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林无奈,只能按照老师的指示去做。他的鼻端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混杂着某种刺鼻的腥臭,这气味甚至压倒了他身上正在开始腐烂的伤口所发出的可怕气味。接着他感到手上一松,低头一看,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墙洞那边流过来,竟然把他手上的铁锁整个腐蚀断了。

“当心,别沾到手上,不然你可能会直接看到你的骨头。”老师用虚弱的声音说。

舒林惊恐地看到,墙洞越扩越大,黑色的液体蚀穿了两间囚室之间的隔墙,竟然又开始腐蚀外墙。他猛然明白过来:“老师……这是您的血?”

“这就是我告诉过你的,危险的知识之一,”老师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用上这一招秘术,可惜用完之后我也就该死了。”

他强打起精神,叮嘱舒林:“等墙洞扩大到你能钻出去的时候,就赶紧逃。当年我从那群小混混那里把你赎出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是帮里跑得最快的一个,也是最擅长逃脱追捕的一个。现在,就赶紧跑吧。先逃命,然后想办法去完成你的使命。”

“可是,老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舒林仍旧犹疑不决。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自己去发掘,但一旦确定了就不能犹豫,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毁掉它们,”失血过多的老师气息奄奄,“洞够大了,快走!快走啊!”

这一天天将亮的时候,舒林已经逃远了,如老师所言,小偷出身的他,藏身和逃命的本领堪称一绝。这时候他才分辨出来,原来他们被捕后一路蒙着眼睛押运,竟然是一直被关在帝都天启城。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必奇怪,既然是皇帝要抓他们,自然要在天启审问。

蒙蒙的雾霭笼罩着黎明的天启,这座万年帝都在模糊中呈现出更加雄浑的姿态。这正是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看不清的事物往往会愈加美丽。而一旦你把它看通透了,美或许就会就此消失掉。

现在的天藏宗对于舒林来说,就是这样一个清晰而失去美感的事物。更糟糕的是,他还不得不继续面对它,继续挑战它,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办法摧毁掉这个他曾经极度向往的梦想。

这真是人生的绝大讽刺。

“老师,我该怎么办?”舒林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在失魂落魄中,他并没有注意到,几名追兵已经悄然靠近。他虽然甩掉了监狱里驻扎的人马,两条腿却不可能跑过信鸽的双翼。追兵们远远观察着他,确认了他的身份,并且毫不犹豫地扬起了长弓,把锋锐的利箭搭在弓弦上。如有长门僧敢于脱逃,一律格杀勿论,这是他们收到的命令。

太阳正在升起来。

为了避免被身后愤怒的尸舞者们找到,三人一起先向着森林的西面行进了一段时间,最后在密林深处停下休息。雪怀青带着尸仆去寻找食物,须弥子趁此时机继续向安星眠讲述当年的往事。

安星眠注意到,当雪怀青离开的时候,须弥子隐隐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看上去,雪怀青还是会让须弥子回想起和姜琴音之间的往事,触动他的心事。看来这个冷酷的尸舞者,在内心深处还是很重情的,安星眠想,可惜的是,这段感情错过之后,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你猜得对,我确实不愿意见到她,因为那会让我想起琴音,”须弥子坐在尸仆清理出来的一截干净的树桩上,看起来真像一个寻常的读书人,“回忆往事并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因为让你高兴的事情总是不需要回忆也能记得很清楚,而令你悲伤的事情却需要尽力去深藏。”

安星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须弥子笑了笑:“小子,你用不着想什么话来试图安慰我,须弥子不要从别人那里寻找安慰。不过你的确胆子够大,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还能想到通过直接偷袭我来扭转乾坤,很合我的胃口。所以即便没有风秋客插手,我说不定心情一好也会放你一马。”

“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安星眠叹了口气,“看来我要修炼到你们的境界,还得走很长的路。”

“如果你还同时坚持长门僧的修炼,那就未见得了,那种迂腐的冥修表面上看起来保持了精神力的纯净,却同时也会限制它的爆发……算了,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吧,”须弥子摆摆手,“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我的确在北邙山遇见过一群长门僧,并且最终杀死了他们。其实我的目的不在他们,他们的目的也不在我。我们原本只应该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彼此不会留下任何记忆。只不过,大概是命中注定的,我们的命运终于交汇在了一起……”

