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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晨看他一会儿:“我会尽快回来!”
帅望笑:“对了,炸药还我,证据有了,我保证不乱用。有备无患。”
冬晨把那盒子还他,拍拍帅望:“保重,师兄。”带着沮丧的老李,一路向京城狂奔。
韦帅望回去,冷凡正在打瞌睡,黑狼起身:“有消息到。”一封信,信皮上的字体好不挺拔,帅望微笑:“很及时。”
黑狼问:“冬晨呢?”
帅望笑:“他在城里遇到个熟人,喝酒去了,估计今儿回不来了。”
黑狼愕然:“什么?”
冷凡冷笑一声:“说个好点的借口。”
帅望窘迫地:“好点的借口实在找不到,不找个借口又怪不好意思的……”
冷凡道:“如果你信不着我们,就不用住在这儿了。”
帅望道:“呃,我为啥信不着你们?实际上,那家伙一出门就吐了……所以,他宁可死也不要回来了。”
冷凡瞪着眼睛,看到桌上亮晶晶的碗筷,好笑又好气:“什么?!”
帅望忍笑道:“他在城里找了个干净地方住下了。”
冷凡大怒:“到时候被人一刀砍死,看他还干净不!”
帅望笑道:“他宁可被人一刀砍死,死得干净利落,也不要天天吐啊吐地活活吐死。他吐得我都恶心了,只好随他去,我本来想给大家留点面子,是你非逼我说出来。”
冷凡气得脸上皮肉直抽:“这种少爷最好放家里当丫头养,别拿出来现眼。”
帅望笑道:“喂,你脏得猪似的,你还有理了?再说关我屁事啊,我又没说你脏,你要骂直接骂他去。我告诉你他住哪,别骂我,我吃得喝得挺好的。”
冷凡瞪他一眼,沉默。
帅望打开信,信上写,宁州府是李环门生,今年报了大旱灾,李环报请免了今明两年的税贡计八万两白银,且准以历年粮食储备计白银两万两,开仓放粮,请予以核实。
帅望大笑三声,这下子,连银铺里县太爷那两万也有去处了。
黑狼瞪着他:“怎么样?”
帅望笑:“这封信说明了一切。冷凡,冷玉有回信吗?”
冷凡道:“请冷冬晨明天一早墨泌作客。”
帅望道:“好,明天一早,我同冬晨过去。”然后笑问:“你们的被子,是不是同碗一样脏啊?”
冷凡白他一眼。
结果夜里睡的被子里不但有泥巴味,而且养有小动物,韦帅望一边睡得香喷喷地,一边不住搔头抓脸。
103,东风不与
第二天一早,韦帅望被黑狼拎下床。
他很怀念他那耐心和善的桑成师兄,人家桑成师兄从来只是耐心地念啊念。
两位师弟叫他起床都是直接拎下地,黑狼小朋友见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床上爬,也不吭声,也不阻止,就在韦帅望胜利在望的一刹那儿,就在韦帅望手指碰到床边的一刹那儿,直接一脚把床踢个粉碎。
帅望无奈地看着面前一堆碎木片,惆怅地空悬着他的手,叹息:“我只不过想坐在床上穿裤子……唉!”
韦帅望只得站在地上穿衣服。
穿衣服时,黑狼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
帅望一边挠挠自己的脸,一边问:“怎么了?”
黑狼没出声。
结果冷凡看见韦帅望也是一惊:“怎么了?”
帅望很惊奇:“怎么了?”一边挠脸。
冷凡忍不住问:“痒吗?”
帅望点头:“是啊,怎么了?”你也会制痒痒粉?
冷凡夸他:“这细皮嫩肉的,真不愧是钦差大人。”
韦帅望还是第一次被人夸细皮嫩肉,再一次挠手臂时终于发现自己手臂上地势不平,拉起来一看,好家伙一串十来个红包。大惊之下,揽镜自顾,好家伙,脸上竟有四五个大红包。帅望抓狂:“这是怎么回事?”
