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侠古典 古典武侠小说10页上一章:周天·破国箭
- 武侠古典 古典武侠小说10页下一章:杜黄皮 作者:媚媚猫/青函
尽管冲镧全开,但庞大的青冥号星槎仍然花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爬升到预定高度。这期间,山头上方的云层逐渐变淡,最终被从北面刮来的风彻底吹散。
苍苍茫茫的松林之下,黑色的桫椤城升起了一缕孤烟。炊烟又细又长,从天空中看去,好象有万里之遥。
傍晚很快来临了。西边天空一片火红,越往东越淡,渐渐由红变成澄蓝,既而墨绿,直至青黑。若是看得久了,总觉得天空要向东面倾倒似的。
依来花了近两个时辰,才把茗从山头上背下来。第一名跑来扶他的寺人被杀头,原因是弃主不敬,第二人被大噼,“尤尾于人后,殊可恨”……后来见寺人们纷纷逃遁,他才愤恨地大赦天下。
茗已经醒了过来,但一直不说话,双目呆滞。依来猜这多半是被“佞”控制后的反应,不过此刻无暇多想,命人立即将她送到后宫里。怠来三器用布包了,一并放在她身旁带走。
片刻,寺人们才送来另一乘乘鸾,抬着依来向桫椤城走去。还未进城,大祭尹和大令尹已匆匆赶到。依来喝令乘鸾停下,问:“今日究竟何事?寡人前脚离开,后面就要翻天了么?”
大祭尹道:“大王,此事殊为可异。据老臣查知,今日已时三刻,密报说有巫人在城内,臣命人搜查,不料巴人聚居的地道内突然发生异动,波及全城,一片山崖因此坍塌,地道大部分也被巨石封闭,死亡之数目前还在计略之中。”
“为何会发生异动?”
“这……老臣还未查清……此事怪异,几近于妖,我国起自伟大的蚕丛之王,历经千年,然如此之事,确实未尝有闻……老臣已在监天台焚甲卜之,先王庇佑,相信就快有结果出来。”
依来几根指头在扶手上敲得咯咯作响,半响,忧心忡忡地道:“大祭尹觉得,是否寡人祭祀先祖……有懈怠不敬,甚而至于忤逆不孝之处吗?”
他心想:“先人,我……我可是送了美人给你,你自己没收下,这可不能算做忤逆……是,是取了你几件宝贝,可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而至国运衰败,不拿出来一振声势,开疆扩土,难道真要看着桫椤城塌了不成?”
大祭尹哪里知道他刚才差点就撬了祖坟,因祭祀之事是他的职责,一时汗出如浆,跪下颤声道:“大王何出此言!大王受命于天,统御四境,德被八方,识冠寰宇,武力盖世!治国无不尽力,而受万民之景仰;祭祀无不用心,堪称千秋之楷模!老臣怀疑乃是那些巴人做遂,才遭此天谴,况且此事也并非如何了得,区区一片山崖,住的亦都是各地来的贱民,不足为大王所忧也!”
依来连连点头:“好,好好!先祖们好好的就是寡人之福。我看……再增三成祭物,都由你来安排。大令尹,城中骚动,你是如何制止的?”
大令尹道:“大王,骚动之事实乃由异动引起,主要是那些不识大体、不尊王道的巴国贱民们。老臣已下令紧锁城门,沿街盘查,如今已锁拿了一百三十几人,都押在城南。老臣定当一一查来,请大王放心。至于塌陷之处,严禁军民人等不得靠近,待大王沐浴三日,祭祀先王后,再做定夺。”
依来道:“恩,你办事,寡人很放心。不过现下别忙着管那些贱民了。传令下去,全城戒备,把寡人的火龙炮统统搬出来,宫殿外安两架,其余安在城墙上!”
大令尹吓了一跳:“大王,对付贱民用得上火龙炮吗?”
