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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既明和秦爷爷花了多年的时间来令林月盈走出童年被遗弃的阴影,也让她融入这个不会被抛弃的家庭——不幸的是,他们如今又要教会她“离别”。

  告别是盛满泪水的缓慢沙漏。

  林月盈自发承担起照顾秦爷爷的责任。

  她那时候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本该是和好友挽手一块儿逛街出去玩的周末,被她用来陪伴日渐苍白的秦爷爷。

  她那双应当用来弹琴、读书、打球的手,现在跟着护工阿姨认真学习怎么给肌肉逐渐萎缩的秦爷爷按摩;太阳晴好的周末,林月盈婉拒好友的邀约,推着秦爷爷的轮椅晒太阳,去公园散步,若无其事地聊天;秦爷爷生病到过世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照顾老人身上,甚至还学会了为病人做简单的理疗,默默记下秦爷爷每日要吃的药和维生素。

  也是那个时候,秦爷爷改了三遍遗嘱。

  最后一遍的时候,一个名字,他花了长达十分钟来写,每次落笔都带动着肺里老去的氧气。

  秦既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秦既明本身对爱并无太大需求,那些糟糕的、近乎极端的洁癖行为,让他也无法接受拥有同床共枕的伴侣。人在不考虑成家和生子后,会多出许多精力和金钱,而这一部分的富裕的东西,都被秦既明毫无保留地给予了林月盈。

  莫说其他,倘若有朝一日秦既明出了意外,那么他也会早早立下身后书,言明,将自己一切送与妹妹。

  当然,那一日最好是在林月盈长大成人、具备自理能力之后。

  秦既明不能分辨,林月盈是在哪一刻哪一分,忽然“长大成人”。

  ——是林月盈刚刚学会给秦爷爷按摩的那个下午?

  她穿着校服,作业还没有写,轻声细语地和秦爷爷讲话,语气轻快地提到自己刚买的一本书,讲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琐事。太阳雀跃地落下,久未下床的秦爷爷也露出笑容,每一道皱纹都因乖巧的孙女而绽开欣悦;

  ——是秦爷爷握着两人的手、第一次交叠的时刻?

  自从有性别意识后就开始不再手牵手的兄妹俩第一次碰触到彼此的手,秦既明忽而意识到妹妹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缠着他哭泣的孩子,可她还未长成坚强的、足够独立的成年人模样,今后他就是她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依靠。

  ——还是爷爷过世的那个夜晚,林月盈在兄长的怀抱里默默流泪?

  她哭了好久好久,向来爱美的她,眼睛第一次红肿到双眼皮都深刻又膨胀,眼睛酸涩到不住伸手去揉。人在长时间的痛哭后会忍不住抽搐,她的手一直在抖,抖到秦既明不得不握住她的拳头。

  秦既明穿着参加葬礼后的黑西装,怀抱中抱着黑裙戴白花的妹妹,兄妹俩坐在没开灯的客厅地毯上,偌大的房间,窗外国槐树枝叶婆娑,好似沉默孤独的深海,只有彼此相依偎的温度堪堪用来取暖。同时失去家人和长辈的两个人,是彼此专属的浮木。

  秦既明不能浅薄地依靠着这些破碎的画面来拼凑起“林月盈已经长大成人”这个意识。

  他只是惊诧于妹妹的变化,她懂事,知晓事理,不再是夜半里会害怕被抛弃、而哭着拖被子去他床上的小孩子,已经开始学会照顾年迈的爷爷,学会笨拙地安慰因失亲而感伤的兄长——可她也没有完全变成成年人,她年龄尚幼小,会因为亲人的过世而哭到几乎昏厥,会在半夜里打电话给秦既明,哽咽着求哥哥接自己回家。

  秦既明起初并不想让林月盈暂时住在秦自忠家里,哪怕对方是他的亲生父亲。

  血缘这种东西并不值钱,何涵和秦自忠都是最好的佐证。

  那个时候,秦既明研究生刚毕业没多久,刚入职就肩挑大梁,的确有些分身乏术,能打理自己已属不易,更无法照顾好林月盈;他只想将妹妹暂时寄养在秦自忠或者何涵处——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就好。一个月后,秦既明确定自己能搞定所有的问题,将她接回身边。

