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想起在金翅凤凰的巢中的那颗珠子,和雷灵珠十分相似,便拿了出来,道:“那么这个呢?这是什么珠?”
他手上的灵珠一拿了出来,阿奴看了,微微一怔,道:“这是你在凤凰巢中拿的?”
李逍遥点了点头,来没说什么,远方隐隐传出低沉的呼啸,像某种喑呜嘶吼,仔细一听竟是风声。
阿奴道:“这是风灵珠,不是水灵珠……”
“风灵珠?”
“是金翅凤凰放在巢中保护金蛋的,你让风灵珠见了光,引来大风,金翅凤凰就知道蛋被人动过了,才会马上回来攻击你,你快收好。”
李逍遥连忙将风灵珠收回怀中,却在此时,高处的枝桠一阵晃动,惊起大片的飞鸟尖唳!
“啊,怎么回事?”
李逍遥和阿奴正要仰头看,眼前骤然间千花万叶,竟是无数细枝朝两人射落!
李逍遥不假思索,拔剑疾舞,护住了自己和阿奴的周身要害,一时之间只见残叶飞枝,簌簌喷射向四面八方。极快的剑法所引起的阵阵剑风,甚至激得脚边落叶旋卷了开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利的细枝攻势才停,李逍遥倏地收剑,横在身前,随时准备再面对新一波的攻势。
细碎的金铃声,远远地荡了过来,像涛浪一般,越荡越近。
“是木道人,小心。”阿奴在李逍遥身边低声道。
不知这木道人有多厉害?他能摧动万枝千叶的暗器雨攻击敌人,却又神不知鬼不觉,让李逍遥也无法查觉他的接近,足见内力过人。
猛然间背后风生,李逍遥随手一剑刺去,削落一根树干,紧接著身旁数个方位尽是阴气袭至,李逍遥接连刺出数剑,随著身形上下奔窜,一一格下对方的十来招攻势,一瞬间就身旁大空,他和阿奴身边的树木居然都已被削尽。
但是他还是没见著木道人,木道人居然能不现其身,就攻得李逍遥只能守不能还击,若是现了身,会是个多么难以想像的高手?李逍遥不由得涔涔冷汗,滑落背脊。此时两人身旁尽空,失去了掩蔽,更显敌暗我明,李逍遥不假思索,一抱阿奴,便往前奔去。
却听见身后阵阵沉滞虚缈的笑声,“呵呵呵……武功不差,小子,宝物留下,否则你们性命不保。”
“哼!”
李逍遥不加理会,突然间面前一枝横到,差点把李逍遥绊倒,好在李逍遥身手灵活,足尖一点,便飞跃数十丈,但突然间又是飕飕急响,上下左右的树枝同时往他们两人刺来!
李逍遥大惊,正要出剑,不知何处飞伸而至的粗藤,“啪”地一声击中李逍遥的手腕,便紧紧缠住,扯住李逍遥的手。
“啊!”
李逍遥的手腕一被扯住,对方便用力一扯,将李逍遥拉偏了立足之地,李逍遥身子一滑,便悬空荡著,另一手还紧抱著阿奴,无法放开。
这下子两人被困在半空之中,身上要害尽曝露在敌人面前,根本无法自保了。
这时,那低沉而无力的声音,就在他们上方,得意地传了出来:
“嘿嘿……你的剑很好,我要了。”
李逍遥握剑的手被粗藤捆著,负担著两人的重量,还要握住剑,无法反手握藤攀上,他只希望对方现身取剑,那么他就能脱困了。
不料阿奴出了声:“木道人,你稍等!他还有更好的宝物呢!”
那声音冷冷地说道:“是吗?反正杀了你们,不管什么宝物,都是我的了。”
阿奴笑道:“有了宝物不会用也不成啊!不如我教你怎么用,教过了之后,你再杀我们得了。”
李逍遥不知阿奴说这话的意思,有些紧张。

木道人听了,半信半疑,传声道:“是吗?是什么宝物,你拿出来我瞧瞧。”
阿奴道:“你不出来,怎么看得到?”
