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从那大地的尽头,孤零零的一骑乘着风雪迤逦而来。在白雪的掩映下,那种孤独似要将整个天地充塞。
待到更近一些,发现那人骑着一匹黄骠马。那黄马颇瘦,但四腿长健,鬃长盖目,显然非是凡物。马上的骑士身形魁伟,只是满头满脸都被雪花盖住了,看不清容貌如何。
片刻间,一人一马已到了谷口。商缚流将一颗心提的高高的,运功敛息,眯起双目,以免被对方察觉。那骑士催马前行,到了谷口处几丈远时,突然伸掌在那马头上一拍,那马蓦的止步。商缚流心中一跳,凝神看去,见那骑士似乎在望着谷中的景色。他身上披着一袭黑色的大氅,鞍子后有马包卷毯,马侧挂着一枝长戟。
“雷紫轻!这就是那个千里横行,杀人无算的雷紫轻!”商缚流的心中一阵激动。但旋即便想:“他为何把马停住了?莫非他发现我们了?”正思忖间,却见那雷紫轻又将双腿一夹,那马便缓缓的踱入谷中。商缚流心中一宽,“原来他没有发现,倒是我多心了。”
那马行入谷中约百步时,雷紫轻翻鞍下了马,将长戟摘下后,在马臀上轻轻一拍。那黄马唏溜一声,跑入疏林中去了。峭壁上的众人心头霍霍的跳动,只等他再前行几步,便一齐出手。雷紫轻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谷中的红梅,一动不动,仿佛木雕石塑一般。站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来,将长戟在雪地上划道:“青峰抖雪,红梅早谢。噫嘻高人,云胡生怯?”
商缚流心中一惊“他果然已经发现我们了。”随即心生惭意。原来方才来时,一时兴起,引得雪崩为戏,但雪过峰青,与四周皑皑雪岭颇不相称。而且董廉出语如雷,将那梅花摧落如雨,也是个大大的破绽,众人却都没有察觉到,却一一落入雷紫轻的眼中。商缚流与顾清瑶对视一眼,心中均想:“想不到此人心思竟如此细密。”却听右侧的白东石一声朗笑:“雷兄好眼力,我等毕竟瞒不过雷兄神目!”说罢,从峭壁上飘落下来。众人既知已无法暗袭,便纷纷现身,从峭壁上腾身而下。
离得近了,越发觉得雷紫轻身形之巨,白东石已是长身玉立的美男子,他比白东石还要高出一个头去。挺戟而立,恍若天神。他的面容甚是粗犷丑陋,长发披肩,金黄的发色让人想起他所具有的胡人血统。他静静的将众人扫视了一遍,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极度平淡的倦意。他一一打量着众人,只对谭坚深深的看了一眼。看白东石时,则闪过一丝怒意。不知如何,众人被他看时,心头都是一颤。
方空突然闻到一阵香气,这香气极淡,但在这梅谷芬芳馥郁的梅香间竟如鹤立鸡群般超尘脱俗。连他也忍不住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耳边突然传来白东石的传音:“大师小心,这就是那冰蒲草的香气了,从这香气来看,只怕一个时辰内那冰蒲草就会开花,我等应该速战速决方为上策。”心中不由一凛。
只听白东石朗声道:“雷兄千里东来,戟下无情,所造杀孽抵得上常人千生千世。不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废武功后,随方空大师出家修修来世,也可免了杀身之祸。”方空听了,甚是高兴,双手合十,低低的念了两声佛号。
雷紫轻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意。抬起头来,深深的望了望四周飘飘大雪中的梅花。突然用大戟在地上写道:“冰刀霜剑下,白雪战胭脂!”这几个草书写的龙飞凤舞,大开大合,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气势!摆明了是要和众人一决生死。看着他如此豪情,众人都觉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就在这时,顾清瑶突然“呛”的一声,拔出了麈意剑,玉腕一震,地上便出现了几个细细的篆字:“寒既不著意,何必苦争春?”这几个字写的快极,以白东石的眼力都没有看出她是如何在弹指间写出来的。虽然没有雷紫轻气势雄壮,但字迹清秀,笔画纤丽,且带着一股淡淡的禅味儿,并不为雷紫轻的字所压倒。看得众人暗暗称奇,董廉乐得合不拢嘴。商缚流望着这秀外慧中的美丽师姐,更是倾心。