  高傲的何涵态度淡淡,秦既明明白母亲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林月盈是嘴巴甜、讨人喜欢,可何涵更注重自己的生活体验。林月盈在她那里短暂地居住一两周尚可,一个月时间太久,会严重影响何涵与她那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男友约会、恋爱。

  秦自忠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优点是他极少回家,家中也一直聘请着家政阿姨和司机,林月盈住在那边会更安全、方便一些。

  懂事的妹妹为了不令兄长为难,主动提出搬过去暂住,又在不久后的深夜,哽咽着给哥哥打电话诉说着想念。

  她的哭泣声是能片片剜下兄长心口肉的薄刃。

  秦既明没有丝毫停留,连夜开车将人接回身边。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充足的睡眠,但在看到妹妹的时刻,疲惫烟消云散——

  林月盈说自己不小心跌伤了腿,走路微微跛,眼睛红肿,挂着一行泪,抱住秦既明哭,喃喃地叫着好想哥哥。

  她的眼泪打湿了秦既明的衬衫,夜间秦既明脱下衣服,胸口上还有凉凉的湿痕,都是她留下的液体,仿佛隔着肌肤蚀痛他的怜悯。

  兄妹相依为命的生活并不轻松,林月盈念高中,学习最紧张的时刻,虽然不如一些高考大省的学生辛苦,但秦既明仍旧为她选了多个家庭私教,一对一地教育她学习;秦既明也是,处于研发最艰难、看不清前景的黑暗中,几次熬夜睡在公司里,还不忘给家中打电话,问妹妹有没有吃晚饭,胃口怎么样,睡眠如何。

  秦既明彼时没有任何恋爱的心思。

  青春期最躁动的时刻已经过去,他连自我安慰的次数都少。一个极度洁癖的人,连玩具都不会买,看到使用说明就要为其构造而紧皱眉头,更不要讲去接触另一个人的体,液。即使对方身体健康毫无疾病,触碰另一人的汗已经足够令秦既明反复清洗双手,无须再提进一步亲密的触碰。

  所以秦既明婉拒了江咏珊父亲的好意。

  他对江咏珊的印象不多,始终停留在“月盈好友的姐姐”这一层面上。至于更多的,秦既明确定自己没有想法,温和地同对方说明。

  就像三年前,第一次察觉到林月盈开始被人追的时刻,秦既明拦住打算将情书丢进垃圾桶的妹妹,告诉她,要珍惜每一份好意。

  那些爱慕她、追求的她的人,绝不希望自己忐忑不安、精心写就的情书,就这样被意中人丢进垃圾中。

  秦既明教妹妹给那些人回信,首先礼貌地表达感谢,然后再回绝。

  每一段感情都值得尊重。

  那些一笔一画写就的情书,精心挑选的花朵,要和他们的爱意一样,同样完整、干净地退回。

  秦既明如此教导着妹妹,也的确如此严苛执行。

  唯一不能严苛执行的……大约是兄妹之间应有的距离。

  兄妹之间的界限,在失去亲人、只有彼此的两人之间开始模糊不清。

  林月盈高中学业紧张,她的衣服也都是由秦既明清洗,哪怕仅仅是丢进洗衣机、烘干机、取出晾晒这样的步骤,爱妹心切的兄长也暂为代劳。

  当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秦既明不是第一次给妹妹洗衣服,小时候的林月盈调皮,出去跑一圈,再干净的白袜子也要跑得黑黝黝。秦既明是洁癖,又见不得妹妹可怜地穿脏衣服,一定要她换下;袜子和内衣这种东西都是不能放进洗衣机、单独手洗的,如果阿姨不在家,这些东西也都由秦既明代劳。

