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领令而去后,端木云枫遥望青天白云,嘴角慢慢泛起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天色尽墨,月黑风高……一座偏僻简陋的客栈中,高莫深和高莫测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闷酒……虽然摩尼教教规禁止饮酒,不过做到长老高位,又没有外人的时候,兄弟二人经常忍不住偷着喝点……其实像他们这样没将戒酒教规放在心上的长老不在少数,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窗外突有风声倏然而至,高莫深一惊,连忙喝问:“谁?”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影鬼魅般从窗外翻了进来……二人皆是心狠手辣之辈,所以才被称作冷血双煞,不问情由各出杀招,四只手掌直拍黑影要害……却见对方抬掌还击,竟轻易格开了二人心灵相通的联手一击,跟着飘然退出二人包围,从容道:“两位长老停手,是我!”
二人应声停手,才发现来人是一身夜行衣的端木云枫……虽然只是匆忙中交手一招,二人也为对方的功力震撼……端木云枫却若无其事地道:“明日我要借两位长老之手做件大事……”
“什么事?”高氏兄弟齐声问……就听端木云枫沉声道:“端木世家现任宗主是我堂兄端木云松,我要想夺回宗主之位,必须先除掉他……昨晚我已趁其不备重伤了他,但他还没死……如今家中长辈已怀疑到我,我不方便再出手,所以要仰仗两位长老……”
高氏兄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高莫测问道:“要咱们兄弟做什么?”
端木云枫从贴身处拿出一张草图铺在桌上,然后取过油灯照着草图道:“这是端木堡的地图,所有的暗桩、岗哨我已经标出,你们记住之后立刻烧掉……明晚你们从这条线路潜入端木府后院,这里是端木云松疗伤之处,我会想法调开守卫,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二人十分惊讶,高莫深迟疑道:“为什么这么急?”
端木云枫叹道:“只要我堂兄清醒过来,我就完了,柳夫人的计划就会落空……所以你们一刻也不能耽误,明晚就要动手……”
二人对着地图仔细看了半晌,高莫测犹豫道:“事成之后,我们怎么脱身?”
端木云枫指着地图道:“端木府后院假山睛,有一条秘道直通堡外,这是当初修建端木堡时特意留下的逃生之路……这条秘道知道的人极少,就边我堂兄都不知道……你们事成之后,可以从那里安然出堡……”
高莫深想想有些疑惑,忙问:“既然我们可以从秘道出堡,为什么不能从秘道潜进去?”
端木云枫耐心解释道:“这条秘道是为逃生之用,所以只能从端木府内开启,也就是说可以从秘道出去,却不能从秘道潜进来……”
高氏兄弟心下释然,又问了夜里的守卫后,三人便照着地图仔细定下了一个具体的行动计划……然后端木云枫烧掉地图,连夜赶回端木府做准备……第二天夜里,高氏兄弟照计划顺利地潜入了端木堡,避开堡内的岗哨悄悄潜到端木府后院,凭着草图的记载来到后院一处厢房,这里就应该是端木云松疗伤之所……二人贴在窗外听了听房中动静,除了一个细微软弱的呼吸,房中并无第二人……想必房中那人就是受伤的端木云松了……高莫深拨出匕首轻轻撬开窗户,高莫测立刻从窗棂缝隙中钻了进去……厢房中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高莫测贴着墙根静静地适应了一下房中黑暗,这才消消向榻前摸去……听榻上的人依旧沉睡不醒,他运起阴劲一掌击向榻上那人的前胸……这一掌轻飘飘拍出,击在人身上决不会发出半点声响,但蕴含的阴劲却能将人击重内脏尽裂……眼看手掌就要拍上沉睡者的前胸,突见他不可思议地抬起一只手,刚好挡住了袭来的一掌,双掌相接,启莫测浑身一,心知遇到了高手,功力竟不在自己之下……二人以快打快,转眼便交手十余招,双方都占不到半点便宜……这时后院响起了“当当当”的铜锣声,以及堡丁们的呐喊:“有刺客!活捉刺客!”
高莫测不敢恋战,拼力逼开对手,依旧从窗棂缝隙中窜了出去……此时无数堡丁已经向这边奔来……二人不敢硬碰硬,连忙甩开众人处绕到后花园的假山,只等从秘道突围逃生……突然端木云枫从黑暗中迎了出来,小声问:“得手了?”
