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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既明松开她手腕,抬手捏一捏她脸颊,头痛:“你转移话题的技巧越来越高明了,现在不是你在想办法让我消气?”

  林月盈睁大眼睛,据理力争:“可是我也在生你的气呀。”

  最后一声没说完,外面脚步声又起来了,秦既明及时捂住林月盈的唇,两个人蜷缩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说话。林月盈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动了一下,秦既明低头,看到妹妹无辜的脸。

  她小声说:“我没有穿内……裙子磨到我了。”

  秦既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何涵一直将她视作女儿,就连给她买的衣裙,也是娇娇的乖乖女儿风,传统的公主领荷叶边裙摆。

  “你真是胆子大,”秦既明咬牙切齿,“穿成这样在这时候跑我被子里?”

  “道歉的诚意嘛,”林月盈说,“礼尚往来,你也要这样道歉才行。咱俩一块儿坦诚相待,不就可以同时道歉、同时原谅对方啦?”

  秦既明说:“你这样我真的想——”

  林月盈探头探脑:“想什么?”

  秦既明沉沉:“想打你一顿。”

  林月盈啊一声,作势要捂好自己:“干嘛呀。”

  片刻,秦既明才低声问:“手机拿到了吗?”

  林月盈噙着泪花点头。

  “其他东西先不拿了,”秦既明说,“走,跟我回家。”

  林月盈愣了愣,她现在穿着睡衣——不要紧,秦既明房间里有其他的衣服,虽然很久未穿了,但干干净净,长风衣盖在她身上,完整地遮住小腿。现在是夏天,即使是穿拖鞋也没关系,秦既明拿着车钥匙,牵着妹妹的手,打开卧室门就往下跑。

  何涵就站在她卧室门口。

  看到林月盈和秦既明手牵手从秦既明卧室中跑出来后,她整个人都好似被人泼了石膏,一动也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穿着秦既明衣服的林月盈——

  方才的声音令何涵起疑心,但在确定林月盈房间中安静一片后,何涵又认定是幻听。她确定在她回房之后,两个孩子都住在他们各自的房间中,没有互相来往,也没有互相走动。

  但是——

  谁他妈的能告诉她,为什么林月盈一直都藏在秦既明的房间里?

  秦既明和林月盈头也不回,兄妹俩手牵着手往楼下急奔,秦既明不能跑太快,担心妹妹会不小心跌下楼梯,但林月盈的平衡能力完全超过了秦既明的想象,她没有任何停顿,毫不迟疑,提着宽大的风衣往下跑。

  何涵不能惊醒史恩琮,不想令外人看自家的笑话,她惊骇万分,往外追自己的孩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跑过,速度也无法和正值盛年的二人相比较,何涵在逐渐拉开的差距中凄惶,好似在追逐她一辈子都追住不到的东西——

  等何涵追出去的时候,秦既明和林月盈已经上了车。

  何涵伸手捂住胸口,难过、悲愤、焦急万分:“月盈!!!”

  她的女儿。

  她——

  年幼的月盈——

  无辜的清光——

  年轻时的她——

  “妈妈!”车窗落下,林月盈大声向她喊,“不是每一个年轻人的恋爱都是冲动没结果的!”

  “如果您觉得我现在是冲动的话,”林月盈说,“那我会冲动一辈子!”

  何涵踉跄走下台阶,黑色夜幕中,车子启动,载着她的儿子和女儿,彻底走向无法回头的道路。

  何涵站在夜色下,她仍旧走到方才车子停放的地方,空寂一片,她大口喘着气,忽而低头,双手掩面,绝望无助地恸哭出声。

  “啊!!!!!”

  车子在夜幕下疾驰。

  林月盈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外套脱下来,她不冷,睡衣也不是多么裸露的款式。秦既明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一路上迫使自己的视线不往副驾驶座上看,冷静看前方,不忘警告妹妹,让她收敛些,别太过分。

  什么算过分?