二十三年前,圣德二十年冬天。须弥子带着他精心挑选的三十三名尸仆,走进了位于北邙山北麓的枯云峰。在这里,有一场生死决斗正等着他。

那是他多年的老对手路然倾天,一个十分罕见的羽族尸舞者,凭借着羽族独特的精神力另辟蹊径,锤炼出一身精湛的尸舞术,堪称这个时代尸舞者中的二号人物。不过当他被须弥子杀掉之后,二号人物的位置就归于轩辕无心和谭笑了。

当然,那是后话。在圣德二十年的这个冬天到来时,路然倾天还没有死,并且已经在秋季给须弥子发出战书,邀约他在北邙山一战。

“你还有很多年头可活,我却已经老了,离死不远,”路然倾天的信里写得非常直接,“如果不抓紧时间一战,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天下的尸舞者虽然众多,却都不被我放在眼里,唯有你是个例外。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垂暮老者最后的心愿。”

须弥子向来看不清轩辕无心和谭笑,觉得那不过是两个给他提鞋也不配的废物,但对于路然倾天,还是相当肯定的。他本来也因为没有对手而寂寞着,收到了这封信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且开始准备作战用的尸仆。二十三年前,他的功力还没有现在这么精纯,也还没有把通过精神转移操控大量行尸的阵法练到足够熟练,考虑到路然倾天的实力,与其带着五六十个尸仆去做样子,倒还不如带上最能发挥个体威力的数量。所以最终,他只挑选了三十三个。

他在十月中旬进入了北邙山,并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到达了枯云峰。那的确是一处极度险峻的所在,寻常人等根本难以到达,不过那当然难不倒伟大的须弥子。只不过,当须弥子最终来到枯云峰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没有路然倾天在等着他,等待他的,只有一场山崩。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另外几名敌人安排好的阴谋。须弥子一生率性而为,见到素质好的活人更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杀死收为尸仆,因此树敌不少。却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澜州的羽族大城邦咔迪库城邦领主的二儿子。

领主勃然大怒,下令手下不惜一切代价为他的儿子报仇。他们经过缜密的调查,终于查清了须弥子的真实身份。但要对付这样一个棘手的人物,实在很让人费脑子。最后领主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忙的人——尸舞者路然倾天的徒弟。该徒弟曾受过领主的救命之恩,这正是他报恩的机会。

这位高徒帮助领主炮制了那封逼真到谁看了都会相信的挑战书,把须弥子诱骗到枯云峰,然后制造了一场山崩。无数的山石泥沙倾泻而下,铺天盖地地向着须弥子和他的三十三个尸仆席卷而来。幸运的是,须弥子的反应足够快,在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他运用尸舞术,召唤他力量最强的一个尸仆把他举了起来,狠狠地扔了出去,总算是逃过一劫。但他活了下来,他的尸仆们却全都被埋葬在山石之下,统统毁坏了。

正在须弥子大呼倒霉的时候,他却注意到,当山崩平静过后,很快有人来到现场搜索。他意识到了其中的猫腻,悄悄靠近偷听搜寻者的对话,并且迅速理清了其中的关系。很奇怪的,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反倒是觉得很快慰,因为总算也有人能够欺骗到他的头上来,并且差一点就真的杀死他了。对于一个寂寞的高手来说,这样的挑战和刺激正是他所追求的。所以他也很快下定了决心,为了对得起这帮人所花费的苦心,他一定要让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北邙山——但可以变成尸仆走出去。

须弥子给自己定下这个目标,实施起来却相当有难度,因为他手边连半个现成的尸仆都没有了,他们全都被这场山崩所埋葬,尸骨无存。而这些搜索者看上去都身手不弱,没有趁手的尸仆,要对付他们可不容易。

但须弥子不会那样轻言放弃。他在山间游荡着,希望能找到一个小村子,找到一些活人。要和路然倾天交手或许需要三十三个久经训练的尸仆,但要对付这些人,只需要有二十具左右可用的尸体就足够了。

遗憾的是,这里是枯云峰,旅行家都难以攀缘的崇山峻岭。须弥子找了一天,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山村。而根据他的估计,那些搜索者最多会花两三天工夫寻找他的尸体,然后就会放弃,离开这里。