依来瞧着渐渐黑暗的天幕,冷冷地道:“不是贱民,是天上的东西。你去准备吧,多准备火石、木柴,听我的号令行事。寡人的浮舟什么时候能修好?”
一名寺人战战兢兢地道:“回……大王……浮舟焚毁严重,恐……恐仍需数月才能完全修缮……”
依来道:“你去传令,每三天杀一名工匠,看杀完前能不能修好。”说着一跺脚,乘鸾摇摇晃晃继续向城里行去。良久,还能听见依来大声吆喝道:“去!叫孩儿们都精神起来!他们竟敢从天上来……这些没礼数的贱人!那就让他们尝尝我千年蜀国的神威吧!把鼓都敲起来!号都吹起来!所有人都不许睡!每家每户屋顶都要有人,点起火……”
大祭尹问大令尹:“大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所以迷茫啊!天上来的东西?”
两人一起抬头看天,可是只这么片刻功夫,天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了,只有呜呜的风声唿啸,从北面刮来,带来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冰寒之气。
大令尹缩缩脖子,喃喃地道:“这天黑得……桫椤城真的有难了么?”
经过下午的大肆搜捕,桫椤城内所有的巴人商贩、马夫、甚至奴隶统统被圈禁在城墙下靠南的一角,挨个查问。城楼上灯火通明,大批工匠正咚咚咚地组装着火龙炮。一队队士兵举着火把在街道上来回巡逻。有人沿街大声宣读蜀王之命,各家各户必须燃起火烛,通宵守侯……
巫镜在第一次搜查之前就用金子砸开了一间民房躲藏,倒也有惊无险。等到天黑了,他偷偷溜出来,展开两道禁制隐蔽自身。除非附近有开天眼的高手,或是妖族有“木视”之人,旁人看到他只当是堆柴火。
他慢吞吞地蹭过小巷,出了市集,沿着一条小路向城边的峭壁摸去。期间遇到两、三队人,他呆站着不动,轻易就蒙混了过去。
天黑得象锅底,离灯火通明的主城越远,就离高愈百丈的悬崖越近。巫镜看不见,耳中又充满了呜咽的风声,不敢托大,几乎是四肢着地的爬。正爬着,突然手下的岩石一沉,跟着向下滚去。
夜风犀利,隔了片刻才听见砰的一声,石头撞到突出的岩壁上,又哗啦啦地带下去一片碎石。
巫镜往回退了几步,抹着额上的冷汗,心道:“好……妈的总算到了……见鬼,为何我会听那个女人说的话?”
前方漆黑一片,下方很深很远的地方唿啦唿啦的声音不绝,那是崖底的森林的声音。他等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不禁暗骂自己太蠢了。好吧,他来这里本也不指望得到那女人的帮助。
现在必须想法先逃出去,否则总会被蜀王搜到。他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绿萝,刚画了一半,从崖下刮上一阵岚风,吹得符文一下窜入天空不见了。须臾,数十丈的空中闪烁了一下。
“该死!”巫镜又掏出一张绿萝,按在石头上画。悬崖下的风越来越猛烈了,他不得不匍匐在地……该死,风声越来越尖锐刺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往上升……
巫镜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刚把头伸到崖边,一根粗大的铜柱突然从黑暗中突出,直向脑门插来。
巫镜本能地一缩脖子,差点缩回肚子里。那根铜柱离他脑袋一尺来远的地方掠过,随即盘横上升。
尽管只有那么一瞬,他却已经看清楚了柱头上的一个细微标志。他不敢置信地拼命往后爬,一面大叫道:“老家伙!”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喊话,绞杀号浮空舟庄严地从悬崖下升起,数根侧翼晃动,发出咯咯咯、啪啪啪的声音。它带起的风吹得蔓草纷纷倒伏,巫镜站立不稳,连眼睛都睁不大,只能勉强眯着看。
它迅速越过了小土丘,顶上竖直的主帆和三张向一旁略微倾斜的辅帆均已打开,六根定风绳绷得紧紧的,将辅帆拉得侧面受风。辅帆鼓得浑圆,保证船在如此狂乱的风中也保持平衡。
“喂!绞杀号!老家伙!这里!”巫镜跳起身,拼命挥手。
绞杀号在他头顶十几丈的空中盘旋着,船头慢慢侧向灯火通明的桫椤城,船头下方突出的铜制冲撞犄角映出了远处桫椤城辉煌的火光。
巫镜跟着它跑了一段距离,忽听不远处有人大声吆喝,一定是桫椤城士兵们也发现了绞杀号,过来查看了。他急出一头冷汗,拣块石头狠狠砸在船腹。然而风声如此大,船内的人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绞杀号在继续转着圈,桫椤城的士兵却越跑越近,巫镜发狠画了张符文,往空一抛,“砰”的一下在绞杀号侧腹爆炸。
巨大的力量让绞杀号船身发出可怕的咯咯声,向一侧歪斜。船上的人立即有了反应,数张侧翼转动,船身向左转向,试图重新找回平衡。
巫镜追着船身,向船头的晶石窗户拼命挥手:“这里!我在这里!他妈的瞧我一眼啊混蛋!”