  在林月盈不慎将经血弄到秦既明西装裤之前,秦既明给妹妹洗过十多年的袜子。

  而西装裤上那滴痕迹——那滴在洗衣机中搅了两遍仍旧留下淡淡褐色的血迹,提醒着秦既明,他需要和青春期的妹妹开始保持距离。

  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亲密。

  这是人伦纲常。

  那时秦既明也为父亲和小姑姑的往事而困扰,这段秘而不宣的往事好似钉在他眉心的一颗深刺,又像爷爷过世前要他发誓的有力佐证。

  一辈子都要将林月盈当作亲妹妹。

  要好好地照顾妹妹长大成人,要看着她寻觅良人,要确定妹妹一生幸福。

  要做一个好哥哥。

  秦既明没有嫌弃、排斥过那滴落在他西装裤上的血。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点异常中的正常,才能放纵自己和妹妹继续相处,在妹妹因饮酒过量胃痛时,仍旧如小时候那般,抱着她去医院,心疼地去抚摸、触碰妹妹被冷汗打湿的脸颊和额发。

  他厌恶几乎所有人的体,液,却会毫不介意地任由林月盈将泪水擦在他衬衫上,丝毫不介怀自己手上是她疼痛而落的汗水,秦既明甚至还会放纵妹妹因为胃痛而仅仅咬住他的胳膊,任由她的口水透过纯棉浸透他紧绷的手臂。

  秦既明不在乎。

  她就是和他不相连的心头肉,是从小看护到大的妹妹。

  没有人会厌恶自己付出心血培育的宝贝。

  秦既明没有妹妹,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妹妹。

  他不知普通家庭中的成年兄妹不该如此亲密。

  兄妹俩的第一次越界,是林月盈成年后的第一个周末。

  秦既明对那日的印象格外深刻。

  林月盈对自己的成人礼格外看重,也在举行完隆重的成人仪式后休息了好久。她兴冲冲地和自己的兄长分享过自己的成年计划,什么“要喝各种各样的酒”“要和朋友去只允许成年人进入的酒吧和夜店”“要飞去日本去买一本只允许成年人看的杂志或漫画”“和好友一块儿去香港或者美国看一场R18的电影”……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且确定安全可行的,秦既明都对妹妹提供了经济支持和口头上的赞同。

  妹妹已经成年了。

  她长大成人,法律上开始对自己负责,而生活上、行为上,她也具备了完善的、独立做决定的能力。

  秦既明很放心地松开约束妹妹的手,并真心实意地为妹妹的成年而感到高兴。

  林月盈成年礼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天气晴好,她罕见地睡了好长的一觉,长到秦既明中午回到家中时,听到浴室里哗哗啦啦的洗澡声。

  秦既明放下下班时买的蔬菜,挽起衣袖,隔着卫生间的门叫了妹妹的名字。

  “月盈,”秦既明问,“今天中午的豌豆牛肉里,要不要加胡萝卜丁?”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小了,半晌,林月盈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不要。”

  秦既明以为她是刚睡醒不久,他系上围裙,无意间看到阳台上的脏衣娄里,胡乱地卷着妹妹的床单,没放好,还有一半拖曳在地上。

  秦既明走过去,拿起床单看,只看到上面残留的喷射状淡淡水渍和隐约的、被水稀释到几乎看不清的血丝。

  他随手将东西卷起,只当妹妹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或粗心大意地没有计算好经期时间。

  秦既明尚不会对林月盈抱有看待异性的想法,就像不会猜到妹妹声音的沙哑来源于愉悦巅峰的叫声,就像不知妹妹在进浴室前刚刚软着腿划掉一条“满18岁必需做的事情”。

  「给予自己快乐」

  没有想到哥哥提前回家的妹妹坐在浴缸中,闭着眼睛回味发颤的余韵。

  一无所知的哥哥将满含妹妹信息的床单放进洗衣机,按下清洗的按钮。

  兄妹两人不知不觉地越了界。

第72章 秦既明视角番外三「阴暗」

  秦既明初次将“妹妹”和“异性”这个词相连接,因一次偶然——极其偶然的小概率事件。

  在这个小概率事件出现之前,他和林月盈的生活本应是一组高度拟合的数据,一眼能望得到起端。

  左右不过“兄妹”二字。

  温和有礼的兄长,和他悉心教导、正直善良的妹妹。

  别无他讲。

  六岁时的林月盈被朋友骂了一句野孩子,委屈到一个人蹲在国槐树下扯了面包去喂蚂蚁。那时候秦既明还不知道林月盈有着糖尿病的易感基因,知道她爱吃甜食,也纵容着她,面包也选甜的,加了蜂蜜和黄油一块儿烘焙,掰开来,里面是满满的、绵软的蜜豆和甜糯米馅儿。