雷紫轻微露诧异之色,细细的看了顾清瑶一眼,目光中露出赞赏之意。突然,柳念风抽出那条驰名江湖的湍龙鞭,轻轻一抖,那粗若儿臂的长鞭便伸得笔直。众人见了,心中都暗暗喝彩。要知那鞭身湍龙鞭乃银丝合着牛筋,人发所造,既柔韧又沉重。但在柳念风的内力催动下,竟可化柔为刚,这柳念风的内力实在是非同小可。
柳念风持鞭在地上缓缓写到:“柳涤文可是死于你手?”他明知雷紫轻只哑不聋,却还要在地上写字,那自是带着炫耀内力的意思。雷紫轻抬起头来,想了一阵,又在地上写道:“龙刀柳涤文?”柳念风缓缓点了点头。
雷紫轻的嘴角轻轻一撇,又写到:“万恶之徒,死有余辜!”柳念风的脸色蓦的变得苍白,跨前一步,却又停住,显然不敢单独对雷紫轻出手。众人均知这柳涤文乃柳念风的独生爱子,是用刀的好手,在江湖中声名不弱,加上柳念风护短,等闲人均不敢惹他。此人一向骄横跋扈,想不到竟丧命于雷紫轻之手。
又听白东石道:“我看雷兄眉宇间青气毕露,定是中了‘毒阎罗’单师龙的未殃散奇毒,雷兄虽然功力盖世,运功将这毒性压住,但动手时却难免要大受影响。我看雷兄还是不要执迷不悟,免得多费我等的一番手脚。”他这话说的甚是无礼,但众人均知雷紫轻决不会不战而降,他说此番话的目的,只是要点出雷紫轻已身中奇毒而已。雷紫轻面无表情,又在地上写到:“生死成败,一战而决!”众人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八个大字,心中都是一跳。董廉怒道:“你这厮如此不识好歹,待会便让老夫好好教训教训你!”说是教训,毕竟不敢抢先出手。陆芸娘的妙目瞟了白东石一眼,却见他神色自若。但那只握着成名兵刃“乱云箫”的两手却在箫身上不断抚摩着。这个动作她极是熟悉,那是白东石内心极度紧张的显示。她不由心中一惊,即使在白东石领导群雄攻入昊天绝域时,也是谈笑自若,从未显得如此紧张。难道这雷紫轻真的如此可怕?不由也将手中的射月针紧了紧。
其余众人虽也都是心中暗凛,但他们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平生经历风波无数,所以表面也都异常冷静。
冷冷的空气中杀气弥漫,大战一触即发!
四 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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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只听商缚流一声长笑,越众而出,朗声道:“小弟商缚流,欲与雷兄独战几合。不知雷兄意下如何?”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变色,要知到此刻为止,白东石已将雷紫轻无敌的形象深深种于众人心中,为的就是让众人同仇敌忾,齐心合力围攻雷紫轻,哪想到商缚流竟有此一招?一时间,方空,木须子,柳念风面带诧异,白东石眉头大皱,董廉则面露钦佩之色,还暗暗竖了一下大拇哥。顾清瑶面带忧色,黛眉轻蹙,望着商缚流那年轻而轩昂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麈意剑紧了紧。
雷紫轻容色不变,微微颔首,嘴角却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商缚流哈哈一笑,转头向顾清瑶做了个鬼脸,双掌一错,立下门户。他望着这血战千里,未尝一败的绝世高手,心头也是紧张万分。实际上,连他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甘冒奇险,单独与雷紫轻交手。只是见了雷紫轻那睥睨天下的气概,胸中禁不住热血沸腾,便脱口而出要独自搦战。但说出来后,却觉得说不出的痛快!心中豪情翻涌,只觉这世上再无自己可惧之事,一颗心向着无限的云天拔去!
