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蹊跷?”人丛中有不少人在乱哄哄地喊……苏逸荃陡然提高了声音,顿时将场中的混乱压了下去,“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多凶杀,我苏家添为武林一脉,自然不会坐视……一个多月前我就派出门下弟子,彻底勘查此事,发现这些凶杀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宗主有何发现?”众人纷纷在问……苏逸荃清了清嗓子:“我发现所有的凶杀都没有目击者,但都留下了比较独特的伤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凶手的武功路数……就比如少林的大愚禅师,身上居然是崆峒窄剑留下的伤痕……想崆峒与少林素来交好,怎么可能暗算少林高僧?且留下如此明显的伤痕?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是在成心挑拨,故意在咱们中原武林中制造混乱和仇恨,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少人有过这样的怀疑,但听到苏逸荃说出来,还是感到有些吃惊,纷纷询问:“是谁?谁会这样干?”
苏逸荃待大家议论稍停,这才叹道:“想众多被暗算身亡的武林名宿,俱不是泛泛之辈……要想以不同的武功兵刃暗算他们,恐怕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也不是寻常帮派能做到……虽然像少林武当等名门也有这等实力,但门下却有没有如此繁杂的武功……我想,江湖上既有这等实力,又有众多武功各异的高手的帮会门派应该不多……”说到这苏逸荃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群雄的反应……只见众人齐齐望向自己,场中一时鸦雀无声……众人虽然一言不发,却都如苏逸荃暗示的那样,立刻就想到了魔教……虽然星月教也有几分嫌疑,不过星月教武功自成一派,教中高手寥寥可数,比起星月教,魔教嫌疑无疑更大……“就不知苏宗主可有更多的证据?”有人高声问……“暂时还没有!”苏逸荃遗憾地摇摇头,有过端木桦的教训,他不会再轻易留下任何把柄,只含糊道,“虽然我不敢肯定是谁要在江湖上挑起事端,但可以肯定一点,近日发生的这些仇杀,是笼罩在咱们头顶的一场阴谋,矛头直指整个中原武林……在没有最后查出真凶之前,我希望大家不要再相互寻仇,落入别人算中……”
场中又静了片刻,有人高声在问:“就算咱们崆峒派相信苏宗主所言,暂时不向人寻仇,可苏宗主又如何保证别人不找咱们麻烦呢?”
“是啊是啊!”不少人高声附和道,“如今在这江湖多事之秋,没有一个共同的约束,谁敢轻易相信旁人?除非有人能号令天下,以个人威望震服武林……”
“可咱们也不能重蹈侠义盟的覆辙啊!”有人又大声反对,“咱们可都自由自在惯了,定不能再弄个武林盟主来管束咱们,搞不好又成全了某些人的野心……”
众人七嘴八舌,不断争辩,根据不同观念渐渐分成了三个阵营,有人主张成立以七大剑派为主的武林联盟,推举新盟主统领中原武林;有人则坚持不加入任何联盟,以免像当初的侠义盟一般,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绝大多数人则犹豫不决,沉默无语……毕竟两种主张都有利有弊,令人难以取舍……推举盟主统领中原武林,固然可以让大家团结起来共抗强敌,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第二个端木桦;不过若依旧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却又无力抵抗魔教或星月教……众人从正午一直争辩到黄昏,好几次差点拔刀相向,若非少林众僧和苏氏兄弟全力阻拦,差点又酿成一次内讧……看看天色已晚,苏逸荃只得让大家明日再议……苏氏兄弟以及武当、昆仑等门派的长老掌门,因为身份尊崇,被少林特意请到寺中用膳、留宿……其余群雄则在少室山上幕天席地,将就歇息……还好少林寺余粮甚丰,群雄到也不愁吃喝……大家对于是否成立武林联盟,入夜后大家依旧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苏逸飞原本一心促成中原武林结盟,但听到群雄的担心后,心中又有些犹豫起来,不知在结盟和维持现状之间如何取舍……用过晚膳回到客房,他正想拐到隔壁苏逸荃房中,与堂兄再商议结盟的得失,谁知屋里就只有服侍苏逸荃的族弟苏函……“三哥是不是吃不惯这儿的东西?要不要小弟给你弄点酒来?”见苏逸飞突然进来,苏函连忙笑嘻嘻地招呼……二人当初曾同闯巴蜀,关系远比别的远房兄弟亲切……“别胡闹,小心家法!”苏逸飞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二哥呢?”
