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止的心口跟着热烈起来,他在黑暗里吻住她的唇。蓝宁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他则动手拆杜蕾斯的壳子,一边还在想,自从当了别人的爸妈,这人生的大和谐要和谐一次真是太不容易了,这还能叫和谐社会吗?

他抱牢蓝宁,预备要狠狠和谐一次,正在如火如荼的当口,突然门口炸起响雷,是一只小拳头在擂门。

关止停下动作,蓝宁把他从身上推起来,说:“你——还是穿起来吧。”

关止犹豫着,但是门外的小拳头擂得更急,“小爸爸小爸爸小妈妈小妈妈!”

关止又一边骂娘一边离开蓝宁的身体,把短裤穿了起来,接着把门打开。

佑佑小炮弹一样弹进来,抱住关止嚷嚷,“小爸爸,我尿床了。”

关止无奈地把佑佑抱起来,他的小屁股上一片湿,“尿床很光荣吗?叫这么大声。”

佑佑还是大声地说:“我今年才第一次尿床,以后肯定不会尿床。”

“厚脸皮。”

“小妈妈说你也是厚脸皮。”

“嘿,你尿床还得意了是吧?”

佑佑的声音变小了,“我明天还有四块巧克力吗?”

“没了。”

佑佑嘟嘟囔囔说:“你也尿床了。”

在黑暗里,关止明显感觉自己气血上涌,就差没当场脑溢血,“没有。”

“有的。湿湿的。”

“我说没有就没有。”

“有的,小爸爸不能骗人。”佑佑开始挣扎,异常坚持着他亲手证明的现实。

关止无奈,“没骗你,真没有。”

“我明天还有四块巧克力吗?”

“……有。”

佑佑把嘴巴闭牢了。

替佑佑换好内裤和床单,差不多已经十点半,再度回到房里的时候,他唉声叹气钻进被子抱住蓝宁。

“那小子到底他妈的像谁啊?”

蓝宁没好气地说:“嗯,你说这无赖基因是谁的呢?”

关止她的背后抵着她,“你不是喜欢我无赖吗?”

蓝宁推开他摸上来的手,“睡吧,都这么晚了。”

“睡不着。”

“别跟你儿子一样。”

“关小妈,为了我的身心健康,你也不能这时候让我睡吧!”他翻个身,将蓝宁置于身下。

“我明早还得开会呢。”

“叫你们罗大年改期。”

关止俯身吻住她的唇,拒绝再听到抗议的声音。

蓝宁在换气的时候说:“明天虽然是礼拜六,可是你也得去公司开会啊。”

关止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咬到蓝宁呼痛,“我早在OA上交代会议延到下午。”

蓝宁用手拧关止的腰,“你无赖!”

关止伸手护住腰,“拧一下可以,千万别踹了,踹伤了毁的是你的福利。”

“滚蛋。”

“你说脏话了,今晚罚两次。哎,不准你踹你也不能咬我啊!”

次日中午关小爸在换衫时,发现腰部乌青了两块,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他的丈母娘,“妈,今天下午我把孩子们送过来住一晚行吗?我和蓝宁今晚都得加班,明天还要开会,麻烦您下周一直接送他们去幼儿园吧。”

趴在地板上继续拼图的佐佐抬起头来,望了她的爸爸一眼,轻声说了一句,“爸爸又在骗外婆了,你们礼拜天不上班的。”

关止挂上电话,撸撸佐佐的小脑袋,“爸爸不骗人,爸爸和妈妈真的要上班。”

佐佐打个哈欠,继续玩她的拼图。

这时电话铃响起来,佑佑冲过去抢在关止前头把电话接起来。

“喂喂喂,我是最可爱的佑佑,你是谁呀?”

……

“啊啊,是徐叔叔啊,我今天吃了四块巧克力,徐叔叔能给我再买点点吗?我会留点点以后给小妹妹吃的!”

……

“小爸爸在家里的,徐叔叔我想再跟你说会儿话呀!”

