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恭恭敬敬地拱手谢道:“多谢师……前辈赐教。”
他改了口,一声“师父”终究没叫出口。酒剑仙心下怅然不已,叹道:“罢了,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酒剑仙长袖一扬,脚下已幻出清风,御空而去。
李逍遥翻了翻“醉仙望月步”、“仙风云体术”,一面看着秘笈,一面依着上面的字句行气移步,突然“砰”的一声,头撞上了一株大树,痛得他唉叫连连。
李逍遥按着额头,暗自奇怪,方才向酒剑仙学习酒神咒之处,空旷无边,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树木,哪来这么粗大的树干?
李逍遥回头一望,不禁发出“咦”的一声,自己竟身在树林之中,他飞快地奔回路,更惊讶地发现自己才照着“醉仙望月步”的步法走了两三圈,竟已走出了数百尺,当真是鬼神莫测。
李逍遥很快地将两本秘笈死背硬记,先记在脑子里再说,便快步奔回原来的地方。

林月如还在和那几名青衣弟子大眼瞪小眼,她进一步,那几名持剑的青衣弟子就退一步,脸上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们在此绝俗清修,不要说没见过女子,更没见过林月如这般俏丽的少女。对林月如,他们可说是既爱又怕,全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因此便成了这可笑的状态。
其中一人颤声道:“姑……姑娘,锁妖塔是蜀山禁地,您还是别靠近……”

另一人也道:“是,是啊,自本门开山立派以来,历代祖师降伏的妖魔都在在塔内……”
林月如道:“你们历代的祖师爷都太混啦,这么多代,就抓了小猫两三只!”
一名弟子道:“不,祖师爷们抓了无数的妖,数也数不清……”
林月如嗤之以鼻,道:“胡吹什么大气,那塔能有多大?能塞进多少妖怪?”
一名青衣弟子忙道:“那座塔足足有百丈高,再多妖怪也……也装得下!”
不过他说得有点心虚,另一名较老的弟子道:“这位姑娘,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塔内的妖魔会被化妖水将它们的妖气化尽,成为尘土。”
林月如冷笑道:“哦?妖怪都被化为尘土了,那塔就是空塔,有什么好怕?你们守在这儿干吗?”
“这……”那名青衣裳弟子脸上一红,道:“有的妖怪还没被化妖水化尽的,也凶得很……”
林月如又逼问道:“你怎知里面的妖怪还活着?你进去过?”
那青衣弟子连忙道:“不,不,我没进去过,师父不许。”
林月如“哼”的一声,俏脸一扬,道:“你一定在说谎,其实你偷偷进去过了。”
那名青衣弟子说道:“不,我来这里三年了,连禁地也没靠近一步,更甭说看过锁妖塔了。”
林月如道:“你们说没看过,却把那塔有多高,里面怎样,说得一清二楚,说没去过,谁相信哪?我要去问你们师父,为什么你们可以进入禁地,我和逍遥哥就不行!”
林月如作势要往山下走,那几名青衣弟子吓得连忙退了好几步,依然在她前方一丈处围成了一道弧线,纷纷道:
“我们绝对没有靠近禁地!你千万可别跟师父乱说……”
“姑娘,请打消主意吧!那塔内危险得很……”
林月如怒道:“我就是要去,你们全部围攻我一个也行!来啊!我林家剑法可不是好对付的。”
她作势拔剑,那群弟子眉苦脸,面面相觑,手上虽都拿着剑,却都不敢真的和她对上。堂堂名门正派,当然不可能以众击寡,更不可能一群男的,打一个女的。再说真的要他们打,他们也打不下手。
李逍遥赶过来之时,正见到林月如拔着剑,杀气腾腾的,而一群青衣弟子的剑全都对着她,个个脸上表情紧张。李逍遥一惊,以为林月如会有危险,他身子一纵,便已落在林月如和青衣弟子们之间,道:“月如,走吧!”