“得手个屁!”高莫测忍不住小声骂道,“房中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端木云松,反而埋伏有高手,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突见端木云枫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不等二人反应,他挥剑扫过了二人咽喉……此时无数堡丁已打着灯笼火把追了过来,就见高氏兄弟一手捂着喷血的脖子,一手指向端木云枫,可惜二人已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带着满腔的冤屈和疑问,慢慢倒地……率领无数堡丁弟子追来的端木光,俯身查看了二人的伤势后,钦佩地对端木云枫竖起拇指:“少堡主好剑法,一招‘横扫千军’竟割断了两个刺客的咽喉,能将家传剑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恐怕合府上下,只有少堡主一人而已……”
端木云枫以前是端木堡少堡主,端木光叫惯了,一时还改不过口来……端木云枫收入起长剑,遗憾道:“可惜我一心杀贼,剑法末能做到收发随心,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少堡主不必自责……”端木光笑道,“这二人武功奇高,能将他们一招击毙已是万幸,活捉谈何容易……”
说话间就见另外几个族叔陆续赶来,领头的端木瑞远远便叫道:“幸亏咱们预料到伤了宗主的刺客有可能再来,事先将宗主转移了地点,不然宗主必遭毒手……刺客身怀绝项阴功,必定就是前晚击伤宗主的凶手……”
端木瑞正是值守厢房的那人,与刺客交过手,他的话自然无人怀疑……不过端木光又生出新的疑问,迟疑道:“这两个刺客武功虽高,但要想一招就击伤宗主,恐怕也不太可能吧……除非是与宗主相识,才能趁其不备……”
老成持重的端木希连忙打断道:“事情没弄清楚前,咱们千万莫要乱猜……幸好宗主的伤已有起色,只要他清醒过来,咱们自然就能明白那晚发生的一切……”
“是啊!这二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云松大哥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端木云枫附和道……他对自己的武功有十足的信心,知道端木云松全身筋脉尽断,就算醒赤来也会神志尽失,无法指认自己……今晚的行动并不是要刺杀端木云松,而是要让高氏兄弟做替罪羊,以免除族人对自己的怀疑……从另一方面来说,高氏兄弟明是自己帮手,实际上是监视自己的监军,如果借此机会除掉,会少去很多麻烦和顾虑……柳夫人就算知道,也可以用“这是夺回宗主之位必须付出的代价”为理由搪塞过去,他知道与掌握端木世家及滇西八大蛮王这股江湖势力比起来,高氏兄弟真的是微不足道了……事情正如他的预料,三天后端木云松醒来,神志却完全混乱,跟一个弱智的白痴无疑,根本记不清那晚发生的一切……这样的人自然无法再领导合族上下,族中长辈经过多次合议后,最后决定由端木云枫暂行宗主之责,而端木云松名义上依旧是合族之主……在端木堡不远的苗寨之内,一座古朴典雅的竹楼中,银凤公主正对着窗外投入的一抹银亮的月光发怔……她的手中紧握着一块温润碧绿的玉佩,那是端木云枫离开时留给她的信物,也是他们私订终身的见证,每当夜深人静,她都忍不住拿出来抚摸把玩,从这块佩玉上,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味道……银亮的月光陡然一暗,就像有大鸟从窗外飞过……银凤公主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黑影轻盈地落入小楼,就像狸猫一般轻盈无声……虽然还没看清那黑影的相貌,可心底那强烈的直觉,使她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不假思索就扑入了他的怀中……二人紧紧相拥,静静体会着久别重逢的喜悦……鼻端闻到他那熟悉的味道,银凤公主微微仰起头,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在久,恨不得立刻成为他的女人……没有期待中的暴风骤雨,也没有火山爆发般的激烈喷发……她奇怪地睁开双眼,就见端木云枫正捧着自己的脸颊,用一种怜爱与愧疚交织的目光在默默注视着自己……银凤脸上微红,嗔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这些天我茶饭不思,身形消瘦,丑得让你认不出来了?”
端木云枫连忙摇头,轻声道:“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女子……”
银凤满足地一笑,看看洞开的窗口,红着脸问:“你为啥不在白日里正大光明地来见我,却要在深更半夜从窗外摸进来?是不是怕父王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想带我私奔?”端木云枫连忙摇头:“我现在已回到端木堡,并暂行宗主之责,正式做宗主只是迟早的事……我现在的身份完全配得上苗王掌珠,加上我们本来就有婚约,只是因误会才生出一些波折,如今咱们冰释前嫌,你父王没理由不答应咱们的婚事……”
“那你还要深夜翻窗进来?”银凤公主脸上微红,“让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
端木云枫轻轻握住银凤公主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眸正色道:“我深夜偷偷来见你,是要问你一句话;如果我娶你并不完全是因为爱你,你会答应嫁给我吗?将来你会后悔吗?”
