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抱住姐姐,对小朋友们自豪地说:“我姐姐都会冲阿华田啦!”

小朋友们一哄而上,“佐佐会冲阿华田了呀!”

气氛又像小鸟巢穴一样活跃。

元宵垂头丧气走到门边。

李大爷竖起大拇指,“元老师是咱的好老师。走,大爷那儿有衣服给你换。”

“啊?”元宵大惊讶。

李大爷解释,“是我孙女儿的衣服,我拿过来帮她洗的。她十七啦,身高和你差不多,我看你能穿。”

李大爷好心地把元宵的客人带去了会客室,再好心地把门房间里存着的孙女的衣服拿给元宵。总之李大爷的好心让元宵面对他孙女的校服时不能有任何意见。

她换上胸前印着校名的宽大的白色T恤和绿得同青菜一样肥大的校裤出现在陶然的面前,第一眼看到的是同陶然一起出现在会客室的女人。

女人身着性感的白色斜露肩连体裙,裙子长度到膝盖上头三公分,露出漂亮修长的小腿。女人的头发留到肩上一点的位置,剪烫得时尚而柔顺,染成性感的浅栗色。女人白肤细眉大眼,眼下有性感的卧蚕。以及她的唇形也很性感,涂大红色真正是个烈焰红唇。

以上种种的女性的性感都不是重点中的重点,重点中的重点是——元宵认出她是陶然吻过的那一个。

瞬间被枪打中就地阵亡就是元宵此时此刻的感觉。

可是陶然哥哥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他站起来同她打招呼,“元宵,你好。不好意思我来早了。”

元宵只能傻笑着摆手,“呵呵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我才下课。”她瞄一眼性感女人。

对方朝她颔首微笑。

元宵想,反正已经阵亡了,矗在此地就太不知趣了,她说:“我去找我们园长来啊,你和她谈吧?”

陶然说:“好,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李大爷把蔡园长请了进来。蔡园长箭步上前,同性感的女人握手,“简单,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叫做简单的性感女人同蔡园长拥抱,一看就是善于交际的样子。

蔡园长看到陶然,问简单,“这位是你们‘慈善爱基金’的同事?”

简单说:“哦,不是。这位陶先生碰巧同我一起过来。”

元宵吃了一惊,继而仔细发挥观察功夫,发现陶然哥哥和性感的简单之间相隔了应该有一米半,根本不是亲密的距离。

她笑嘻嘻恭敬地对蔡园长说:“园长,陶先生是利华美洁的,他们想请我们园的小朋友做个试吃的活动。”

陶然递上名片,蔡园长瞥一眼他的头衔,肃然起敬地同他握手寒暄。

在诸位落座的时候,蔡园长看到了元宵身上的校服,好生奇怪,“你怎么把‘市三女中’的校服穿身上啦?”

元宵习惯性同胖墩墩平时待她也挺敦厚的园长腆着脸皮耍着嘴皮,“纪念我没考上美帝国务卿希拉里访问过的名校呀!这就跟望梅止渴是一个意思。”

陶然绷不住笑了,简单也笑了。

那之后就基本没元宵这个中间人插话的份儿了。

因为蔡园长同简单是认识的,同陶然是不认识的,所以本着礼貌原则,正事由陶然起头讲。陶然把来意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和他同元宵讲的是一个意思。

讲完以后,他转过头望一眼简单,元宵也跟着望向简单。

陶然补充了一句,“简小姐是我司前同事,她现在管理的‘慈善爱基金’正要做个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儿童的交流活动,想要和贵园谈这个活动。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她的活动和我司的活动可以一起做。”

简单的柳眉微微跳了一跳,红唇抿了一抿,被元宵看到了。

简单说:“这——”

她的话被陶然果断地打断,“你不觉得这么做活动会更有意义吗?我相信自闭症儿童也期望看到饼干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蔡园长不明真相地敦实地就拍了一记手掌,“好事儿啊!我大力支持大力支持。”

元宵差一点扶额,她朝蔡园长使个眼色。心想,这蔡园长平时很有些精明之处,怎么就看不出来简单小姐对这个建议根本是毫不知情且很反对的模样呢?