冷凡微笑:“小朋友没听说过跳蚤吗?”
帅望哭丧着脸,听说过没见过。心里气愤:“你们呢?怎么你们没挨咬?”
冷凡当即从衣服里掏出个跳蚤来当场处决:“谁身上没两个跳蚤,只不过咱皮肉没你娇贵。”其实是初次见面,免疫系统大惊失色,把跳蚤口水当大敌处置了。
韦帅望气:“咬我的都是有毒的。”
冷凡当即扔过来一只:“给你个没毒的。”
韦帅望嚎叫着落荒而逃。
身后一片狂笑声。
半个时辰后,韦帅望一身新衣,香喷喷地回来了:“奶奶的,亏了老子是用毒高手!”
连脸上的包也小了,冷凡抽抽鼻子:“什么味?”
韦帅望道:“断肠草!洗澡煮衣服,灭虫杀菌。”
冷凡愣了一下:“好大的阵式。贵公子倒底同我们粗人不一样。”
帅望笑道:“断肠草很容易买到的,药店里都有,你们也可以拿来煮水洗衣服,不过小心别喝到肚子里,喝了就真断肠了。”
冷凡道:“我们同冷玉都和平共处了,小小跳蚤何必介怀。”
帅望眨眨眼:“啊呃,这个,比较复杂。咱们以后再聊。”
冷凡问:“你那同伴到底去哪儿了?”
帅望道:“昨天我们找到证据,我让他把证据送走。”
冷凡拍案而起,就要发火。
帅望道:“你派人去查他的住处了?为什么?”
冷凡怒吼:“你们几个小王八蛋跑这儿撤野,虽然你们是死是活我一点也不关心,可是你们要死在我这儿,这笔帐还不是要算我头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娘腔跑到城里睡客栈,我当然得派人看着!”
帅望微笑:“大哥,我睡你这儿,可算得生死相托了。可是如果把朋友的生死,也托付给初次见面的人,就有失莽撞。我只拿我性命来同人讲信任,不会用朋友的性命。大哥看不惯尽可以拍桌子,我也愿意道歉,但这是我做事的方式,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冷凡愣了,这猴崽子,昨儿看他捉鸡的架式就象个小孩子啊。怎么今儿坐这儿,说出这番话来,怎么就有一股子凛然不可冒犯的意思呢?
冷凡慢慢坐下,我小看人家了。当然人家确实是贵公子,没餐风宿露过,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锦缎,可是你硬给人家粗茶淡饭,人家也吃得下睡得着照样该办事办事,该说笑说笑。江湖经验一点不少,做事有主意有原则,够谨慎。平时没事尽可以肝胆相照,做事时保密原则一定谨守。冷凡叹息,我是长到多大才明白这个道理的,看看人家孩子,真不知道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冷凡人也平和下来了:“那么,谈判的事呢?”
帅望拍拍自己:“当然是我去。你以为这种事,我会派别人?”
冷凡刚想点点头,对他孤身犯险勇敢担当表示崇敬,只听韦帅望道:“冷玉肯定会准备很多好吃的,不能便宜别人。”
明知是说笑,看韦帅望说得那么认真,冷凡还是忍不住气骂:“靠,你这是人话啊?”
帅望拍拍他肩,诚恳地:“大哥你这么多年来吃这种饭,真的很值得同情。”
冷凡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不理他好。看看黑狼,人家丝毫不为所动地毫无表情地以一贯的速度吃着白水加盐煮出来的饭菜。
冷凡想了想,我从小生长在正常家庭里,没被精神病师父折磨成自闭症,我可做不到黑小子那样,我还是做我自己吧:“你要是死在冷玉那儿,我们怎么办啊?”
帅望道:“死了你们就不用去埋了,冷玉会处理尸体的。如果我需要接应,我会发红色信号,当然你们可以冲进去救我,不过,我觉得如果你们能往冷家山连发三个红色信号弹,我得救的可能性更大。”
冷凡气:“只要发信号,是吧?”