木道人冷笑道:“呵……老夫不现身,也看得到,小娃儿,别再弄玄虚了,快拿出宝物来!”
阿奴的本意,是想骗木道人现身,再以巫术对付他,她会焚火之咒,相信可以烧得了木道人。可是木道人就是不现身,可见生性小心至极,阿奴知道自己再诱他现身,只会更令他起疑,只好道:“好吧,那你可得看清楚些。”
阿奴在李逍遥耳边轻道:“你说你有雷灵珠?带在身上吗?”
李逍遥颇为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万一阿奴竟是木道人一伙的,那又怎么办?但是此时身处危境,进退两难,也只能信阿奴一回了。
李逍遥道:“在我腰带里的暗囊。”
阿奴伸手一探,果然取出雷灵珠。
此珠一出,李逍遥便感觉周遭的气流隐隐沉重了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雷灵珠?呵呵呵……小娃儿,你说它该怎么使用?”那声音问道。
阿奴道:“你听仔细了。”
说著,便捧著雷灵珠,闭目喃喃念了一串咒语,随著咒文吟颂,天空骤然间暗了下来,狂风怒卷,突然轰隆一声,天边响起巨雷!
一连好几声霹雳雷闪,越来越密集,阿奴大喝一声,万道雷电轰然袭至!
捆住李逍遥右手的藤突然间断了,他们两人急速坠落,李逍遥眼前白光激闪,虽不知发生什么事,李逍遥本能知道不妙,抱住阿奴滚开数尺,便听间耳边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爆炸声不断。
李逍遥全身护住阿奴,只觉碎屑不断喷在身上,打得他全身无处不痛。阵阵热浪不断卷来,几乎要灼伤了他。
不知过了多么久,炸声方绝。李逍遥耳中嗡嗡作响,身上已经半点知觉都没有了。
阿奴轻轻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李逍遥,道:“你没事吧?”
李逍遥慢慢抬起头来,一望周遭,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方圆数十尺,极目所见之处,除了自己和阿奴之外,就是一大片的焦土与枯黑的焦枝。
“啊……”
李逍遥看呆了,阿奴推开了李逍遥,坐了起来,微笑道:“这果然是雷灵珠!”
“你……你做了什么?”李逍遥说话结结巴巴的。
阿奴道:“我只不过用它引来了雷电,劈死了木道人。”
“什……什么?”
阿奴道:“我也没见过木道人,方才你和他对上,你的剑法这么高明,木道人应该不是对手才是,可是他能随意引用这神木林的树木伤我们,我想或许木道人是没有身体,需要顺木而生的一个妖灵。所以只要确定它付在在附近的树上,再引来巨雷,就可以劈它个措手不及!”
李逍遥松了口气,道:“你真是聪明,木道人死了,快找找水灵珠。”
“嗯!”
李逍遥正要起身在这片焦地寻觅,阿奴拉住了他,笑了一笑,道:“如果灵珠在这附近,我可以召唤看看。”
说毕,阿奴盘腿而坐,双掌捏了个咒诀,便专心地念起咒来,不一会儿,天边划过了一道金光,迅速地逼近,落在阿奴怀中。
阿奴大喜,拾起那颗珠子一看,满脸喜色一下子就变成失望之色。
李逍遥虽没见过什么是水灵珠,但看这颗的样子,颜色也不像,绝对不是可以救苗族生命的水灵珠。
“什么嘛,竟然是金罡珠……”
阿奴叹了口气,随手收起这颗珠子,转头对李逍遥道:“白忙了一场。”
李逍遥安慰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水灵珠的,我会帮你找。”
阿奴道:“要是凤凰孵出来了,你拿到蛋壳了呢?”