  林月盈才不知道。

  她知道秦既明喜欢她、宠着她,不敢把她怎么着,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哥哥也不舍得往死里教训她。在纽约时,林月盈敢趁着吃自助时候偷偷吞就是知道哥哥不会生气,现在也一样,道路两侧无人,林月盈脱掉了风衣,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纯棉睡衣,委屈又叹息地说一句裙子都要湿透了。

  林月盈在作弄兄长时总有她自己的一套,小时候和秦既明捉迷藏就敢藏在秦既明的日记箱子里,上初中时也因为和秦既明赌气而说自己想要早恋——

  这些切切实实的作弄行为最后也都落得了该有的惩罚,比如夜奔归家后,林月盈也没想到秦既明会直接拉她进卫生间。

  冷热交替的花洒喷出的水能泡肿一轮小月亮。

  林月盈和秦既明心里都藏着一口气,何涵的地方不适合吵架,兄妹俩的争执也都是压低声音的,那样小的声音,怎能把情绪都激烈表达。如果语言就能完整地表达情绪,那么意大利人也不会借助于如此丰富多彩的肢体动作。林月盈不知道她的利齿有没有令肩膀流血的秦既明感受到她的愤怒,但她从秦既明紧绷、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肌肉和那深刻到贯穿一轮小月亮的力道中深刻滴感受到对方情绪的激烈。

  秦既明果然没有讲错。

  如果林月盈平时喜欢玩的、适用的就是丝绒袋的那些小东西,那么她的确不会和秦既明一上来就合拍。

  林月盈没办法完整地用语言来表达自己了,她的思考能力都随着那不可思议的感触和征伐而暂时停摆,好像所有的声音、动作、肢体、思维甚至于灵魂都在强行地分一条路令其横行。哪怕争吵过程中的二人不分胜负、各占上风,可此刻绝对力量和容,纳额度的差距,让林月盈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那漂亮的眼睛中在短暂的茫然后流下并非伤心、近乎于满足的泪水。

  秦既明按着她的头,他微微蹙着眉,轻轻吸一口气,满是不能再回头的决心。

  “是你自己选的,”秦既明说,“受着点。”

  妹妹一直向他这个兄长索要的,也是兄长对妹妹那无法抑制的、被春风吹过的野草一般的东西。

  林月盈啪地一下掉了泪,决堤似的,从上至下,皆止不住。

  这一些泪又令秦既明动弹不得了,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一旦林月盈难过,掉了泪花,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再不能继续强硬着和妹妹若无其事地说话了。

  哪怕他身置温泉,仙人洞府。

  他就是欠她的。

  这辈子做她的哥哥,管教她,约束她,纵容着她,哪怕是被妹妹一块儿拉着跌跌撞撞落到这网中,秦既明还不是照样得疼着她,爱着她。

  秦既明不动了,低头,指腹摩挲着月盈的眼睛,叹气。

  他安慰:“怎么哭这么惨?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不是,”被兄长吵哭的林月盈抽抽噎噎,“这是喜极而泣。”

  她伸手捧住哥哥的脸,索要一个继续下去的吻,哽咽:“亲我,快。”

第61章 干戈

  上一次这样抱着林月盈是什么时候?

  秦既明已经记不清了。

  从他念大学后, 就很少再这样、面对面地抱着妹妹。

  小时候倒还常见一些,林月盈刚来时晚上发噩梦,或想念爷爷, 不太清醒,常常夜中痛哭流泪, 喃喃叫着要爷爷, 秦既明困得不行, 也将她抱起来, 他那时只会一个抱小孩子的姿势, 一手抱、托着腿, 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不像现在,她两只月退都要卡住秦既明, 背后是流着温水的墙。

  以前哄她止哭也容易,秦既明模仿着爷爷, 也哼同样的歌给她听。

  乖乖睡觉觉。

  妖怪找不到。

  那时候会有一些家长编出来话来吓晚上不睡觉的小孩子,说什么再不睡觉就会有坏人抓你走喽!什么再继续哭, 妖怪就出来吃小孩啦!