绞杀号船头一埋,又迅速拉起,重新恢复了平衡。靠近船尾的地方打开了一扇小门,一根绳索迅速垂下。巫镜一把抓住绳子,绳子末端根木棍,他赶上几步,纵身熟练地跳上木棍。
有个扎着一头小辫子的脑袋伸出小门,巫镜挥手叫道:“老四,收啊!”
老四笑嘻嘻地道:“你往上爬吧,绞盘坏了。”
巫镜怒道:“去你妈的!快点,蜀国士兵追来了!”
老四笑道:“我就没瞧你爬过,我就想瞧瞧,来来,你那百十来斤的肉也往上蹿蹿……”
话音未落,嗖嗖嗖之声破空传来,黑暗中火星闪了两下,老四看得真切,却是巫镜拼死用蚕丝铜臂挡下几支羽箭。
巫镜破口骂道:“死老四,我要活剥了你!”
老四回头喊道:“风紧!快扯啊老大!”边说边拼命转动绞盘。羽箭一支接一支射来,其中一支差点射飞巫劫的耳朵。
老家伙侧头看了看风向,大声宣布:“准备侧滚,老二,把船头给我压下去!”
绞杀号左首两扇侧向辅帆啪啦一下弹出船体,立即便被狂风吹得全开,船身在这一巨大拉力下骤然向右翻滚,但老二早操纵主翼压下了船头,船身终究没有翻转,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右下方坠去。
右下方的蜀国士兵看着巨大的浮空舟当头砸来,均是大惊,其中一些人抱头就跑,另一些扑在地上放声尖叫,哪里还顾得上放箭?
浮空舟在离地不到十丈的距离重新调整了侧帆和主翼,下降的速度顿减。这当儿巫镜已经被连扯带拉地拽上来,老四大声道:“后舱——安全!”
“右翼压下!左翼提上去!”
“侧向滑翼已经顶到头了!底舱有巨大风压!”
“前舱拉起来,后舱放底,老家伙还在等什么!”巫镜来不及爬起身就叫道:“让我们离开这里!”
“我在等山崖下那道风……来了!我们走罢!”老家伙大声宣布。心领神会的老二猛地一提主翼,老三放了定风弦绳,老四张开所有尾翼。
绞杀号在离地三丈的高度猛地一震,跟着船头在尾部全面压风的抬力下急速提升。船身发出可怕的木绳绷紧的声音,横扫出四、五丈远,撞塌了一片土墙。
在蜀国士兵哭爹叫娘声中,它在塌了的土墙上来回磨蹭两下,屁股又挤断两棵小树,终于快速上升,一瞬间就蹿高二十几丈,钻入黑暗之中不见了。
“好吧,说说看。”巫镜两手叉腰,神气活现地道:“那笔生意如何?”