雷紫轻屹立不动,矗若山岳。商缚流细查对方的门户,见无破绽可寻,便想:“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此刻他虽无破绽,但我却可以引他露出破绽!”心念方动,便腾空而起,身子尚在空中,便对五丈余外的雷紫轻连发三掌,掌风到处,雪花向雷紫轻狂涌而去。
他这三掌力道轻重不一,刚柔各异,旨在引雷紫轻接掌后露出空门,以便连续进招,争得上风。却见雷紫轻左手长戟不动,伸右手轻轻一拨,那掌风便被引得偏了,击在右面的空地上,将皑皑的白雪击得如同碎琼相似。商缚流万万没有想到雷紫轻竟不硬接自己的掌力,下面的招式便一时发不出来,身形微微一滞。便在这一刹那,雷紫轻伸指戟点,一缕锐利至极的指风怪啸着袭向他的额头!这时商缚流脚尖刚刚着地,是名符其实的立足未稳,且此刻两人相距仅三丈余,正是指力最有威力的范围之内!
指风一响,白东石已脱口惊呼道:“小心!是洞金指!”顾清瑶芳心一震,花容失色。洞金指乃是魔教十二护教神功之一,指力之强,可洞金石,然而极难练成,魔教自有此神功以来,上千年下来,练成此功的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想不到竟被雷紫轻练成了!
商缚流只觉劲风微动,已至面门之前,危急中无暇多想,使了个铁板桥,身子一软,笔直的顺着指风向后仰倒。那指风“嗖”的一声划过他的面门,将他的鼻尖刮得隐隐作痛。
雷紫轻点出的食指不动,其余四指萁张,将手掌向下虚按,一股巨力似无形的大锤般凭空捣向正向下倾倒的胸膛!是的,那是内家功力已至极境的体现——按脐力!此时商缚流已是重心全失,这一按之力眼见是万难避过。顾清瑶失声惊呼,麈意剑“铮”的出鞘过半!
却见商缚流已贴近地面的身子就象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旁边拉了一把似的,滴溜溜一转,硬生生以脚跟为轴,划了个半圆,从左面斜立起来。那按脐力登时击空,将他身后的雪地撞出两尺余深的大坑。
“好一式金步摇!”董廉大声喝彩,眉飞色舞。这“金步摇”乃是“无我将军”瞿岳石的生平绝技,讲究的是以腰腿脚踝之力配合上乘内功,原地做出迅急的摇动以避过对方的攻势。商缚流性情极是顽皮好动,又爱冒险,动辄便在天山之上引起雪崩相逐为乐。在雪地上奔行,最是练那下盘之力。以商缚流下盘功力之强,比之其师已丝毫不逊!这一式金步摇使得恰到好处,潇洒已极。
董廉采声未毕,只见雷紫轻向前按出的右掌化掌为爪向后虚抓,狂风起处,四周的空气仿佛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向着雷紫轻五指收拢的方向涌去。商缚流只觉身子飘浮,竟似要被那漩涡吸去,大惊之下忙施展千斤坠将身形定住。雷紫轻将巨掌在肩膀后侧收拢成拳,一拳当胸击来!
这一拳之势比之先前的一指、一按要强上数倍之多,拳风的呼啸声刺人双耳,漫天的雪花聚拢成一条雪白的巨龙向着商缚流的胸前劈来!
商缚流见这一拳如此威势,知道自己万难挡架,但此刻刚施用了千斤坠,一口真气竟提不起来,无法用轻功闪避。情急生智,大叱一声,双掌全力劈出!
这双掌之内灌注了他苦练了十余年的“大无畏真力”,虽及不上雷紫轻那强极霸绝的第九重的“军荼利神功”,但也非同小可,掌力到处,硬生生的将雷紫轻的拳力在身前丈许处一割为三!
双掌之力甫发,商缚流便闪电般将双手在胸前结成印状,待到那拳劲及身时,身子如同风中的扶柳般玄妙之极的幌了一幌,同时将手中的结引捣出。雷紫轻的拳力被他早先的掌力劈的偏了,左右两侧的拳风擦着他的身子掠了过去,将他的衣袂振得老高,与此同时,那正中的拳力合他的结印则撞个正着。
商缚流所做的结印乃是西天山大无畏宫的独门绝学,称之为“正心印”。可将心、意、神、气在瞬间结为一个整体,将自身的功力集中于一点之上发出,与密宗的真言法印有异曲同工之妙。“正心印”与那雷紫轻的拳力“砰”的一声交击在一起,那拳风带起的雪花瞬间便结成了半个径有丈余的圆罩,蔚为壮观!