望着一本正经的情郎,银凤公主疑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遇到了比我更好的姑娘?你对她的爱已经超过对我,你娶我只是为了履行当初的承诺,并不是因为爱我?”
“不是不是!”见银凤公主完全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端木云枫急得连连搓手……他在房中踱了两个来回,最后对银凤公主坦然道,“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只是有人想借我们的婚姻来壮大自己的势力……这让我非常矛盾,感觉这对你非常不公平,所以想问你,如果我借咱们的婚姻来达到某种目的,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银凤公主释然一笑,她以为想借婚姻壮大势力的是端木世家,所以对端木云枫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安慰他道,“云枫,当初咱们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咱们的意愿,而是我父王和端木宗主的结盟……我讨厌这种交易一样的婚姻,所以当初才逃婚……不过在认识你之后,我已经接受了你这个丈夫,无论你将来如何对我,无论我们的婚姻有多少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都无怨无悔……如果你今夜专程来问我这个,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愿意……”
端木云枫心中一阵感动,不禁将少女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好,明日我就亲自登门向你父王赔罪,并再次向他提亲……”
少女欣慰地点点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红晕……
五、新婚
“辟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端木堡内外,从端木堡大门一直到端木府外,两列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洋溢着盛大的喜气……打扮各异的各族头人、土司、蛮王纷纷来贺,为推迟多时的婚礼献上最新的礼物和祝福……龙小虾夹杂在来来往往的宾客中,也混进了端木堡……从江南逃离后,他就一路直奔滇西,他只知道端木云枫也回了滇西,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时间,端木云枫不仅继承家业代行宗主之责,还大张旗鼓地迎娶苗王掌珠银凤公主……奶奶个熊猫,这是怎么回事?龙小虾在心中暗自嘀咕……倒不是气恼端木云枫突然娶亲也不通知自己,而是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实在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蠢木头的为人行事……这令他心中有些担忧,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混进来看看……端木府内,端木云枫打扮一新,翅冠、胸花、红袍、粉靴……所有新郎官的装备一样不少,使他看起来越发俊朗,人也显得十分精神,只是他的眼眸深处,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萧索……“公子,接新娘的时辰到了!”司仪在小声提醒……端木云枫点点头,大步来到门外,立刻有端木弟子牵来披红挂绿的坐骑……他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带着迎亲的彩轿和队伍纵马出门……上次已经按苗人的风俗抢过一次亲,这一次则是完全按照汉人的风俗举行大典……迎亲的队伍刚出端木府,就听门外鞭炮鼓乐齐鸣,鼓乐声中夹杂着叫花子赶热闹的莲花落:“鞭炮响,鼓乐鸣,端木公子娶娇妻;花轿抬回仔细看,却是瑶池的仙女……”
大户人家娶亲生子,总有乞丐蜂拥而至,唱上几段喜庆的莲花落,讨上几个喜钱,在这滇西也不例外……只是这乞丐的声音十分熟悉,端木云枫循声望去,立刻看到混在乞丐堆中唱得正欢的龙小虾……他刚想招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连忙将冲到嘴边的呼声强咽了回去,俯身对一名随从耳语两句,这才率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门而去……苗王寨离端木堡不算太远,正午时分迎亲的队伍就吹吹打打地回来,随着新娘子的到来,各族武士齐声欢呼,欢庆的气氛很快就达到了高潮……端木世家为这场喜事做足了工夫,除了宴请滇西八大蛮五,还沿着府门外的长街排下了一溜流水席,款待往来的路人和乞丐……龙小虾便混在其中一桌,食不知味地喝着闷酒……大礼按照既有过场陆续进行,端木府内不时爆出震天的欢呼和鼓噪,直到黄昏时分,欢呼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这时一名端木弟子悄悄来到龙小虾身旁,低声道:“龙少侠,我家公子有请!”