“我亲自出马还会跑了?”老家伙一边调整着浮空舟的行进姿态,一边得意地道:“曾国已经允诺,我们有多少钟他们就收多少,价钱就按这次的算。”
巫镜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其实我早算准了他们会全盘照收的,这笔买卖我可跟了半年了!钟呢?燕国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工匠有的是,就是这一次的老师傅带头。不过据说赤铜最近不大好弄,徐、扬二地因年前的洪水,现在铜脉还未完全恢复,可能要等来年了。还有,黄钟管长九寸,但是燕国的一尺比曾国略大一寸左右,所以我已经定了两套曾国律管,年后就送到燕国,以规尺寸。”
“恩,这样最好。不能等久了,曾侯性子急噪,我不能失去这笔大买卖。”巫镜皱眉沉吟道:“记得年前在鲁国收过一批废了的钟,又收过随国和郑国的兵戈,想办法把这些送到燕国去冶炼了造。还有,下个月必须去一趟陈国,把我们在鲁、蔡、虢、埫的马队都拉过来,我们有大买卖要做呢……喂,这是往哪里去?”
“离开桫椤城呀,这里乱糟糟的。”
“等等!降下去,降到悬崖下方去!我还要接一个人!”巫镜赶紧走到前面,望向窗外。
他们已经越过了桫椤城上空,周遭一片漆黑,只有左下方的城仿佛燃烧起来一般。
“悬崖下方?森林里吗?”
“不!就在悬崖下十丈左右……见鬼,你降下去啊,这黑漆漆的谁看得清楚?”
绞杀号在空中转了个圈,又向着桫椤城的方向俯冲下去。船身迎着风往下降,到处都在咯咯咯的响,所有的人都抓紧了离自己最近的铜环稳住身体。这样的铜环到处都见得到,它们被牢牢嵌入船壁,以备船身剧烈翻滚时稳住肢体所用。
巫镜回头瞧了瞧昏暗的船舱,满意地道:“恩,看来我不在这两个月,你们还算对得起绞杀号……见鬼!谁在哪里?”
他回头厉声喝问。只见船舱末端——按照绞杀号奇怪的风俗,尽管船小得只有一个舱室,但是左边要被称做左舱,右边被称做右舱,以次类推,那里应该叫做尾舱——舵的阴影后面,站着一名身形瘦小的人。
巫镜用眼角数了数,老家伙、老二、老三、老四……那么这人是谁?刚才上来时匆忙,竟没有看见他。
老家伙叹道:“老大,你上船来只顾着问买卖,难道对我们竟然能在你眼皮底下冒出来一点也不吃惊?”
“哦!”巫镜发出一连串的怪叫,“哦!对!活见鬼!你们差点把我穿在冲撞犄角上带走,我正想问呢,这是谁的主意?”
老二对多出来的那人道:“去吧,你不是要亲自求老大收留的么?过去好好说。”
那人听了,抓着一只只铜环向前舱挪来。他全身都缩在宽大的布后,舱内灯火又暗,巫镜一时瞧不清他的面目,只觉得他伸出袖子抓着铜环的手又白又细,好象葱杆。
“喂……”巫镜不知为何莫名的慌乱,用手肘戳着老家伙:“未经我的允许,天大的事也不许别人上船,这是规矩!”
“但人家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你,蜀山黑灯瞎火的,我没理由拒绝吧?”
说话间那人走近了,伸手掀开头上罩着的布,露出精致的小脸。脸上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嫣然笑道:“见过老大。”
巫镜和那人瞪视良久,才艰难地转头问老家伙:“她……怎么上来的?”
“说来话长了,”老家伙得意地道:“你不是让我们先到成都么?可是我留了个心眼,我们偷偷跟着你,哈哈!”他和老二老三等挤眉弄眼,乐不可支。
“我是在问,为何她会在船上?”巫镜使劲按着天灵。
“哦,当然,这可正是精彩之处!那场暴风真的很大,但还没有缙山上的风暴之眼大,对不对?老三说你们的船完蛋了的时候,我们还不相信呢,哈哈!”
