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岐想起牟一羽留下何亮的头盖骨一事,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他首先提起我的师父,跟着又提起何亮,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牟一羽的用意如何,他也隐约猜到几分了。今日掌门师父召集一众门人前来聚会,他猜想十之八九是要当众宣布,立他为新掌门的。牟一羽是拿着他这个把柄来威胁他,为他的父亲将来和无量争权伏一着棋。“说不定他们父子的野心,不止要压倒两位长老,还要利用我做个傀儡掌门,好让他们控制武当一派呢。哼,我戈振军岂是这样容易受人摆布的,现在暂且与他们虚与委蛇,待我做了掌门人,再教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他盘算未定,只见无相真人、牟沧浪和两位长老已是坐在台上了。司仪打了个手势,台下众弟子登时鸦雀无声。无相真人低声问道:“准备好了么?”司仪道:“准备好了。”把手一招,执掌戒律司的道士不浮托着一个盘子,恭恭敬敬送到掌门跟前。

 

  这盘子可是极不寻常,白玉雕成,通体晶莹,它是明成祖当年因为武当派护国有功,特地赏赐给开创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的宝物之一。这个白玉盘一向珍藏在紫霄宫内,职位不高的弟子等闲都是不得一见。不岐固然是揣摸不定,众弟子也是好生奇怪,不懂掌门人要把这个白玉盘拿出来做什么。白玉盘是有碧纱笼罩的,盘子里盛的是什么东西,站在台下的人可是看不见了。

  无相真人接过白玉盘,放在台上,执掌戒律司的道士、无色长老的大弟子不浮告退,大会司仪上前禀报,除了巡山的弟子以及有特别任务的弟子之外,所有门人弟子都已到齐,请掌门训示。

  无相真人站起来,用低沉的声音道:“本派自张真人开派以来,历代都是德才兼备,经过前人二百余年的努力,不但武当山已经成为道教名山,本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亦已得与少林派并驾齐驱了。只有我庸庸碌碌,愧任掌门,做了三十多年掌门,对本派毫无建树,甚至、甚至……”说至此处,声调越见低沉:“甚至连我自己的徒弟,我都不能保护。本门迭遭变故,我实在是愧对列代祖师……”

  无量长老低声劝慰:“不戒师侄遭不幸,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请掌门师兄不要太过自责了。”心里则在想道:“他说的这段话只能算是开场白,不知他真正想说的却是什么?”

  无相真人喟然叹道:“日有阴晴,月有圆缺,草有枯荣,人有死生。兴衰剥复,天道循环,原是无足重轻。不过,我既然是武当派的掌门,自是盼望本派能够早日重振声威。我道号无相,心中却是仍有执著,教师弟见笑了。”

  无量忙道:“师兄已到妙理融通之境,有相即无相,名异实亦同。顺天道也要尽人事,本门弟子,谁不愿见本门兴旺呢?”

  无相真人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道:“有忧必有喜,有死必有生。祸福兴衰原本是相依的,本门不幸的事,不要去说它了。今日我召集你们来到。就是为了有一件喜事要向你们宣布。”

  说至此处,众人不觉都是屏息以待,无量暗自想道:“听这口气,莫非他马上就要宣布继任的掌门人选?”

  心念未已,只听得无相真人已在说道:“牟师弟,年轻一辈的未见过你,你和大家行个见面礼吧。”

  牟沧浪站了起来,向四方作了个罗圈揖,朗声说道:“洛阳牟沧浪,今日回山,得与同门相聚,何幸如之。”

  无相真人续道:“牟沧浪是本派的杰出人物,多年来行侠仗义,人所共知,那是无须我来介绍了。我说的这件喜事,就是他带来的。”

  武当派弟子中,未曾见过牟沧浪的,也都知道他的“中州大侠”之名,听说是他,欢声雷动。纷纷猜测,不知他带来的是什么“喜事”?