李逍遥道:“我还是帮你找,直到找到为止。”
阿奴喜道:“真的吗?你可别只是说说。”
李逍遥道:“大丈夫一诺千金!你为了救苗族的人,这么辛苦冒险,我难道能不帮你?再说我妻子也算是苗族的人!”
阿奴原本听得喜形于色,一听见他最后一句说到了“我的妻子”,神情顿敛,娇稚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成熟的神色。
但是她马上又恢复了平时笑眯眯的样子,道:“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得陪著我找水灵珠,一直到找到为止!咱们勾勾手,发个誓!”
“好。”
李逍遥笑著伸出手来,阿奴和他的小指互勾起誓,看来不管是什么民族,什么地位,少女的约定方式都是一样的。
阿奴欢喜地挽住李逍遥的手臂,就像小妹妹一般亲睨依人,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回大理,我也帮你火麒麟的角,让你妻子好起来。”
李逍遥感激地点了点头,阿奴挽著李逍遥,边走边说道:“每次一说到要帮你救你妻子,你就高兴得眼睛都会发光,真像个呆子。”
李逍遥道:“那是你不懂,如果你有了心爱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阿奴道:“我懂的!我有很多心爱的人,我的师父,师姐,都是我心爱的人。”
李逍遥道:“不,这种心爱和我说的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呢?”
李逍遥道:“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高兴时你就会跟著高兴,他不在时你就做什么都没意思,好像魂也不在身上,什么都变成假的,命也少了一半,那时你就知道了。”
阿奴抬头望著李逍遥,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吧!可是那样多可怕!”
李逍遥道:“嗯,是有点可怕,就连快乐的时候,都好像不真实!”
见李逍遥神情有些忧郁,阿奴便笑著岔开了话,跟他聊著大理城的种种,勾起李逍遥的兴味。虽然圣姑再三叮嘱他不可贸然前去大理城,但圣姑绝料不到会在半路杀出了阿奴,使得李逍遥的前往大理之路,便比想象中顺遂了许多。
虽然大理城离此有数日之遥,一路之上有阿奴相伴,她脸上总是带著那甜美的笑容,笑声爽朗,言语娇憨可喜,似乎永远那么天真开朗,连带著让李逍遥也放宽了心情,与她同行的这一路之上,丝毫不觉乏味。不知不觉,便已来到大理城外了。

第二十六章 国脉如缕

云南大理的美景,向来闻名,所谓『上关风吹下关花,洱海月映苍山雪』,乃是南绍『风、花、雪、月』四大名景。但是,越走近大理,李逍遥却只感热风扑面,沙尘蔽天,空气中还有种干气,令人连呼吸都感到微微的刺痛。而且,放眼望去,除了大片的枯黄,间歇点缀着零星的绿意之外,死气沉沉,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地方也能住人。就连脸上总是带笑的阿奴,眼里也出现了沉重的意味,李逍遥方知大旱之事不假。
阿奴不禁仰头望着蓝透了的天,喃喃说道:“唉……不知何时才会下雨?”
李逍遥道:“我听说云南不但多雨,还多河川水流,就算长久不雨,也还有山上的积雪,还有澎湃的水井,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阿奴道:“山上的雪融到一半,都化进地下了;前两年河川还能流,最近也都渐渐枯了,九年不雨,再多的水也要流光的!”
“那……没有水,怎么栽种?”
阿奴苦笑道:“谁还管栽种,如果连喝的水都没有,那大家就要死了。”
阿奴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如今大理城还剩下一口井有水,我娘规定了分配的法子,大家还能撑上一段时间。等到这口井都枯了,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放弃家园,逃难到别的地方去,成为没有家的人了。”
阿奴甜美稚气的声音,说出这么可怜的话来,令李逍遥十分不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阿奴又道:“我听唐钰说……”
“唐钰是谁?”
阿奴道:“是个汉人,住在我们这儿很久了,他读过很多汉人的书,跟他说话还顶有趣的。”
“嗯,他说什么?”