“哈哈哈!那船可真的……”
“行了,闭嘴!”巫镜一拳砸在柱子上,咆哮道:“我在问,这娘们是怎么上来的!”
船里沉寂了片刻,老家伙试探着问:“怎么,她难道不是你新收的伙计么?”
“我新收的伙计?”
“是啊,不然她怎么能在后山找到我们,并且知道你会在天黑后在这片山崖上等?我说,我们来的可真及时,不是吗?”
文锦笑道:“老大……”
“别叫我老大!”巫镜转身对老家伙喝道:“老家伙,亏你行走天下这么多年,还被这嫩丫头给骗了!你可比谁都清楚有多少人在追我,别说昆仑山,单是这一年来做的买卖得罪的人就够我死十次了,怎么如此随便就着了道?我才不管是谁呢,敢撵着来咬我屁股,我就给她好看!开了舱门,就这儿给我扔下去!”
老家伙跟老二都没说话,老四吱吱吱的长声怪叫,嗖的一下抽出贴身的小剑,站定了那文锦的后路。
老三瞧瞧文锦,又瞧瞧巫镜,莫名其妙地道:“丢下去?怎么,不是兄弟吗?不是她带我们来找你的么?”
“鬼才跟她是兄弟!”巫镜恶狠狠地道:“最后问你一次,为何要想方设法要接近我,是谁派你来的?下面可是万丈悬崖,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文锦在巫镜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后退半步,强笑道:“老大,小女子听闻老大周游列国,所赚百倍之巨,心中倾慕已久,是真的想跟着老大闯荡一番。”
“哗啦”一下,巫镜拉开了尾部舱门,老四抓住文锦的手臂,把她拽到门边。巫镜大声喊道:“向下,两丈!稳住!你,自己跳吧,几丈高,摔是摔不死的。”
“老大……”文锦看着几丈之下的地面,浮空舟扬起的风将荒草吹伏,露出坚实的岩壁,惨白着脸道:“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小女子断无贰心……”
巫镜叹了口气。
“你们就听凭他狠心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么?”文锦眼泪汪汪地向舱内几人喊道。
老三看看决心置身事外的老家伙与老二,又瞧瞧惟命是从的老四,再瞥一眼面无人色的巫镜,蹲下来叹道:“丫头,我就直说吧,这船是老大出资,花了两年多才修建而成,说到底我们也就是一帮工,哪里说得上话?你下去罢,以后见了面,大家还是朋友……”
“好……好!我文锦虽然瘦弱,却也不是磕头乞求之辈!”文锦愤愤地抹去眼泪,点头道:“我下去便是!你,你记着,你总有求我的时候!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闭目抹泪时,巫镜突然一怔,只觉似乎以前曾经见过这张脸,然而仔细想却又完全记不起来了。文锦拭完了泪,定睛看他,他立即收回神来。
“我现在就有事相求呢,”巫镜大风大雨过来,哪里把这死丫头的把戏看在眼里?说道:“我求求你,快滚吧!”
文锦手一松,纵身跳下,狂风吹得她的衣服飘扬,带着她向前滑了一段距离,在地上滚了几圈,外衣摔开了,露出双修长洁白的腿。
她很快站起身,用手压着随风乱舞的头发,叫道:“我的琴!把琴还给我!”
“琴?”
老四赶紧从后舱抱出来文锦的琴。巫镜他看准了文锦,用力扔去。谁知风刮得厉害,带着琴向悬崖外飞去。
文锦拼命跑上两步,往前一扑,半边身体都扑出了悬崖,终于抓到一根捆绑琴身的带子。老三老四同时吹了声口哨。
文锦抱着琴爬起身来,也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巫镜。巫镜大声吼道:“喂!你还想上来吗?”
文锦点点头。
巫镜砰的一声关上了舱门,大声道:“走!继续向前,绕到悬崖下方去!妈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女人不坏事的!”