商缚流只觉胸膛一热,不及多想,借着那袭着双臂经脉而来的巨力向后飘飞,直至十余丈远,连换八口真气,方才压下那翻腾的气血。他人在空中,真气一顺,竟不落地,借着余势,一声长啸,身形翩转,竟直飞了回来,在原地落下。双手抱拳道:“雷兄功力盖世,小弟败得心服口服!”他虽然落败,但那独自挑战雷紫轻之豪情,那三招应变之机敏,落败后坦承技不如人之风度均令众人暗暗心折,顾清瑶更是芳心可可。
雷紫轻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默默的望着不远处的一树红梅,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似乎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三招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商缚流微微一笑,跃回本位。心中一松之际,便闻到一股柔静淡雅的清香,直沁入心肺中去。他心道:“这便是白先生提到的冰蒲草的香味吧,可是真香啊。对了,待会儿抢了过来,送给顾师姐做香料,她一准高兴。我就趁机请她去大无畏宫玩儿,她说不定就会答应。我先带她去哪儿呢?西峰的冰瀑?不,还是先带她去摘雪枣,她肯定喜欢吃,要不就把那一群雪狒狒招来,逗得她开开心心的……”他在那里胡思乱想,就没听清白东石的话。
白东石道:“雷兄功力果然不凡,但我等既然敢在此恭迎雷兄大驾,自然是有万全之策,若雷兄肯将身上的水晶匣留下,东石做住,可任雷兄离开。”
突然之间,雷紫轻双目寒光暴涨,须发无风自动,蹋前一步。
白东石为他气势所慑,退了一步。众人纷纷将兵刃出鞘,神色紧张的望着这盖世魔头。
要知雷紫轻刚刚那连环三招威力之大,无以伦比。在场之人都在想若换了商缚流是自己,未必就能躲得开这连环三击,因此心中越发的紧张。其实商缚流的武功未必就高于其余的八人,但他心机灵敏,反应快极,且轻功高妙,才能于那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雷紫轻那略带疲倦的眼神斜了众人一眼。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笑意,猛的将手一扬,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高飞过于十丈之外,又缓缓落下。
众人的目光先是随着那大氅飞舞不休,又落在雷紫轻的身上。
突然间,众人都失声轻呼。
五 聚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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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在雷紫轻那雄伟的身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大都已经结了痂,紫黑色的血渍和衣服的碎片就那么的黏在一起。这些伤口有的星星点点,那是暗器留下的;有的纤细锐利,那是刀剑留下的;有的则乱成一团,那是手抓和奇门兵刃留下的。他的左肩,有一大片火器烧焦的痕迹,红通通的烂肉就那么的赤裸着,右腿上,则被锐器穿透,留下了碗口粗的一个血洞,虽然敷了金创药,那森森的白骨还是隐约可见。
任何人看到这惊心触目的景象,都绝不会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活人的躯体,而这个人,竟那么傲然的屹立在九位绝顶高手之前!
谭坚面露激动之色,又强制按奈下去。方空低低的喧了一声佛号,寿眉微皱。顾清瑶则望了白东石一眼,面露疑问之色。心想:“原来雷紫轻已伤成这个样子,你既曾谴人监视于他,就不应不知,却为何瞒着不说?”商缚流更是张大了嘴巴,不能相信自己在三招之内败给了这样一个身负重伤之人!其余诸人在吃惊的同时,心头也大为轻松。均想:“无论雷紫轻如何厉害,但他已伤成了这个样子,便决不是我等的对手!”
白东石突然大叫一声:“大家小心!”众人都是一愣,心中均道:“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要小心的。”却见雷紫轻身形晃动,长戟在地上一撑,天魔似的魁伟身躯和着漫天的风雪向着众人直扑下来!