  秦既明从来不会这样骗妹妹, 他一直都是耐心沟通, 抱着怀里的妹妹,问, 是想家了吗?想去哪里?想爷爷了吗?不哭不哭, 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现在哄林月盈也容易,不过不用再千方百计地哄她止哭,越哭反倒抱他越紧, 还是和以前一样, 感觉受委屈了还是要兄长抱, 要兄长哄,不过现在给她苦头吃的,也是兄长。

  现在也不用再问妹妹是不是想家,想爷爷,想谁,她要哭就哭,左右不是因为难过或辛苦才哭。秦既明已经从丰富月光中领悟些什么,就像贪吃鬼要妄图吃下超过胃口的食物,林月盈也是这样,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片,一边吸气,一边仰脸,要秦既明再亲一亲她。

  秦既明不想问她,他已经从她表情中看出端倪。林月盈就是如此要强,小时候,学校里跑步比赛,她一定要拿第一名,和朋友去店里比赛圆杯装乐高块儿,也一定要装最满的,拿最多的,满到塞不下了还要固执地往杯中塞坚硬的柱,一定要挤得毫无空隙才肯罢休。要强的人,也贪多,似乎贪婪和好胜不会分家,天生就该在一起。

  秦既明不知林月盈怎么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曾经他也反思,是否因在成长教育过程中未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还是没能正确引导她的价值观?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林月盈微微张开唇,正呼出颤颤的、薄荷味的气,色厉内荏这个词形容她一点儿也不错,或者,绣花枕头?气势汹汹到好似要气吞山河,其实不要说吞山吞何吞天地,吞个峰顶脸就要白似云彩,偏偏还有胆量继续,没多久就脚抽筋。绣花枕头不中用,漏了一地,被吞的不乐意,牢牢圈住持续。那声音不像是夜晚暗礁上引诱水手的塞壬,更像一个吃撑了的小海豹,费劲儿地去拍拍自己被装满的肚子,不自觉地背靠着海水岩板往下滑,再往下滑。

  就是这样的摩擦声。

  秦既明将林月盈从水中抱走,还是和曾经一样,一手托着她,防止妹妹滑下去,另一只手扶着妹妹的背。

  秦既明。

  林月盈又叫他了,像猫好奇地闻她刚刚出浴的主人,她的脸在秦既明脖颈上蹭来蹭去,依赖极了。

  像是在酒里泡醉了,又像是被催透了。

  秦既明,秦既明,你闻起来好香呀。

  嗯。

  秦既明,秦既明,你真的好棒呀。

  嗯。

  秦既明,你妹妹也真棒啊,是吧?和妹妹做——唔——

  不能再说下去了。

  秦既明真想把林月盈的嘴巴给捂住,叹气说没见过这么会叫,的妹妹。一句话让林月盈抓住关键点,她还在为脚趾抽筋而伤心,又哇地一下扑到哥哥怀抱中,捧着他的脸。

  林月盈问:“你还有见过几个妹妹?”

  “妹妹多了,”秦既明打开卧室里的灯,仔细看她那因抽筋而不受控制扭曲在一起的脚趾,“五岁时天天闹着要和我一块儿睡的妹妹,爷爷托付给我的妹妹,小学时候天天追在我身后叫哥哥的妹妹,中学时候威胁我要早恋的妹妹……喔,还有彻底拿走我贞,洁的妹妹,胆大包天自己掰开要坐的妹妹,还有现在这个,脚趾抽筋还要拉着我的妹妹。”

  林月盈不是缺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五次快乐里得有两次脚趾抽筋。她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去看医生,只在网上医患对话的平台上付费咨询了一些医生,给出的答案是她大约过于投入,神经紧绷,这不是疾病,只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不需要治疗,也不需补充什么维生素或营养品。

  她脚趾也好看,这次没涂指甲,素素净净的,剪得圆圆,偶有缺口——她自己剪指甲的次数少,剪指甲也剪不出那么完美的圆,平时中,要么是美甲店的人为她修理,要么就是秦既明。

  秦既明伸手握住她脚趾:“还痛不痛?”

  林月盈眨巴眼睛:“你问的什么呀?”

  “脚趾,抽筋的脚趾还痛吗?”秦既明说,“难道还有其他?”

