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下不安的心,七小邪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确定这里是将军府后,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大门。
很快大门便打开一条缝,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露出脸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七小邪,似乎在想这清秀少年是谁。
“您找谁?”他眯了眯眼睛,客气地问道。
七小邪一见来人只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有些不满道:“我是来找人的,我认识你们古小姐。”
老管家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很难将自家那个乖巧的小姐与眼前这穷酸少年想到一起。
“莫要满口胡言,若是来找将军,就请出示邀请函。”老管家见她不客气的模样,有些愠怒。
七小邪皱着眉头歪了歪头,说:“我没有什么邀请函。”
老管家瞪了她一眼,说:“又是来捣乱的!”说罢,就要将大门关上。
七小邪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七小邪转过身去,只见三匹马向这个方向走来,骑在马背上的人均是一身铁甲戎装,两旁骑着枣色马的男子五官端正,虎背熊腰。中间那匹黑马上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漂亮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菱唇轻轻抿起,一头长发用银冠高高束起,随风飘动。
七小邪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少年,只觉得那双眼睛分外眼熟,她试探着轻声叫道:“可?”
少年低头看向她,漂亮的眸中毫无波澜,在听到那个字的一瞬间,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捉不住的情绪。
七小邪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就听身后那老管家欣喜的声音响起:“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七小邪瞪大了杏眸,他真的是尹可?
一瞬间,她又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她记得花无颜说过,尹可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了。是与那场劫镖有关吗?
想到那次劫镖,七小邪的心被狠狠揪起,那是她不愿想起的一幕。
少年下了马,老管家和几个侍仆立刻迎了上来,几人进入大门,七小邪瞪着眼看着几人进去的背影,忽然俊美少年回过头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好听的声音轻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七小邪大喜,忙跟上前去。
老管家转过头来瞪了七小邪一眼,没有说话。
将军府的人一听少爷回来了,纷纷出来迎接,古安安在看到七小邪的那一瞬间眼睛一亮,忍住不向她跑来,小脸红彤彤的。
古将军英眉俊颜,高大的身子魁梧而又健壮,与一旁温柔贤淑的将军夫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古清然在看见爹娘和妹妹后终于舒展开清冷的眉眼,弯唇笑着,漂亮的眸子仿佛夜空的晨星。
“这位是?”古将军注意到一旁的七小邪,礼貌地询问道。
“我的朋友!”
“我朋友。”
几乎是同一时间,古安安和古清然一齐说道。
将军与将军夫人均是一愣,七小邪看了眼中略微惊讶的古清然一眼,弯了弯嘴角。
一旁的古安安则是抿了抿小菱唇,不满地看了看哥哥,说:“他是来找你的。”
将军夫人看了古安安一眼,温柔地笑了笑。
将军则是看了古清然一眼,说:“难得听闻你交了朋友,带你的朋友在府里随便转转吧。”说罢转过头对着七小邪礼貌一笑,与夫人和女儿一同走了。
院中。
七小邪跟在古清然身后走着。
忽然,古清然转过身来,七小邪没回过神,愣是撞了上去。
她揉了揉鼻子,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脑中飘过,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强行不去想那个人。
“好端端的突然停下来做什么?”她不满地嘀咕一声。
曾经那个一双灵眸的小乞丐如今地位已经高过她,他漂亮的眸子看向她,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七小邪揉着鼻子抬头看向他,见他愣在一旁,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气急地走到前面去了。
手腕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七小邪转过头来,一脸的不解。
古清然定定地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好邋遢。”
一瞬间,七小邪气得眼睛都瞪了起来,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坏心思一闪而过,道:“可有洗浴的地方?”
铜镜中,一张绝色的脸蛋上是一双盈盈杏眸,微张的菱唇红润饱满,白皙的双颊染着淡粉,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曼妙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袍下,尽管身上穿着男装,但也丝毫不会使那张漂亮的脸显得逊色。
七小邪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确定衣冠整齐后站起身来。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易容,何况行李中的易容膏已经所剩无几。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七小邪轻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杏色长袍的俊美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究竟是谁?”
七小邪将扶在檀木桌上的手放下,弯起唇一步一步走向他,说道:“连老大都不认得了,枉我曾经有你这个小弟。”
古清然愣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拉住她,原本清冷的眸子泛上一丝水雾,漂亮的脸上尽是欣喜与想念,“老大,是你?”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他忙松开手。
七小邪狡黠地笑着,尹可那个小乞丐曾经脸上灰不溜秋的,如今洗干净了居然也是美男一个。而他也不知道她是个女人。
“你居然没失忆?”她笑着。心里却暗暗想,花无颜为什么要告诉她尹可已经失忆了?