说完,反手一拉林月如,便往山上奔去。那几名青衣弟子齐声喝道:
“站住!”
“休走!”
几名青衣弟子同时挺剑追上,他们不好对付林月如,围攻李逍遥的话,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一声呼啸,众弟子立刻排出八卦阵,四面八方包围住李逍遥与林月如。
李逍遥虽不懂易数,但是以他对剑法的敏锐,竟一眼便感觉到此阵生克绵密,处处有杀机,以他的武功虽可抵挡,却很难取胜。
以往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对上这八卦剑阵,对林月如道:
“失礼了,月如!”
李逍遥双手往林月如腰间一抱,便使出醉仙望月步,一霎眼便奔出数百丈之外。
众弟子们正要出剑,阵中竟已无人,全都大吃一惊,有人叫道: “他们在那里!”
众青衣弟子转头一看,只见到高处有黑影以极速的身法窜闪不见。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提气直追奔上山。
但是不要说追到人,根本已经看不见李逍遥与林月如的影子了。众人奔出了数里,纷纷停步。

前方有一道更高的巨大牌楼,这座灰色的巨大牌楼后,就是蜀山禁地。
灰色的两道巨柱及横楣所框出的眼前之路,和现在他们脚下所踩的地并无二致,但是,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意味。
李逍遥与林月如已经跨越了禁地,他们不能再追,也不敢再追。至于为何不能,那被框出来的路尽头,又有着什么样的世界,也是他们终其一生也无法探索的了。
林月如的腰被李逍遥有力的手臂抱着,倏忽就奔过竹林、石阶,奔过那她连看都没看清楚的牌楼。她也根本无心看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脸上燥热,浑身不对劲。
李逍遥停了下来,这才放下林月如,道:“可能就是这里了。”

“啊,是吗?”一时之间,林月如还有点迷糊。
李逍遥忽然道:“咦?月如,你病了?”
“我?呃,没有啊……”
“怎么脸这么红?”李逍遥的手在她颊上一摸,“你的脸好烫!你真的发烧了。”
林月如连忙双手捂住了脸,退了一大步,道:“我说没病就没病,别乱摸!”
李逍遥猛然想到这样的动作太亲昵,把手一缩,道:“对不起。”
林月如转过了身,两手交拧着,低声说道:“没关系。”
李逍遥道:“月如,我看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我一个人进锁妖塔就行了。”
林月如转过身来,怒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恨你恨一辈子!”
李逍遥苦笑道:“我不是看不起你,更不是把你当外人,但我……我不想拖累你……”
“说拖累就是看不起我,把我当外人!”
“可是这次不同以往,我们连怎么进塔都不知道。”
林月如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两人身在极高的绝崖前,眼前已无去路,只在云雾缈缈中,隐约看得见远方的山影。
林月如讶然道:“这里没有塔!那……难道我们走错了?”
“不,我认为一定是这条路,可是居然空无一物,那就更奇怪了。”
两人张望了没多久,便看见两人脚边的地面上,镶着一片直径尺许的太极八卦镜。
“这是什么?”
林月如走上前去,以脚尖碰了碰那太极八卦镜 ,虽已蒙尘,但是在微弱的光芒下,却流转着美玉特有的色泽。
李逍遥沉思了一会儿,一把拉住林月如的手,道:“好吧,咱们试试。”
林月如还没搞清楚他的用意,李逍遥已拉着她,两人一同站在那面太极八卦镜上方。倏地,两人脚下一空,居然有如被某种巨大的吸力给拉走一般!
“啊!”
就在两人紧张地一闭眼,再张开的这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面前矗立着高不见天的巨塔,状若光溜溜的直柱,通体灰暗,只在底部有一个看似黑洞的入口。在氤氲迷蒙之中,透着阴森森的鬼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锁妖塔?
李逍遥与林月如都倒吸了口气,踏入此处恐怕就是不归路了。
两人脚才一抬,天上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呵斥:
“汝为何人,所为何来?”
