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帮主客气,古帮主威震东海的霹雳手,向某也是心仪已久!”向千里微微一笑,双手呈一闭合的圆环,似和自己合为一体……古海涛一见,脸上神色不变,只是抱拳的双手已微微分开,似软弱无力地封在胸前……龙小虾见二人客气半天还未动手,立刻不满地小声嘟囔起来:“打就打吧,又不是请客吃饭,想不到向老大一向豪爽,说起话来也会这般恭敬客气,原来也跟我差不多,遇到个厉害的对手先用客气话罩住对方,对方动起手来也就不那么好意思下狠手了……”
“你奶奶的胡说什么?当我们老大是谁?”大傻二傻双眼一瞪,齐齐怒视龙小虾,恨不得在老大动手前先把这讨厌的小子教训一顿……“他们已经动手了!”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的木云枫轻声道,略显紧张的声音终于把大傻二傻目光从龙小虾身上引开,望向遥遥对峙的向千里和古海涛……只见古海涛双手缓缓变幻着姿势,就像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手过招,但动作却又缓慢无比,而向千里则纹丝不动,但那环抱的双手却又如承受着不小的压力,那手背上的青筋都像一条条蚯蚓般活了起来……“看招!”古海涛终于大吼一声,双手暴然推出,向千里双手也是一分,迎上了古海涛排山倒海的双掌,只听“砰”地一声暴响,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众人耳中嗡嗡直鸣,场中一时烟尘弥漫,待烟尘散去,只见二人身形还立在当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二人脚下那坚硬的岩石已尽数碎裂,二人双足更是入石三分……“好!再看这招!”只听古海涛淡定的声音盖过洞中众人齐齐的喝彩,像海上的楼船始终凌驾于滚滚波涛之上……随着古海涛的声音,那双手已如利剑直插向千里胸膛,然后二人四只手掌一阵眼花缭乱的往复穿梭,迅捷得超过了眼光追视的速度,四只手掌就在二人的胸腹咽喉面门前风驰电掣地盘旋掠过,却又每每于刻不容发间被对方挡开,那种烈掌及体的凶险让旁观的众人瞬间既感受到无数次,却又偏偏无法真正落实,直让人大气也不敢稍喘,生怕一疏神便错过了胜负立判那一瞬……终于,一声闷雷般的碰响过后,在洞内的袅袅回音中,二人身形暴退,再次遥隔丈余,默然相对……众人鸦雀无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见二人神色都是一样的灰败,实在看不出谁占上风……“古帮主果然好功夫,向某佩服!”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只见向千里已拱手后退,慢慢退到自己人这一侧,一跤跌坐于石凳之上,脸色煞白,胸口急剧起伏,竟像喘不过气来一般……立在原地的古海涛咧嘴一笑,那笑容却更像在哭,不经意间闪出的门齿上,竟是殷红一片……声音也像向千里一样的嘶哑:“向舵主客气,咱们其实难分伯仲……”
向千里微微摇头:“我已无力再战,而你却还留有余力,当然是你赢了!”
“什么?不是吧?”龙小虾大惊失色,“我还没看清楚,向老大你就已经输了?”
白总管附在向千里身旁小声问:“舵主,你有没有觉得输的有些蹊跷?”
向千里垂下头,悄声道:“他的功力不在我之下,而我每一招好像都在对方算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输得无话可说……”
木云枫面色微变,龙小虾也是陡地睁大了眼,显然二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望望神情木然的古海涛,再望望压抑不住面上得色的秦旭,二人心中的疑惑无以言表……“古帮主果然厉害,秦某多半不是对手了!”此时秦旭已站了起来,嘴里虽然客气,但面上神情却像胜券在握一般,也难怪他会如此自信,古海涛与向千里硬拼上百招,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当然不会给对手多一点喘息的机会……飞龙帮这边立刻传出阵阵嘘声,显然是不满秦旭如此明目张胆地趁人之危,想为帮主赢得一点休整的时间,但古海涛却抬手压住众人的鼓噪,从容地对秦旭抱拳道:“秦寨主的灵狐百变身法海涛早已仰慕,今日能亲眼一见,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木云枫望着静静对峙的秦旭和古海涛,悄声叹息道:“没想到最不可能胜出的秦旭如今居然最可能夺下神木令,真是出乎人的预料!”