古清然漂亮的眸子一闪,蒲扇般的睫毛扇了扇,轻声道:“我又怎会轻易忘掉过去。”他沉默了两秒,又说,“我本就是将军的儿子,从生下来就被人劫走,我爹找了我十几年,我们才终于得以相聚,我不想告诉他们我的过去,我不想让他们自责。”
七小邪忽然想起自己的遭遇,尹可能找到自己的亲人,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再也不会拥有亲人。
她低下头,忽然想起竹子的事,她翻了翻行李,将两根翠竹取了出来。
古清然在见到翠竹的那一瞬间一晃神,看向她。
七小邪一脸认真地说:“这两根竹子是谁给你的,你记得吗?”
古清然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一个男人送给我防身用的,他见我被人欺负,便将它们送与我。后来我听几个乞丐说,他是武林盟主,不知真假。”对于他而言,这仅仅是两根不值钱的竹子,却使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烈日高照的中午,那个一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耀眼的阳光下提起玉箫为他吹奏一曲仙音的那一幕。
七小邪看向他,又问:“你可记得他的模样?”
古清然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说过一些话。他说他也有个我这般大的女儿。他问我的名字,我没说,但他却告诉我他女儿的名字,好像是叫文俏月。”
文俏月?这会是她的名字吗?
七小邪心里忽然一暖,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她神情认真道:“你能将它给我吗?”
古清然点了点头,漂亮的眸子染上一丝不解。
七小邪握紧了竹子,说:“你现在是将军之子,认识很多人,你知道谁会解蛊毒吗?”
古清然忽然蹙起眉头,略微紧张道:“你中了蛊毒?”
七小邪点了点头,有些愤恨地说:“是百尸蛊,在我体内已经有十几年了。”
“百尸蛊是良蛊,并不算毒。”他听说过这种蛊,这种蛊极其稀有,就是爹也没能弄到它。
七小邪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不自觉提高音调:“良蛊?那为什么我会病发?”
“百尸蛊极其难得,是罕有的良蛊,它能保人百毒不侵,但若碰上极其阴狠的毒,则会反噬,形成另一种蛊。”古清然一脸担忧地看向她,“我知道一位江湖神医可以解蛊毒,却在很远的道文镇。他住的地方一般人找不到,但爹爹曾送我一份图纸,我将它给你,上面就是神医的住址。”
他命人拿来一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果真放着一卷图纸。
七小邪接过图纸,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开始变暗的天,转过头对他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去道文镇了,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说罢,勾唇一笑。
古清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双颊染上绯红,点了点头。
“好。”
原来她一直错怪了那个她毫无印象的爹。
是谁害死了爹娘,江湖又为何十五年以来都没有盟主上位。作为存活下来的血脉,她一定要将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弄清楚。
七小邪走出将军府,借着微弱的月光打开图纸仔细观察着。
“好复杂的地形!”她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惊呼出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七小邪眉头一皱,迅速将图纸塞进怀中,她侧过身去,一瞬间一把匕首寒光闪过,从她身旁擦了过去。
有人偷袭她!
七小邪刚躲开袭击,从黑暗中又窜出来几个蒙面人,他们阴狠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光,看起来十分狰狞。
“大哥,我现在身上没有值钱的宝贝了,唯一一点银票,你们拿去吧,别杀我就行。”她忙将手伸进行李中,掏出江南雪的那只荷包,向他们身上一丢,转过身去就要使轻功逃跑。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身后的几个蒙面人将她围住,七小邪还没反应过来,后背被人猛地一袭,一瞬间,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七小邪瞪大了眼睛,咬着下唇半跪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
一把匕首直直地插进她的腰间,冰凉的触感与剧烈的痛感传来,七小邪倒在地上,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血浸湿了衣裳,她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痛,慢慢闭上眼睛。
她七小邪活了这么久,到最后竟然是被偷袭致死。早知道,当初就一本正经地学一些武功……
“师傅。”她颤抖着睫毛,喃道,“花无颜……”
耳边忽然变得很安静。
紧接着,她仿佛听见风声逐渐加速,几道利器与肉体相接的声音传出,也有痛呼与哀号的挣扎声。熟悉的香气飘过,夜空下,有一双手将她温柔地抱起,腰间的匕首被他以最柔的动作拔出。
尽管这样,七小邪还是在半昏迷中痛呼出声。
她睁开杏眸,却看见一张绝美的容颜,上面写满了哀伤、心痛与愤怒。
他抱着她远离这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红衣飘动,银铃轻响……
客栈中,烛火摇曳。
朦朦胧胧间,七小邪睁开眼睛,腰间的痛感已经消失大半,身子除了有些无力,并没有其他不适。
她伸手揉了揉脑袋,她明明记得自己倒在了地上,为何醒来后会躺在床上?
