慑整个江南黑道的情形,心中不禁为端木云枫感到担忧,但跟着他却摔杯道,你他奶奶个熊猫,没人逼着你去死,你自己要找死就别怪小爷没同情心……你是死是活跟小爷没一文钱关系,你死了小爷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庆幸能重获自由……"
端木云枫黯然问:“现在你竟如此恨我?不再当我是兄弟?”
“兄弟?”龙小虾拍案而起,“你有这种将你关起来的兄弟吗?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这假惺惺的嘴脸,你滚!小爷不吃嗟来之食!”说着一把推翻了桌子,菜肴酒水顿时洒了一地……端木云枫黯然退出房门,待他走后,龙小虾呆呆地望着他里去的背影,怔怔地落下泪来……旭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将浩浩荡荡的河水映照得一片血红……奔涌不息的黄河,犹如一条赤黄的彩带,从济南郊外绕城而过……端木云枫登上一叶扁舟,操舟的艄公忙问:“公子要过河?”
端木云枫摇摇头,抬手往对岸缓缓驶出的一只小船一指:“送我去河中央……”
艄公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阅人无数的他看出眼前这貌似贵公子的年轻人,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所以他二话不说,操起船橹便向河中央摇去……小舟在他熟练的操持下,在波涛中摇摇晃晃地荡向了河心……对岸的小船渐渐驶近,遥见一人傲立船头,一袭青灰色旧袍随随便便地罩在他那修长的身躯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闲适与写意,一头飘逸长发凌乱地披散肩头,却让人巨地这凌乱中自有它独特的韵律,长发的黝黑与脸色的白皙呈鲜明的对比,使那黑看起来更幽更暗,那白看起来却更亮更寒……照样为他的身影披上了万道金光,那金光竟带有一种殷红的血色……两船渐渐靠近,端木云枫也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与几年前相比,他依旧丰神俊秀,一如往昔,只是幽暗深寒的眼眸中,载入了更多的沧桑……端木云枫心中悠然而生一丝敬仰,抱拳遥问:“燕舵主?”
就简他微微一颔首,淡然道:“端木公子?”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虽然燕天澜知道双方冲突的起因,完全是误会和别有用心者的调拨,不过他没心思在这支上纠缠……他一生都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始终相信实力就是道理,如今对方的实力超过自己,自然是一山不容二虎,总有一方要低头臣服……燕天澜回头对操舟的兄弟交代了两句,那绿林汉子流着泪对他一拜,翻身跳水而去……端木云枫见状回头对艄公道:“老人家,这船我买了,辛苦你游回去吧……”说着递过去一锭足以买下十条船的银子……艄公早就看出究竟,二话不说接过银子,悄然跳水而去……两只小舟无人操持,在河中飘飘荡荡顺水而下,二人隔着数丈宽的波涛遥遥对望……燕天澜突然道:“端木公子,今日若败落,不要对北六省的绿林兄弟赶尽杀绝……”
“只要他们不再与我为敌,我不会为难他们……”端木云枫顿了顿,“若晚辈落败,希望燕舵主也不要向我端木世家报复……”
燕天澜微微点了点头……二人不再开口,俱虎视耽耽地盯着对方……两只小舟在激流中越飘越远,但两只小舟间的距离却并无改变,既不分开,也不凑近……突然,燕天澜所立的小舟乘风破浪,向端木云枫的小舟撞来……端木云枫脚下劲力暗吐,小舟立刻荡开一丈,躲过了燕天澜的撞击……就在两只小舟交错而过的瞬间,燕天澜身形一拔而起,凌空扑向端木云枫……就简端木云枫身形如大鸟般跃起,在空中与燕天澜连对数掌,双方具备震得向后飘落……眼看就要落水之时,二人同时以掌击水,河水被震得冲起数丈高的水柱,二人利用水柱那一瞬的冲力再次跃起,大鸟般扑向对手……端木云枫没有用剑,在空旷无人的河面上他没有必要掩饰,也无法再掩饰……若不用“万法归宗”心法,他根本没有赢的机会……二人再次在空中交手数招,这才力竭落回小舟,燕天澜以察觉端木云枫武功的霸道和诡异,不由叹道:“看来江湖传言你是魔教大教长欧阳纵横的传人,完全不是空穴来风……”
端木云枫坦然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也没有资格跟你一较高低……”
燕天澜微微叹息:“难怪你要栽赃言家,挑起争斗,原来都是魔教的野心……”他微微一顿,“燕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相信天地有道,人须顺天……魔教违背天道自视为神,即便再多努力也不过镜花水月,我只是为公子感到惋惜……”
端木云枫傲然道:“你还是先为自己惋惜吧……你既知我武功来历,今日我们两人,就只有一人能活着上岸!”
燕天澜昂然一笑:“当年欧阳纵横横行天下之时我尚年少,未能与之一战,实为平生憾事……如今他既有传人在世,当可补偿我的遗憾……来吧!让我见识魔教震教之宝的万法归宗!”