对这邀请龙小虾没有感到意外,他随手抄起脚下的打狗棒,毫不迟疑跟着那弟子就走……随着他从端木府侧门进得后院,这里不是喜堂,显得有些僻静,就见一个小小凉亭中,端木云枫负手而立,目光平和地望着进来的龙小虾……此时他已经脱下新郎的花翅冠大红花,脸上也没有了先前强装出来的神采飞扬……“你来了?”端木云枫挥手令左右退下,神情复杂地打量着龙小虾淡淡问……龙小虾咧嘴一笑:“任何打秋风吃白食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何况还是你结婚,我能不来吗?”说着便在凉亭中坐了下来,见面前的桌上有酒有菜,他毫不客气地端杯就喝,边喝边招呼端木云枫,“来来来,别愣着,快点把我灌醉,免得耽误你洞房花烛夜……”
看到龙小虾狼吞虎咽的样子,跟第一次见到他时没有两样,端木云枫嘴边不由泛起一丝暖暖的笑意……不过他依旧板着脸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仇人上门都是客,所以我为你备下了这桌酒菜……吃喝完就走吧,我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有任何不愉快……”
龙小虾边将一个鸡腿塞入口中,边含糊糊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吃你一辈子……虽说一日是兄弟,终身是兄弟,不过我这个兄弟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你赏饭吃,那多没面子……”
“你……”端木云枫欲言又止……龙小虾察言观色,笑道:“我知道你想问圣火令,还是那句话,要圣火令没有,要命一条……如果你还念着几分故人之情,就不要再问有关圣火令的任何事,只陪我喝酒……”
端木云枫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淡然问:“你怎么会来滇西?”
龙小虾笑着眨眨眼道:“不知道,也许是巧合吧……就像你刚回家门,你堂兄就遭人暗算,你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一样……”
端木云枫眉梢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龙小虾嘻嘻一笑,“看你脸上殊无喜气,莫非新娘子不是你喜欢的?”
端木云枫一窒,望着桌上的残酒摇了摇头……龙小虾有些意外:“你娶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新娘,还有什么不开心?”
端木云枫涩声道:“正因为我喜欢她,才觉得对不起她……”
龙小虾停止吃喝,呆呆地望着神情怪异的端木云枫,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话……正待发问,就见一个端木弟子匆匆进来,斜眼看着龙小虾,对端木云枫欲言又止……端木云枫见状喝问道:“什么事?但讲无妨……”
那弟子递上一封拜贴,小声道:“有宾客刚刚赶到,说是公子故人,要当面向公子道贺……我们见天色已晚,就没有答应,谁知他露了一手功夫,把光叔都震住了,只好让弟子将他的拜贴递进来,让公子定夺……”
这弟子口中的光叔就是端木光,乃是端木世家数得着的高手,能将他震住的功夫可不多……端木云枫闻言皱眉问:“来人露了手什么功夫?”
那弟子比划道:“他就在酒桌上随便拍了一掌,酒桌纹丝不动,但有人一碰立刻轰然倒塌,全部碎成了巴掌大的碎片……”
端木云枫脸上微微变色,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绵掌功夫,端木世家不以内力见长,难怪族叔会吃惊……他接过那弟了手中的拜帖,展开一看,脸上陡然变色……只见拜贴中,是一个烈焰骷髅标志,这是摩尼教的标志!