  秦既明弯下腰,看清楚林月盈那被蜜豆和甜糯米馅儿弄脏的手指,同时听到妹妹小声的询问。

  “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以后你就不会对我好了吗?”

  秦既明不擅长做蹲下这个姿势,他那时候刚刚跟着秦爷爷参加一个稍微正式的场合,衬衫领子已经松开了,但合身的西装裤仍旧约束着他的身体。秦既明只能微微屈膝,做出一个单膝半蹲的姿态,拆开湿巾,垂着头,擦拭着妹妹沾着蜜豆汁的手指。

  他不觉得那些东西污秽,素日里他厌恶的“用手指玩弄食物”,放在妹妹身上,只是她单纯的好奇心。

  秦既明擦得缓慢,也很干净,不放过指甲缝隙里可能存在的东西。太阳晒得他和妹妹脖颈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炎热天气,烈日如惩戒人的酷刑,缓慢而渺小的蚂蚁努力地搬运着造物者忽然的“恩赐”,不知这甜美的食物和被碾碎的命运只在普通人类的一念之间门。

  湿巾擦到手掌心的时候,秦既明看到妹妹因为哭泣而红肿了一圈的眼睛。

  “是这样的吗?”林月盈无措地仰脸,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和爷爷会不爱我吗?”

  她年龄太小了,又缺乏安全感,分不清那些话的真实性,难过了,还是会向他求证。

  秦既明微笑:“你会因为梁阿姨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不爱她吗?”

  梁阿姨是爷爷请来照顾林月盈的专业育儿师,每周有四日来陪伴林月盈。

  林月盈摇头。

  “记得我们一起养的兰花吗?”秦既明放低声音,“你会因为它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不爱它吗?”

  林月盈还是摇头,她才六岁,分不清楚,问:“那我和梁阿姨、还有兰花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秦既明说,“你是我妹妹,和血缘无关,我永远都爱你——看这脸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过来,让哥哥擦擦脸,抱抱。”

  林月盈听话,仰着脸,让秦既明帮她擦干净脸,泪水和汗水交织,浮着一层尘土,秦既明不在意,仔细擦干后,又让妹妹搂住自己的脖颈,轻轻拍一拍她单薄的背,柔声问:“今天是谁惹我们月盈不开心?”

  ——惹林月盈不开心,骂她是野孩子的人,叫孟家忠。

  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大院里,显著特征就是皮,拧,横。

  这次骂林月盈,也是因为林月盈和他们一块儿玩跳房子游戏,林月盈赢了,他不认,反悔。小孩子之间门吵起来,没有明确的善恶意识,什么话都往外说。

  秦既明抱着林月盈去了孟家忠家里,去见他父母,客气地笑着,礼貌地请他们以后不要再在孩子面前讲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话。月盈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年龄又小,不该听这些东西。

  他全程都彬彬有礼,包括孟家忠被他爹砰砰两拳捶到眼圈发黑,秦既明也含着微笑,没有丝毫阻拦。

  秦既明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在意和月盈是否血液相融,却没想道有朝一日融的不是血,是其他的亻本液。

  是他肮脏的、不堪的、污浊的、卑劣的、无耻的、下流的、粗俗的谷欠望。

  弄脏妹妹的唇。

  成年后的秦既明,在面对妹妹时有着许多尴尬的瞬间门。

  众所周知,受激素水平影响,很多时刻,很多时辰,男性的boki并不能完全受控制。譬如刚睡醒后的无意识充血,对于一个身体健康的男性而言,这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如果秦既明独居,那这并不会成为困扰。