  林月盈小声说:“脚趾不痛了,就是有点发酸,顶端还有点胀,你轻点,我感觉它有一点点火辣辣的。”

  秦既明伸手揉着她的脚,她脚趾还在扭曲地拧着筋,他不紧不慢地捏着,掌心热,刚好来暖她冰凉冰凉的脚趾尖尖。

  秦既明看着这可怜的脚趾在他掌心缓缓恢复温度,又问:“那其他的呢?”

  林月盈眨巴眼睛:“我刚刚说得就是其他呀。”

  她挪了挪,又挪一挪,挪到秦既明面前来,凑近,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下巴:“秦既明,我缓过来啦。”

  压根没出来、因为妹妹快乐到哭着说脚趾抽筋就停下忍着的秦既明拎着她就往枕上扔,顺手捞另一个过来,垫一垫。

  林月盈被他亲得笑,上气不接下气地闹哥哥,还有心情问他,妈妈那边怎么办呀,我们就这样跑过来,她一个人怎么面对客人呀?她会不会不好和史恩琮解释呀?

  还有,和秦自忠说了吗?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秦既明生物学上的父亲,不能真的瞒住他吧?什么都堵不住她喋喋不休的一张巧嘴,还是得堵另一个,这下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问秦既明,刚才是这样吗?

  秦既明一边专心研究着怎么才能按得老老实实挨吵,一边低低嗯一声。

  “不、不是吧,”林月盈双手握成拳,进气少出气多,“刚才,刚才不这样的呀,刚才不是就到终点了吗?”

  “那点就够我们月盈用?一半还不到,”秦既明拉她的手,揉着她掌心,沉静,“探探。”

  林月盈脸色更白了。

  她再也不要问秦既明,妈妈该怎么办爸爸该怎么办了,她在想自己要怎么办天啊,怎么这样。她难以置信地想要抬头看,但秦既明因她的不安分而微微皱眉,伸手掐住她脖子,没用力,温柔地让她保持着仰面看天花板的姿态,绷得好似一张漂亮的弓。

  秦既明告诉妹妹:“所以我更喜欢在家里。”

  不能在纽约,纽约时的林月盈,秦既明不知她能不能抵得过何涵的“劝告”;

  也不能在何涵家中,秦既明不希望被其他人听到她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声音。

  林月盈叫秦既明,叫他好人秦既明。

  叫好人也阻挡不了临界边缘的秦既明,这是他下定决心后就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也是他彻底背叛曾经誓言、承诺、责任的一件事。兄不是兄,妹也不是妹。

  林月盈崩溃地大叫出声,她后知后觉到危险降临,深刻地为自己在夜奔途上做的事情而感到深刻的懊恼,可恼悔也无用,她蓬松的头发从柔软的真丝中央一路挪到胡桃木的顶,脑袋只磕了一下,秦既明便伸出手,垫在她可怜的脑袋和胡桃木中间。

  林月盈恍惚间想到小时候秦既明给她讲的童话故事,粗鲁的野兽王子和美丽的公主,那个令小时候的林月盈害怕到躲进被子瑟瑟发抖里的童话。

  野兽王子爱上了公主,将公主强取豪夺。养尊处优的公主饶是用尽手段也无法阻挡野兽的穷追不舍和逼迫,公主的手甚至推不动野兽的肩膀,甚至阻止不了野兽肌肉的推进,只能被野兽掐着腰扛回巢穴。

  才一半。

  一半的明就能日月喷清辉。

  更不要讲全部的、完整。

  林月盈没有办法再去想那些困扰她的东西,她甚至连刚才和秦既明在辩论什么都记不起来,大脑极度缺氧,而这缺氧感并不是来源于此刻放在她脖颈、压在她锁骨处的大手,也不是来源于她垂下来,发梢触着地板扫的漂亮头发,更不是现在被箍住的髂骨,而是那完整的、并非一半的明。

  天旋地转,日月争辉。

  破云击月的明。

  林月盈这次没数,她记不得了,只记得秦既明拍一拍她的脸,问她,一开始是不是就想这样?她喜欢这样的接吻方式吗?一开始不是她催着快,还是说,她认怂了?服软了就说一声,也不是非得要搞死她。