帅望道:“最好,顺便往冷家山方向接应主力部队去。”
冷凡愣了一下,才明白韦帅望说的这么委婉的接应是啥意思,他半晌:“让我们逃?”
帅望道:“当然了,我从来就不是英雄好汉,人家要是抓到我,根本不用啥大刑侍候,百分百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你们不逃,也得换个地方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冷凡呆呆看着韦帅望:“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冷家人。”
帅望道:“对啊,你不是第一次看到象我名头这么大的人吗?”
冷凡哭笑不得地:“我第一次看到象你这么无耻的人……”
冷凡问:“你们找冷玉到底要谈什么?你们有什么凭仗能让他们放过你们?”
帅望笑道:“现在不用瞒了,我们来查冷玉参与刺杀公主的证据,昨天已经在银庄查到冷玉收了十万两银子的证据,现在,我们要去同冷玉谈谈,证据换人质。”
冷凡愣了一人儿:“冷玉刺杀公主?”
帅望点点头。
冷凡道:“那么,冷家山打算追究这件事?”
帅望点点头。
冷凡站起来:“你要拿这证据去换二个人的命?你知道冷玉活着一年死掉的就不止两个人吗?你要拿这证据去换两个人的命!为什么?!”
帅望想了想:“因为救人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我不能放弃朋友的生命,因为杀人总有机会的,朋友死了不能复生。”
冷凡轻声:“可是,为了除掉冷玉,我的手下,却死了很多!你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帅望沉默一会儿:“如果做人质的,是你父母儿女,你也会做此要求吗?”
黑狼淡淡地:“别人的事我不管,谁要牺牲我的朋友,我就宰了他。”
冷凡问:“你的其他师弟呢?你都不关心。”
黑狼点点头:“不关心。他们不关心我,我也不关心他们。我挨打时,只有黑英哭过。”
冷凡呆了呆:“啊,他们经过太多……”
黑狼站在帅望面前:“别想太多,记得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回来。去吧。”
帅望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先救回黑英,别的,以后再说。”
冷凡还要说什么,黑狼冷冷地:“有本事自己去救人杀人,别人做事,你少指手划脚。”
冷凡沉默了。
帅望整整衣服:“既然我看到了,我知道了,我早晚会解决他。”转身而去。
黑狼看看冷凡:“你的药,准备好了吗?”
冷凡一愣:“我以为……”
黑狼忍不住一笑:“你试试,也许能成。不过,别以为自己是老江湖,韦帅望是小孩儿,那小孩儿是海里长大的,大风大浪比你见的多。”
冷凡按按怀里的蒙汗药:“你的意思是……”
黑狼望天:“韦帅望熟知药理,不过,他自己弄了一身药味,也许到时会闻不到,也未可知。”
冷凡这一头冷汗,那小孩儿会用断肠草除跳蚤……还会啥?
韦帅望被人领进墨沁,冷玉站在厅外阶下相迎,微笑:“以为能看到冬晨贤侄,没想到是你,真是意外之喜。”
帅望过去长揖:“徒孙给师叔爷见礼。”
冷玉笑道:“不敢当,你大可叫我师叔,我才收到你亲爹的信,让我不可动你。”
帅望愣了愣:“信?”
冷玉笑:“把我派去调查你们行踪的弟子,一个插在棍子上,一个吓疯,还不是一封最有效的信吗?”
韦帅望尴尬地,不得不干笑一声,心里想的是:那个王八蛋啊……!
冷玉亲亲热热地搂着韦帅望:“来来来,咱们叔侄俩也多年不见了,进去好好聊聊。”
韦帅望身上的汗毛这个抖啊,全体站起来举手表示抗议:不要这冷血的王八蛋靠近!