  但他还需要照顾一个青春期的妹妹。

  林月盈几乎没有什么青春反叛期,迄今为止,所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也不过是瞒着他偷偷喝酒喝到胃痛。

  秦既明不会将妹妹床单上的湿痕和两性联想在一起,即使妹妹那天晚上胃口不好且走路发软,他也不会往妹妹初开乐园、过度取悦自己的方面联想,自然而然地相信林月盈口中“下午跑步跑累了”这个原因。

  所以他以为越界行为发生在第二日的夜间门。

  那日秦既明在健身房中训练量远超平日,过度消耗了体力。夜间门看新闻联播时不慎在沙发上睡着,醒来时,林月盈就坐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兄长。

  秦既明一睁眼,就看到林月盈饱满漂亮的唇。

  她刚洗过澡,是她本身的唇色,并不深,浅浅的,微微泛点苍白的痕迹,有着精致的唇峰和饱满的唇珠,耳侧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的水顺着她的耳垂往下流,一滴在她下颌处蜿蜒,另一滴点黑秦既明的灰色家居裤。

  秦既明立刻起身,坐正,石更得发痛,他不言语,两秒钟露出自若的笑容,扯了她肩膀上快滑落的大毛巾,将她的头罩住,垂下的毛巾盖住她眼睛。秦既明不听她的抗议,若无其事地问她,怎么凑这么近。

  “因为我发现你下巴上有一粒漏网之鱼的胡茬啦,”林月盈低着头,任由哥哥给她擦头发,“我是想提醒你啦秦既明,你不是说明天要去开会嘛?你总是教育我要认真仔细,怎么能在仪表上犯错误……”

  秦既明微笑着说好,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浅浅灰色的家居裤会令某些异常显现,他不能在妹妹面前露出这样的窘态。

  从那之后,秦既明默不作声换掉所有的浅色家居裤。

  林月盈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他之前那些浅色的睡裤,怎么都不穿了呢?

  秦既明低头,给妹妹脚上被磨出的红痕仔细地涂一层清凉消肿的药膏,淡淡地说因为那些都被穿破了。

  的确是破了。

  破了兄妹之间门的防备。

  直到这个时刻,秦既明尚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的第一次危机意识,来源于发觉妹妹去看英国的猛男秀。

  更确切一些讲,是一场会毫无保留地看到诸多生歹直器官的一场舞蹈表演。

  确认这个事实后,秦既明震惊地坐了许久。

  他都不知道,妹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到需要做,爱的年纪。他还未想过妹妹已经需要这方面的抚慰和需求。秦既明起初打算和她好好谈一谈,并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听到紫薇的声音。

  那是令秦既明不能忽视的旋律。

  为了不惊动妹妹、不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从听到第一声异常后,秦既明便选择了保持不动。他用了三分钟听清妹妹音调的每一个变化,看着寂静的白墙,似乎能看到她那漂亮的手指,如何熟练又陶醉地揉搓捏按,如弹奏钢琴。秦既明确认自己并没有隐秘的爱好,他只是感觉到尴尬。但在听到她压抑不住的最后一声后,秦既明起了谷欠望。意识到这点后,他几乎是沉着脸回了房间门,并对那违背道德的东西选择视而不见。

  败类。

  男性的确是未进化完全的生物,对着自己看到大、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妹妹也能起杂念。

  人无法欺骗自己的潜意识。

  秦既明那夜迟迟入眠,梦里还是前几天刚洗过澡、湿着头发凑近他的林月盈。

  他看着长大、教她识字念书算数的妹妹。

  梦里还是同样的情况,电视开着,放《新闻联播》,之后是广告,公益的,非公益的,合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有老有少,爸爸端正母亲温柔,三代同堂,电视机如此展示着大部分中国人眼中圆满和谐的家庭。

  而电视机前只有家庭不完美、互相取暖的异父异母“亲”兄妹。

  梦里秦既明抬手,掐住林月盈脖子,在她错愕的目光下,贴上她的唇。

  妹妹也如他所想般竭力反抗,用力捶着他的肩膀、胸口,但这些都无济于事,秦既明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口,要她窒息,要她不能再说出“哥哥”这个能打破梦的提醒称呼。