“可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七小邪猛地抬头看去。
那熟悉的五官,妖娆的红装,还有清冷的表情,无一不诉说着他的悲愤。
七小邪低下头,却又在下一秒抬起头,用着质问的眼神看向他,说:“你凭什么生气?就凭我丢下你一个人离去?”
她永远也忘不了她从遥远的东边走到京城的那些天,充满了孤独、绝望和冰冷。
花无颜看着她,轻声道:“很有趣吗?”他忽然将手中一物丢掷在地,“你拿它去换解药,换到了吗?”
七小邪看向地上那物,眼睛倏地瞪大,那是《九宗秘籍》下册……
“不对……”她瞪着眼睛喃喃道,“我没有拿它换解药……”
“风清云的东西,你敢随便乱给别人,你不要命了吗?”花无颜紧紧地盯着她,“你没有拿它换,它为什么会在南楚练那里?”
七小邪惊慌失措道:“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要解药,这是之前……”忽然她停止解释,受伤地看着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南楚练对你是什么感情瞎子都看得出,我知道你是我的师傅,但我甚至对你没有更深一分的了解,你凭什么对我发怒?”
花无颜看着她,漂亮的脸上满是自嘲,“师傅又算什么……是我让你跟在我身边,这一切是我带给你的伤害,你为什么执意要走,你知道那天你离开后我是什么感受吗?”
七小邪想起那天晚上,她推开他冲出门外的那一幕……
她的眸子有些黯然,轻笑道:“《九宗秘籍》只是我为了救下凌落和南楚练做的交换,与解药无半分关系。”
一片沉默。
过了半晌,花无颜突然道:“现在没事了吗?”
七小邪有些不解,问:“什么没事?”
花无颜的眸中忽然泛上温柔,道:“你身上的蛊毒。”
七小邪愣住,她将从南楚练那里拿来的瓷瓶握在手心,里面装着的是给他的解药。
难道,他以为她去要的是百尸蛊的解药?
“这是七踪绝的解药。”她将手摊开,一个小巧的瓷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花无颜愣住了,他静静地看着那只瓷瓶,也将手心打开,轻声道:“后来,我也去要解药了。我去了之后,她告诉我你用《九宗秘籍》换走了百尸蛊的解药。”他的手心,也躺着一只漂亮的小瓷瓶。
七小邪怔怔地看着他,小声道:“难道你不信我吗?”她笑得有些无力。
花无颜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却满是柔情。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说道:“这是百尸蛊的解药。”他为她寻的。
他早就看出她身上的蛊已经反噬,他身为一代鬼主,对南楚练那般温柔也只为换取一份解药。他与南楚练从小便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一个炼毒,一个操控死士。
七小邪抬起头,看向他,忽然眼泪一涌而出。
烛火摇曳,万籁俱寂,帷幔垂下,银铃轻响。
她将瓷瓶交换,举着小巧的瓶身深情地看着他,柔声道:“执子手,天长地久。”
他不尽温柔地同样举起小巧的瓷瓶,温和道:“愿与你,百岁无忧。”
晃动的烛光下,珠帘缠绕,夜空静谧,红尘如斯。
朦胧间,仿佛有一娉婷少女立于窗前,她脸上两朵粉云,秀眉青黛,透着灵气的杏眼微微睁着,眉眼间画长了眉线,紫花衣裳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微敞半领,两缕青丝轻搭在修长的玉颈旁。云髻间,宝玉的发钗上龙凤缠绕双飞着,窗外七彩宵火向远方延伸,身后朦胧客影成了她的点缀,女子仿佛缓缓弯起嘴角,翦翦秋瞳,发簪轻摇,便是一朝龙凤齐飞。
仿佛觥筹交错,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瓷瓶,仰头饮尽……
“这店家怎么这样,没有一号房难道要我们教主睡地上?”一个白衣女子愤愤不平地看着支支吾吾的店家。一旁身穿蓝色罗裙的女子提剑站着,也不劝说。而一旁身穿一袭宝蓝色长袍,带着玉面具,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的男子则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店家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这姑娘怎么这般无礼,嘴上却礼貌道:“还有几间下等房,几位将就一下吧。”
“你要我们教主住下等房?你是想关店了吗?”白灵怒极反笑,道,“没有一号房就让他们腾出来,我们出两倍银子。”
店家沉默了一阵,说:“这……”
“我们出三倍,不让。”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声传来。
白灵瞪着眼睛转过头去,却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张大了嘴巴。
眼前女子一身桃粉色罗裙,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根发带扎起,绝美的小脸上五官灵动,漂亮的杏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白皙的小手轻轻拽着一人的袖子。视线再挪到那人身上,一身妖娆的红装,本是耀眼的色彩却让他穿得无比合身,倾城的容貌,那看着女子的眼中是不尽的温柔,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无比般配。