冷玉笑道:“我们多年前有点冲突,不过大丈夫愿赌服输,我不会介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帅望笑:“师叔爷大人大量。”
冷玉道:“冷思安也给我来信了,说韦帅望虽然帮着公主,杀了我两个弟子,但是小孩子为了美女倾城倾国也是正常事,他说你在冷家并未力证我与刺杀公主有关,你同你师父一样,依旧是希望和平稳定。”
韦帅望深深地被吓到了,这话,万万不可这么说,让师爷听到,我死无葬礼身之地,不过目前,他除了干笑,没别的办法。
冷玉道:“你亲爹的信也很有效力的,令尊是让人不敢结盟更不敢得罪的人物,所以,帅望,我很坦诚地告诉你,你已居于不败之地,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能满足的,绝不会推委不答应的。也许冷家未来就是你小子的呢,我哪敢得罪。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帅望苦笑:“师叔爷这么说话,徒孙就直言相告了,刺杀公主的人是您派去的,冷思安说您不一定知情,但是我在银庄里查到您签名的银票,用的是温其如,取意温其如玉的意思,是不是?”
冷玉点点头:“你要换什么?”
帅望道:“黑狼是我朋友,请师叔爷放他自由吧,他还有个师弟,叫黑英……”
冷玉笑了:“黑狼不过是我众多弟子中的一个,当然他功夫学得不错,可也不是最好的,十万两银子死了我两个弟子,你拿五万两的银票来换黑狼当然没有问题,我尽可以当他死了。可是黑英……”
帅望苦笑:“师叔爷的意思是,我应该另出五万两来买吗?”
冷玉拍拍帅望的肩:“你小子还挺会同我装傻。”笑,再拍:“黑英是不卖的,你应该明白。帅望,你是聪明人,我觉得我也不傻,咱们手里有什么牌,大家心里有数,你要黑狼的命,没问题,银票拿来,追杀令立刻废止。黑英的事,是不能谈判的。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是不会把黑英怎么样的,至于吃点小苦头,谁没吃过苦头呢?你亲爹没抛弃你十几年没看你一眼?你师父没说让你滚出师门?你养父没捏断你的手腕?相较起来,我对黑英简直太心慈了,是不是?”
帅望呆住:“你是说……”
冷玉拍拍帅望的肩膀:“咱们这就算成交了吧?来,我准备了好酒好饭,糖果点心,咱们边吃边聊。”
帅望心惊,那么,我们是被他骗了来,到现在,想不把证据交给他也不可能了,不给他证据,我同黑狼势必无法离开此地。
冷玉淡淡地:“你不用担心,我还是那句话,我敢把你怎么样,不过,你要买黑狼的命,我签了温其如三个字的银票得还给我。不然,他离不开这里。如果你觉得黑狼的命无论如何也值不了这个价,我可以加上黑英的尸体,我不会把我儿子活着交给你,但是,尸体可以。”
帅望垂下眼睛,这只冷血的怪物:“黑英是你儿子,如果你愿意,他可以跟着我,我保证会善待他。”
冷玉微笑:“这件事不必谈,即使他跟着你能成冷家掌门,也不行,他是我儿子,到死也是我儿子,他要同我说永不相见,我宁可他死。”
韦帅望瞪大眼睛,啊,想当年,他同他父亲说永不相见时,冷玉在场。
帅望一直以为抛弃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行为,原来并不,还有更可耻的行为,就是把孩子当自己的所有物,他的幸福不重要,我的所有权才最重要。
同冷玉这条毒蛇比起来,冷恶的抛弃是多么的优雅与慈悲,至少冷恶是看好了地点与人物才扔的孩子。
冷玉微笑:“我没有你爹善良,所以孩子还在我身边。”嘲笑。
帅望明知道人家在用旧事扰乱自己心智,依旧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说永不相见时冷恶的表情,温和的笑容,冰凉的眼睛。
冷玉再笑:“还有,你们拿走了银票,我却杀了那个知府。”
帅望后退一步。
冷玉道:“所以,那张银票也没多值钱,换你朋友一命,是很划算的买卖。”
帅望沉默一会儿:“冬晨呢?”