  那些白日里的道德,清醒的伪装,太阳下的正义,都不能带入混乱无序的混沌梦。

  秦既明记得自己是从背后开始的,就像狮子咬着它的猎物,他在梦中也死死咬住林月盈的后脖颈。如动物标记、阻止伴侣离开,秦既明不是猫科动物,没有勾住她的倒刺,也不是犬科,没有能膨大到阻止脱离的骨头结。他只有手,一手抚摸着林月盈的头皮,温柔地拽紧她头发要她后仰,另一只手则是掐住她的脖颈,压住她锁骨,任由她再怎么反抗,哪怕从沙发爬到地毯上,也脱离不了他,也只能被死死压制。

  梦的第二篇章是将她抱到漆黑的阳台,要她的背贴靠着冰冷的玻璃,那些寒气令她的手臂都在发抖;第三段则是在木质地板,秦既明抬高她的月退,再高一些,要她自己抱住,看清怎样艾草;第四节 是放满水的白色浴缸,第五节是狭窄闷热到呼出水汽的车,第六节是她的高中教室,第七节、第八节,第九节。

  秦既明在熟悉的感觉中醒来。

  他伸手盖在额头上,闭上眼,隔壁房间门一片沉默的寂静,他在这无人的黑暗里第一次触碰到自己肮脏不堪的下流谷欠望。

  而这段下流,在次日清晨正式接受了来自于天真妹妹的审判。

  林月盈醒得很早。

  大约是不安,也或许是心虚,她就站在秦既明门口,竖起耳朵听声音。

  刚醒来、热血还未冷却的的秦既明不能这样去见她。

  那些阴暗的梦境也不能让兄长回应单纯的妹妹。

  “……秦既明?”

  她小声地呼唤能穿过作为他最后一个遮羞布的门。

  秦既明躺在床上。

  身上盖着被子,阻挡住他不想承认的肮脏。

  “……还没有起床喔?那我走了呀?”

  妹妹试探性地自言自语,用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声音,轻快、愉悦、一无所知。

  “我出去啦秦既明,”林月盈说,“中午见。”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知道哥哥听不到什么,她还是要固执地自言自语地说完想要讲的话。不需要任何回应,她自己的热切就能足够维持着一天好心情。

  秦既明沉默地将自己从昨夜梦里的纵情中剥离,脱掉一层梦里侵,犯妹妹的禽兽壳子,他仍旧是妹妹眼中的好兄长。

  好兄长在中午见面时,先把餐具拿去重新高温清洁消毒——他必须自己看着,确认这些东西没有被其他人触碰。

  林月盈没有他这样要命的洁癖,她接过秦既明递过去的餐具,精神奕奕地讲声谢谢哥哥,又随口问:“哥哥,你今天早起失败,是不是太累了呀?”

  她刚刚和朋友做完美容,皮肤光滑柔软,呼吸间门也是淡淡的、柔和的蔷薇花香。林月盈平时不用这种香味的护理产品,此刻秦既明嗅来格外新鲜。这些异于寻常的香气令他意识到眼前人不仅仅是妹妹,也是一个渐渐成熟、颇具吸引力的异性。

  吸引力大到连近乎血亲的兄长都有杂念。

  秦既明说:“不累。”