“宗主说寺里烦闷,天刚擦黑就出去散心了……”苏函答道……“就他一个人?”苏逸飞问,见苏函点头称是,苏逸飞也没有多想,与苏函闲聊了半晌,见堂兄一直未回,只得独自回房歇息……苏逸飞在寺中等候堂兄的当儿,苏逸荃已独自一人悄然来到后山一处密林中,看到密林深处突兀地停着一乘软轿,他没有感到奇怪,立刻悄然掩了过去……“什么人?”软轿旁的幽暗处响起了一声轻喝……“是我!”苏逸荃一声低呼,小心翼翼地脱去斗篷上,露出了藏在斗篷下的脸……一个轻衫如水的身影立刻从轿中款款出来,赫然就是星月教长老玉衡……“怎样?”她问……“你的计划不好使……”苏逸荃小声抱怨起来,“自从上次侠义盟之事后,武林各派对结盟一事俱心存戒备,要想说服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看来还得给他们施加点压力……”玉衡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压力?什么压力?”苏逸荃疑惑地望向玉衡……就见她淡淡一笑,“你明日就会知道了……我不仅要武林各派顺利结盟,还要他们心诚悦服地推举你为盟主……”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苏逸荃摇摇头,一脸的怀疑……直到玉衡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半晌,他的脸上才渐渐露出了几分惊喜,眼里满是期待,“若是如此,武林盟主非我莫属!”
第二日的武林大会,群雄从正午争吵到黄昏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就在大家心神俱疲的当儿,突有少林知客僧飞速来报:“星月教月神率教中长老及门下教徒前来拜山!”
纷乱的群雄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星月教月神虽然极少在江湖露面,但仅有的几次就足以已令群雄胆寒……人们立刻就想起了死在“幻月神功”之下的少林大德禅师,以及败在月神手中的少林十八罗汉……她在群雄眼中已经不是普通的邪教魔头,而是凡人无法抗衡的邪神……两队白衣如雪的少年护卫着两乘软轿径直来到点将坪,群雄不由自主地往两旁让开,任他们径直登上了点将台,轿刚停稳,就见一个秀美的妇人从轿中款款而出,若无旁人地来到点将台中央,秀目往点将台下群雄一扫,轻抚云鬓浅笑道:“大家都是中原武林一脉,诸位举行如此盛大聚会,怎不通知咱们星月圣教?这岂不是令玉衡尴尬万分?”
“妖妇,咱们与星月邪教誓不两立,岂会与你同流合污!”台下有人怒喝……玉衡咯咯一笑,顿时将众人呵斥压了下去:“诸位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英雄豪杰,竟容不下玉衡一介弱女子?虽然本教与场中不少中原武林同道小有恩怨,你们既然能放下相互之间的仇恨,难道就不能放下与星月圣教的恩怨?如今江湖多事之秋,你们不思共抗强敌,却将本教视为世仇,实在令玉衡齿冷……”
“邪魔外道,你究竟想怎样?”有人高声喝问……“很简单,”玉衡声色一沉,“既然大家在此共议结盟大事,岂能不算上本教?妾身看你们似乎议而难决,何不依江湖规矩推举盟主?”
“规矩?什么规矩?”群雄有人喝骂,有人起哄,场中顿时乱成一片……“江湖之事,向以能力论高低……”玉衡气沉丹田,顿时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既然大家要结盟,当然少不了推举一个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本教向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教中圣女更是天下无敌,盟主之责非圣女莫属……任何人若有不服,自可向圣女挑战,圣女若输一招半式,本教上下立刻就走,再不敢打搅诸位聚会……”
“谨遵长老法令!”远处陡然传来高声应和,人数竟是不少……群雄循声望去,这才发觉无数黑衣汉子藏身点将台周围的树林,此刻纷纷现身,领头的赫然是几个黑道强人……北六省黑道老大孟飞虎、漕帮帮主龙伏海、天狼寨狼王路天豪等黑道大佬也在其中……星月教摆明上门挑衅,群雄虽有不忿,可一想到月神那恐怖的幻月邪功,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就在这时,终于有人越众而出,朗声道:“贵教既欲挑战天下,咱们自不会退缩……不过武林盟主首先是以德服众,众望所归……贵教圣女意欲威慑我辈,称霸江湖,咱们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屈服……”
这几句话说得不亢不卑,令人振奋……众人见是江南苏家宗主苏逸荃,不由纷纷叫好……玉衡见状突然一声冷笑:“苏宗主这话,莫非是要率先向月神挑战?”
苏逸荃正要回答,却被远处一声佛号打断:“阿弥陀佛!苏宗主是否让少林先与星月教先了却一桩旧缘?”
这声佛号穿墙透石,势压当场……仿佛十分遥远,却又字字清晰……众人正不知此人是谁,点将台上的少林掌门大智禅师却已拜倒在地,激动老泪纵横:“天禅师叔,你、你老出关了?”