精明的蔡园长没看到元宵使用的小眼色,她转头对元宵说:“元老师啊,既然你介绍陶先生来的,那么这个活动就你来负责吧?”

元宵就地站起来,“不会吧?”

蔡园长对陶简二位说:“我们元老师虽然年轻,做这些活动的经验不足,但是有活力脑子也好使,这回正好可以跟着二位多学习学习。啊,我看时间不早了,我请二位吃顿便饭。我们园的食堂大师傅手艺很好,是从香港利苑里头挖来的名厨,善于营养搭配。两位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好给我们指点指点。”

简单的眉毛又跳了一跳,陶然看着她,又一次果断地说:“好啊,叨扰您了。我想简小姐也不会有异议。”

元宵真想对着她的陶然哥哥的耳朵叫,你没见人家一脸不愿意嘛!

蔡园长站了起来,陶然跟着站了起来,可是他站到了简单的左边。

最早就站起来的元宵看见了,她看见了简单站起来的瞬间,她的脸庞同陶然的脸庞靠得很近。这是简单的无意,这是陶然的有意。他的有意让她无意将他们的唇的距离拉近。

就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元宵看到她的陶然哥哥差这么一点点又要同别的女人接吻——也不能说是别的女人,反正和上一次是同一个女人。

这就叫完败!

元宵在这天下午垂头丧气地穿着“市三女中”的校服手里挽着日韩偶像剧的粉色裙回到家里。

她在洗裙子的时候叹了三回气,“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拿着拧干的裙子去晒台晾干,路过沙发时,又嘟哝一句,“蚂蚁坐沙发,智商很优良!”

元宵敲自己脑门,受的刺激有点儿大,都快得了帅克给她假造的焦虑症了。

晒台上头的晾衣杆整齐地支撑在那儿,就像棵雪松一样挺拔。

元宵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把明明昨晚就寿终正寝的晾衣杆研究了一番:锈掉断裂的那一段用铅丝牢固地扎在支架上了。她用手用力拉了拉,实践证明铅丝捆得很牢,让她可以放心地把裙子挂上去。

帅克真是值得表扬!

元宵回到自己的房里,转脑就把帅克抛开。她拉开抽屉,翻出唇膏,十几支,全是裴智慧买的。

裴智慧理论:满十八岁就要有女性本能,知道怎么选一支合适自己的唇膏。

元宵十八岁就认为自己适合淡粉色,可是——她扭开了大红色的唇膏盖子,往嘴唇涂上去——没有比简单涂大红色更好看——可是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她对着镜子撅着嘴,怎么看怎么臭美,怎么想怎么郁闷。选一支合适的唇膏太难,太需要别人给与她中肯的意见。

所以帅克回来的时候,元宵特地跑下楼问帅克:“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对这种颜色的口红会有莫名其妙的感觉?”

帅克上日班一般五点下班,去菜市场溜达一圈六点半可以到家。此时夕阳正好,余光洒向天井,洒到眼前的女孩脸上,他看到眼前女孩唇上的红赛过夕阳红。

帅克定了个神,才说:“你问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问题?”

元宵穿着女中校服叉着腰杵在客堂间里,她是带着稍微凌乱的心情和做市场调研的期望,想得到帅克的答案。她说:“哎,你就回答一下我呗!”她蹦到帅克面前去。

帅克手里的塑料袋里有一尾刚买下来的鲜活青鱼,“扑啦啦”地正在跳动。

元宵就像他手里塑料袋里刚买下来的青鱼,“扑啦啦”跳到他的面前来——唇上颜色还这么鲜红欲滴。

他说:“要我真实的意见?”