冷玉笑道:“即使我能追上他,我也不敢追啊,冷思安那小子挺感情用事的。”
帅望沉默一会儿:“容我回去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冷玉笑道:“吃了再走吧。”
帅望过去,随便抓了两把点心,点点头:“谢了。”
冷玉送出门,微笑:“如果你们忽然消失,我就认为这买卖是不做了,对吗?”
帅望道:“我会说服黑狼,我只希望,你会善待黑英。”
冷玉无奈地叹气:“你觉得象他这样的孩子,如果是其他身份,有可能活下来吗?”
韦帅望眼睛浮现那双怯生生却依旧灵动可爱的大眼睛,同黑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良久,帅望道:“黑狼会好好待他的……”
冷玉道:“知道实情后就不一定了。而且,他那点功夫,保护他自己勉强,我的仇家不少,虽然我并不会因为任何事受胁迫,可是授人以柄又何必呢?”
帅望看着他,犹豫一会儿,缓缓说:“给我证据,证明黑英是你儿子。否则,哪天你一高兴又说黑英不是你儿子,黑狼又在你掌握中。”
冷玉笑:“帅望,我告诉你黑英是我儿子,难道我会为一个不成器的弟子非要同你同冷家同魔教火拼吗?我能活这么久,难道是因为我好斗吗?”
帅望问:“真的没的商量?黑英跟着黑狼会比跟着你过得好。”
冷玉淡淡地:“什么叫过得好?我的弟子过得不好?现在是不好,将来,与他们同龄的人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不过,将来我的弟子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而你的那些幸福儿童,只能等待他人决定他们的命运。何者为幸,何者为不幸,恐不好说吧?”
韦帅望只得向冷玉拱手作别。
104,陷阱
帅望道:“冷玉肯废止追杀令,但是不肯放黑英。”
黑狼道:“那不是一纸空言吗?”
帅望摇摇头:“不,他是真的放了你!”
黑狼道:“黑英始终在他手里。”
帅望道:“黑英是他儿子。”
黑狼顿住,半晌:“原来如此。”
帅望苦笑,不是“不可能”而是“原来如此”吗?帅望道:“我看他的表情,象是真的。”
黑狼沉默一会儿道:“黑英本来另有启蒙的师兄,不过,那个人向黑英脸上吐唾沫,后来,被师父关到地牢里,渴死的。”沉默一会儿,他淡淡地:“原来,我能活下来,是因为黑英。”
黑狼性格倔强骄傲,虽然他不会出言顶撞,但是脸上表情始终表明他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冷玉憎恨这种无论如何也不屈服的表情,平时无事也罢了,遇到黑狼做错点什么,这种表情常惹得冷玉火起。许多次,被打得几乎丧命,冷玉总会强忍怒气在最后关头停手,相较于冷玉对其他惹他生气的弟子所做的,总算是手下留情。
原来,是因为黑英,因为他会保护黑英,因为有人欺负黑英时,他会为了骄傲死不退后。
他的生命与他的骄傲,可以同时存在,是因为黑英。
黑狼慢慢垂下眼睛,沉默。
帅望半晌:“那么,你也认为冷玉说的是实话?”
黑狼沉默。
帅望问:“我们没理由逼着他交出他自己的儿子。”
黑狼缓缓抓紧他的剑,点点头。
帅望道:“我们有两个选择,用那张银票换你我安全离去,或者,我们想办法逃走,至于,冷家山上的诸位,会不会因那张银票兵发墨沁,就不是你我的事了。”
帅望沉默一会儿:“冷玉说他已经杀掉永州知府灭口,那张银票的证据效力已经不是很强,我更愿意用它来换你我的安全,还有,这里这些人……”
虽然那张银票不一定能杀掉冷玉,但是,如果运用得当,或者帮得了芙瑶。
帅望犹豫。
冷凡坐在一边,听了很久:“你们没问我的意见,我还是想发言。现在你们没有任何借口了,冷玉那儿没有人质,只剩下你们能不能逃走的问题,我们愿意全力帮你们离开此地。”
帅望苦笑,他同黑狼逃走,比较容易,只是他们逃走,冷凡与冷凡的手下却未必能逃得掉。
帅望问冷凡:“你同情冷玉徒弟的遭遇?”