群雄面面相觑,均不知少林掌门口中的“天禅师叔”是谁,就连许多少林僧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说话间就见一衣衫褴褛的乞丐由山道缓步而来,乞丐白须如雪,长发飘飘,面容枯瘦黝黑,身形更如积年饿殍般佝偻瘦弱,仿佛随时都要倒毙路旁……他步履虽缓,却转眼就来到场中……就见大智禅师抢上几步,躬身拜倒……少林僧众见掌门拜倒,这才醒悟那老乞丐就是掌门口中的“天禅师叔”,也纷纷跟着拜倒……“闭关一回,竟不知尘世岁月,已如流水飞逝……”老乞丐一声长叹,抬手扶起大智禅师,端详道,“你是大智吧?老衲入关时你还在天风师兄门下习禅,想不到如今已是少林掌门……”
大智禅师忙道:“师叔闭关修炼,转眼二十余年,世间早已是沧海桑田……先师……也已过世多年……”
众人一听这话,才知道老乞丐竟然是少林上一代掌门的师弟,闭关二十余年,比场中不少人年纪还长,难怪世上已没多少人知道他是谁……闭关期间想必也没条件洗澡剃头,难怪衣衫褴褛乱发飘飘,直如乞丐一般……天禅正待与大智禅师叙旧,却被一旁的玉衡打断:“这里是中原武林大会,可不是你少林和尚叙旧谈心的场合,老和尚莫非是要咱们一起恭祝你老没有闭关而亡?”
“闭嘴!”天禅陡然一声呵斥,就见玉衡如遭雷击,张皇后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子更是摇摇欲倒,一个照面就被天禅“狮子吼”所伤……却见天禅仰天长叹,“二十年不见天日,想不到少林竟被人欺负到寺门外了……”
大智禅师面有羞惭,正待解释,却被天禅抬手阻止:“老衲已知少林与星月教的恩怨,大德这孩子竟已死在幻月邪功之下,令人惋惜……”说完转向一旁玉衡,“就让老衲见识贵教威震天下的幻月神功如何?”
玉衡心知自己武功与这老不死的和尚相差太远,忙转身对软轿中的月神一拜:“属下无能,令圣教蒙羞,愿受教规责罚……”
“长老不必过责,退下吧……”随着一声清冷的话音,就见轿帘轻启,轻衫蒙面的月神已移步而出……凛冽山风拂动着她的衣袂,使她看起来有一种美丽与邪恶交织的诡异……缓步来到天禅面前,她盈盈一拜,“老禅师也算少林乃至中原武林硕果仅存的前辈,龙珠能得你老指点,当是一生的荣幸……”
天禅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既为星月教月神,老衲也不敢当你是寻常女子……老衲一旦出手,就决不会因你是豆蔻少女就心存慈悲,手下留情……”
月神浅浅一笑:“大师既为少林高僧,小女子也不敢当你是寻常老人,龙珠一旦出手,就决不会因你年逾古稀就心存怜悯,留你性命……”
天禅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老衲闭关二十余年,本该六根清净,七情断绝……谁知你竟让老衲动了一情……”
笑声中,只见月神衣衫乍然飘动,身形微晃,仿佛被飓风迎面吹起……点将台上众人也是身形摇摆,无法站稳,不由自主地退下了点将台,只留天禅与月神在台上遥遥相对……一个古稀老僧,一个豆蔻少女,二人本不该有任何联系,但此刻,却成了中原武林正邪双方的代表,牵动着万千人的命运……“呔!”天禅陡然一声厉喝,双掌平推而出,一股飓风排山倒海,卷向对面的少女……就见她那蒙面的白纱倏然飞出老远,她的身形则如断线风筝,顺风飞了出去,飘下了点将台,晃晃悠悠飞出数丈,眼看就要落向点将台后的悬崖,却见她双臂一展,长袖飘飘,顿如风筝生出翅膀,迎风又飞了回来……身形尚未落到点将台,天禅又是一声厉喝,双掌连环拍出,立刻就将她又推了出去……眼看她又落向悬崖,群雄轰然叫好……鼓噪声中,却见她身形飘忽如羽,竟借着天禅掌势风力凌空漫舞,扶摇直上,冉冉升起……直到升高数十丈,身形渺如飞鸟,天禅掌势已不能及,她才在半空轻折纤腰,凌空而下,恍若天外飞仙……天禅再次出掌,仰天连击……却见她身形轻如柳絮,竟在半空飘飘荡荡,起伏无定……天禅威猛如涛的掌风,竟然只能助她遨游长空……天禅见状突然回掌收势,飓风般的掌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轻盈如风的身形终于缓缓落下,渐渐落向点将台