  什么何涵,什么秦自忠,什么史恩琮,什么,林月盈都不记得了,她哗哗啦啦哭得一塌糊涂,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眼泪和其他全部都结结实实地蹭了秦既明身上,吸着气说她认输了,这次她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希望哥哥月夸下留情,希望他能心疼,能疼一疼他的好妹妹。

  秦既明还真的留了一点情。

  林月盈本身就是秦既明看护大的,她真得嚎啕大哭起来,这让拽了她三次月腿往后拉的秦既明都开始心软。他心本就不是石头做的,妹妹一认输,红得像煮熟的虾,又像搁置在浅滩上失水过多的小银鱼,哪点都叫兄长怜悯。

  所以秦既明软了心肠,最后一回只贴了贴她的唇,无声叹气,自己动手也舍不得让妹妹再劳累了。

  林月盈又委屈又欢喜,还是抱着秦既明。她还惦记着自己明天要去学校报道呢,结果没想到天还没亮又被推醒,气得林月盈捶着床喃喃着自己需要饿几天,秦既明揉揉妹妹的头发说她终于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一边又微笑着说但哥哥不想采纳这个决定,温柔的手指在她发间,指腹抚摸着她的头皮,不容推拒,我行我素。

  一杆进洞。

  机器人按照程序弹出它的机械手臂,将小球咕咕噜噜地成功推进了收纳球的“球门”。

  学校实验室中。

  李雁青和孟回守着他们的机器人,眼睛一下也不眨,死死地盯着,直到看着小球顺利入门,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口气。

  “这个难题也解决了,”孟回推了推眼镜,怅然,“没想到,当初社长在的时候,我们熬了几天也没能完善的功能……终于通过测试了。”

  李雁青埋首,在笔记本上谨慎地写下试验结果,他又拿直尺去量距离,忙忙碌碌,过了许久,所有数据记载完毕归档,他才合拢钢笔。

  “还是林月盈给我的灵感,”李雁青说,“等会儿要谢谢她。”

  孟回恍然大悟。

  她说:“那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李雁青低头:“昨天给她发短信了,没人回。”

  “啊?”孟回想了想,“会不会是没看到啊?等等,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李雁青不说话。

  孟回打电话。

  她记得林月盈还要回学校,明天就是考试了。

  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四十二分,林月盈一直上进勤奋,现在一定起床吃过早饭了。

  李雁青站在孟回身边,他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只盯着看自己的笔记本封面。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

  等了很久,才接通。

  孟回只说了两句话。

  “月盈?”

  “啊,那你先跑,等会儿再给我打。”

  通话结束。

  孟回放下手机,和李雁青说:“月盈说她在健身房跑步呢,等会儿再回电话。”

第62章 昼夜

  林月盈在下午一点才睡醒, 思维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孟回打电话。

  太阳晒得房间暖烘烘,被子柔软, 人也懒散,不想动, 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但生物钟提醒着她要醒来了, 晒得林月盈伸手摸了好几下, 才摸到自己手机。

  本来被秦既明丢到床尾了, 他起床时又拿了过来, 稳稳妥妥地放在枕边, 免得她找不到。

  林月盈睡眼惺忪地给孟回打回去, 昏头转向,解释说自己在倒时差, 孟回也没有怀疑,只是提醒她, 别忘了给李雁青回短信。

  林月盈扑腾一下坐起,茫然不知所措:“短信?什么短信?”