这声问话,居然使地面晃动起来,李逍遥与林月如都心底一怵。
一大片的黑影几乎把他们两人都遮盖住了,李逍遥转身一看,随着头往上仰视,嘴也越开越大。
眼前的“人”,竟有数丈之高,闪只粗壮的手臂就有殿柱大小,肌肤虬结黝黑,有车辆大的头上,牛鼻青唇,獠牙外露,三只精光四身的眼睛像雷电一般,照定了李逍遥与林月如。
两人不约而同吸了口气,做声不得。
李逍遥鼓起勇气,道:“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无礼之徒!”那巨大的怪物眼中电光微闪,并未开口,声音自天劈头而下,沉厚威严地说道:“吾乃此塔之守护神,镇狱明王。”
“镇……镇狱明王?”
一听这个名号,也知道是守在此地,不许越雷池一步的。酒剑仙等人完全没对他提起这号人物,可见他们真的不曾闯至此地过。
李逍遥鼓起勇气,道:“我们来找一个人,可否请您帮个忙……”
镇狱明王那句句都震得人发抖的声音,又自天上传来:“塔内只关妖魔,凡人肉躯,入塔必死。汝等速速回转吧!”
李逍遥摇头,道:“我有一位朋友身陷塔中,就是因为只死无生,所以我非去救她不可!”
说着,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硬闯。
由镇狱明王的气势看来,他根本没有把握。想不到尚未入塔,就有这场硬战。就算让他胜了,进入塔中还会有多少更厉害的对手,他已经不敢多想了。总之,闯一关算一关。
不料,眼前的六臂巨人并未勃然变色,反面继续问道:“汝可是蜀山弟子?”
此语令李逍遥一愣,难道是的话,这为蜀山镇守锁妖塔的镇狱明王可以网开一面?
不管镇狱明王问这个问题的用竟何在,李逍遥都回答了最诚实的一句:“不是!”

镇狱明王眼中精光敛去:“除了蜀山弟子,其他人要进塔中,不在禁令之列。”
李逍遥和林月如一愣,眼前的镇狱明王已木然不动,竟像化作一尊雕像一般。
林月如道:“这……镇狱明王,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镇狱明王毫无反应,李逍遥拉住林月如,道:“先进去再说!”

也不管是浊真的可以进入,李逍遥拉紧了林月如,一下子便闪身入塔,见路便奔。塔内一片黑暗,只有石头堆砌而成的两面硬墙,以及一条尺许宽的通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两人通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李逍遥暗暗纳闷,本以为会有一场硬战,结果却轻易放行;本以为塔内机关重重,结果这一条路虽弯弯曲曲,却一通到底,为何竟会与传说全然不同?这反面更让李逍遥不安了。
两人不知前面会有什么危险,都放慢了脚步。这里无窗无门,完全像是封闭的甬道,但竟发出一种蒙蒙的暗红色光辉,隐约可以看见路面,但又看得不是很清楚。这些暗红色的光竟像是由四面八方的岩石所透出来的一般。
林月如突然道:“你看!”
李逍遥回头一看,只见地面上散落着一块块破布,虽已将近腐烂,但勉强辨视得出是蜀山弟子的青衣,旁边还弃置了一把布满锈痕的剑。
“这会是谁的衣服和剑?”林月如低声问道。
“我想……会不会是当年追杀那姜姓孤儿的蜀山弟子遗留下来的?”李逍遥道。
可是怎么只有衣物,没有尸骨?两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没问去口来,无非是想到最可怕的一点:尸体会不会被妖怪吃了?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甬道边又乱弃了几把断剑、锈剑,越往前走,弃剑就越多,但硬是不见半具尸骨,倒像是剑冢一般。这般情景,令李逍遥与林月如都渐渐毛骨悚然走来。
林月如猛地止了步子,吸了口气,一把拉住李逍遥,指着前面。
李逍遥一惊,前方隐约有道黑影,像是个人端坐在墙边。
李逍遥与林月如都不敢再前进,静立了一会儿,那人并不动。李逍遥小心地跨出一步,他依然不动,李逍遥走上前,定神再看,原来那是一具枯骨。
那副白骨靠着墙端端正正地坐着,身上穿着衣衫虽已烂了七八成,隐约可以辨别得出与蜀山弟子所穿不同。
李逍遥和林月如都十分好奇,在这个通道中只见弃剑及破衣,乍然见到这么一具枯骨,更显怪异。如果那些蜀山弟子都被吃了,为何这个人非但保住全尸,还这么端端正正地坐么,倒像是寿终正初始一般?