  台上的无量,台下的不岐,却是不由得暗暗吃惊:“难道掌门人是要把位子传给牟沧浪么?”但再一想,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武当派虽没明文规定掌门人不能由俗家弟子担当,事实上也曾有过第三代掌门是由俗家弟子担当的,而且这个俗家弟子正是牟沧浪的祖先牟独逸(牟独逸事详拙著《还剑奇情录》),但武当派开创至今,一共有十七个掌门,也只是一个例外而已。牟独逸是当时武当派中武功最强的弟子,但他作为掌门,却并不是一个好掌门,在他任内且曾引起过纷乱的。因此,在他之后,武当派的掌门必须由道家弟子担当,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

 

  不岐暗自寻思:“牟沧浪怎样了得,总也比不上他的祖先牟独逸吧。难道师父敢破例把掌门的位子私相授受?”要知掌门人虽然可以指定继任人选,但若此人不孚众望,长老得到多数弟子的支持,还是可以有权否决的。

  无量也在心里暗暗嘀咕,但因他是首席长老,他倒并不害怕牟沧浪能够“破例”当上掌门。他只是在想:“牟沧浪是俗家弟子,一向又不是住在武当山上,为什么他用‘回山’二字,难道他想赖在这里不走吗?”

  无量、不岐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无相真人说道:“牟大侠有个心愿,三十多年前,他曾想要出家,拜在先师门下。先师见他是牟家独子,当时他也尚未娶妻,不肯答允。但有言道,待你将来有了儿子,儿子长成之后,如果仍有此念,那时再来武当山吧。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可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了。这是他的喜事,也是大家的喜事。”

  此言一出,众人虽然不敢交头接耳,但却是各自在心中“私议”了。不岐在台下更是和不败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众弟子惊异的是,牟沧浪以名震武林的大侠身份突然来做道士,这已经是太过出人意表的了,但更加出入意表的是,牟沧浪要做道士,只能说是“怪事”,还不能算得是什么“大事”的,掌门人如此郑重的召集门人,当众宣布,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之嫌么?不岐因为关系切身利害,他和不败面面相觑。不觉面色都变了。牟一羽瞧在眼内,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

  无量在台上倒还相当镇定,心想他即使做了道士,也是刚入门的道家弟子,若要马上就做掌门,还嫌不够资格。“倘若师兄要任意胡为,我还可据理力争。不过料想师兄也不会舍弃自己一向心爱的徒弟而传给外人吧?”

  无相真人揭开白玉盘的碧纱笼,原来盘中盛的是一件道袍,一顶道冠。无相真人望空一拜,说道:“弟子无相,今日代先师收徒。”站在旁边的司仪已经帮牟沧浪把头发挽成道士髻,无相便即替他披上道袍,戴上道冠。牟沧浪跪下磕头,无相真人侧身受了半礼,说道:“牟沧浪你已经出了家,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我替先师赐你道号,以‘无’字排行,你的道号就叫做无名吧。”

  牟沧浪磕头道:“请掌门师兄代先师训示。”

  无相真人朗声诵读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徼;常有欲,以观其妙。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老子《道德经》开头的一段话,可说是道家理论的“总纲”。无量长老暗暗吃惊:“掌门恭读教祖的经文代师收徒,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这段《道德经》念完,无相跟着“赞道”道:“无名听着:无名无欲,至道至刚,锡尔佳名,表率本门。”“至道”意即道家最基本的道理,“至刚”则是从“无欲则刚”这句成语变出来的,这句话虽是出自儒家,但与道家之理相通,儒释道三教同源,故此不妨借用。

  但无量与不岐却是无心去推敲用语,他们只是同样想道:“表率同门,这是什么意思?一派之中;只有掌门人才当得起做同门表率的勉励,难道掌门人当真要刚入道门的牟沧浪来接任掌门?”

  无量心里嘀咕,却也不能不和无色一起上前道贺,他心中所藏的“哑谜”马上也就揭开了。

  改名“无名”的牟沧浪在接受了两位长老的道贺之后,出家的仪式宣告礼成。无相真人接着说道:“喜事在后头呢,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他说了这句话,台下登时又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意想得到,掌门这次隆重其事的召集门人,当然不会只是为了“代师收徒”这样简单,“更大的喜事”多半就是要立新掌门了。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朝着不岐看去,不岐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果然便听得无相真人说道:“我年已老迈、这副挑了多年的担子也该放下来啦。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立一位新掌门,新掌门人一定,今日便即举行接任仪式。”

 

  此事虽然早在大家意料之中,但无相真人这么快就要办理“移交”,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无量长老说道:“掌门师兄,此事我看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无相真人道:“哦,你有什么顾虑?”

  无量老长说道:“师兄,你虽然上了一点年纪,身体还相当硬朗,不妨先立掌门弟子,接任之事,待你百年之后再说。”

 

  无相真人道:“师弟,咱们出家人要讲真话,我这个样子还能算是“硬朗”吗?我固然自己知道,你们也应当看得出来,我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我就是想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得见后继有人!”