她答:“必须真实。”

帅克把头低下来,眼睛很亮,眼神很专注,似乎是真心想要观察她的口红颜色的样子。

他的气息近在面前,同记忆中的没多少差别,干净的肥皂味,可见他是不抽烟的。此刻的他应该手里提了水产品,有一点点水腥气。

可是他的气息重过水腥气。

元宵有点儿不自在,痒痒的,不知身上哪块儿在痒。她抬起左脚想要搔搔右小腿,左脚踢到湿漉漉的塑料袋,塑料袋在蠕动,吓得不明真相的她立刻收住左脚贴在右小腿没有即刻放下。

金鸡独立的元宵重心一定不会稳当,重心不稳当的元宵晃了两晃,尚不及反应过来,她就顺着重心的放心摔到了帅克身上。

帅克腾出一只手从她咯吱窝下穿过,揽住她的胸背。

元宵大叫:“这是什么?”

“青鱼。”他说。

“你要做什么?”

“水煮鱼。”

元宵吞了吞口水,真心实意地,“好期待。”

定过神,她才发现,抱着她的帅克的脸离开她只有两公分,简直就是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胸脯贴着胸脯,她几乎都可以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他们几乎在用能够接吻的距离拥抱在一起。

这太意外了!

如此近的距离,她可以看清楚他麦色却很细腻的皮肤、疏淡却很有型的眉毛、狭长却有美好弧度的眼睛、还有——挺翘的角度十分漂亮的嘴唇。

他的嘴唇居然这么好看,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元宵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看在帅克眼里,就是她粉嫩的舌尖俏皮地掠过红艳的唇。他的手臂不自觉就收紧了。

元宵不自觉地问:“帅克,你KISS过吗?”

帅克也是不自觉地问:“汤圆儿,你呢?”

元宵摇摇头,“真心失败啊,我长这么大居然还没有KISS过。话说KISS底是什么感觉呢?”

她的心头掠过陶然和简单。暧昧的接近和强势的接触,一想,就会让人浑身发抖。

帅克问:“要试一下吗?”

元宵脑海里的简单和陶然顿时散去,眼前的是帅克,是长大的帅克,是贴着她的身体让她感受到对方是男人而不是男孩的帅克,是有着漂亮唇形的帅克。

一点点原始的水腥气助长了元宵的胆量,没有下定决心的过程,只有一时冲动的尝试,她踮起脚,把自己的烈焰红唇亲在帅克漂亮的嘴唇上。

温热的接触,软软的,就同嘴唇亲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觉一般式样。

元宵撅嘴“啧啧”两声,“也还好吧。”

帅克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又收紧了一些些,迫使元宵把头抬起来。他说:“这方法不对。”

元宵问:“怎么不对了呢?”

帅克低下头,抱着元宵的那只手托住元宵的后脑勺。

帅克实验的吻,和元宵实验的吻不一样。他的唇微微用了点力道,让元宵把嘴启开,然后她感受到他口内的温度,感受到他的舌探到了她的牙齿。

心脏好像被枪打中了,这不是看到陶然和简单那刻被打中的感觉,这是一串机关枪,“突突突突”地没完没了地在伏击,让她的心脏就像跑完八百米一样剧烈地跳动。

她整个人无力地挂在帅克身上。

一直到有人在门口惊喝:“你们在干什么?”

受此一惊的两人“咻”地分开,元宵腿一软,居然一屁股摔在地板上。

自行开门进屋,正站在客堂间门口的裴智慧把墨镜拿下来,撩一下深栗色的大波浪卷发,一双又犀利又美丽的眼睛盯住客堂间里的两个年轻人。

元宵惊呼:“啊,妈!”下一刻她用双手捂住脸,用力跳起来,“我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就一路跑上楼梯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同居密友(六)

元宵惊呼:“啊,妈!”下一刻她用双手捂住脸,用力跳起来,“我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就一路跑上楼梯窜进了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上。

她刚才干了什么?

元宵的脑袋里爆满了正月十月的烟花,放得她眼花缭乱无法思考,只一心想席梦思变成沙子即刻把她埋掉。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来,母亲在外头悠悠地说:“元宵,你是真不准备吃晚饭了?”

