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几十年来，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断剑的传说。
——很传统的传说，谁拥有断剑谁就能天下无敌。
多年前有个叫名剑的人得到了这把剑，并找出了断剑的秘密，他把断剑送给了秀秀的父亲破剑，之后就很少在江湖上出现了。作为当时江湖上最厉害的两个人物，他们决斗之后又发生的这些故事已罕为人知了。
断剑上只有八个字——“目中无敌，天下无敌。”
《武林密笈》是破剑和三姑娘两人的武功备忘录，分上下两篇，上篇叫《轻敌》，下篇叫《无敌》。无敌的注解就是上边那八个字。实际上“轻视对手，目中无敌”就是整本书的主旨，也是武林夫妇的武艺精髓。
秀秀没有在这本书上学到太多的具体的武功，却在懵懵懂懂中达到了“轻”敌乃至接近了“无”敌的境界。
遇见过秀秀的人都无法判断她到底有多厉害，感觉似是而非，所以她总是很安全。武非和林菲给女儿留下这样一本书，目的就是这种“似是而非”。
行走江湖是很危险的事，不懂得武功会被懂的人欺负，懂武功会被更懂的人欺负。也许只有秀秀这般目中无敌的似懂非懂，才是最安全的。
雪花儿飘落的时候，秀秀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朝栖凤山庄的方向走，离开江洲后她就一路往北。因为有人告诉她，北边有个叫京城的地方，也因为江洋曾在一张小字条上提到过这个地方。
哎呀，原来我还是想去见江洋……秀秀皱了皱眉头，撇撇嘴假装生自己的气，然后依旧向北走。
空旷的平原很快就被白茫茫所覆盖，秀秀打着哆嗦，看见不远处有个孤零零的小木屋。就赶着毛驴顶着风雪跑去敲门：有人吗有人吗？
没人答应。秀秀跑到窗户边，踮起脚尖，窗没关严实，一只鸽子蜷缩在窗棂边，看见她就咕咕咕地叫。秀秀伸手想抓它，够不着。北风卷着雪，发出呼呼的声音，小屋的门开了个缝。
原来门没关呀，秀秀抱着红披风推门躲了进去。
小屋里没人，却生着一堆火。秀秀关好门，把毛驴栓在一边，赶紧坐到火边的小床上，从包包里找出上午在附近的小镇里买来的半只烧鸡，放在火上烤热，然后吃掉，吃完后觉得有些困，就倚在一个大枕头上，眼皮沉重——这床香香的，很干净，暖洋洋的好舒服。
秀秀刚要睡去，门又被推开了，跑进来一个女孩，穿着绿色的衣服，披着绿色的披风。女孩关好门，看见床上的秀秀，叫了起来：“啊！秀秀！”
秀秀揉了揉眼睛，觉得女孩很面熟，就说：“你好。”
女孩从袖子里伸出一对小手，张开十指，放在火边烤着，嘴里吐着白气：“你好，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秀秀坐了起来，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苗苗。”接着说：“这是你家呀？我看门没关就进来了，外面好冷。”
苗苗搓了搓手，看着火吸着鼻子：“没事。你找到你爸爸妈妈了吗？”
“还没。”秀秀有点奇怪，“你不抢我的书了吗？”
苗苗摇了摇头：“我妈妈叫我不要抢你的书，她还说你是……啊！这……”苗苗看着地上的鸡骨头跳了起来，“你把我的鸽子吃掉了？！”
秀秀指了指窗户：“你的鸽子在那，我才没吃呢。你妈妈说我是什么？”
苗苗跑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抱起鸽子，走回火边：“我妈妈说……算了，以后再告诉你。”
秀秀觉得苗苗怪怪的，抱着枕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见她静静地抚摸着手里的鸽子，就问：“你要把这只鸽子吃掉吗？”
“乱讲！”苗苗瞪了她一眼，“这可是我的宝贝，是我和妈妈互相捎信用的。”
“你妈妈是不是叫苗青羽？”秀秀想起牛三在树林里讲的故事。
“也叫铃儿，原来你都知道……”苗苗不太情愿的样子，“我妈妈叫我以后碰见你要叫你姐姐，不能跟你为难。”
那你叫吗？这事儿让秀秀挺开心。苗苗说才不。
“我就叫你秀秀，你叫我苗苗。”
“那好吧。”
“我妈妈还说，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哦，是嘛，你妈妈也嫁给我爹了吗？”
“好象……没有，我从来没见过爸爸。”
“我爹娘还有你妈妈的事儿好奇怪呀。”
“我也这么觉得。”
古代的男人总是有很多的妻子，武人的妻子则相对少一点。因为习武之人的妻子也习武，这些武艺高强的妻子们一旦打起来，常常不好收拾。