“只是出乎你的预料而已,”龙小虾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我看还是古老大会最后胜出,而不是那个秦寨主!”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木云枫忍不住问,“难道你没见古海涛身负重伤?”
龙小虾笑道:“白痴都看得出来,但他敢立刻迎战,而不是想办法拖延调息,肯定就有些必胜的把握……”
木云枫不屑地摇摇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打不赢就只会想办法拖延?江湖英雄有时候明知道是输,也不会退缩一步!”
龙小虾一声冷笑:“嘁!我龙小虾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英雄好汉见得多了,但这种明知是输还要上的英雄,也仅仅见过一个而已……”
“谁?”木云枫好奇地问,脸上神情颇有些钦佩……“还能有谁?还不就是你这位木大英雄?”龙小虾没好气地白了木云枫一眼……木云枫一窒,一时听不出龙小虾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不知自己是该谦虚两句还是该反讥相讽,就在此时,古海涛与秦旭已动上了手……只见秦旭步伐轻灵围着古海涛疾走,手脚连环攻出,招招凶狠……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他已完全恢复了体力,身形步伐一点也不显迟缓呆滞,手脚劲力也不见减弱一分,而古海涛则不同,显然是受内伤体力的影响,凶悍迅捷的霹雳手已变得迟重无比,脚下更是不敢移动一步,生怕这一移步便被对方乘隙而入,这一交手高下立判,古海涛只是全力封住全身要害,尽量拖延最后倒下的时间……木云枫暗暗摇头:“古海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想不到最后胜出的居然是武功最弱的秦旭!”
话音刚落,就见秦旭陡然增强了攻势,身形凌空跃起,双腿连环,瞬间既飞出十八踢,虽然被古海涛尽数封住,但那沉重的脚力仍踢得古海涛身形一阵摇晃……众人看秦旭那轻盈的身形、凌空而下的各种腿法,这才明白为何他叫飞天灵狐……就在秦旭连环十八踢堪堪使完时,古海涛终于移动了一步,不是后退也不是向左右躲闪,而是斜斜向前伸出一脚,却又不踏实,只是这么莫名其妙地伸出去,同时击出一记重拳,却不是打向秦旭,而是击向秦旭右侧的空处……秦旭一轮强攻过后,自然落下身形,只待双脚在地上借力后再度跃起出招,却陡然发现古海涛那脚就精准地伸在自己落脚之处,并且他伸出的时机是如此的巧妙,刚好是自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那一瞬间,使自己完全躲避不开,唯一能作的就是狠狠向古海涛脚腕踏去……一脚踏上古海涛脚腕,只听古海涛忍不住一声闷哼,而秦旭只觉脚下一歪,重心不稳,身体不由向右侧倒去,刚好迎向古海涛那原本击在空处的拳头,秦旭大惊失色,完全无力变招躲闪,只有勉力护住前胸要害,只听“砰”一声巨响,秦旭的身体已被凌空震出数丈,以轻功见长的秦旭失去重心后的仓促一挡,怎能敌住有霹雳手之称的古海涛全力一击,只见飞出数丈的秦旭仰天喷出一口血雾,摔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来,伤得着实不轻……“秦寨主,实在对不住,古某一时收不住手,希望你伤得不是太重!”古海涛脸上也是煞白,想方才那剧斗也让他颇不好受……“你!”秦旭挣扎着坐起,指着古海涛脚腕说不出话来……却见古海涛微微一笑,轻轻提起裤脚,露出脚腕上那鳄鱼皮打制的护踝……通常习武者为防练功时手腕扭伤,会用牛皮打制护腕保护手腕关节,但像这种戴在脚腕上的护踝却从来没见过,尤其是用比牛皮还要坚韧的鳄鱼皮打制而成,也只有如此,才承受住了秦旭死命一踏,不然这脚腕也早被踏断……看到这护踝,秦旭终于明白古海涛是有备而来,更可怕的是对自己身形步伐已了如指掌,才能预先知道自己十八连环踢使完后那落脚的地点,才能专门针对自己的步伐特点使出这一怪招,看这一招的巧妙和娴熟,显然是预先演练过无数回……“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灵狐百变?”虽然已猜到答案,秦旭还是不甘心地问……古海涛没有立刻回答,却上前扶起秦旭,并在他的身旁悄声问:“你又是如何知道龙翔那游龙掌和仙猴拳的呢?”