元宵抬起埋了很久的脑袋,天色依旧光亮,母亲就在外头,任何条件都不允许她当鸵鸟。她别手别脚地蹭到门边,把门开出一条缝,慎重地往外瞅了瞅。

裴智慧一把将门推开,“别鬼鬼祟祟的了,小帅不在,他去医院值班了。”

“妈、我、他——”元宵一言难尽且面部极其僵硬且脑筋也几近僵化。

裴智慧笑道:“我又不是老封建,这多正常的事情?你都二十二了。”

果不其然地母亲误会上了,而且——帅克也没有解释。元宵着急了,着急辩解,“不是你看到的样子的。”

裴智慧往门框上一靠,继续揶揄地笑道:“那是什么样子?哦,你们是在拍电视剧?”

“不——”元宵摆手。

裴智慧拍拍元宵的脑门,“别着急,妈不需要你的解释,你大了,好些事情不需要同妈妈做解释。我们不谈这事儿。我晓得你有轻微的焦虑症,帅克说了,不能让你着急。”

元宵的手停下来,看起来帅克还算做了一桩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她终于找出一个重点,问她的母亲:“妈,你还记得他?”

裴智慧眯起她一双迷人的水杏大眼,嘴唇扬起得意的弧度,笑,“我怎么会不记得他?他不就是你同桌吗?是你们班的第一名,你是末三名。在你初三的时候我不是请他辅导过你的数理化?”

元宵扶住额头,“这个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她想,那简直是她短暂的求学生涯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她都快要忘记了,可她的记忆力一向惊人的母亲果然还记得。

在元宵初三这一年,已在外当了两年编剧的裴智慧被她的老父亲召回来讨论元宵期中考成绩排全班倒数第三的大事。她亲自去参加了元宵的家长会。

这一回家长会上表彰的是再也没有家长来开会,却还能考到全班第一年级第二的帅克。

裴智慧坐在家长堆儿里把站在讲台上领奖的帅克从上打量到下,回家就决定在双休日把元宵安排给帅克补课。

元宵这一下就倒了大霉了,不但上课的时候一翻言情小说就被帅克就手抽了去,连每个礼拜六都得到学校去同帅克面对面。

“你妈让我帮你补课。”帅克讲得铿锵有力。

“我不考我们学校的。”元宵拼命摇手,“难度太高啦!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帅克问她,“那你要考哪里?”

“幼儿师范啊!我的成绩比较容易考这个。”元宵笑嘻嘻地说。

“你妈希望你考我们学校。”

“我不希望啊!”元宵的笑垮掉了。

“你翻开《一课一练》吧,把这几张做完再回去。”

元宵叉腰,“你这种直接直升的尖子生根本不懂我们底层劳动人民的需求嘛!”

“别拖劳动人民下水了,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勤奋,一点儿都没有劳动人民的美德。”

于是说不过帅克的元宵,迫于母亲的淫威,在每个礼拜六都在帅克的监督下,反复做《一课一练》做到想吐。

好在有时候谢漱舟会来学校陪她说会儿话。谢漱舟就是那位在预备班入学时好心把靠窗位让给她的女同学,她们初中四年一直很要好,经常凑一块儿吃午饭上厕所。

元宵以为她们会一直要好下去。她想了想,就叹了口气,回过了神来。

她决定同她编剧思路广的母亲把话讲个清楚,“我就是看在帅克他宿舍被烧了没地方住,好心把家里的亭子间租给他而已啦!这就像以前外公经常把亭子间租给鞋厂的工友。”

可是裴智慧说:“行了,我又不反对你婚前同居。”

元宵被母亲噎得无话好说。

裴智慧说:“你还吃不吃饭了?水煮鱼都凉了。”

在正经问题上头,元宵是明辨轻重的,她知道食物的重要性,所以灰溜溜跟着裴智慧下楼,一眼就看到客堂间八仙桌上摆上好几个盆盏——好个帅克,给水煮青鱼搭配上的是碧绿生青的甜面酱沾黄瓜、金黄璀璨的罗汉上素、五彩缤纷的紫薯杂粮色拉、还有两碗枸杞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