秀秀的妈妈还有妈妈的情敌都是很有名的女侠，在一起的话，秀秀的爸爸一定很为难。所以，江湖上，象秀秀和苗苗这类名门孤儿并不少见。
第二十五章
冬天的第一场雪总要下很长时间，真正的严寒却在太阳出来的时候。
秀秀看着窗外纷飞的银絮，有点发愁，她不太喜欢寒冷：“苗苗，你知道京城离这里还有多远吗？”
“不是很远，往太阳出来的方向走两天就到了。”苗苗和秀秀挤在小床的被窝里，玩着鸽子，“你要去京城看热闹是吗？还是你也要跑去找个老公？”
“找老公？”秀秀心蹦蹦，以为苗苗知道自己的心事，急道“没有没有，我才不找他呢，我去看热闹。”
“不找他？他是谁？啊，原来你真是要去找老公呀！”苗苗转头看秀秀，见她脸红扑扑，就撅了撅嘴，“真是的，这么快就叫你找着了，我还没呢。”
秀秀小手乱摇：“没有啦真的没有啦，再说……也不一定是他。”——也许是宋小玉也说不定。
苗苗听出秀秀有不少追求者，闷闷不乐：“不跟你说这个了……”往被子里缩了缩，说：“那本书你还带着吗，借我看看。”
秀秀点点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床边柜子上的包包提了过来，找出《武林密笈》递给苗苗：“有个人告诉我腊八那天京城有好戏看，到底是什么好戏呀？”
“就是月下盟弄的那个‘江湖一线牵’大会呀，每年都有一次，你不知道？”苗苗一手搂着鸽子一手翻着书，她似乎对京城不是很感兴趣。
秀秀大眼睛转了转，似懂非懂。
江湖上的男男女女漂泊四方，居无定所，除了打架睡觉，有时也结婚。这说明人总是希望有个家作为寄托。虽然结婚后，男女结伴闯荡江湖依然没个确切的着落，但多少也有了一种把“家”随身携带的感觉。
只是有些人武艺了得，神出鬼没，很难约束。刚刚和这个拜了堂，等会儿却跟那个进了洞房，乱乱的没个规矩，有碍侠客形象。所以一些比较喜欢管闲事的帮会就联合起来结成一个专管侠客婚姻制度的联盟。就是苗苗刚说的那个“月下盟”。
十年前，月下盟在京城举办了第一次比武招亲大会，命名为“江湖一线牵”，侠客们带上他们的侠客情人，在设好的大戏台上打一架（只是做做样子），然后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拜个堂，就算正式结婚了，同时宣布：这位是我的人了，别的游侠不能再乱打主意，不然你们就是和整个江湖作对。
——以后要离婚，再到大会上来随便打一架。告诉大家：这位不是我的人了，大家想泡的话请便吧。
这样的活动很受江湖人欢迎，主要是还有其他的节目。比如，每次大会都有不少挺厉害的单身女游侠跑到台上说：谁打得过我就嫁给谁。如果该女侠长得漂亮，挑战的人会很多，漂亮女侠可以挑个比较中意的来打，只要不是太脓包，就假装输了嫁给他，让其他单身男游侠们羡慕得要死。
另外也有真打的，比如情敌决斗之类的，常常打得你死我活，很刺激。所以每次大会的举办，京城都人山人海，盛况空前。而朝廷对于这种促进旅游业发展的事当然不会阻挠。
秀秀读过点书，“月下”、“一线牵”这样的词汇还是能听懂的。于是多少猜出了点腊八京城的好戏指的是什么。——江洋在字条里写道：腊月初八我们到京城见面……打不打架到时候再说。——是不是当时他就喜欢我，要我嫁给他呢？
想起江洲船上，江洋那双紧皱的眉头，秀秀咬了咬嘴唇，鼻子有点发酸。正想找苗苗说说话转移情绪，却见这妹妹撅着小嘴睡着了，书翻到目录后的第一页，上边写着：永远别把对手当回事儿。
“哼，江洋，我永远不再把你当回事儿了！”秀秀合上书，抱着苗苗气呼呼地睡着了。
帮主，帮主？
夜里，外面有人叫唤，秀秀迷迷登登醒来，摇了摇苗苗：“有人在敲窗户，找你的吧？”——睡得暖和，舍不得离开被窝。
苗苗伸了个懒腰，哼哼了几声，说：“是老黑吧？怎么才送来呀？”
窗外的老黑说：“帮主，这个，抱歉呀。您的晚饭被人抢走了。”
“啊！谁这么大胆？连我的炒鸡蛋都敢抢！”苗苗坐了起来，“那你还敢回来？”
“我……我我本来是不敢回来，怕挨您教训，可是人家硬硬硬是把我抓了回来……”老黑委屈地辩解。
苗苗听他这么一说，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利落地把披风围在了肩上。秀秀也看见了，窗外至少有两个身影。
门是插着的，但喀嚓一下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浑身白花花雪花的人闯了进来。还没看清面目，一只大手就向苗苗脖子伸了过去。苗苗闪身躲开，舞起披风遮住了对方的脸，并一指向蓑衣人点去……
啊，打起来了。“苗苗要帮忙吗？”秀秀抱着被子——天气真的好冷。
第二十六章