“他告诉我,汉人的书上都说:如果长久不下雨,或是有了什么天灾,那是在上位的人做了坏事,老天爷降下的惩罚。你们汉人的书上真的这样说?”
李逍遥读书不多,也不是很肯定,但是他也听过不少这样的说法,便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
阿奴道:“那一定是黑苗害的!我们白苗上下一心,我娘是族长,她从没做过对不起任何族人的事。那就是黑苗的巫王坏,上天要惩罚他们,才不降水!”
李逍遥道:“我向来不相信不雨是因为上位者的关系,但是九年不雨,这也太奇怪了!”
此时,大道上迎面走来几名背着水瓮的妇女,见到阿奴,便退至道旁,含笑叫了阿奴几声,阿奴也回应着她们。她们容色憔悴,蓬散着头发,可见生活辛苦,但还是笑笑的,更足见此地民风温和善良,会与外人决战,一定得是万不得已。
那几名妇女一说话,竟是汉语:“阿奴姑娘,你回来了,大王可想要骂你呢!”
“这位公子是你朋友?”
阿奴道:“他姓李,我带他来大理瞧瞧,城里可都好?”
其中一名妇女道:“都好,近来黑苗都没动静,难得有几天寰踩兆樱 ?
另一名妇女也道:“可是那唐钰就天天城里城外的跑,望穿了眼睛。如今你回来了,他也不用跑得那么累啦!”
阿奴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胡说,他弱得风吹一吹就坏了,哪跑得动啊?你们还比他强呢!万一黑苗来了,可得劳驾背他进城避难!”
众妇女嘻笑喧闹了一会儿,才与阿奴道别,李逍遥还听见其中一名妇女说道:
“真是多亏白苗人,只剩一口井还肯分水给我们汉人……”
“是啊,若是黑苗败给白苗就好了。”
“我叫我那口子也从军去!帮白苗打黑苗……”
李逍遥好奇地问道:“她们是汉人?”
阿奴道:“有些汉人住在附近,黑苗常常抢夺劫掠他们,后来就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白苗族人能让汉族与他们融洽相处,而黑苗族却全然不同,李逍遥回想起从前住进自己家客栈中的那几名苗人,残暴狡滑,如果黑苗的人都是那样,那也就难怪阿奴会想灭尽他们。
路的前方可以看见矗起高墙大城,在蓝天之下,灰白的城墙更险高伟,当中的巨门高逾数十尺,远远的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在
城门下,石子路上的车轨行道,分行井然,但是并没有人出入,只有那灰墙黑门,凝静地峙立着,显得无比肃杀。


越走上前,就越看见城墙下歪歪倒倒地靠了不少人,等走近时,李逍遥才看清那全是死人!
李逍遥惊愕不已,可是阿奴却好像见怪不怪,连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些人横陈在城墙下,有的穿著兵士衣裳,有的是寻常百姓装束,身上血迹已经黑了,肌肤也都早已干瘪下去,根本无法给人“人”的感觉,只像是某种无关紧要的动物尸骸一般。
而尸体虽腐朽的程度不一,乍看之下,还是看得出他们全都是年轻男子。这一点多多少少引起李逍遥的疑惑,可是看阿奴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也不知该不该问。
猛地一把槊横了过来:“什么人!”
李逍遥吓了一跳,那横槊挡人的士兵见到阿奴,立刻收回长槊,恭敬地退到一旁,道:
“原来是少主,您回来了!属下失礼。”
阿奴手一摆,道:“不要紧,你们好好守着,真是辛苦了!”
李逍遥这才看清楚:那士兵身边,还有好几名士兵,守着这个大城门。此地的戒备森严,外人是绝难出入的。
一名穿着较为端严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道:“恭迎少主!”一抬头看见李逍遥,便面露疑色,道:“这位是……?”