这暗含威胁的一问立刻让秦旭闭上了嘴,待重新站起时,秦旭脸上那愤愤之色已变成发自内心的折服,恭恭敬敬地对古海涛拱手道:“恭喜江南黑道终于有了一位雄才大略的盟主,这是我秦旭之福,也是江南同仁之福!”
古海涛呵呵大笑:“秦寨主千万莫这么说,咱们结盟后就是兄弟,将来仰仗秦寨主的地方还很多呢!”
飞龙帮众人齐声欢呼,琅琊寨众人中也传出稀稀落落的应和声,而其他人则默然无语,都望向龙翔和向千里,看他们如何表态……只见向千里缓缓站起,对古海涛遥遥拱手道:“恭喜古兄成为江南黑道联盟的盟主!”
见众人眼光都落在自己脸上,让龙翔再稳不住,应景似地对古海涛抬抬手:“老朽见过盟主!”
见向千里和龙翔也尊古海涛为盟主,众人连忙上前道贺,但从那言不由衷的道贺声,可知大多数人不过是应付一下而已……在飞龙帮的欢呼声中,古海涛返身取过那黑黢黢的神木令,把神木令高举过头,环视众人道:“从今往后,这神木令就是我江南黑道联盟的最高令符,神木令所到之处,就如盟主亲临!”
——第五部·神木令·完——
【第六部·圣火】
滇西四季如春,风光秀美,其中又以大理为最……尤其大理郊外那一弥嫩绿的洱海,如镶嵌在滇西崇山峻岭中的一块绿宝石,将天色与云霞尽收其中,使这片神灵眷顾的土地,成为各民族聚居的天堂……在洱海边一片平缓的山坡上,一座古堡巍然耸立,与滇西常见的竹楼村寨风格完全不同……这是由百年前从中原避祸来到滇西的端木一族所建,经百年经营,端木世家已由一个难民村,发展成为滇西首屈一指的江湖势力,隐然成为受滇西各族尊崇的盟主,而洱海边这座端木堡,正是端木世家的标志和中枢……这日午时刚过,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相携来到这里……二人无视端木堡的威严就要往里闯,守门的堡丁连忙将二人拦住,才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浑身污秽,神情疲惫,就如乞丐一般……不过仔细看二人模样,却又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满脸污秽也掩不去眉宇间的神采……“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乞丐,这里是你乱闯的么?”一个堡丁挥棒就要将二人赶开,谁知尚未动手,哨棒一头被少年单手抓了个结实,那堡丁连夺了几夺,哨棒纹丝不动,真看不出这个瘦弱的少年,竟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二位大哥,我要见你们端木堡主,麻烦通报一声……”少年年纪不大,却有一种不亢不卑的从容……另一个堡丁见同伴满脸憋得通红,却始终夺不回哨棒,不由一声怪叫:“放手!咱们堡主是谁都能见的么?”说话的同时,已挥棒抽向少年的胳膊……少年另一只手轻盈一翻,稳稳接住了哨棒,气定神闲地对两个堡丁道:“二位大哥,在下并无恶意,只想求见堡主,还请通报一声……”
两个堡丁被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刁难,拼尽全力也夺不回哨棒,怎丢得起这个面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口里说道:“好,我们带你去见堡主……”脚下却同时飞起,一个踢向少年的裆部,另一个则扫向少年的脚踝……“兴弟当心!”少女失声惊呼……少年终于被激怒,双腿一收夹住了二人踢来的脚,跟着收腿一绞,只听“喀嚓”两声轻响,二人的小腿竟同时折断……两个堡丁倒在地上,捂着断腿凄声惨呼,那少年眼里没有半点怜悯,只盯着二人冷冷道:“我最恨别人使阴招!”