众人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抢先出手,心头大惊。董廉首当其冲,心中有气,想到:“要是连这么个伤的半死的人都接不下来,老董以后也不用再混了。”右手一扬,手中的成名兵刃飓风斧闪着青冷的寒芒硬架雷紫轻的参商戟!两条兵刃一撞之下,登时轰雷似的一声响,周天的雪花箭一般向四下飞溅!董廉只觉得斧上一股强横之极的劲道逆着经脉直攻上来,一时间下盘站立不稳,蹬蹬蹬的连退了三步。刚想立住,那力道大潮似的又反扑而上,顿时又退了三步,猛提一口真气,将身子定住。刚想喘口气,陡然间发现那力道尤未停歇,先前那一口真气竟抗拒不住,又是连退三步。这次连退三步之后,双腿一软,竟要跪倒,大惊之下,怒吼了一声,将手中的飓风斧向雪地疾劈,靠着那股反震之力将身子立起,免了跪倒之辱,但一张老脸已是涨的通红。
雷紫轻长戟横扫,白东石纵身避开,不敢硬接。方空大吼一声,将禅杖一立,将佛门般若禅功提到顶层,挡开这一击,但也如董廉般连退数步。他所受之力远较董廉为少,也就不那么狼狈。
这时众人哪里还有半分轻视之心?不约而同的一齐将雷紫轻围住。
顾清瑶玉腕轻摇,麈意剑化成五道细细的剑芒,刺向雷紫轻背后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索五道大穴。雷紫轻身形不动,长戟尾锥从肋下反刺。不知如何,这一刺竟后发先至,顾清瑶长剑一转,避开他的长戟,但这一剑便刺的空了。
柳念风大喝一声,湍龙鞭挺得如长枪般笔直,刺向雷紫轻肋下。雷紫轻左手戟张,硬抓他的鞭稍,柳念风吃了一惊,将手腕一抖,长鞭鞭稍跳起,不敢让他抓牢。
谭坚抢前一步,双掌齐出,击向雷紫轻的两肋。同时陆芸娘身形闪进,将那两尺长的射月针一晃,点向雷紫轻双目。雷紫轻长戟自后而前蛇蹿而出,扎向谭坚小腹。谭坚双掌不得近身,只得退了一步。雷紫轻的长戟顺势横扫,陆芸娘娇躯一闪,退出八尺开外。
一时间众人连环出击,竟无人近得了雷紫轻身前半步,心中都大感气馁。同时也越发的心惊,均想:“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人物!”
只听木须子一声道号,长剑挑出。这一剑去势甚缓,然而剑尖到处,竟发出丝丝异响,显然其中蕴藏了极深厚的内力。雷紫轻面色一变,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双手握住长戟,向外横拨。木须子并不撤剑,手腕一转,长剑搭上了雷紫轻的戟身。雷紫轻大吼了一声,将长戟一振,木须子顺势划了个圈子,长剑似直实曲,反刺雷紫轻的右肩。雷紫轻闷哼一声,来不及横戟架开,只得退了一步。木须子长剑收回,并不追击。
众人看得心头大喜,想不到这老道寡言少语,剑法竟如此高强,竟能和雷紫轻战个难解难分,恐怕我等均不是他的对手。却不知这样想却把木须子的武功想的高了。木须子的剑术固然是高妙非常,但也并非比众人高出许多,只是他这武当派的太极慧剑以柔克刚,刚好是雷紫轻那天生神力的克星。
白东石精神一振,忧心尽去,大声喝道:“道长请正面攻敌,大师和董老左右夹攻,谭兄攻其背后,商少兄和芸娘闪击策应,顾姑娘、柳老和在下在外围相护。”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均是一震:“江湖传言,白东石智比通天,算无遗策,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要知众人除了商缚流外,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白东石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实包含了精到的眼光和超人的智慧。
木须子可正面抵挡雷紫轻的长戟。方空和董廉一个禅功深厚,一个外功强猛,正是主攻的良助。谭坚号称鬼手,手上的功夫自是了得,但若正面强攻,却攻不破雷紫轻的长戟守势,但若自后袭进,则无此顾虑。尤其雷紫轻的长戟受前面三老牵制,他正好得其所哉,大展其长。陆芸娘和商缚流都是轻功超绝,做闪击策应,自然得心应手。而顾清瑶的剑法静中有动,可于那间不容发的空隙中突袭。柳念风用的是长鞭,在外围正好可以发挥威力。白东石眼力智慧都是众人之长,再加上旁观者轻,实是众人一大良助。如此分工,确是妙到巅毫。