“好!我让你如愿!”端木云枫说着脚下用力,小船顿如离弦之箭直射向燕天澜站立的小舟……就在两船即将相撞之际,他突然凌空扑向燕天澜,左掌用“吸”字诀,右掌用“推”字诀,就见一股旋风顿时裹挟了燕天澜身影……燕天澜忙用千斤坠稳住身形,同时双掌齐推进行反击,不过虽挡住了端木云枫的掌风,却无力再顾及小舟……就见那艘蕴满内力的小船重重撞在他脚下的小舟上,小舟应声碎裂……由于相撞的力道实在太大,两只小舟俱碎成几大块……燕天澜忙跃上一块较大的船板,就见端木云枫脚尖在一块碎木片上一点,再次凌空向自己扑来……船板在汹涌的波涛中远不及小船稳定,飘飘荡荡犹如浮萍……燕天澜脚下不稳,不敢硬接端木云枫强横霸道、泰山压顶的一掌,连忙跳向另一块船板闪避……就见端木云枫的身形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一折,竟如巨鸟掠空般追击而来……燕天澜震惊之下举掌相迎,二人四掌相接,就见端木云枫接反震之力倒卷身体飞上半空,而燕天澜脚下一软,半截身子被震得没入水中,待他再次扶起时,下半身已完全湿透,脚下的船板也裂成了几块……端木云枫半空中一声长啸,流星般扑了下来……燕天澜心知水中无从借力,唯有拔起身形以硬碰硬……二人手掌再次在半空中相击,虽然燕天澜内力深厚,但怎及欧阳纵横几十年的霸道修为,被震得再次跌落船板,此时水中的船板已随波浪 四年飘开,要想再找个落脚点已越来越困难……身负欧阳纵横一身内功和精通万法归宗心法的木云枫,此时的武功已超过燕天澜的想象……他实在没想到对手竟然能借自己的反击之力跃上半空,从空中向自己进攻……这一策略说起来容易,但也只有精通万法归宗心法的端木云枫才能做到……“看掌!”端木风再次从天而降,掌劈燕天澜……燕天澜心和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得已兵行险招,出奇招反击……只见他不顾端木云枫拍来的掌见,却挥掌击向水面,就听一声巨响,河水被击得反弹起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水花四溅的水墙,扰乱了端木云枫视线……趁此机会,燕天澜突然凌空跃起,从下方偷袭端木云枫小腹……就在他一掌击中对手中腹的周时,他的后心也吃了重重一击,浑身顿时一软,从空中坠下……谁知尚未落水,又被端木云枫以“吸”字诀拎上半空,跟着胸膛再吃了重重一脚,口中顿时鲜血狂喷,重重地坠入水中,溅起漫天水花……待水花落定,水面上渐渐飘起一缕鲜血,顺水飘出老远……端木云枫落在一块较大的船板上,捂着小腹喘息连连……燕天澜方才那一掌也将他击伤,不过这伤对他来说不足以致命……见燕天澜再没有浮起,端木云枫振臂一挥,放声长啸……听到这啸声,岸边顺水水而下的无数战船立刻扬帆起航,浩浩荡驶向对岸……燕天澜一败,向北六省绿林的总攻也就开始了……黄河对岸的北六省绿林好汉,眼见总舵主沉河,心知再无力抵抗,纷纷四下逃散……在中原武林群雄承受后的追杀中,有的无奈投降,有的远走他乡,但更多的人投奔了魔教,因为如今在江湖上,也只有魔教才有实力与中原武林群雄相抗……燕天澜一死,北六省绿林在中原武林和魔教双重打击下,顿时土崩瓦解……由于绿林是以抢劫为生,所以人们对燕天澜的败亡没有任何同情,许多人如沧州彭家弟子,甚至对新盟主端木云枫推崇备至……认为他是为武林除了一害……面对江湖上的赞誉,端木云枫并没有任何欣慰和喜悦,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比燕天澜正大光明,不过为了心目中向往的光明世界,征战杀伐总是难免……经此一战,以端木世家为首的六派联盟名声大振,中原武林纷纷托庇于旗下,争相加入联盟……如此一来,端木云枫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原武林盟主,其令旗所至,人们争相效命,中原武林无人敢违抗……战乱渐渐平息,江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这平静只是表象,人人都能感觉到江湖上那平静之下蠢蠢欲动的暗流,有如早春二月即将破冰的黄河……济南大明湖烟雨缥缈的湖畔,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临湖酒肆中,一名气质高贵、眼色忧郁的年轻人,正一杯接一杯地对空独饮……他的身旁已经堆起了六七个空酒坛,酒肆的老掌柜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狂饮,几次想劝,可一看到那人眼中的寂寥和萧瑟,他就不得不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在心中叹息:这人心里不知隐藏着怎样的痛苦,也许酒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解药……老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这狂喝滥饮、寂寥萧瑟的年轻人,会是新近在江湖上闻名遐迩的中原武林盟主……桌子对面还有一个空酒杯和一副碗筷,端木云枫每干一杯,都要举杯与对面的空杯虚碰……那是他兄弟的位子,自从他做了武林盟主之后,龙小虾就不原意再跟他同桌喝酒……虽然现在想跟他同桌喝酒的江湖豪杰多不胜数,但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酒肆的门帘被缓缓撩起,一个打着油伞的女人带着蒙蒙雨珠款款进来……像这样的天气很少有酒客上门,何况还是个优雅端庄的贵妇……小二连忙过去招呼,她却置若罔闻,优雅的收起油伞,凤目在酒肆中一扫,款款走向临窗独饮的端木云枫,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木云枫目光已有些朦胧,他望着那女人愣了半晌,终于认出是柳夫人,他突然咧嘴一笑,举杯叹道:“我无论躲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