“什么人在此放肆?”随着一声冷厉的呵斥,洞开的堡门内,一个身形彪壮的白衣男子大步而出……两个堡丁连忙争先恐后地呼叫:“云松公子,这小子一言不合就动手伤人,将咱们的腿折断,你可要替小人作主啊!”
那白衣男子看看两个堡丁的伤腿,顿时面色铁青,怒视着瘦弱少年喝道:“看你年纪不大,出手怎这般歹毒?”
少年坦然迎上对方的目光,“在下只是想求见端木堡主,谁知这两个恶奴不通报不说,还要出手伤人……我不过是自保罢了……”
白衣男子一声冷笑,“你小子什么来历?凭什么见我伯父?”
少年没有回答,却缓缓从袖中拔出了一柄奇特的短刀……那短刀脊长锋短,刃向前收,在前端收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形状十分怪异……白衣男子一见之下不禁失口轻呼:“无影风!你是江南苏家后人?”
见少年满是骄傲地微微颔首,白衣男子连忙抬手示意,“请到偏厅稍候,我这就去请堡主……”说完连忙示意随从将两个受伤的堡丁抬进去,再不提方才的冲突……少年带着少女随他进入端木堡,跨过重重门户来到一间雅室……白衣男子请二人落座后,立刻急奔后堂……待他一走,少女担忧地小声道:“兴弟,你一来就伤了别人的堡丁,恐怕端木堡主不会就此罢休……咱们这次贸然前来,本就有些冒险,现在恐怕是险上加险了……”
少年不以为然地一声冷哼,“两个看门狗,也敢对我如此无礼,不给他们点教训,怎消我心头之气?你放心,端木景若记得我先祖的大恩,我就算杀了那两个看门狗,他也不会计较;他若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就算给他磕头,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咱们苏家虽然家道中落,可也由不得别人如此轻视……”
说话间就见一个青衫老者由内堂大步而出,人未至就在惊喜地呼叫:“苏贤侄在哪里?”
少年一见那老者相貌和气度,就知是端木堡堡主端木景无疑,他连忙起身一拜,“金陵苏家子弟苏梦兴,拜见端木堡主……”
青衫老者连忙将少年扶起,惊喜地问:“你真是金陵苏家后人?”
端木景这话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但听在少年耳中却满不是味……他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段黑黢黢的乌木,冷笑道:“我是不是苏家后人都不重要,你只要认得这神木令就行了……”
端木景神情大变,慌忙拜倒在地,“果然是恩公后人,端木景有礼了!”
苏梦兴将神木令高举过头,淡淡问:“这神木令原本是你端木世家之物,百年前端木先辈将它送给我曾祖父苏逸飞时,不知说过什么话?”
端木景忙道:“当年端木一族受摩尼教围攻屠戮,是苏逸飞大侠凭手中无影风,以一己之力冒死救了端木一族……族长为报苏逸飞大侠大恩,将代表族长身份的令符——神木令送给了苏大侠,并立下誓言,无论是谁持神木令前来,端木一族都要尽合族之力,报答当年苏大侠的大恩……”
苏梦兴满意地点点头,“晚辈今日前来,正是要端木宗主履行先人的诺言……”
端木景面色微变,却毫不犹豫地道:“苏公子但有差遣,端木世家集合族之力,都要为你办到……请苏公子明示……”
苏梦兴没有回答,却意味深长地笑道:“晚辈所说之事,将是千难万难,端木宗主可要三思……”
端木景正色道:“无论有多艰难,端木景也决不会退缩……苏公子请讲!”