若是仔细思忖,众人也可做出这般安排。难得的是白东石于这弹指间便做出如此巧妙妥善的决定,将众人的长处发挥至极致。
霎时众人脚下一急,换形易位,将雷紫轻困在当中。雷紫轻面色冷漠,任九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手中的长戟斜指于地,瑟瑟的北风吹舞他那金黄的长发,直有倾霸天下之势。
突然间木须子脸上青气大盛,挺身而上,长剑抖了个圈子,似攻非攻,似守非守,实令人看不出这一剑去势如何。如此剑法,实已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看得众人心旷神怡。
雷紫轻长戟反挑,刺他剑圈的中心。木须子故技重施,长剑翻转,又搭在了他的戟身上。雷紫轻突然踏前一步,长戟顺势刺他前胸。木须子将长剑一拨,竟拨不开。此次雷紫轻的力道是一往直前,木须子无法借力,不得以下用了个卸字决,剑锋一沉一消,化去他戟上的劲道。虽用了卸字决,但雷紫轻的力道实在太大,木须子的一条肩膀已是隐隐作痛。
便在这时,方空和董廉已从左右两侧双双攻到!雷紫轻长戟横于身前,向外推拒。两人不敢硬接他的长戟,各施身法退开。谭坚则趁机挺身而上,双掌带着厉风,击向他的背后。雷紫轻不及转身,左腿向后反踢。他身高腿长,谭坚的双掌还未近身,他的腿便已到了谭坚的小腹。谭坚怪啸一声,向后纵开。
陆芸娘和商缚流趁机腾身而上,针掌齐施,向雷紫轻攻去。
几个人此起彼伏,连番进袭。几个回合下来,雷紫轻感到压力渐增。尤其是圈外的三人,予以他极大的心理上的威慑,让他不敢把招式力道使足,以免露出破绽。可如此一来,他十层功力中便只剩下七层,应付起众人的围攻颇感吃力。
又斗了几个回合,雷紫轻突然大吼一声,戟法一变,参商戟大开大合,直有横扫千军之势!木须子、商缚流等人别说围攻,便连近他周围一丈方圆也是不能。
若是雷紫轻此刻反攻,各个击破,当可大占上风。但他吃亏在右腿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无法游弋变招。众人都看出了这一点,心中暗暗惭愧。
却见白东石突然将乱云箫在手中一横,贴在了唇边。众人都大感惊奇,心道:“我们斗得如此辛苦,难道你还有心情吹箫么?”
六 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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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东石敛眉低目,神情欣悦,一连串悠扬欢快的调子在空中荡漾开来。这调子合着众人攻击的节奏忽高忽低,时起时伏,似在为众人助威一般。
顾清瑶婷婷的站在一边,秀目细查雷紫轻的戟法。只见那参商戟在雷紫轻的手中舞得如一条巨龙相似,风雨不透,凌厉至极点,一时间找不到出剑的间隙。她这静宗剑法最讲养气定神,当下也不急于出手,将一颗心闲得如平湖落花一般,自在如意。
忽然间不知如何,雷紫轻的戟势突然缓了一缓,顾清瑶不及多想,飘身而进,麈意剑疾刺雷紫轻中枢穴!
此刻雷紫轻刚好将长戟横至身前,对这一剑避无可避,危急中闷哼一声,左手食指自左肩上方向后疾点,一股锐利至极的指风破空声在空中响起,又是洞金指!
这一指几乎是在顾清瑶的剑尖及体的一刹那发出的,顾清瑶秀眉一蹙,长剑化刺为挑,“叮!”的一声将那指力弹开,但已失去了剑伤雷紫轻的机会,无奈下收剑纵开。
但众人看得明白,这一剑实在已令雷紫轻无法招架,只得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可见顾清瑶的这一剑的时机实在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方令雷紫轻自出手以来第一次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