“你去将他领进来……”端木云枫忙吩咐那弟子,待那弟子匆匆离去后,他转向龙小虾,“小虾你先回避一下……”
“是什么人?让你如此紧张?”龙小虾笑问……见端木云枫一瞪眼就要发火,他忙道,“好好好!我不问,正好我也要去一趟茅厕,这酒席你就撤了吧……”说完提着裤子就匆匆而去……端木云枫拍手叫来丫鬟,刚让下人收起残洒,就见一个身材高大、年过半百的老者被一名弟子领了进来……那老者衣衫褴褛须发杂乱,眉高目深峥嵘有骨,尤其眼中那股凛冽之气,令人不敢直视……端木云枫一见之下脸上更是吃惊,挥手令左右退下后,他立刻恭敬一礼:“属下见过天尊!没想到江南一别,商天尊威风更胜从前……”
原来这老者竟是当初在海边指点过端木云枫武功,后来为了神木令,又与他和江南盟众高手恶战过的摩尼教四大尊者中的逍遥神商默名……当初商默名在江南初次现身,就在江南掀起了莫大风波,没想到今日竟突然出现在这里……抬手示意端木云枫免礼,商默名喜怒难测地打量着端木云枫道:“公子人中龙凤,当年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没想到你不仅得到欧阳大教长青睐,亲传无上内功,更得夫人和光明使引荐加入圣教,多次为圣教立下大功,如今又顺利夺回端木世家宗主之位,并迎娶苗王掌珠,真是可喜可贺……”
端木云枫忙道:“属下不过是依照夫人吩咐行事罢 了,一功全仗柳夫人运筹帷幄……”
商默名嘿嘿一声冷笑:“柳夫人可没有让你将高氏兄弟作为你夺回宗主之位的牺牲……”
“那是意外……”端木云枫坦然道,“高氏兄弟听说我堂兄伤重未死,冒险潜入端木府中行刺,结果失手……为了不让他们落到我族人手中,暴露我的身份坏了夫人计划,我只好当机立断,将他们灭口……”
商默名紧盯着端木云枫的眼眸,想要从中看出说谎的胆怯和慌乱,但他失望了,只见端木云枫神情坦然,眸子中正,根本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对方的目光虽然平和,却有一种处变不惊的从容和威严,已与以前那个谦虚而单纯的世家公子迥然不同……商默名收回目光,淡然道:“老夫姑且信你,高氏兄弟的事暂且不提……这次我来滇西,是受夫人之托,授命你为圣教最年轻的长老……”说着他从怀中抵掏出一物,信手抛给了端木云枫……端木云枫接过一看,认得是代表长老身份的玉牌,心中大喜,连忙拜谢……就听商默名淡然道:“如今你新婚燕尔,老夫本不该扫兴,不过现在有一桩大事,恐怕非你不能完成……”
“什么事?还请商天尊明示……”端木云枫忙问……商默名负手遥望北方,淡淡道:“圣教重入江湖,各地因循守旧之辈一直抗拒甚至敌视本教,尤其以少林、武当这佛、道两派为甚……近日武当掌教明阳真人,欲在武当山紫霄宫举行祭天大典,邀请各大门派及武林世家派人观礼,并要借此机会与他们商议限制甚至打击本教传教……如果他们真结成联盟对抗本教,那将是本教的不幸……不过咱们也不便公然派人破坏,所以夫人想到了你……”
“想到我?”端木云枫有些意外,“我能做什么?”
商默名回头望向端木云枫,沉声道:“你如今代行端木世家宗主之责,也算是武林白道一方豪强,滇西八大蛮王一向拥戴端木世家,所以你现在无疑也是江湖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武当举行大典,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率众参与,若能打乱明阳真人的计划,一举夺下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最好,如若不能,至少也要破坏他们联合结盟的计划……只要中原武林不能联合起来,就没有任何门派敢于单独对抗本教……”
端木云枫皱眉问:“端木世家自从在滇西立足后,与中原武林几乎没有任何往来,贸然参与其会,是不是有些突兀?再说要在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众高手手中夺下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恐怕不是在下能胜任的……”
“你是在怀疑欧阳大教长的毕生修为?”商默名瞠目质问,“你可以怀疑你自己,但不能怀疑本教镇教之宝的‘万法归宗’和欧阳大教长毕身的内功!你在我商默名眼里,现在就是欧阳大教长附身,如果你的武功不足以力压中原武林,那简直是本教的耻辱!”
从未见过商默名如此恼怒,端木云枫忙道:“天尊息怒,我会尽我所能,完成夫人所托……”
商默名舒了口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够光明正大?”
见端木云枫然不答,他续道,“你也知道,圣教中有先教后武和先武后教之争,而老夫属于中间派,无论先教后武还是先武后教,其实都是光大圣教的一种方式和手段,并无优劣之分……如果你能力挫中原各派高手,夺下中原盟主之位,这就可以避免圣教与中原武林各派直接冲突,可以少流很多血……这是在佛、道两教最盛的中原,传播圣教的最好办法……”
端木云枫想了想,迟疑道:“属下虽然身怀欧阳大教长一身内功,可也不能说就是天下无敌啊!要想从中原武林群雄手中夺下盟主之位,恐怕也不是十拿九稳……”
商默名意外地没有责怪端木云枫的胆怯,他目光悠远地望向虚空,微微颔首道:“当年欧阳大教长纵横天下之际,只遇到过一个对手,人称‘道圣’而不称其名……大教长当年正是因为在他手上输了一招,才不顾一切苦练‘万法归宗’心法,最终走火入魔……”说到这他一声轻叹,“二十多年过去,江湖上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也许他早已驾鹤仙去了吧……只要他不出现,你就是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