……天禅仰天而望,身形凝定,宛如雕塑般纹丝不动,显然是要等她落地后再乍然出掌……半空中的少女突然向下拍出一掌,一股寒流倏然从天而降,点将台上顿时起了白蒙蒙一片寒霜……只见天禅全身也蒙上一层白雾,就连眉毛发梢也挂上了条条冰凌……台下群雄正在担忧,却见天禅身上白霜不过一瞬就悄然融化,他的面容又恢复如初……少女再次拍出一掌,天禅身上再次蒙上白霜……片刻之间半空中的少女已拍出三掌,天禅的身体也跟着三融三冻,但他却始终凝而不发,纹丝不动……少女的身体终于无处借力,缓缓落上点将台……就在她的足尖刚触到地面的那一瞬,天禅终于暴然出掌,双手钳形出击,右拍左吸,随着掌势,一股旋风陡然裹住了少女的身体,将她击得如陀螺般滴溜溜顺风而转,却无法借力逃开……天禅不断拍吸,少女的身子跟着越转越急,渐渐有血珠四下飞甩出来,散落到点将台四周,殷红点点……群雄轰然叫好,虽然并不明白二人对决的奥妙,却已看出天禅占了上风……就在这时,突听天禅一声惨呼,掌势陡乱,全然不成章法……而月神则跌跌撞撞脱出旋风的裹胁,又转了数圈才停住身形,此刻她已是云鬓散乱,面如白纸,唇边更是血迹殷然……天禅已不再出掌,只见他浑身微颤,口唇乌青,双眼血肉模糊,鲜血顺颊而下,不知什么时候竟双目皆伤……缓缓盘膝坐下,他突然仰天大哭:“幻月神功,竟然能将血凝成寒毒冰珠,这是武功还是神术?呜呼!天灭少林,佛主不佑,老衲无力回天啊!”
“天禅大师不必自责,”月神轻轻抹去唇边血迹,“你是除天魔教大教长厉行天之外,第一个在公平决斗中伤到本宫的绝世高手,只此一点就足以让少林一派,从此傲视武林……”
这话本是赞美,但听在天禅耳中却比杀了他还难受……从未有过的屈辱油然而生,寒毒再压不住,一股羞愤之血夺口而出,身体仰天便倒……“师叔!”大智禅师一声悲呼,慌忙掠上点将台,托起天禅身子……只见天禅气息急促,面色惨淡,却还没有性命之忧……大智心下稍宽,抬头怒视俏然卓立的月神,正欲上前挑战,却被天禅抓住了手……“邪魔势盛,忍辱负重……”天禅艰难吐出八个字后,突然晕了过去……“师叔!”大智禅师慌忙将之抱下点将台,让门下立刻救治……“恭喜圣女力压少林!”玉衡掠上点将台,先对月神盈盈一拜,跟着转向台下群雄,“少林已败,不知还有谁想挑战月神?”
台下鸦雀无声,虽然月神有伤,可群雄扪心自问,依然没有半点机会……月神在他们眼中,早已不是人力可以战胜的美丽邪魔……“对本教月神出任中原武林盟主,可有谁不服?”玉衡高声喝问,同时目视台下的苏逸荃……他立刻心领神会,正待开口,却听有人抢先道:“我不服!”
话音刚落,一个青衫如画的身影已经落在点将台上,群雄一见,顿时轰然叫好……在场的武林群雄,有几个不认得以“袖底无影风”名扬天下的苏家三公子呢?
玉衡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原本计划借月神之威向群雄施压,然后让苏逸荃挑战月神……这样既能促成群雄结盟,同时又能树立苏逸荃的威信,助他夺得盟主之位……当然,苏逸荃不可能战胜月神,但只要败得不那么狼狈,也能树下舍生取义的形象,加上金陵苏家一向的名声,未尝不能以此夺得盟主之位……谁知今日先有天禅这等绝世高手上台搅局,令月神受伤;后有苏逸飞这劲敌登台相逼……若是旁人,玉衡也不会放在心上……月神就算受伤,依然不惧任何人……唯有苏逸飞玉衡没把握,武功还在其次,关键是月神对他的态度,这是玉衡最担心的一点,也是她无力控制的一点……现在见苏逸飞登台挑战,玉衡不禁犹豫难决,就在这时,却见苏逸荃也掠上点将台,对苏逸飞道:“三弟,向月神挑战,应该由我这个兄长先来……”
“二哥请恕小弟抢先,”苏逸飞一脸坚决,“还是由我来领教月神的幻月神功吧……”
苏逸荃还要再争,却听台下不少人喊道:“苏宗主就不要再争了……论年纪你是兄长,论身份你是宗主,但若是论武功,恐怕还是三公子合适一点……”
苏逸荃听众人公开推崇苏逸飞,全然不给自己面子,不禁有些尴尬,不好再争,只得小声叮嘱道:“三弟小心些……”
苏逸飞感激地点点头:“小弟省得……”
见苏逸荃掠下了点将台,玉衡也只得退下,在经过月神身边时,她不禁小声叮嘱:“千万不能手下留情……”
月神没有回答,却定定地望着对面的苏逸飞,涩声问:“你要与我决斗?”