冷凡点头。
帅望道:“可是,如果我们要杀冷玉,他的弟子却首当其冲会被杀死,而且,按照的惯例,他的弟子,会全部被杀死。”
冷凡愣了愣:“那么,难道我们只能眼看着那些孩子死去吗?”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要好好想想。”
杀掉冷玉?不知道到头来黑英会不会找他们报仇。帅望苦笑,大眼睛宝宝有一天也会长大,长大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这一刹那儿,韦帅望忽然发现功夫的巨大意义,如果他武功盖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走到冷玉面前命令冷玉放了他的弟子,否则人头不保,所有的谈判与计谋都是因为实力不逮,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根本不需要这一切算计。
帅望也忍不住轻轻摸他的剑,倚天剑,安得倚天剑,下海斩长鲸。我还不配拿这把剑。
黑狼静静地:“事已至此,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帅望点点头:“我再想想。”
墨沁的地图,放在桌上,帅望凝视,如果他们逃走,一路上将不断遇到追杀,最好的逃走方式,恐怕是主动出击。
帅望问冷凡:“你的人,看到外面有人吗?”
冷凡道:“有两个大模大样在我门外面坐着呢。”
帅望微笑:“应该每个方向都有人吧?”正门的可能最弱。
帅望拿出点心来吃,边吃边看。
冷凡道:“怎么?没吃了再回来?”
帅望笑笑:“我还是比较信你。”
冷凡道:“我准备了酒菜。”半晌:“你说得是,我在这儿这么久,拿他们没办法,是我无能。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不该那样要求你们。一点薄酒,算是陪罪。”
帅望愣了愣:“大哥,人要转性准没好事。”
冷凡又气又惊,也只得笑一下,一挥手,气道:“算我没说!”
帅望笑:“喂喂,别算了啊,我真没吃饭呢,我饿了会啃桌子的!”
冷凡白他一眼,扬声:“酒饭上来!”
帅望先抓块白斩鸡,边吃边坐下,冷凡倒酒,帅望笑道:“我来我来。”
冷凡按住他手:“我敬你。”
韦帅望大言不惭惯了,自然不再推辞,只笑嘻嘻地:“礼下于人,必没好事。”
把冷凡气得:“韦帅望,你要是做我手下,我非让你满地找牙不可。”
帅望笑,那一定是我把你牙打掉了。不过冷凡这家伙酸酸的,我还是不开他玩笑算了。
帅望举起杯中酒,噙了一口,赞叹:“好酒!想不到在这儿也能喝到这种好酒。”
冷凡笑笑:“特意为你跑到城里最好酒楼买的,来,干杯。”
帅望笑道:“这酒味道虽然有点苦,看起来也有点混,可是止咳平喘治胃痛,就算啥病没有,喝上一口也会觉得自己飘飘乎乎的,几若神仙。”
冷凡听到酒有点混,味道有点苦,笑容已经尴尬了。
帅望笑道:“是用洋金花末子泡的酒吧?这药还有个名字,叫曼陀罗,我小时候就发现这东西泡酒喝,感觉非常美妙,结果被我师父发现,一顿暴打。你这酒里,放的太多了,放一半,叫蒙汗药,放这么多,你是想替我收尸啊你!”
黑狼实在忍不住,“扑”地一口酒就笑喷出去。
帅望气:“你笑个屁啊,你酒里咋没药呢?你同他们合伙整我?你他妈的,亏我叫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