  一点儿也不累。

  只是在梦里旰了你一夜而已。

第73章 秦既明视角番外四「边缘」

  秦既明没有在早晨睡懒觉的习惯。

  还在读高中时,他也是先起床,跑一圈步回到家,去卫生间用温水洗干净妹妹的毛巾,拧干,温热地拿去轻轻擦擦妹妹的脸颊,叫醒妹妹,提醒她该起床漱口吃饭、上幼儿园了。

  后来分房睡,这个习惯仍旧得到了延续,一直持续到林月盈初潮。

  秦既明给她选了新的闹钟,之后叫醒她的再不是兄长暖和的手和有着香气的、温柔的热毛巾。

  给妹妹买生理期用品的秦既明,也没有真正将林月盈视作异性。如果不是这个侬丽色彩的梦境,秦既明想自己至今也不会有“可以和妹妹做”这种意识。

  照顾妹妹成长,令妹妹快乐,是每一位好兄长的共识,而这个共识之中,显而易见的,并不包括“和妹妹做”这一个选项。

  甚至连想一下,都要令秦既明紧皱眉头。

  梦中霸王硬,上弓,梦外关心她健康。虚幻里旰到红月中,捏着她脖颈往口中塞,强迫她吞,现实中洗手做老鸭汤,顺带着和妹妹谈一谈她去英国看的那一场猛男秀。

  秦既明起初并没有将这个肮脏的梦境放在心上,他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伴侣的男性。偶尔做这些梦不算什么可怕的大事情,他记得好友宋一量也提到稀奇古怪的梦——宋一量梦到他自己变成一条狗,还是江宝珠怀里的宠物狗。

  和宋一量这跨越物种的梦比起,秦既明想,自己做一个悖德梦似乎也勉强算正常。

  但这场谈话的斥责味道,因林月盈将嫩嫩生菜芽塞进秦既明口中而变成扎破他口腔的荆棘。

  她的指尖甚至还挂着润润凉凉的水滴,接触的瞬间,秦既明甚至有种错觉——那上面的水是她体内的,她如此抚摸着自己,又如此抚摸着兄长的唇。

  秦既明用严厉遮盖尴尬。

  他终于缓慢地察觉到成年兄妹住在一起的尴尬,换房子不是不可以,但这是两人用了多年时间共同构建的家。搬走、换隔音好大房间的想法在秦既明脑海中持续不足一分钟,便烟消云散。

  夜晚才是对他的凌迟。

  秦既明重复做那个梦,梦中是林月盈的房间,窗外是那一棵上了年龄的国槐树,枝叶婆娑。成年后的林月盈坐在床边,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脚趾是一点樱桃色的红。

  秦既明弯腰,将被她随意踢到旁侧的鞋子捡起,单膝跪在床边,给她穿好。

  后面的进展开始不受控制,他为妹妹穿好温暖的鞋子,脚腕上铐起沉重的锁链。受惊的林月盈推开他,想要从大开的门中逃脱,秦既明牵扯住束缚她的金属镣铐,将人重新拖回房间。

  又是一场强迫。

  秦既明恶意地捏着她的手,要她在自己面前玩,冷眼看她手指上又好似沾满了生菜球上的水,看着她背倚靠着墙缓缓蹲下,却还是背秦既明重新抱起,换个姿态,按住她的头,要她无措地趴在玻璃窗边,看外面的国槐树。

  杂糅了现实的梦境有着真实的温度,太阳晒到她头发丝时的漂亮光晕,她的手掌和玻璃摩擦而发出的声音,被他拍打而留在月要及月匈口处的五指痕,她茫然无措地叫哥哥的声音,还有那因无法容纳的发抖,都像真实和虚幻拼接而起的一场沉默禁忌。

  秦既明再度睁开眼睛。

  他不能容忍如此入睡,也不是那种起来草草收拾后继续睡觉的人。夜晚洗衣机的声音过响,秦既明不想惊醒熟睡中的妹妹。

  秦既明没想到林月盈会因为口渴而醒来,也没想到对方会站在卫生间门口,睡眼惺忪,用困倦、带着鼻音的声音,问他在做什么。

  秦既明不能直言自己在清洗梦里亵,渎她后留下的东西。

  他只允许自己回头看一眼她,就一眼。

  妹妹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廊的灯是刚换没多久的,灯光更亮,照的她裙子薄成什么都遮不住的纱。意识到睡裙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后,秦既明立刻转过脸,再不放纵更多视线。

  梦和现实开始粘连,缓慢的渗透,秦既明在那一刻有了反应。

  他想要将其归结于自己的长久禁谷欠。

  宋一量在这个时候提出,宋观识喜欢林月盈,想要同林月盈见面,一起吃饭。

  秦既明和宋一量是多年的好友了,月盈是自己妹妹,也就是宋一量的妹妹。天底下没有兄长会将妹妹往火坑中推——

  秦既明答应了宋观识的请求,也承诺,只是见见面。

  如果月盈不喜欢,也不能纠缠;喜欢月盈的男生多如牛毛,在秦既明眼皮子底下,还真没几个敢做坏事的。

  宋一量笑眯眯地问,如果月盈喜欢观识呢?