而再仔细看,这具尸骸上果然也有剑,奇的是剑身是穿过尸体钉在壁上的。
林月如道:“这人……是被剑刺穿身体,死在此地的?”
李逍遥点了点头,剑刃穿过空荡荡的肋骨,剑尖没入壁中至少有三四寸,被这样一剑穿心,非死不可。也因为他被钉在此地,才会看起来像是端正地坐着。而尸骸的一手还握着剑柄,像是想用最后的生命拔出剑,却徒劳无功。
李逍遥总觉得那里不对,道:“奇怪,这尸骸上的剑……”
林月如也注意到了:“这剑没有生锈。”
剑身不但没有一点锈痕,还发出一层薄薄的蓝光,似乎极为锐利。
此人是谁,又为何被谁杀了,毙命于此,都让李逍遥与林月如摸不着头脑。李逍遥一时好奇,大着胆子又上前了一步,端详了尸骨一会儿,瞪大了眼睛,道:“月如,我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林月如忙问。
李逍遥道:“他一定是那位姓姜的孤儿。”
“你怎么知道?”
“你瞧,他的肋骨上还有利剑挫伤之痕。”李逍遥指着骨头上明显的断痕,林月如看了也连连点头。
李逍遥道:“这一定是当初他被他师父刺穿胸口的伤。他在魔女面前自己拔出了剑,被魔女带入塔中。后来不是有人说他没死吗?这一定是当时的伤痕。”
肋骨有这样明显的断过痕迹,可见那一剑几乎要夺了他的命。想不到他竟没死,后来又会是谁打败了他,把他钉死在此地?
林月如道:“我瞧这剑倒跟独孤剑圣的剑很像。”


“是吗?”
李逍遥试着去拔剑,看看是否能知道一点端倪。手才一伸,便听见一阵冷冷的女声,道:“别碰那剑。”
那女声音调没有半点高低起伏,还带着种无名的冷漠,有几分幽凄之意,让李逍遥和林月如都打个冷颤。
前方隐约浮现一张苍白的脸庞,然后身体也出现了,手、足,渐渐地整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少女其实是走出来的,可是不但没有脚步声,连身体也一丝不动,简直像飘出来的一般。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连嘴唇都白得几乎要透明,更衬托出一双黑黑的大眼睛,亮则亮矣,却像是两潭冰水。
她纤细的身上简朴的粗布衣裳,腰间却系着一条藏青底色腰带,以红蓝黄绿诸色绣着繁复无比的图纹。
一见到那条腰带,李逍遥与林月如不由得都想起林天南说过的那名妖女。
她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转过头看着地上的骨赅,线条优美的侧面,冰冷得像尊石像。
“你……你是……”
那女子木然转过脸来,道:“你们出去吧,这里不是凡人可以进来之地。”
李逍遥道:“那你呢?你是人是妖?”
女子道:“我叫婉儿。”
“婉儿……”林月如指着地上的一大堆弃剑,道:“那些用剑之人呢?怎么连尸骨都没有?”
婉儿道:“他们被吃了。”
林月如惊道:“被谁吃了?你吗?”