天亮的时候，秀秀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对床边正添火的苗苗说：“苗苗，我昨晚梦见你跟人打架了。”
“什么呀……真是的。”苗苗看起来不大高兴，“昨晚跟我打架的那个坏人可厉害了，叫你帮忙你也不帮，就知道睡觉。”
“哦……”秀秀吐了吐舌头，原来不是做梦，赶紧穿衣起床。
武林招亲大会将近，京城旁的小镇象过节一样热闹，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游侠们，大家都穿着新衣服，手里的拿着雕龙刻凤的武器到处走来走去，东看西看希望着能提前碰见心仪的结婚对象。
秀秀和苗苗从马车下来，一红一绿的装扮很显眼——客栈里里外外的好多人都转过头来，两个小姑娘的美丽容貌立刻令四周一片惊叹，引来了百十双眼睛闪闪发光。
“小二，来盘炒鸡蛋，一个涮羊肉火锅，两斤烧刀子。”苗苗进了客栈，就大大咧咧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问秀秀要吃什么，秀秀想了想说，鱼丸吧。
邻桌马上有人叫到：“姑娘那桌算我们的”客栈里立刻起哄，各桌的男游侠们都叫起来“算我们的算我们的…”然后互相吵起架来，有些吵得厉害的，就挽起袖子跑到外边打架去了。
苗苗得意洋洋冲秀秀笑了笑，小声说：“这几天京城附近全是笨蛋。”秀秀转头看了看四周，游侠们都已经开始专心吵架了，个个面红耳赤的很是投入。挺好玩。
男人们陆续跑到外面打架，客栈里就空了些，不象初来时那么嘈杂。这时，有个白衣人摇着扇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天下真小，两位小姑娘好呀~”
苗苗一见来人，跳了起来，手捏剑指，怒气冲冲地叫道“宋小玉！”，却听秀秀怯生生地问候：“你，你也来了。”不由诧异，瞄了她一眼：“怎么？你认识这坏蛋！”——秀秀见苗苗的举动也很诧异。
宋小玉走下楼梯，对苗苗说：“宋某上个月已金盆洗手，先前对苗姑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既往不咎。这位秀秀姑娘是在下位过门的夫人，自然是认识的，嘿嘿。”
苗苗啊啊啊张大了嘴看秀秀。秀秀的脸蛋和衣服一样红，嘟囔着：“宋小玉你别乱讲，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正扭捏着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苗苗运起剑指，飞身向宋小玉攻去，“死淫贼，管你们认不认识，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宋小玉叹着气，扇子摇摇向后滑了几步：“下次杀可不可以呀？我好不容易才碰见秀秀，你就不能……”却见苗苗的连环指剑早已使得密不透风，劈头盖脸地逼了上来，根本不容人喘息。只好边退边舞着扇子，左挡右挡，喊道：“秀秀，后天我们到招亲大会上见！”然后转身飞出窗外，苗苗叫着“别跑”也飞了出去。
秀秀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打架总是不好的，想去劝劝。这时，小二上菜来了，见秀秀好象要走，赶紧说：“银子银子！”秀秀踌躇了一下，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又坐了下来。——还是不去了，等会儿宋小玉又说要娶我……
旁桌的那些游侠们在外边打累了，肚子也饿了，就跑回来吃饭。然后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刚才俺听见有人叫了那红妆女孩的名字，你们猜猜她是谁？
——卖啥关子？快说。
——秀秀……
——啊！莫不是火凤凰？
——瞧她那身打扮，只怕不假。
——那……那可是武林神话的后代，唉，咱还是别指望了……
——咦，绿衫姑娘怎么不见了？那又是谁？
——嘿嘿，在下若是没猜错的话，那是绿仙狐，这会儿追杀宋小玉去了。
——啊！……我的妈呀，亏得方才哥几个不曾鲁莽。
江湖人对成名的游侠还是比较敬畏的，秀秀成名时间不长，但影响不小，父母的声望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际遇，早已被人添油加醋地四处流传。而半个多月前在江洲与神龙会的江面一战，更是震动了武林，基本奠定了火凤凰的江湖地位。
江湖地位说起来有点虚，其实却是非常管用的身份象征，可以带来不少的方便。当然，有时也会碰上些麻烦。