……

“嗯——嗯——徐叔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昨天尿床了!小爸爸也尿床了,哈哈哈哈哈!”

……

佑佑的“哈哈哈”还没“哈”完,就被他的小爸爸拦腰抱了起来,远离了电话机。

电话那头的男人也在“哈哈哈”,还问:“你爸真尿床了?这都不如你啊佑佑!”

关止语气不善地对着电话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有事没事双休日来什么电话?”

“哟,要不要哥给你送点儿尿不湿。”

“滚。”

“哈哈哈,你帮我转告佑佑,他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哈哈哈。”

关止咬牙切齿,“徐斯,你他妈再笑一声,老子马上就找江湖好好喝个茶。”

☆、蓝色忧郁(二)

元宵抱住后脑勺扭头,“你你你,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帅克冷冷一笑,配合他的白大褂,颇为凛冽。凛冽的白大褂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一时间被拘着的元宵倒被他身上肃杀之感刹住想要拌嘴的心。

有稍年长的护士路过,熟络地冲帅克打招呼,“小帅医生,这是你女朋友吧?”而后很是自来熟地冲着元宵问,“小姑娘,那治痛经的药吃了感觉怎么样?很有效吧?”

元宵口吃了,“啥啥——那——药,效果——那个——”她望着护士友善的笑容,“效果——蛮好。”

护士笑咪咪地满意地路过了。

帅克把手放了下来。

佑佑的爸爸过来把佐佐抱开,“我们该回家了。”

佐佐揪着元宵裤子的小手松开:“咦?”

她的爸爸说:“老师要去谈朋友的,不要妨碍老师。”

这什么家长啊?

元宵慌忙摆手,“不是——不是——”

孩子的家长抱着两个孩子施施然而去。

元宵怒目向帅克,“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呢?”

帅克的单眼皮眼睛一眯,“你不是也没解释清楚?”

元宵语塞,脑子转了半天,“我智商没你高,反应没你快,这种时候你得体恤弱势群体的语言障碍,要帮忙解决语言障碍造成的误会。”

帅克抬起手,在元宵抱着后脑勺的手来不及保护脑门前,又往她脑门上一弹,“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还自称弱势群体你的脸皮是不锈钢造的吗?”

“王八蛋臭鸡蛋。”

“我得去找我老板了,你慢慢想形容词,拜拜。”

此夜的齐思甜百度吧内,三吧主发了一张帖子,名为《有奖征集有水准的脏话,奖品私家珍藏写真一本,你们懂的!》。

发完帖子的三吧主气恨恨刷牙,捏着舒适达的牙膏,狠狠挤了一大坨到电动牙刷上,结果牙膏体量输出太大,她摁按钮又太快,一坨牙膏体被电动刷头甩到她的鼻子上。

元旭东推门进来,“荠菜鲜肉汤圆要不要来一碗?新鲜热乎出炉。”

哦,对了。由于元宵的内火太旺,以至于她居然没发现家里多了一号人口。

“爸,你怎么在这里?”

“我马上回去了,你回来的时候我在厨房忙着呢。”

“我以为那是我妈。”

“你妈在房里睡觉。”

“这么早睡?”元宵左手握着电动牙刷,右手握着舒适达牙膏,鼻子上顶着牙膏体,越想越不对劲,“你们居然没吵架?你居然还做饭?”

“我们签了合同。”

元宵挥舞手里的牙膏和牙刷,“要我恭喜你吗?”

元旭东扯了一张纸巾把元宵鼻子上的牙膏擦掉,“等会儿刷牙,先吃夜宵。”

在元宵狼吞虎咽肉汤圆的时候,元旭东把元宵的焦虑症病历卡拿出来,“这是伪造的吧?”

“不然我妈怎么肯回来?”