  啊。

  那条短信, 在通话结束后才翻出, 林月盈快要困坏了, 打着哈欠睁大眼睛看。

  李雁青询问林月盈,什么时候回国, 以及, 提醒她合理安排时间,不要忘记明天的考试。

  林月盈当然不会忘记。

  她不属于临时抱佛脚的类型,哪怕是跟随老师外出的这段意见, 也一直不忘看授课老师发到班级群里面的学习资料, 做题, 抱着ipad啃课件。

  林月盈想,这次大不了不争第一名了,争个第二第三也好,她平时参加的活动多,拿奖也多,学分加一加,怎么着也能替她捞个排名靠前的奖学金。

  当然,这笔奖学金的归宿,一般还是捐给某个公益机构,给一些贫困地区的小学生捐赠午餐。

  秦既明在厨房里炖老鸭汤。

  林月盈揉了揉脑袋,给李雁青发消息说谢谢。

  她还是第一次、在哥哥这个卧室中醒来,兄长的床和她的床一样大,但床垫要稍微硬一些。这点让豌豆公主林月盈陷入短暂的忧愁,她深深思考,如果以后天天和秦既明睡觉觉的话,是不是也只能睡这样、没有那么软的床了呀?

  ……好吧,倒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林月盈打了个哈欠,卧室门关着,窗帘只拉了那一层薄纱,白白的,像一层挂在窗玻璃上的霜,不遮光,但能有效阻挡外面的视线。林月盈在床边趴了一会儿,侧脸看,垃圾桶里的东西都被秦既明收走了,那些纸巾和装了东西、系紧的袋子,他都细心地收拾干净,只留下一个挂着新垃圾袋的垃圾桶。

  林月盈躺在床上,大脑是一种极致欢愉后的空白。

  简而言之,贤者之刻。

  林月盈很难讲清它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大脑时候的缘由,一半可能来源于她从昨晚到今日上午的高亢歌喉,另一半大约可能来源于她那巨大的放纵。

  她在床上趴了许久,直到闻见熟悉的老鸭汤香味儿,才双手撑着起来,穿鞋,下床,溜达到厨房去觅食。

  秦既明背对着她,系着围裙,正在往锅中放枸杞和红枣。

  林月盈没有助力,没有跑,几步追到他身后,张开手臂,自背后搂着哥哥,发出舒服的喟叹:“秦既明。”

  “叫一万遍秦既明,这鸭子也不能立刻变成你碗里的熟汤,”秦既明说,“饿了?”

  林月盈说:“还行。”

  早上不是什么都没吃,秦既明罕见地点了早餐外送,香菇猪肉馅儿的包子,还有八宝粥,四个鸡蛋饼,连水果蔬菜沙拉都懒得处理,直接洗了一碗小番茄补充维生素。

  吃完又一顿胡搞,搞到林月盈要犯低血糖,她头晕眼花,还是感觉快乐,通俗点讲就是爽,不单是心理层面的,而是双重含义。最直白、最简单直接的那种。

  林月盈打着哈欠,翘起一只脚,脚尖点着地面,晃啊晃,她也仰脸看兄长的背。那些被她抓挠、指甲划破的血痕,都藏在他这一身西装下了。

  林月盈叫他:“哥哥。”

  秦既明:“嗯。”

  林月盈又说:“早知道和我做这么——”

  爽字出口前,秦既明转身,敲她脑壳:“说话规矩些,嗯?不要总挂在嘴边。”

  林月盈伸懒腰,她不满:“你倒是不挂在嘴边,你石更在下面。”

  秦既明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头发,缓和语调:“感觉怎么样?和你的小玩具比起来,哪个更让你满意?”

  林月盈抱住他,大叫:“怎么能是小玩具可以比的呢!”

  小玩具才不会骂她。

  也不会凶她,不会拽着她的月退往后拽,不会掐住后颈,不会一遍一遍地问怎么淌这么多,更不会大早晨就开工。早就没电了。

  林月盈能列举秦既明的好多缺点,可真的要论体验感,竟也一点儿不输给她的玩具,甚至还多了安抚和抱枕等好多功能。秦既明发狠起来再怎么说,等劲头儿过去了,还是她的好兄长,会收拾残局,不需要她操心。

  就像现在,玩具也不会给她炖一锅香喷喷的老鸭汤。

  “早上刚到的鸭子,”秦既明说,“老板让人给送来了,我没去挑,他选的这只也不错,肉香。”

  林月盈认真喝鸭子汤。

  醒来不觉饿,过了一阵才能感受到那种从胃开始的饥饿感。

  秦既明放的盐少,油脂也挑得干净,鸭子皮全剥得干净,一点儿也没往里加。

  林月盈一口气干掉了一整碗,秦既明递了一小块儿松软的麦子粉方饼过来,林月盈小口小口地吃着,看哥哥又去给她盛一碗汤。

  “今天晚上,从学校出来后给打电话,”秦既明叮嘱,“我载着你去你住的地方,把东西搬过来。看你,在外面住几个月,人瘦了一大圈,饭也没好好吃。”

  林月盈喔一声,她捏着筷子,问:“那以后……我算是你妹妹,还是你的女朋友呀?”