江湖上常常有这样的一群好事者，他们很少打架，却喜欢到处去看别人打架，并想尽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去收集武林人士的资料、传闻、战绩。然后整理出一些排行榜来，比如什么十大高手，十大新人，十大美女，十大帮派之类的。虽然很多排行有失公允，但对于古代的游侠事业，却有相当的促进力，所有后来，也就逐渐发展成为一个专业的好事者机构——百晓堂。
百晓堂最新的排行榜中，秀秀位居十大新人之首。当然，这个她本人并不知道。
第二十七章
秀秀吃完饭苗苗还是没回来，只好先等着，先前她俩说好了一起去京城，说话要算数。好容易找见一个亲妹妹，秀秀心情挺好，坐在高高的长条凳上，两脚乱晃东张西望，五音不全地哼着歌儿。旁桌的男游侠们听着却如仙乐般，静静的不敢大声喧哗，挺着腰直着眼盼望这位又漂亮又出名的游侠女孩能留意一下自己，却怎知道，秀秀从小学的就是“目中无人”的武功……
这会儿，客栈门口冒出了个瘦小的身影，探头探脑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就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两眼乱转，好象再找人。秀秀的眼光跟那人碰了一下，见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本不以为意，男孩却向她做了个鬼脸，走到了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秀秀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周围的游侠们更是大皱眉头。男孩本想说点什么，瞟见四周凶凶的目光，又有点犹豫。于是秀秀就问他：“你有事吗？”
“有，有点儿……”男孩被她这一问，反而有些为难。
“那你说吧。”秀秀两脚乱晃。
“这个这个……要不咱出去说？”男孩扭扭捏捏，“这儿的人都看着咱们，不太方便。”
“你悄悄说嘛，他们听不见的。”秀秀要等苗苗，怕走远了她回来找不着。
“这个……这个……”男孩抓着头，很尴尬，脸色泛红。
秀秀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挺有意思，不由有些好奇，把耳朵凑了过去，小声说：“你悄悄说，我听着呢。”周围的游侠们见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以为两人相识，叹气纷纷，别过头继续喝酒。
男孩见四周的人不再盯着他看，松了口气，神秘兮兮地说：“先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掀开衣襟。
秀秀探头看了看，男孩的衣服里别着一把弯刀，就学着他的口气悄悄问：“是把刀，怎么啦？”
男孩冲她眨了眨眼，小声说：“我……我要抢劫……不过你别担心，我只抢一点点，够我吃顿饱的就可以了。只要你不声张，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哦，原来你是强盗。”秀秀恍然，忘了说话小声。
“嘘~~~~~”男孩吓得赶紧掩上弯刀，竖起一个手指，两眼四处乱转。——幸好没人听见。赶紧又说：“我以前可不是，临时需要客串一次啦。”
“嘻嘻~”秀秀觉得他挺好玩。
“笑啥呀，给不给抢说句话呀你倒是。”男孩有点急，脸色通红。
“你肚子饿的话我请你吃饭就是了，要不你找我借也行。”秀秀说。
“胡说，那我成什么了。”男孩严肃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抢不能借。”
“嘻嘻，还有这规矩，那好吧。”秀秀打开包袱找银子，又问：“对了，你干嘛一进来就抢我不抢别人呀。”
“这还用问，你是女的，个儿又小，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对手。”男孩面带得意。
“乱讲，我可厉害了。”秀秀拿出一半银子，托在手里，“够吗？”
男孩两眼发光，但手伸到中途，又缩了回去：“不对！”
“什么不对？”
“这不象打劫。”
“恩？”
“我打劫你你应该很不情愿才对。”
“哎呀真麻烦，你就当我很不情愿不就得了。”
“那不行那不行，这样我多没面子。”
话虽这么说，银子还是赶紧接了过去。钱一入兜，男孩登时显得有些容光焕发，提着嗓子叫到：“小二，上酒菜！”
秀秀扑哧一笑，男孩脸又有点发红，窘道：“拜托，我这可是第一次抢劫，妹妹你给点面子啦。”
秀秀两脚乱晃东张西望，继续五音不全地哼着歌儿。忽然转头问：“你多大了？怎么乱叫人家妹妹。”