婉儿道:“不是我。”
她虽然都回答了,不过和没回答一样;而她的说话时口动脸不动,一点表情都没有,简直令人疑心她只是个发出声音的人偶。
李逍遥道:“你为何说这剑不能碰?”
婉儿说道:“碰了剑,他会醒,你们走吧。”
李逍遥道:“不碰剑也罢了,我们得进去塔中救人,婉儿姑娘,请问你知不知道有位十五六岁的少女,最近被关在此处?”
婉儿只摇头,也不回答,重复道:“你们走吧。”
既然她不肯告知,两人也不再逼问,便要一同往前走,她却挡在路前,分明是挡着李逍遥与林月如的路。
婉儿说道:“你们走吧。”
“婉儿姑娘,请让路,否则休怪我们无礼了。”
婉儿只是望着他们。李逍遥与林月如同时往前大步一踏,婉儿缓然抬起手,掌间像张开了一道无形的防线一般,挡在面前,李逍遥与林月如无法往前挤上半步,都有些奇怪。
李逍遥拔剑刺去,林月如也抽出软鞭,往前虚劈,但是不管是鞭子还是剑,根本都挥砍不到任何东西,只在虚空中挥舞,可是要往前走,又硬是有道无形的墙挡着他们。
“这……”
婉儿婷婷地立在面前,又开口道:“你们走吧。”
李逍遥“哼”的一声,道:“你果然会妖法!”
话未说完,便由袖中挥出酒剑仙交给他的符咒,往婉儿直扑而去!
那道黄符在半空中发出火光,“噗”的一声,火光整面阔散开,像一面火墙般,接着又一闪不见了。
李逍遥与林月如联袂往前奔去,果然便跃过了那道无形之墙。
“不能前进!”
婉儿说道,鞭声破空而来,直取李逍遥后背。林月如轻叱一声,长鞭也反手挥出,喝道:
“妖女,还想拦路?”
劈啪鞭声像一连串的爆栗,林月如的长鞭与婉儿的腰带斗作两条长蛇,一忽儿交缠,一忽儿收缩上下。李逍遥见林月如应付得过,便只是握了剑在旁打扎,不擅自出手,以免乱了她的鞭法。
两女手中手中鞭索,像一尾黑龙与一条七彩斑斓的蟒蛇,游窜咬斗,互有进退。只听“啪啪”两响,鞭索击在石壁上,打得石屑飞舞,可见力道极强。
突然,不知自何处冒出一条人影,迅速地扑向李逍遥!
人影手中寒光闪动,剑刃直取李逍遥咽喉,李逍遥不及多想,回剑格去对方剑招,又听见风声疯疯,李逍遥这一式竟落了个空,没有格挡到任何东西。
李逍遥暗暗吃惊,没料到黑暗中竟还有人埋伏,而对方出招极快,消失更快,李逍遥根本没看见他由哪里冒出来,又怎么不见的。
忽然他胸前一阵凉意,李逍遥低头一看,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胸前的衣服竟已被利剑划出一条大缝,只要对方的剑再深划半寸,他早就肚破肠流了!
李逍遥连忙倏地一剑刺去,挑开林月如和婉儿的长鞭,一把推开林月如,挡在她面前。
“怎么?”林月如问。
李逍遥横剑护住要害,并更小心地留神周围,眼睛盯紧了婉儿,道:“有高手埋伏,小心别中了计。”
“高手?”林月如这才看见李逍遥胸前衣服的大缝,吓得下半句话也忘了说。
婉儿依然面无表情,她与林月如鞭战一场,林月如脸上已是汗珠点点,可是她还是没半点血色,连声音也还是冷淡如初:
“你们惊动他了,快离开吧。”
“他?谁?是不是你的妖怪伙伴?”李逍遥放大了声音逼问。
婉儿道:“再不走,他可要动手了。”
明知对方实力高不可测,要李逍遥退却,万不可能,李逍遥脑子一转,倒是想到了一个万不得已的法子。虽说有点卑鄙,可是为了救出赵灵儿,也只得先别做君子了。
李逍遥突然身动如箭,斜地窜出,林月如与婉儿都还没看清他要干什么,李逍遥却又退回了原位,一脸莫名其妙。
林月如道:“你干什么?”