“没错……”苏逸飞缓缓拔出了袖中无影风,望着面前这个威慑天下的星月教女魔,他不由想起了那个曾经伏在自己背上,将命运完全交给自己的天真少女,这两种身份是如此的矛盾,却又如此和谐地统一到面前这个柔弱少女身上,令他有些无所适从……心底深处,他不愿伤害这个自己曾经救过、也被她救过的女孩,但为了江湖公义,也为了无数惨死在星月教手中的无辜,他不得不站出来,以杀戮阻止杀戮……“很好,你出手吧……”月神的眼底深处有一丝绝望,但面容却冷定如常……她平静地捋了捋纷乱的鬓发,用目光向苏逸飞微微示意,“请!”
苏逸飞心知如今之势,已不能用言语可以化解,他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却也不能不出手……无影风轻轻一挥,幻成一片虚无,刀锋过处,无影无痕……待台下群雄听到刀啸,苏逸飞已收刀而立,面色惨然……对面的月神似乎根本未动,依旧俏然卓立,二人相对默然,半晌无语……群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竟看不出谁胜谁负,甚至没看清二人是否交过手……“你为何不躲?”苏逸飞突然涩声问……“我想看看你是否真要杀我?”月神面色更加惨白,脸上却露出从未有过的欢欣,“你终究还是在最后那一瞬收刀,我好开心……”
话音刚落,她前胸的衣襟缓缓裂开,断为两截的洞箫从怀中跌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跟着,她胸前渐渐浸出殷红血迹,在雪白的衣衫上飞速散开,她却恍若未觉……俯身捡起折断的洞箫,眼里露出莫名心痛,将洞箫紧紧抱在胸前,她对苏逸飞苦涩一笑:“你亲手做的东西,终于又毁在你的手里……”
苏逸飞闻言如中巨杵,陡然间认出了当年那个聪明灵俐的小女孩……“珠儿!”他一声颤呼,眼前这美丽的女魔,渐渐与记忆深处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重合……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难怪她始终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不惜舍身相救,原来她就是那个曾经将自己当成亲人,万般信任和依恋的小珠儿!
“苏哥哥!”少女惨白的脸上现出莫名的欣喜和激动,“你、你总算还记得珠儿……”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慢慢软倒,如折翅的蝴蝶翩然落地……“嗷!”群雄陡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眼看天下无敌的月神竟然流血倒地,众人压抑已经的仇恨终于如黄河决堤,齐齐发出同样的怒吼,“杀了她!杀了这个恶魔!”
苏逸飞扑到珠儿身旁,闪电般封住她胸前的穴道,手忙脚乱地裹紧她的伤口……此刻她在苏逸飞眼中,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乖巧懂事的小妹妹,依旧是为一个竹哨就能开心几天的小女孩……“杀了她!快杀了她!”群雄眼看天下无敌的月神重伤,顿时生出乘机铲除的热望,有人开始掠上点将台,挥舞兵刃向倒地的少女扑来……星月教众人见状也跟着扑上点将台,拦在月神身前,与冲上来的群雄混战在一起……“住手!”苏逸飞一声高喝,轻轻抱起受伤的珠儿,对应声停手的群雄朗声道,“她是我的妹妹,就算做过天大的错事,我也不容任何人伤害她!你们的仇恨和愤怒,就都算在我苏逸飞头上吧……”
群雄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望着苏逸飞抱着月神掠下点将台……迫于他是声望,人们不由自主让开了一条路,目送着他缓缓向山下走去……少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红晕,娇软地缩在苏逸飞的怀中,将自己的安全乃至生命放心地交到他的手中……几年前她也曾经像这样伏在他的背上,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孩,需要他的保护……现在虽然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她,但她依然希望可以永远这样被他保护……“等等!”一条灰影闪身拦住了正要离去的二人,“苏公子,贫僧好心提醒你,她可是做下过无数血案的邪教魔神,武林的公敌……你这次若是救她,恐怕就是自绝于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