苏梦兴面色一正,淡淡道:“我要你打碎摩尼教的琉璃塔!”
端木景神情大变,脸色陡然变得血色全无,半晌木然无语……苏梦兴嘴角泛起一丝讥笑,“怎么?你怕了?后悔了?众所周知,端木世家与摩尼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端木一族被摩尼教从中原武林除名,不得不躲到滇西这边远蛮荒之地,至今不敢踏足中原……我要你打碎摩尼教的琉璃塔,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夺回神木令,然后杀了我和雪儿灭口……这样就没人知道你背信弃义,背叛先人诺言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这样干……”
“好!我答应你!”端木景终于涩声道……“答应什么?”苏梦兴冷冷追问……“打碎摩尼教的琉璃塔!”端木景一脸绝决坦然……苏梦兴闻言露齿一笑,“很好!只要你做到了这点,我就将神木令还给端木世家,你们欠我苏家的恩情,从此也就一笔勾销……”
苏梦兴与慕容雪已经离开了许久,端木景尤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端木云松从屏风后出来,默默扶起伯父,小声问:“大伯,你真答应了他?”见伯父点了点头,端木云松急道,“摩尼教势力之大,实力之强,决非我端木一族可以抗衡……咱们真要照姓苏的所说去做,就是要牺牲合族性命,伯父三思!”
端木景面色一沉,“人在江湖,无信不立……当年若非苏逸飞大侠冒死相救,咱们端木一族早已灭族,怎能有今天的成就?咱们已安享了百年的太平日子,就算把合族性命赔给苏家,也已不亏,怎么能有背誓之心?更何况摩尼教与我族还有不共戴天之仇,打碎摩尼教的琉璃塔,也是我族最大的心愿……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
端木云松无奈叹了口气,“只怕伯父的忠义之举,未必能打碎摩尼教的琉璃塔,却成全了别有用心者的野心……”
端木景没有理会侄儿的抱怨,转而问:“有云枫的消息吗?”
端木云松点点头,“前日有商贾从江南回来,听他们的描述,那个在江南声名鹤起的少年木云枫,九成九就是云枫……”
端木景立刻道:“你明日就去江南,将云枫找回……既然要与摩尼教决一死战,他作为我端木子弟,怎能不为此出力,还想流浪到几时?”
端木云松无奈点头道:“小侄明日一早就动身,定要将云枫尽快带回来!”
江南春光,秀丽无限,一叶小舟荡漾在水乡那蜿蜒的小河中……小船之上,一个衣衫锦绣的富家公子,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临水对饮,相谈正欢……两个出身不同阶层的少年,竟能相处得如此融洽,令旁人连连侧目……小乞丐已有六、七分醉意,尤在举杯豪饮:“木大少侠,我龙小虾敬你!”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先干了……富家少年不好意思地扫了抿嘴偷笑的艄公一眼,低声警告道:“别乱叫,没的让人笑话……”
“切,做人就要往高调、彪悍里做,谦虚谨慎有什么意思?”龙小虾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要向我龙小虾学习,一亮相就露出最彪悍的一面,旁人谁还敢轻看你一眼?”
木云枫哑然失笑,调侃道:“是要我也像你这般厚颜无耻,做个小无赖?”
“无赖怎么了?这世上做君子实在太累,还是做个无赖比较滋润……”龙小虾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就比如这段时间我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放到别人身上早受不了,就你这君子心里虽然肉痛,但面子上还得维持君子的风度不是?所以说君子有时候就是傻瓜的尊称……”
“你奶奶个熊猫,又绕着弯骂我!”木云枫笑骂着给了龙小虾一脚,相处日久,他也学到了龙小虾的口头禅,说得比龙小虾还溜……龙小虾躲开木云枫的脚,笑道:“我夸你呢,这都听不出来,果然是君子,比那君子还要君子!”