“我们不该让你生这些旁门左道的心思来。”

元宵把肉汤圆吃了个底朝天,其实就厨艺而言,影帝爹还是比小实习医生差一点儿。她抹抹嘴巴,“其实我一直没搞清楚你们因为什么原因离婚。”

元旭东摸摸元宵的脑袋,“是我不好。”

接着元宵就想了一夜,她爹到底不好在哪里。

这问题就同她想不通莫名其妙的帅克一样深奥。于是元宵当晚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她埋头做着厚厚一叠《一课一练》,怎么做都做不完,怎么做都焦躁不耐,于是抬头望天求助。

“谁来帮我写啊啊啊?”

帅克悬坐在半空,俯视她,那单眼皮眼睛透着的就是藐视加藐视的一万倍。

“笨蛋。”

元宵扑上去拖着他的小腿,“王八蛋臭鸡蛋。”

“喂喂喂。”元宵把帅克从半空拖下来,同他一块儿掉下去。

“啪嗒”,毫不意外地,元宵以从床上摔到地板上的方式醒过来。

有一种人,连她做梦都会不让她好过,元宵从地板上爬起来时想。

她用手机打开贴吧,她的帖子下面排了长队。

“甜蜜蜜”排在第一楼,“写真虽好还是要攒人品,楼楼淡定。”

下面一溜的“保持队形,楼楼淡定”。

为什么她要淡定?好像她又变作坏人?在帅克面前她的人品总要免不了受到拷问?

元宵不干,在帖子后面回复了十个哭泣小脸。

她带着严肃的小脸去上班,把一屋子二十个小朋友吓得不能唧唧喳喳。

下班时蔡园长寻她确认带领小朋友参观利华美洁总部的时间。蔡园长说:“听说《食尚小厨娘》第一期的‘民间厨神争霸赛’就在利华美洁的模拟厨房里拍,我敲定就这天带孩子们去见识见识。”

元宵立刻大力点头,表示自己对工作的上心,“正好带小朋友们看看电视节目是怎么拍的。”她想,陶然哥哥应该是评委吧?

她怎么还在想遥不可及的陶然哥哥?

可是,元宵跟着蔡园长和几个同事领着孩子们进入利华美洁厂区时,还是忍不住问人家市场部的职员,“《食尚小厨娘》现在在拍摄吗?”

“节目在两个小时候以后拍,正好等小朋友们看完麦片是怎么做的以后。”

回答元宵的是简单,她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丁丁。

小朋友们一对一结成小对子,一个正常的孩子挽着一个自闭症孩子的手。不管是开朗的还是自闭的孩子,他们看上去都很高兴。

元宵做垫后的小母鸡,护着前面一串小鸡,把秩序维持得很好。

利华美洁市场部的同龄人实习生说:“当老师也不容易啊!要管这么多孩子。”

元宵说:“是啊是啊。”

简单说:“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辛苦和技术。”

元宵说:“对啊对啊。”

蔡园长说:“我们元老师虽然年轻,但是专业很好,很懂儿童心理学。”

园长的夸奖有点儿高端了,元宵不太好意思直接应承,“嗯啊。”

老师带着孩子们参观完生产流水线,在利华美洁装修成童话乐园的食品区停留休息。元宵组织小朋友们在利华美洁的大型薯片滑梯上玩耍。她抱着丁丁上了滑梯,小心翼翼滑下来。

丁丁拍手,“开心。”

元宵在丁丁脸上亲了一口。

丁丁问:“那些小朋友都不讲话。”

她指的是那些自闭症儿童。

佑佑正在逗和他结对子的自闭症男孩儿。

“我叫最可爱的佑佑,你叫什么呢?”

“唔。”

“我最喜欢吃巧克力啦!”

“唔。”

“你跟我说话呀,我给你吃巧克力好吗?”

“唔。”

佑佑掏出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剥了一会儿没有把糖纸剥开,有点儿着急。元宵把巧克力拿过来,小心地剥开糖纸裹着再递回给佑佑,佑佑把巧克力小心地捧到对方嘴边,“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