而一旁的重九则是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他看向红装男子,下一秒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笑靥如花的女子身上,眸中有一瞬间的失神。
“问清莲,白灵,还有……教主!”七小邪拍了拍手,从花无颜身边走了过来。她看着众人均是惊讶的表情,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道:“蛇女他们呢?”她记得白灵的身边总是少不了蛇女他们。
白灵摇了摇头,说:“从早上就没见到他们。”
七小邪看向重九,只见他微微弯起嘴角,对着她笑了一下。
七小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等她开口说话,一只手便将她拉到身边,七小邪弯唇一笑,抬头与花无颜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对视。
忽然间,客栈门口变得嘈杂,七小邪不解地转过头去,只见无数围观的人群将客栈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人群渐渐向两边疏散开,几个身影向客栈里走来。
七小邪在看见来人时,眸中闪过一丝惊恐,很快,这抹恐慌感便消失。
花无颜握紧了她的手,七小邪弯了弯嘴角,静静地看着来人。
来人身穿紫色罗裙,玲珑宝簪绾起仙人般的发髻,绝色的脸蛋上两道柳叶眉,灵眸中染着参不透的情绪,小巧的鼻,粉颊诱人,红唇微微张开,贝齿露了出来,整个人美得犹如仙子。她长长的袖下两只手轻轻叠在身前,脚下一步一步地向这边走来。
南楚练。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的半张脸都被蒙住,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来,额前碎发随风飘动,一头青丝用银冠高高束起。他的手上戴着手套,足蹬长靴,看起来十分神秘且俊美。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白灵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然而,重九和问清莲在看到其余人的时候,纷纷皱起了眉头。
平日里,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的蛇女、万生他们,如今统统站在了眼前这个陌生女子的身旁,他们面无表情,犹如死士般不知人间冷暖。
七小邪抬头看向花无颜,花无颜低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眸中的温柔却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七小邪低下头去,没注意到花无颜眼中的一丝紧张。他在怕。他怕今天,他就将与他心爱的女子分别。
“好多人啊。”南楚练弯唇一笑,长袖轻轻遮住菱唇。
“今天这客栈,怎么这么多人。”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的确。”另一道阴沉的男声。
七小邪向门口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子画扇挑着凤眸向里面看过来,忽然与她对视,红唇勾起,竟然向她抛了个媚眼!她浑身一麻,而一旁花无颜则是眼神一暗。
而他身旁一身黑袍的鹰眸男子,不是风清云,还会是谁?
这两个人怎么也过来了?
七小邪看着一客栈挤满的人,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觉得,或许今日一聚,将会是一切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刻。
第十四章 花间良人归
清晨,原本空荡荡的客栈因为众多人的到来,变得拥挤起来。
小二和店家被挤到一旁,知道这些人中不少都是江湖上有来头的,加上九王爷与官府总督的到来,更是让他们不敢喘息。
白灵紧紧地看着一身黑衣的凌落,而后将视线转到蛇女等人的身上。蛇女依旧头戴白帽,露出蛮腰,手臂上缠绕着一条吐着红舌头的毒蛇。一旁是虎背熊腰的万生,再旁边则是妾瑛,就连佝偻着背的鲁伯此刻也是面无表情,眼中毫无波澜。
“你们……”白灵的声音变得不稳,“你们怎么了……”她看着站在中央一身紫色罗裙的南楚练,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腾。
七小邪冷眼看着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端庄站着的南楚练。
竟从东瑶城追到了京城,她究竟有何目的?为何这么多人与她脱不开关系,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花无颜低头看向七小邪,轻轻攥紧了她的手,将七小邪的心绪拉回。七小邪抬头看向他,微微弯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
南楚练看到两人间这一细微举动,忽然勾起菱唇,在这鸦雀无声的客栈中,用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调道:“我来带鬼主回去。”说着抬起手臂,伸出纤长的手指,缓缓指向花无颜。
鬼主?花无颜是鬼主?那个操控万千死士,杀人于无形间的鬼主?