“是我朋友。”阿奴简短地回答,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还好吧?”
那位阶较高的汉子说道:“除了常有黑苗混进来偷袭之外,一切均安。请问少主,这位朋友是汉人吗?”
“他是汉人,我要带他进城去,行吗?”
汉子说道:“这……少主的朋友,当然行!只不过……”
阿奴有点不耐,道:“什么时候你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只不过怎样?”
那汉子道:“近来局面不定,除非族长准许之人,一律不许入城,谁带的都不行……”
阿奴道:“这个我知道,就是我阿娘叫我带他来的,这样可以了吧?你不放我们进去,我怎么带他去见我阿娘呀?”
汉子这才释然,道:“那就没问题了,可是他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还是要请少主告知,做个记录。”
阿奴道:“何时变得这么麻烦了?”
汉子道:“请少主见谅,族长有令,严禁陌生人通关进城。所以只好谨慎些。”
既是非常时期,李逍遥也入境随俗,告知了他们自己的身份,正在记录之时,城内走出几名士兵,扛着几具尸体经过,恨恨地抛在城外。有的还吐了口唾沫,咒骂了几声才转身回城。
那汉子见了,摇头不已,但也没说话。弃了尸的士兵们见到阿奴,都主动站定,问候道:
“少主,您回来啦!”“少主好!”
阿奴道:“近来杀了多少?”
其中一名士兵道:“没数,这三天已经找出五个黑苗奸细了!”
另一名士兵道:“那些黑苗族的人,三天两头就来叫阵。最近派人混进来打听我们的局面,真是可恶!”
“可是,都给咱们揪出来了,哈哈……”
“尸体丢在外面,给他们黑苗的人瞧瞧,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阿奴道:“只怕奸细还抓不完,这些日子可得更小心些。”
众士兵精神抖擞地说道:“知道啦!”
阿奴又问道:“这一阵子我阿娘有找我吗?”
那名队长样的汉子说道:“少主您这次一声不响的就溜出去,族长好像很不高兴,真真实实地发了场好大的脾气。族长后来便没再说什么了,少主您可得小心些。”
阿奴一撇嘴,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阿娘担心什么?哼,瞧不起我吗?”
汉子道:“族长是怕您有不测,万一着了黑苗的诡计,被抓走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阿奴挑眉道:“抓得着我么?那我佩服他们好本事。”
一旁的士兵听了也都叫好、喝采,道:“是啊,黑苗就算有诡计,还是两三下就给识破了!”
“黑苗再三潜入,真教人恼火!少主,咱们挑个时间,也给他们来个夜袭!”
阿奴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那汉子连忙道:“别在这儿胡说,没有族长的调度,谁也别乱动!”他转头望向阿奴,道:“少主,请您赶快回去,别让族长生气了……”

阿奴仍笑嘻嘻地,说道:“您放心吧,我阿娘见到我,就生气不起来了。”
汉子道:“但愿如此,您请回,报个平安吧!”

阿奴对李逍遥一扬下颚,便与他一同进入城内。宽大深厚的城门背后,一阵壑然开阔的景象,令李逍遥眼前一亮,但见大道平坦,两边广场宽阔,有不少商贩往来,远处还散布着几所庄院,看起来一派宁静祥和,虽然不能与中原的繁华相比,却也算得上安居乐业。衬上明媚的天色与远山,更加如梦似幻,有如桃源仙境。
在连年紧张的国势、不利的自然环境之下,还能让居民生活不扰,可见白苗的领导者统御有方,更让李逍遥感到国家的治乱兴衰,皆非外力所能左右,一切端视上位者的事在人为而已。
苗人生性豁达大度,爱好自由,因此屋舍的建筑排比并不紧密,各人散居,走在路上也不见栉比鳞次的屋宇,往往会在路边高低起伏之地,可以见到屋舍一角,或是在树林屏障之间出现居处。这又是与中原的城市大不相同的特色,李逍遥看得颇感趣味。不过走在路上的居民见到阿奴,几乎都会打招呼,人人都识得她。或许是居民不多,更或许是阿奴天性活泼豪爽,整天到处跑,白苗居民想不识得她也难。
两人越走越到了山地,此处更不见半间屋舍,就连树木也渐少,李逍遥奇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阿娘吗?怎么到了这里来啦?”