不甘心的须弥子继续徒劳的寻找着。这个怪人虽然阴险狠毒无恶不作,但一向对于自己做出的许诺或者立下的誓言十分看重。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收拾这些敢于偷袭他的家伙,就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他发了狠,假如找不到一个有活人的村庄,他就要放下自己的大师身份,一个一个去偷袭那些人,每杀死一个人,就相当于多了一具行尸可以用于操控。至于这样做是否有损天下第一尸舞者的名声,他根本没兴趣去考虑。

不过他并没有被逼到走上这条有损声誉的路。一个天赐的良机在这时出现在他面前——他竟然意外地在山路上看见了一大群人,足足有差不多三十个之多!(这也是他错误的开始,假如那时候,他能仔细地数一数人数,而不是通过“差不多”来估算,也就不会漏掉后来沦为流浪汉的李翰了。)

那一瞬间,从来蔑视鬼神的须弥子差点以为是老天开眼了,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冷静地跟踪在这群人的身后,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打扮和举动。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竟然全都是腰间系着粗麻腰带的长门僧。他很奇怪,长门僧跑到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做什么,难道是集体苦修?

于是他进行了一天以来的第二次偷听。尸舞者在隐匿行踪方面一向有过人之能,须弥子更是个中高手,而作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从来不觉得这样鬼鬼祟祟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跟踪着长门僧们来到了他们暂时住宿的山洞,隐藏在一块凸出的山石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长门僧们毫无防备,因为他们万万想不到,在这样的荒僻山野竟然会有人跟踪他们;而须弥子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偷听,竟然让他听到了一个隐藏千年的绝大秘密。

从长门僧们的谈话中他才知道,这些长门僧都出自同一个叫做天藏宗的支派,这个支派从千年前就开始营建属于自己的龙渊阁。

“根据我听到的谈话,这个支派最初的建立,就是为了尽可能多地保存各个时代的知识,”二十三年后,须弥子坐在幻象森林中,向安星眠讲述了这段往事,“他们敏锐地意识到,每一次的战火纷飞,每一次的王朝更替,都有可能对当时的书籍和历史记载带来灾难性的打击。很多书籍有可能失传,很多历史有可能会被歪曲涂抹,这样会让后世的人无法还原时代的真相。所以他们会在每个时代用尽一切方法收集所有的书籍和资料,同时派人游历天下,挑选各种隐秘的所在,开凿深深的地洞,把他们搜罗到的书籍埋藏其中。整理得差不多之后,洞窟就会被封死,假如以后还能找到某些漏网之鱼,则会有一个专门的地点来收藏,封死的洞窟从此不会再打开。”

“并非所有天藏宗的成员都知道这个秘密。在表面上,天藏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门支派,和其他支派之间也会互通有无,彼此研讨辩论长门经经义。但在它的内部,一直都存在着一个叫做‘秘藏组’的核心组织,只有进入这个组织的人才能分享关于藏书洞窟的秘密,并为此付出自己的努力。这一次他们来到枯云峰,就是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处足够隐秘的地方,开始开凿属于这个时代的藏书洞——那大概会花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工夫。”

“难怪天藏宗的人每年都会被要求花大量时间在九州各地游历,”安星眠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以此来掩盖秘藏组四处寻访合适的藏书地点的目的。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不错,长门内部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真相。”

“可惜的是,这个真相被我听到了,”须弥子有些邪恶地笑了笑,“而且我还大致听他们听到过一些藏书洞的地点,不同的时代总共有三十多个洞窟,虽然并不是太具体,但用这些也足够用来胁迫他们了。”

“胁迫他们?你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安星眠叹了口气,心里对这个老怪物实在是又敬又畏。

长门僧们交谈着,须弥子悄悄地退了出去,思考着能用什么方法解决掉这些长门僧。对付他们未必比对付那些搜寻者更方便,但毕竟长门僧此时对他并无警惕,而且更是聚集在一起,比较方便使用各种招数。

就在这时,他凌厉的眼神在远处的一条山道上看到一个人影,看打扮是一个采药的药农,大概是因为迷路才来到这里的。看到此人出现,须弥子一下子就有了新的主意。他不需要费尽心思去弄死这些长门僧了——他要逼迫他们自杀。

须弥子很快截住了那名药农,连威吓带利诱,向药农交代清楚了需要做的事情。随后他眼看着药农一路走远,远到即便他自己也难以追上的地步,这才转过身,大步走进了山洞。他并不知道,就在这一段时间中,李翰离开了山洞,也许是去找食物,也许是去找水,如今谁也无法再说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李翰只可能在那一段时间脱离须弥子的视线离开山洞,而这个宝贵的活口就那样留了下来,在二十三年后为安星眠提供了关键的线索。