七小邪愣怔住,她曾听说书人说过这两个字,在她的眼中,鬼主就像魔王般是个可怕的存在。她的呼吸忽然变得不稳,为什么她到现在才知道他的身份?并且,一代鬼主为何会收她一个乞丐做徒弟?
见南楚练纤长的手指稳稳地指着自己,花无颜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七小邪眸子一凛,刚要说话,便被人抢先一步。
问清莲看着南楚练,清冷的声音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你又是何人,语气如此狂妄。”柳眉下一双清冷的眸子中染着不屑,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隐隐的愠怒。
南楚练看向问清莲,不紧不慢道:“玉璇玑曾经收过两个徒弟,一徒主修炼毒术,一徒操控死士。”她的声音像是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每个人的内心,“我四岁便被收入门下,无颜六岁被师傅领回来。十年后我二人出师,以玉璇玑门下规矩,此生他收的两个徒弟便要结为夫妻。我们成亲那晚玉璇玑死了,无颜为了给他守孝,毁了婚约。其间,江湖动荡不平,我发现玉璇玑死前研制的绝毒‘红花散’少了一份,紧接着,曾与玉璇玑有过交情的武林盟主便死了。十五年过去了,这个灭了武林盟主全家的人还未被发现,但那天被人偷偷带走的孩子,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替亲人报仇了吧?”
七小邪浑身一僵,她有些怕知道真相。她只是一个在江湖上混的小人物,如今忽然被卷入一场十几年前的纠纷,她竟变得畏缩了。
一旁重九看向南楚练,漂亮的唇轻启道:“你非正道亦非魔教,岂会好心管江湖上的琐事,怕是有什么目的,来助自己完成心愿吧?”
一旁的子画扇听得有些头大,他看了一眼这个长得比自己还漂亮的紫衣女子,心里觉得有些压抑,她为什么长得这么美?他九王爷以后还怎么混?
南楚练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道:“重公子来回换身份,怕是想躲避什么吧?经营‘月满花舟’不过是你用来打听江湖消息的一个幌子。我确实不是什么正道人士,对江湖琐事也不感兴趣,但既然绝毒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我便有必要将一切说明白,免得有人怪罪于我,找错了报仇对象,我岂不是很冤枉?”
七小邪紧紧盯着她,没注意花无颜脸上泛上的一丝苍白。
“令妹明明是你身边那位白衣姑娘,却为何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当副教主,怕也是有所隐情吧?”南楚练将视线移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问清莲身上,轻笑一声。
重九脸色微微一变,原本红润的菱唇渐渐泛白。
“美人,你说了这么多,无视我二人存在,我二人是不是该识相点先离开?”一旁的子画扇凤眸看向南楚练。
南楚练这才看向子画扇,又看向一旁脸色阴沉的风清云,抿唇一笑,轻声道:“不,现在走不是时候。”说罢,又转回头去,似乎不愿透露更多。
“你应该很疑惑我身边这个黑衣人是谁吧?”南楚练看向面色惨白的白灵,继续道,“一向与你要好的这些属下,如今统统站在了我的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恐慌?不必害怕,你的秘密我早已知晓,害怕也已经晚了。”她的声音温和,很难让人想象她说的话是如此毒辣。
白灵的身体轻轻颤抖,说道:“他是……”她不敢看凌落的眼睛,也不敢看蛇女他们,“你究竟有何目的,要将他们安排在我身边,如此之久……”
似乎问到了她最感兴趣的问题,南楚练向前走了两步,看了桌凳一眼。一旁回过神来的凌落忙上前一步,将桌凳擦了擦,又退后。
她拢起裙衫,在凳子上坐下,看向白灵,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很有趣,明明是妹妹,重公子为何会喂你‘痴儿草’,将你十岁前的记忆都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