李逍遥脸上有点茫然,并且结结巴巴的,道:“我……我……”
立在他们面前的婉儿道:“喔,原来如此,你想抓我作为人质,带你进塔找人?这是没用的。”
李逍遥大吃一惊,没想到会被她识破。事实上他方才正是想到这个不怎么君子的计策,可是他才一出手,眼前像有黑光一闪,剑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格退,逼得他又退了回去。
见到计谋已露,是不能行的了,李逍遥道:“好吧,看来锁妖塔果然是龙潭虎穴!唉,才刚进来呢,就走不了了。月如,咱们回去吧!”
林月如惊道:“你说什么?”
李逍遥道:“我们无法前进半步,还是先走,再作商议。”
“可是……可是灵儿妹妹……”
李逍遥苦笑道:“出去再想办法吧!”说着,便背转过身,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林月如惊异归惊异,但他这么决定,也必有道理,只好跟上前,脚才一抬,李逍遥身形一闪,竟不见了。
“啊!”林月如惊呼。
背后紧接着却是婉儿之声:“你身法好快。”
林月如回转过头,竟见到李逍遥像会法术似的,已经在婉儿背后,以剑尖抵着她的后心了。
李逍遥道:“现在你可以带我们进塔了吧?”
婉儿摇了摇头,道:“塔中妖怪都会吃人,你们还是别再走进去了。”
林月如道:“既然塔中妖怪都会吃人,为何没吃了你?如果你也是妖怪,为何你不吃我们,反倒要劝我们出去?”
婉儿并未回答,李逍遥长剑往前一送,道:“姑娘,我们有非入塔不可以苦衷,请带路吧!”
婉儿被逼得只好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道:“真的不能再前进了,前面便过了他的范围,他恐怕不能再护着你们了。”
林月如问道:“他?你是说谁?”
婉儿闭着口,又不做声,李逍遥只好放凶了声音,道:“你别再多说了,带路!”
婉儿迫不得已又慢慢地往前移了几步,李逍遥眼前倏地又一阵气流窜过,这阵攻击来得无声无息,李逍遥早有防备,把酒剑仙所给的灵符紧捏在指间,待这道剑气贴面拂过,便同时头一侧闪,手中灵符也应声挥去,灵符登时化作灰烬!
“啊!”
一声低沉的闷哼响起,李逍遥知道击中了屡次偷袭他的人,长剑一振,便往对方刺去,眼前那道黑影快若鬼魅,挥剑相抵,电光石火之间,李逍遥连接了三四招。
林月如瞪大了眼睛,只见与李逍遥对招的是一把凌空的剑,而持剑之人身影也渐渐浮现,他玄衣洒洒,身形飘逸,虽然和婉儿一样面无表情,而且头发须眉已经发白,但是他五官英俊端雅,竟是个出尘的美男子,却因为脸色太苍白,表情太冷漠,而连带使得眼角眉梢出现几分邪气。
李逍遥以酒剑仙的灵符逼出了邪影,对方鬼形被逼现,下手也再不容情,两人快剑斗快剑,越斗越快。李逍遥毕生未遇如此快剑,不知不觉使出了“仙风云体术”中的身法,剑招都比所学快了两三倍。不料对方依然见招拆招,并无半点滞碍,原来他也使出“仙风云体术”,而且比李逍遥还要纯熟。李逍遥毕生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高手,自己会的他全会,而且更高明百倍,就算是独孤剑圣,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李逍遥没有闲暇惧敌,除了攻守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时间想了。

在林月如眼中,已经根本就看不见人、看不见招,只见到两团身影像旋风一般闪晃,而一声悠长的剑击声,“当——”地响起,清音居然不断,绵绵传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