  秦既明说:“悬。”

  “怎么就悬?”宋一量问,“恰好月盈喜欢观识这款呢?那我们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秦既明说:“这种事情,我不做假设,只看结果。”

  他并不认为林月盈会喜欢宋观识。

  受文化环境的影响,宋观识和林月盈应当不会具备太多的共同话题。

  后续发展也如秦既明所料,月盈对宋观识没有任何兴趣。但尚未等秦既明松一口气,又得到出差的消息。

  秦既明本身不愿错过妹妹的成长,她再小一些时,家长会都是秦既明去开;只是工作后,事情不再如之前般可以随心所欲。秦既明从爷爷那边继承了足够他和月盈挥霍的遗产,但这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就此什么都不做,坐吃山空。秦既明对机械和科技有着浓重的兴趣,又不是一味只埋头钻研不顾人情世故的性格,顺利地坐到如今的位置,谈判要求技术入股……也付出不少心血和精力。

  林月盈为此和他闹了小小的脾气。

  秦既明不得不向她道歉,并决定乘坐晚些的飞机,只为履行承诺。

  宋一量评价秦既明:“你这行为,堪比热恋期。”

  秦既明说:“胡说。”

  胡说八道。

  他感到不悦,是兄妹情被误解、被亵,渎的不悦,这种说法,严重地冒犯了妹妹。

  怎么能用这样的关系来形容兄妹?怎能如此类比他和自己呵护得如珠如宝的妹妹?宋一量没有亲妹妹,不懂得做兄长的一颗心。

  表面上来看,一直都是秦既明尽自己所能照顾年幼的妹妹,实际上,秦既明也不能讲自己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他无法下结论。

  林月盈年龄虽然小,却是上天赐予秦既明和秦爷爷的宝贝。秦爷爷的身体一直不算好,说白了就是情绪差,秦既明又不是活泼的性格,两个男性家中天天相对,的确没什么乐趣。

  林月盈不同。

  熟悉之后,她活泼好动,心思单纯,热情开朗,每一点拎出来都是秦爷爷所需要的。她给这个暮气沉沉的家庭带来无限的活力,也令秦爷爷打起精神,答应遵守医嘱吃药。老人也心疼林月盈,还没长成的孩子,秦爷爷知道,他多活一天,就能多护着这孩子一天。

  秦爷爷私下也同秦既明说,如果不是林月盈,他大约会少活五年。

  秦既明也确认自己需要妹妹。

  秦爷爷过世的那段时间,他内心悲恸,却不能在众人失态痛哭。秦既明血缘意识并不重,唯一和他关系密切的血亲也只有秦爷爷。爷孙俩相处二十余载,如今驾鹤西去,秦既明难言悲痛。

  也是那时,丧事结束,众人散去,房间中只有兄妹二人,林月盈还在哭泣,秦既明走过去安慰她,却被妹妹抓住手。

  林月盈扑到秦既明怀中,搂住他脖颈,哽咽:“秦既明,你想哭就哭吧。”

  她是第一个看出哥哥伤心难过的人,也是第一个要秦既明不要节哀、要流泪的人。

  秦既明最后也没有哭出声音,只是拍着妹妹的背,落了几滴泪。

  人都需要陪伴。

  秦既明没有伴侣,唯一的慰藉就是年少明丽的妹妹。他悉心地栽培着她,何尝不是在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两人同住后的第一周,秦既明发起高烧,朦胧中也是妹妹去拿药倒水,趴在他床边,小声问哥哥想不想吃水果,她去洗干净切好了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