“我十，十十七，你呢？”男孩支吾了一下。
“哦，真的比我大一岁，不过你看起来小小的。”秀秀觉得跟这陌生小强盗聊天也不错。
“我这不给饿的嘛，等我吃饱了，你再看看。”男孩听说秀秀比他小，挺得意。
小二跑了过来问要什么，男孩点了好多的菜，然后对秀秀说：“初次打劫就大功告成，今天我请客。等菜上来你别客气，尽管吃。”
秀秀忍着笑：“人家早吃饱了，还是你自己吃吧，看能不能吃出个大高个儿来。”
苗苗回来的时候，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咬着嘴唇坐了下来，却没注意到桌子多了个人。看了看秀秀，没说话。
“宋小玉没有被你杀掉吧？”秀秀虽然有点奇怪，但她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不过……不过……”苗苗语气忐忑。
“不过什么？”秀秀和男孩异口同声。
“刚才我碰上我妈了。”苗苗又咬了咬嘴唇。
第二十八章
原来，刚才苗苗追宋小玉追了好一阵子，眼看追不上，却遇见妈妈苗青羽，也就是铃儿。
铃儿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又能打又贪玩的女人就算到了三十多岁也不会长皱纹。这会儿她正蹲在小河边企图教一只鸽子游泳，冷不丁看见女儿跑过，就放手让鸽子飞走，叫道：“苗苗你干什么呢？”
“咦！是妈妈呀，你又冒出来了！”苗苗见到妈妈，一高兴就脱口回答：“我在追淫贼宋小玉，我正要去杀了他。”
“淫贼？他怎……”铃儿闻言一愣，想问的话没问出口，脸色微变“他往什么方向去了？”
苗苗心下惴惴，指了指宋小玉逃走的方向，话还没来得及说，铃儿身形闪动，一瞬间竟有如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影。
“妈妈好厉害。”苗苗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追不上——“哎呀，这下糟了……”
“为什么糟了？”秀秀问。
“你不知道，我妈妈可厉害了。”苗苗的声音里居然带有哭腔。
秀秀和男孩互瞪了一眼，没明白。
“妈妈肯定以为他对我做了坏事，宋小玉会被杀死掉的。哎呀我刚才怎么没说清楚。”苗苗忽然站了起来，“不行不行，我还是去看看。”
“等等等等，有个事儿我不明白。”男孩使劲抓着头，见苗苗转过来看他，接着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追杀那个什么小玉来着，你老妈帮你去杀掉不正好，怎么又替那小子着急起来了？”
“是呀。”秀秀正想这么问，心里也挺为宋小玉担心。
“我又没真的要杀死他，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说着，苗苗眼波流转，小脸发红。
“哦，我明白了。”男孩张着嘴看了看天。
“你明白什么！”苗苗凶起脸，忽见这男孩不认识，“咦？你又是谁？”
“我呀，嘿嘿。”男孩嬉皮笑脸又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菜吃不回答。
苗苗转头看秀秀，秀秀说：“他是……他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和你是同行，也是个小强盗。嘻嘻~”
“哦，我还以为又是你的老公。”苗苗松了口气，“不跟你们说了。”说着转身要走，却见宋小玉低着头撞了进来，背着手，没拿扇子，愁眉苦脸地看了看苗苗，站在原地不吭声。
“啊！你竟然能从我妈妈手里跑掉？”苗苗叫了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秀秀注意到宋小玉的模样古怪，刚动了动嘴唇，只听到叮叮当当，一个雪白的身影闪了进来。
客栈里立刻静了下来——又来了个美女！
美女说：“大家先出去一下，我是紫青铃苗青羽。”
客栈里的人稀里哗啦一阵手忙脚乱，居然真的全跑了出去，连客栈里的伙计伙夫都不剩一个，有的走时还匆匆忙忙地作了个揖。——古人颇具古风，江湖人对著名游侠都异常敬畏。紫青铃成名十几年了，且被百晓堂编入武林十大高手之列，来头实在不小。
“啊！你就是铃儿阿姨呀？”秀秀叫了起来，这下好了，正好打听爹娘的下落。
铃儿看到秀秀，也叫了起来，神情激动：“好啊！你……你……”一蹦到了秀秀面前，然后又退了一步，“不对不对，不是你。”——秀秀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