  话说得这样重,无量长老自是不敢再说口不对心的“吉利话”了。但他还是说道:“纵然掌门师兄想早息仔肩,恐怕也不能这样草率的。第一,本派是领导武林的两大门派之一,地位远不如武当的一般门派在新掌门人接任之日,都要广邀武林同道观礼的,何况咱们是要和少林派并驾齐驱的武当派呢?第二,本派自张祖师创派以来,即蒙朝廷优礼有加,历代掌门都有朝廷颁以‘真人’封号的,依照惯例,似乎也应当由掌门人把继任人选禀奏朝廷,待取得封号,再举行仪式不迟。”

  无相真人道:“师弟此言差矣,道家讲的是清净无为,太平无事的日子,当然可以从容安排仪式,但现在本派可正是处在多事之秋啊。即使你们不能免除世俗之见,邀请同道观礼一事,日后补办也不为迟。第二,做武当派的掌门不是做官,依照惯例,禀告、请封等等,也不过是给朝廷备个案而已。一样可以补办。”

  要知和尚道士是“出家人”,出家人除非犯了“王法”,否则只须遵守本门自定的“戒律”就行,一般事务,可以不受官府管束的。所以无相真人只用“禀告”二字。对比之下。无量长老用的“禀奏”二字,却是自贬武当派的身份了。

  无相真人继续说道:“我如今已是风中之烛,立新掌门人一事是刻不容缓的了。盼一众同门,能够体谅我的苦心。”

  无量长老本来希望先定出掌门弟子,好让他有一段时间从容布置的。但见无相真人执意不从,心想:“反正不岐已是在我的掌握之中,就让他立即接任,那也无妨。”便道:“师兄教训的是,我是过于拘泥俗礼了。那就请掌门师兄指定继任人选吧。”

  无相真人道:“掌门人若是太过年轻,则嫌经验不足,若是太过年老,又恐不胜繁剧。依我看最好由六十岁以下的中年人担当,两位师弟意见如何?”

  无量长老今年七十岁,心想:“反正我是不打算争这个位子的了,但听师兄的口气,继任人选,也有可能是无色师弟。”无色是自武当派开派以来,最年轻的长老,他是四十岁那年就当长老的,今年不过五十六岁。无色此人,专心剑法,一向不拘小节,人缘虽好,但在同门的心目之中,却也大都认为他“不是做掌门人的料子”的。无量暗自思量:“倘若真的爆出冷门,无色师弟虽然不似不岐容易受我掌握,但他也非倚重我不可。”心神定了一些,说道:“掌门师兄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屏息以待,等候无相真人宣布,无相真人则似乎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无量忽地似笑非笑地问道:“无名师弟,你今年贵庚,我真糊涂,竟忘记了。”

  无名说道:“小弟今年五十八了。”

  无量说道:“哦,那也只不过比无色师弟长两岁,还属年轻。”

  弦外之音,谁也听得出来,若依年纪这个条件来挑选继任掌门,最适当的第一个应是不岐,第二个是无色,至于无名,即使不计较他是新入道门,也只能排到第三。无名故意装作不懂,说道:“武林门派,入门为先,无色师兄虽然比我小两岁,我还是该尊他为师兄。”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入门的排行上。无量心中冷笑:“你倒真会装蒜。”

  无相真人咳了一声,眼睛向无量望来,说道:“师弟,你是首席长老,有话请说。”此“说”不同彼“说”,话中之意,即是要无量长老当众来说,而不是私下议论。

  无量趁机说道:“不知师兄已经有了适当的人选没有?”

  无相真人道:“适当二字,不能只是由我一个人说了就算,须得大家同意才行。师弟,你想要推荐什么人接任掌门,但说无妨。”

  无量道:“依我看来,最适当的人选莫过于不岐师侄,第一、他正是年富力强,足当重任。第二、他是掌门师兄亲自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武功方面固然是得了师兄的衣钵真传,人品方面,他跟了师兄十六年,从无过失,那也是大家相信得过的。”

  他只道掌门师兄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徒弟,由他说了出来,正好可以迎合师兄的心意。哪知无相真人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年富力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侠骨仁心,有足以令人钦佩的仁、侠德行。我不是说不岐的人品不好,但只是人品好还不够的。”

  不岐听了师父说的最后两句话,心中才稍宽慰一些,心想:“师父毕竟还是相信我的,最少他没有说我人品坏。”不过,师父不肯接纳他做候选掌门,却是令他大为失望了。

  无量说道:“这十六年来,不岐差不多都是在山上修道练功,他之所以没有赢得大侠称号,只不过是因为他未曾得到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机会而已。”话中带刺,谁也听得出来。