“好小子,又在绕着弯骂我是傻瓜!”木云枫做势要打,龙小虾立刻抢先还击……二人正在打闹,突听岸上有人高呼:“船上是木少侠和龙少侠么?盐帮巴一刀有礼了……”
二人循声望去,就见岸上有个粗豪的汉子追着小船在挥手高喊,一脸的惊喜和兴奋……二人依稀认得是陆地神龙向千里手下的兄弟,在叶清风屠戮向千里一干兄弟时,曾为木云枫所救,难怪如此热情……木云枫低下头正欲回避,龙小虾已高兴地挥手答应:“正是咱们兄弟,巴大哥有何指教?”
“真是木少侠和龙少侠!”巴一刀惊喜莫名,“既然到了咱们盐帮的地头,怎么也得让巴某一尽地主之谊!艄公,快快将船靠过来!”
自从上次木云枫舍命相救江南黑道一干汉子,早已被众人视为恩人和朋友,二人的大名更是在江南黑道中名传遐迩……每到一地,二人一旦被人认出,免不了要被强邀去做客,不豪饮十天半月不让走……这些汉子都是粗豪之人,除了喝酒,送盘缠,陪着二人四处游玩,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感激和敬仰……木云枫一向为人低调,两三次后就大为头痛,避之唯恐不及;龙小虾却是个喜欢热闹之人,难得被人前呼后拥地奉承,又有酒喝有钱收怎会推辞?二人一路行来,不仅将江南各地名胜玩了个遍,还没少白吃白喝四处沾光……木云枫虽然十分勉强,龙小虾却是乐此不疲……艄公依言将船靠上岸,那巴一刀连忙跳上船,一手一个挽起二人,“既然来了我盐帮的地头,巴某怎么也得与两位兄弟大醉三天!如今太湖的鲈鱼正肥,两位兄弟就随我去前边的太白楼,容巴某好好敬两位兄弟几杯……”
木云枫还想推辞,龙小虾已是欢呼雀跃,“巴大哥太客气了,我听说太白楼的糖醋鱼和绍兴老酒为江南一绝,正想去尝尝……难得与巴大哥巧遇,正好同去!”
木云枫见龙小虾一脸殷切,推辞的话再说不出来,只得随二人弃船登岸,随巴一刀而去……太白楼是本地最大一家酒店,十分奢华……巴一刀领着木云枫与龙小虾来此,已有不少盐帮弟子闻讯赶来……众人少不了对二人一阵恭维,认识的不认识的,满满当当坐了几大桌……太白楼的掌柜赶紧亲自招呼伺候,生怕得罪了这些地头蛇……少时酒菜上来,盐帮众人纷纷举杯向木云枫敬酒……正混乱间,突听角落有人一拍桌子,厉声喝骂:“他妈的!咱们来了半天,怎么酒菜还没上来?”
这喝声如厉枭般刺耳,盖过了盐帮众人的喧嚣……木云枫循声望去,就见角落一个披头散发的恶汉,与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相对而坐……那汉子满面虬髯,浑身肌肉虬结,相貌如恶虎般充满霸气,令人望而生畏,尤其他腰间系着的一对精钢虎爪,样式十分奇特;那少女面容微黑透红,模样俊俏冷艳,虽一言不发,却依旧透着股天生颐指气使的气派……木云枫虽不认识那少女,却认得那恶汉,不由暗自心惊,暗忖:怎么这么巧,又遇到这只疯虎?
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半个多月前曾向木云枫和龙小虾问过路的卜天霸……没想到江南如此之中,双方竟然再次重逢……听到客人喝骂,掌柜连忙过去小声解释:“客官,小店一时忙不过来,还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