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道:“王宇庭是一个……”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

  完颜鉴道:“嫂夫人,你这样说,那就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了?”

  金夫人道:“是否有第三个我不知,不过近日来到你家的陌生客人,除了王宇庭之外,最少我知道还有一个。”

  完颜鉴的心又是一跳,涩声问道:“是谁?”

  金夫人却回过头问那女仆:“那个自称是来送花的小厮呢?大概他还在这里吧?”

  完颜鉴一怔道:“什么送花的小厮?”

  那女仆道:“刚才是有个卖花的小厮来过,已经走了。”

  金夫人道:“到底是来卖花还是来送花,你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一点?”

  那女仆心慌意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编造谎话,替主母应付这个长舌妇人。

  金夫人冷冷说道:“完颜大人,我是无权盘问你的丫头的,还是你来问她吧。”

  完颜鉴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我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嫂夫人,麻烦你替我审这丫头。”

  接着喝那丫头:“你怎么能这样不懂礼貌,好好的回答金夫人。”

  女仆忍住眼泪,说道:“是,婢子知道的定当实说。”

  金夫人道:“好,那么我来问你,这两天你出过门没有?”

  女仆道:“没有。”

 

  金夫人道:“你既然没有出门,那么是谁到花店定花?当然不会是你家夫人吧?”

  女仆诧道:“那小厮是上门叫卖的,并不是我们叫他送来的呀!”

  金夫人道:“好,那么我明白了。”

  完颜鉴忍不住问:“大嫂明白了什么?”

  金夫人道:“就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史侍郎的宝官和小女一起玩耍,恰好碰上那个花店小厮,宝官想和他买一支黑牡丹送给你家的小丫头,小厮不卖,说是你家夫人已经定下,他是替花店来送花的。”

  完颜鉴皱眉道:“如此说,是那小厮说谎了。为什么他要说谎呢?是给别人送信还是他自己怀有目的而来?”不过,他虽然疑心大起,心上的一块石头却已放下,花店的小厮当然也不会是真正的花店小厮了。“唔,他还有一样奇怪的地方呢……”

  完颜鉴道:“什么奇怪的地方?”

  金夫人却反问道:“完颜大人,听说你的商州的花园种有许多名种的牡丹,你听过有一种牡丹叫做青龙卧墨池的没有?”

  完颜鉴道:“我的花园里就有一株!这是最名贵的牡丹品种。”

  金夫人道:“我对牡丹品种知道得很少,咱们京师里是没有青龙卧墨池的吧?”

  完颜鉴道:“这是山东荷泽的品种,据我所知,御花园的花匠也种不出来。”

  金夫人道:“这就更奇怪了。我家这丫头,听得那小厮在尊府门前大声叫卖青龙卧墨池呢。”

  完颜鉴喝问女仆:“夫人买了花没有,拿出来给我看!”金夫人在一旁冷言冷语:“要是真的青龙卧墨池,我倒想见识见识。”

  那女仆刚才在主人回来的时候,是把花篮藏在她的房间的。

  此时她心慌意乱,无暇思索,就跑回房间去把整个花篮拿出来。

  金夫人竟然不顾身份,跟着那女仆一同进出。

  金夫人道:“完颜大人,你猜这一篮花是放在什么地方?你想不到吧,是放在她的床上的,而且还是用棉被盖住的呢。完颜大人,我对名种牡丹应该如何保养是完全不懂的,这倒要请教你了,青龙卧墨池是必须遮盖得密不透风的吗?”

  完颜鉴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只能装作听不懂她话中含义,哼了一声,说道:“这不是青龙卧墨池。”

  金夫人道:“哦,果然是那小厮胡言乱说。但他能够知道有青龙卧墨池这种珍品牡丹,也是十分难得了。奇怪,这种牡丹在御花园都没有,他却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完颜鉴心中一动,喝问女仆:“送花来的那小厮哪里去了?快快从实招来!”

  那女仆道:“老爷,我真的是不知道。那小厮已经走了。”

  金夫人说道:“小女是看着那小厮踏入贵府的,我们跟着就来拜访,但一路上却没有碰见那小厮。”

  完颜鉴听得面色铁青,突然一掌打翻那个女仆,立即回到妻子的卧房。

  “那花店的小厮呢?你把他藏在哪里?”完颜鉴瞪着眼睛,沉声问他妻子。

  完颜夫人气得声音发颤:“你胡说什么?给我出去!”

  完颜鉴道:“你不肯把那小厮交出来,是不是把那小厮看得比丈夫还要紧吗?”

  完颜夫人硬着头皮冷笑说道:“我把一个小厮藏起来作什么?你为什么不诬赖我瞒着你偷汉子?”

  完颜鉴道:“我没怀疑你偷汉子,但我可怀疑那小厮并不是来送花的!”完颜夫人道:“你怀疑他来做什么?”

  完颜鉴道:“我怀疑他是替什么人送东西给你的。我劝你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你不说出来,可休怪为夫的不客气了,我自己会搜!”

  完颜夫人道:“你要搜也不难,写张休书给我,我任凭你搜!”