老二偷偷凑到老家伙耳边道:“大哥,就这样?”
“还能怎样?”老家伙慢吞吞地道:“这船是他的……”
“可……”老二朝一侧的窗户看去,绞杀号正快速向前,但仍能看见十几丈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咽口气道:“我觉得她其实不错……真可惜……”
“可惜?你以为那丫头简单了么?”
“什么?”
老家伙还没回答,左侧的风声骤然猛烈,原来绞杀号已经没入悬崖之下了。从崖底刮上来的风和天顶压下的风乱成一团,绞杀号船身剧烈抖动着。巫镜站在一扇窗户前观察漆黑的岩壁,大声道:“稳住!高度就保持这样,继续往前!”
“老三,稳住定风弦绳!把左侧的辅帆全部收起来,右侧保留两支,我们横着走!老四,风太大就把尾帆也收了,总之要保证船头向下压,离峭壁至少五丈,懂吗!”
老家伙喊一句,老二等人就大声答应。他们共同协助已经多年,老家伙领个头,就知道各自该做什么,在狭小的船舱内纵来跳去,操纵绞杀号紧贴着桫椤城下高愈百丈的悬崖行进。
巫镜看了一阵,回头笑道:“瞧吧,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默契。娘们儿知道什么?她们除了奶孩子就是坏事!”
除了老四跟着咯咯傻笑外,其余人都默不作声。
巫镜干笑两声,又道:“我也是为了大家做想。我们的生意做得越大,就越需谨慎。如今国相讨伐,愈演愈烈,虽周天子不能禁。各国对往来奔走之人也愈加警惕,除了商国后裔获准行走各地外,其他人随时有可能被怀疑是细作。所以我一再要求低调行事,不要声张,更不要随意扩大……你们相信我罢!好了,就在这附近,稳住!”
巫镜顾不上船身颠簸,拉开后舱门,冒险地探出半身。这一片就是白天坍塌的巴人地道,绞杀号的灯火照亮了光秃秃的岩壁,岩壁上有一排排窗户模样的黑唿唿的洞口。老家伙早听说桫椤城下巴人“凿穿山壁以为居”,今日才真正见到,不觉心中凛然。
巫镜观察半天,算好了大致位置,回头道:“老四,瞧见那个洞口没有?想法子送我过去!”
老四探身出去,手臂上的“源”纹发动,一根藤蔓刹时飞出,越过数丈远的距离,穿入漆黑的洞口。老四翻着白眼,手摆来摆去,喃喃地道:“满屋子都是石头……见鬼……好了,我想我找到地方了……”
他退到舱内,将藤蔓缠绕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巫镜拉拉藤蔓,感觉还比较牢固,回头对老家伙道:“把船驶远点,别给蜀国人发现,等我的消息。”
“你要做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吗?”
“你的本事是驾船,要拼命就别来累赘了!我得去救一个朋友,还不知道救不救得上来呢……”巫镜叹一口气,开始掉着藤蔓向悬崖爬去。
老四叫道:“哦……妈的!你可真不轻呢!啊!小心,风大起来了……真他妈的……”
老家伙一直注视着巫镜艰难地爬入洞口,才吐出口气。他知道巫镜生性懒惰,若要他如此舍命去救,对方一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不禁暗自为他捏一把汗。
忽听老二道:“大哥,有麻烦了!”他赶紧走到前面:“怎么?”
“头上有东西过来了……大家伙!”
老家伙听了片刻:“是大家伙。见鬼,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二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很大的鸟?”
老三发出水术,瞬间灭了船内所有的火,和老四凑了过来,四个人一起侧耳聆听。须臾,老家伙突然浑身一震,低声道:“是冲镧!”
“云中族的星搓怎么可能飞到桫椤城来?”
老二沉吟道:“虽然很奇怪,但确实是冲镧特有的喷射声……浮空舟可没有这样尖锐的声响。等等……好象还不支一架,我好象听到……五……六艘星搓的冲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