  对他这番说话无相真人不置可否,仍然接回原来的话题,继续说道:“再说,后人应该胜过前人,姑不论不岐是否已经得到了我的真传,即使已经得了我的真传,那也是还嫌不够的。”

  无量说道:“那么师兄认为谁人方始算得最为适当,还请明示。”眼睛望向无色长老。

  无色忙道:“你别拉上我,我可不是做掌门人的材料。”

  无相真人笑道:“无色师弟是有资格做掌门人的,不过他要专心练剑,我也不便勉强他了。”

 

  无色说道:“掌门师兄,到底是你明白我的志向。那就不要在我的身上做文章了,快点选定新掌门人吧。”

  无相真人缓缓说道:“这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无相真人此言一出,几乎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从不岐身上转移到无名身上了。

  果然便听得无相真人说道:“这个人就是无名师弟,无名师弟虽然是刚入道门,但他在俗家之日,早已是名闻远近的中州大侠,武林共仰。牟家二百年来,每一代都是武当派的弟子,论到和本派的关系之深,无人能出其右。掌门一职,由他接任,那是最适当不过了。”

  这个决定固然是在许多人意料之外,但也在一些人意料之中。无相真人宣布之后,有的人鼓掌欢呼,有的人则是不免窃窃私语了。

  牟一羽和不岐坐在一起,牟一羽似是解嘲地说道:“此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事前我也不知家父竟然会膺此重任的。”

  不败本来已经走开的,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回转他们身边,冷冷地接口说道:“意想不到的事也未免太多了。”

  牟一羽拍拍脑袋,说道:“是啊,近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确是太多了。”

  他好像是“重复”不败的说话,但虽然不败听不明白,不岐却是心中有数。因为在他复述不败的话语之中,加上“近来”二字。

  不戒的惨死是最近发生的事,而不戒的惨死又是因他受命到盘龙山迁葬无极长老的尸骨而起,牟一羽“恰好”在那天路过,碰上这件事情,发现老人何亮的遗骸和无极合葬,另外还有一具尸首本来是不岐师弟耿京士的。而又“恰好”不戒带去的麻袋装不下三副骸骨,于是牟一羽“只好”把何亮的头盖骨留下……这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都是牟一羽“近来”碰上的么?

 

  何况他还在作加强语气之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呢?假如不岐还不懂他的用意,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不岐可是一个“大智若愚”的聪明人,他不但懂得牟一羽的用意,而且还有新的发现,他突然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巧合”之处也未免太多了。

  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他立即作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说道:“令尊接任掌门,本派深庆得人。对我来说,更是加倍喜事!”

  不败心里暗暗冷笑:“他们两个都是真会做戏!”心里的冷笑不觉露在面上了。

  不岐道:“你笑什么?”

  不败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你那另外一喜,却是喜从何来?知道了,也好陪你高兴呀。”

  不岐道:“有牟大侠接任掌门,我的师父固然可以放下重担,安心养病,我也可以不用替师父料理本门的日常事务,得以专心服侍他老人家了。这不是喜事么?”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不败蓦地有“同病相怜”之感,倒是不好意思嘲讽他了。只能说道:“从前的牟大侠,从今天起就是道号无名的、咱们的掌门师叔了,你这称呼得改一改才对。”特别强调“今天”二字,牟一羽皱一皱眉,心里想道:“这两个人心里不服气,但谅他们也不敢出声反对,我也不必去理会他们。”

  台上也在演着和台下一样的戏。

  无名是早已知道今日有此结果的,但口中却是不能不客气一番:“无名今日方始得以补列先师门墙,如何就可担当重任,还请掌门师兄三思。”

  无相真人道:“我就是因为本门有许多大事要你为我承担,才请你务必在今日来到武当山的,你不也是答应过与我共处危难么?不必再说客气的话了。”

  无名说道:“本门有危难之事,份属弟子,都应承担,我自也不能例外。但却不必一定要当掌门。”

 

  无相真人道:“群龙无首,难以成事。你不做掌门,又怎能替我分忧?”

  无量心中冷笑!“原来他们是早就有书信往来,说好了的,只把我瞒在鼓里。”当下上前说道:“无名师弟,你不必谦让了。我要贺你喜上加喜。”

  无名一怔道:“无量师兄,此话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