  秦既明给她剥水煮蛋,没听清:“嗯?”

  “就是,在你和我的朋友面前,”林月盈说,“那我怎么介绍你和我呀?我们的关系……要地下吗?还是公开?”

  秦既明把剥好的蛋放在林月盈专属的饭碗里,里面还盛着一对煮好的鸭翅膀,以及脖子,她喜欢吃的这些部分,一开始就被秦既明挑出来单独放她碗里。

  “顺其自然,”秦既明说,“不用刻意解释,如果有人问,你就承认。”

  林月盈:“啊?”

  她呆呆:“可以吗?”

  “可以,”秦既明说,“如果你不喜欢,想隐瞒的话,暂时隐瞒也行。月盈,我尊重你的意见。”

  林月盈低头扒饭,没几口,她又说:“那你呢,你怎么想?”

  秦既明说:“我想暂时隐瞒。”

  他解释:“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月盈,你打算读研吗?”

  林月盈摇头。

  “如果你想读研,且不想换学校的话,那我们至少还要在这里生活五年,”秦既明耐心,“我想,如果那些流言蜚语让你感觉到困扰,我们可以换一个城市生活。”

  林月盈脱口而出:“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妈妈说你要辞职——而且我记得,你这种一般都会签竞业协议,那你是不是要好几年都不能工作了?”

  林月盈握紧筷子,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秦既明的理想。

  秦爷爷是建议秦既明将来从商的,家中本身在这方面有助力,且也有足够的资金和股份。但秦既明拒绝了,他一心爱数学,爱代码,爱那些机械和背后美妙的公式和程序。

  林月盈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耽误前程。

  这也是她在听了何涵的话后,有短暂动摇、悲恸大哭的原因。

  秦既明说:“谁说换城市就要换工作了?”

  林月盈呆呆:“不是吗?”

  秦既明眉头舒展:“是不是我妈说了什么?”

  林月盈呆呆点头。

  “她喜欢夸大一些说法,什么事情都将最糟糕的事情摆出,”秦既明耐心,“其实不用担心,月盈,公司本身就有意扩大市场和规模,总部虽然不会这么快搬迁,但下面几个分部所在的城市已经打算重新部署,我可以申请去分公司。”

  林月盈说:“妈妈还说你放弃了继承权。”

  秦既明笑:“我想,不需要那些东西,我还是能养得起一个漂亮又优秀的妹妹。”

  林月盈低头,她用力吸气,片刻后,仰脸,点头:“那我也要努力,好好学习,我也争取能养得起一个帅气又聪明的哥哥!”

  下午三点,秦既明才将林月盈送去学校。

  林月盈精神不算太好,但她底子好,之前也一直坚持做运动,现在只是小肚子有些痛,还有部分肌肉酸胀,但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林月盈想,原来粉色网站里面的三天三夜脚都不能沾地,也是虚构的。

  再激烈也不至于那样。

  秦既明目送妹妹进了教学楼,他本想去探望恩师,等着妹妹一同回家。可惜恩师今日不在,秦既明又不想看妹妹那一群朝气蓬勃、青春年轻的男同学们。

  于是他开车回何涵家,去取林月盈落在哪里的东西。

  大约因今天是周末,车子微微有些堵。等红绿灯的间隙中,秦既明听到旁边的车子在按喇叭,他转身看,看到史恩琮的哥哥,史恩祎。

  史恩祎落下车窗,大约是为了自己弟弟出气,只笑着问秦既明。

  “秦哥,抢来的妹妹味道咋样?够年轻吧?”

  秦既明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