  完颜鉴道:“夫人,你——”

  完颜夫人道:“你对我既是如此之不信任,做夫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完颜鉴道:“不搜也行,你把那支玉箫给我!”

  “好,给你玉箫。”檀羽冲自衣橱跃出,一把抓着了完颜鉴,想起母亲的惨死,满腔悲愤,举起暖玉箫,就要取他性命。

  暖玉箫坚逾金铁,眼看就要把完颜鉴天灵盖打得粉碎,完颜夫人忽地叫道:“住手!”

  檀羽冲把玉箫停在完颜鉴的头顶,说道:“他那样狠心对你,你——”

  完颜夫人凄然说道:“这是我自己命苦,我早已认命了,他对我怎样不好,总还是我的丈夫。我不能让他杀你,也不能让你杀他。请你看在我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檀羽冲把玉箫从完颜鉴的头顶移开,涩声说道:“夫人,你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这就算是报答你的恩情吧!但我可得有言在先,我只能饶他一次!”说罢,振臂一挥,喝道:“完颜鉴,你好自为之,否则,我不杀你,也会有人杀你!”一个旋风急舞,将完颜鉴抛出去。

 

  乓的一声,房门给人球撞开,守在门外的帅老大赶忙将完颜鉴接下。

  完颜鉴双眼火红,喝道:“绝不能让这小子跑掉!”

  帅老大见完颜鉴败得如此狼狈,心里也不禁有点吃惊,低声问:“这小子是谁?”

  完颜鉴道:“他就是兰姑的儿子。兰姑的儿子是什么人,想必你亦已知道了吧?”

  帅老大“啊呀”一声,说道:“好,待我拿他!”口里这么说,可还不敢便即冲进夫人的房间。

  完颜鉴道:“你还等什么?”

  帅老大道:“只怕夫人——”顿了一顿,喝道:“臭小子,给我滚出来,你以为靠了夫人的庇护,你就可以永远做缩头的乌龟了么?”

  完颜鉴咬牙喝道:“不必理会夫人,活的拿不到,死的也要!”

  完颜夫人颤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完颜鉴,你怎么可以这样?”

  完颜鉴冷笑道:“我只答应你我不会亲手杀他,但旁人杀他,我可不管!”

  完颜夫人这回是真的气得晕了过去。

  檀羽冲他一面吹箫,一面缓缓走出房间。

  帅老大知道他是耶律玄元的弟子,对他本是有几分忌惮的,此时见他吹着箫出来,心中却不禁又是气恼,又是欢喜了。

  要知高手比拼,最忌轻敌,故此帅老大虽然恼怒他的无礼,但他的轻敌却给予帅老大一个最好的发动攻击的机会了。

  “好个狂妄小子,胆敢在我面前,如此傲慢,这是你自己找死!”帅老大口中喝骂,双掌已是朝着檀羽冲劈打!

  他只道这一招即使伤不了檀羽冲,最少也可以把他的暖玉箫夺过来。他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手法辅以雄浑无比的小天星掌力的。

  哪知他的手指还未碰着玉箫,陡然只觉掌心灼热,檀羽冲已是从玉箫中吹出一股罡气。

  可惜檀羽冲的内功还未练到师父那般境界,否则这股罡气就可以封闭帅老大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位于手少阳经脉的终点,一被封闭,多强的内力也使不出来。

  虽然如此,在这刹那之间,帅老大只觉掌心一阵酸麻,右臂已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

  檀羽冲冷笑道:“且看是谁找死!”冷笑声中,玉箫离手,疾点帅老大三处大穴。

  帅老大左臂还能使用,一个“回避扫柳”,掌风把玉箫的落点烫歪,余力未衰,把院子里一棵橘树震得枝摇叶落。

  眼看帅老大就要伤在他的玉箫之下,一旁观战的帅老二已是不禁失声惊呼!

  “小贼休得逞强!”一个劈空掌就把檀羽冲的玉箫荡开了。他的掌力使得恰到好处,只是荡开玉箫,对帅老大却没丝毫影响。他们两人如同一体,配合得妙到毫巅。

  耶律玄元当年大闹商州,杀出节度府,就是因为受阻于“祁连二老”,对檀羽冲的母亲不能兼顾,以至她被乱箭杀的。

  檀羽冲想起此事,当真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他本已是郁闷填胸,此时决意为母亲报仇,一腔怒气尽都发泄在“祁连二老”身上,他的玉箫,可以当作三种不同的兵器使用,可以点穴,可以使出剑法,还可以当作棍棒使用。玉箫霍霍展开,碧影千重,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饶是祁连二老联手,也给他杀得只有招架的份儿。

  此时金超岳已是到场观战,他的武功是远胜于完颜鉴的。但不只完颜鉴看得目瞪口呆,连他看了也是吃惊不已。

  “这花店的小厮怎的如此了得,却不知是什么来历?”金超岳偷偷问完颜鉴。

  完颜鉴道:“他哪里是什么小厮?嗯!说起来他还是小贝勒的身份呢?”

  金超岳吃一惊道:“小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