阿奴回头对他一眨眼,在他耳边小声道:“傻瓜!我骗他们的。不那样说你怎么进得来?”
李逍遥一想,也不禁笑自己怎么变呆了,连这个都没想清楚。
李逍遥问道:“那你要带我上哪儿?”
“你还想上哪儿?”阿奴促狭地一笑,道:“你真是个呆头鹅呀,火麒麟洞是我们的圣地,要是我不马上带你去,遇上别人,你可就一辈子别想进得了火麒麟洞啦!”
李逍遥道:“既是如此慎重,你就这样带我去……好吗?”
阿奴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
向来率性的李逍遥一听阿奴如此评语,先是一怔,继之以失笑,倒不是笑自己婆婆妈妈,换作以前的自己,也会那样不假思索便先做了再说,管它圣地不圣地。可是,自与赵灵儿、林月如患过难,尝过绝望之感之后,竟变得多虑了起来,横冲直撞的作风已不再,而会多想一些,多考虑一些。毕竟有时他也会想到:如果自己当初在某些地方,多有些计划,是否就不会连累林月如、赵灵儿任何一人落到这个地步?
这些静心时的思索,也不能给他任何答案,人生是没法子预设的。
李逍遥默默地跟着阿奴往火麒麟洞的路走,越见陡峭的山路几乎寸草不生,但是却反倒清凉了起来。两人走到一处山壁之前,光秃秃的周围怪石嶙峋,也因此有人出现在此地,格外地显眼。
阿奴一见到那名男子在山壁前走来走去,探头探脑,脸色就微微地变了。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年纪,一袭苗民布衣,长相倒是十分普通。
李逍遥想道:“糟了,会不会是阿奴的娘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派人来火麒麟洞前等着抓她回去?”
不料那人看见阿奴,也是一怔,眼珠子转了一转,便立在原地,指着阿奴喝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奴也挺着胸,回问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子见阿奴与李逍遥,女的俏男的俊,以为只是一对小情侣游逛到此,便道:“小丫头,这里不是玩的,走远些!”
阿奴道:“既然不能随便靠近,你又来做什么?”
那男子道:“我奉命守在这里,就是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你们快走吧,否则我告诉了族长,有你们苦头吃!”
他话里句句虚张声势,反倒让阿奴更觉好笑,拉着李逍遥的手一块儿更前进了几步,那男子惊讶之色一闪,神情更凶,喝道:“小丫头,你怎么不听话?把你抓了下在大牢里可别哭!”
阿奴笑道:“你倒说说要怎么把我下到牢里?”
李逍遥感觉出那男子身上杀意骤盛,再怎么不懂大理的国情,也感觉出这名男子所言必定是假。见阿奴不进反退,竟会萌生杀意,那当然是别有居心之人才会如此。

阿奴在他还不能发掌或出刀剑的距离前便停下来,笑道:“你给我看清楚些,看清了我没有?”
那男子没好气地说道:“看清楚了怎样?”
“你倒说说我长什么样子?”
那男子还以为阿奴想以美色撒娇,让自己不要干涉她和李逍遥幽会,便笑道:“小娘子生得娇,那又怎样?快滚!”虽然他是笑笑地说,可是那句“快滚”一出,浑身已是凶气更甚。
李逍遥也暗暗准备着,只要他一有动作,自己的出剑绝对会比他快一步制住他。
阿奴笑道:“我是奇怪,你看到我怎么没打招呼?又怎么我从没见过你呀?” 
那男子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打招呼?你又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