长门僧们见到一个陌生人走进来,都有些意外,而须弥子的相貌衣着也并不像是个迷路的山民,但不管身份如何,与人为善是长门僧的天性,一名长门僧马上开始招呼他坐下烤火,吃点东西,但须弥子直截了当的开场白一下子震惊了所有人。

“你们,赶快自杀吧。”须弥子吐字清晰地说。

长门僧们面面相觑,大概都在猜测这是不是个练功走火入魔的疯子,最后一位领头的长门僧发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和我们开玩笑?”

这个疯子接下来说的话却如晴天霹雳,“开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你们如果不自杀,我就把你们天藏宗藏书洞窟的事全部抖露出去。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想已经不必我来提醒你们了吧?”

长门僧们惊呆了。他们虽然博学睿智,但毕竟生平极少和别人发生争端,一下子遇到须弥子这样的狠角色,都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久,领头的长门僧才用颤抖的语声开口:“这位先生,我们天藏宗和你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嘿嘿,我和你们素来无冤无仇,天藏宗的名头更是刚刚才从你们嘴里听到,”须弥子狞笑着,“只不过很不凑巧,我现在正需要一些尸体,而附近所能找到的活人只有你们,所以自认倒霉吧。”

领头的长门僧又是一愣:“需要一些尸体?难道……你是个尸舞者?”

须弥子点点头:“见识不错。我正需要一些尸体供我驱策,你们这群人刚刚合适。”

另一名长门僧忽然插口说:“见到合用的活人,就想要把他杀了变成行尸,莫非你就是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须弥子?”

须弥子有些得意:“不错,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听过我的名字,既然如此,我是什么人你也该很清楚,不必浪费唇舌向我求饶,赶紧动手自裁吧。”

长门僧摇摇头:“很抱歉,须弥子先生,我们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而且,为了不让天藏宗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们恐怕只能反过来杀你灭口了,十分抱歉。杀人从来不是长门的宗旨,但事涉重大机密,很对不起。”

长门僧说话果然是彬彬有礼,一句一个道歉,一句一个对不起,杀人宣言也说得温文绵软。须弥子又是一笑:“杀我倒是有可能,灭口恐怕不那么容易了,你们跟我来。”

他一转身,走向洞外,长门僧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出去了。须弥子一伸手,指向了远方蜿蜿蜒蜒的崎岖山道,“你们应该眼力都不错,看到那个戴着斗笠的人了吗?那是我的徒弟。他正带着我的指示,下山去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们是追不上他的。如果三天之后,我没能去和他汇合,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天藏宗的秘密公诸于世。对了,不只是秘密本身,还有你们提到的几个洞窟的地点,我都记下来了。”

长门僧们个个面色惨白,不知所措,须弥子接着说下去:“想想看,绵延千年的藏书洞窟,里面会隐藏着多少无价的珍本,多少被你们长门刻意掩盖的重大发明,多少骇人听闻的历史隐秘啊。帝王们会对这些洞窟非常感兴趣,投机者会梦想搞到其中的值钱货,一般人也会对它们趋之若鹜,人们怀着明确的目标去寻找,我想到了最后总能找到那么一两个、两三个吧?”

“你闭嘴!”一名长门僧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这些苦行的修士一辈子修身养性约束自我,即便是有人把他们捆绑起来施加酷刑,恐怕也很难口出恶言,但眼下,有人在试图摧毁天藏宗的根基,这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商量商量,过时不候。”须弥子说完,走到一边去,留下惊怒交加的长门僧们。在他们眼前,死亡的阴霾正在徐徐展开,而天藏宗秘密的泄露更是如同头顶上正在聚集起来的层层乌云。

“要下大雨了啊。”须弥子伸出手,擦去了落在他脸上的第一滴冰凉的雨点。

“所以一刻钟之后,那些长门僧还是妥协了?”安星眠低声问。这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往事了,但一想到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抉择——其实也就是完全没有抉择的余地,他就忍不住产生某种难以言说的伤感,并且对须弥子产生了恨意。须弥子感受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冷笑了一声。

“你尽管恨我,须弥子这一生的仇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多你一个,”须弥子说,“只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动念头来找我报仇,否则谁也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