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欲将心养明月上一章:第22章
  • 我欲将心养明月下一章:第24章

  林月盈是这样,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李雁青下意识开口叫他:“秦总监。”

  秦既明微笑着向他伸手,温柔又和善,和李雁青对这位总监的固有印象一模一样。

  他亲切地说:“你就是月盈常提起的李雁青吧?久仰大名,终于见到本人了。”

第44章 领带

  李雁青有些紧张。

  他还年轻, 没有想到林月盈口中“不要她了”的那个坏兄长,和他尊敬的秦既明秦总监会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惊讶让他愣了两秒,才伸手, 同秦既明交握,只一下, 便松开, 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那种温热又厚重的手, 是和二十岁的李雁青完全不同的感觉。

  李雁青对一切技术优秀的前辈都报以深深的敬意, 包括现任社长冯纪宁, 自然也包括当年空手套白狼创造社团、并将其发扬光大的第一任社长秦既明。

  李雁青用了敬词:“我曾在您项目里做过实习助理, 不过我们平时很少见面。”

  秦既明看着他, 三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微笑着说:“是你啊, 我之前还在想,有没有可能是重名。我对你有印象, 你的组长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多次,说你工作勤奋, 非常优秀。”

  李雁青不习惯如此夸赞, 只能僵硬着谦虚, 说您太夸奖我了。

  林月盈看秦既明,她不解:“哥哥, 我什么时候和你常常提李雁青了?”

  秦既明微笑不减:“忘记了?进社团之前, 你就说起过,说社团里一个朋友很严格,你在我车上哭了。后来面试完, 还和我讲, 有个学姐很喜欢你的态度。”

  啊。

  林月盈想起来了。

  秦既明说的是两件事, 一件就是选修课上李雁青凶他的时候,另一件是面试时,李雁青批评她是花瓶。

  林月盈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说过他的名字,或许有?那时候她每天都要同哥哥讲许许多多的话,以至于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李雁青急切地解释:“抱歉,哥,那时候我的确有些偏见——”

  秦既明打断他,温柔地说:“不用叫我哥,算起来,我也是你学长,你叫我学长就好。”

  李雁青叫:“秦学长。”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秦既明宽容地说,“你离职交接时,我为你写了推荐语。你的工作能力不需要任何质疑——月盈很聪明,我相信她和你成为好朋友,一定也是认可你的品行。”

  李雁青说了声谢谢。

  寒暄完毕,秦既明终于问自己的妹妹。

  “腿怎么了?”秦既明低头,看林月盈,“摔倒了?”

  林月盈说:“没什么。”

  “没什么?走路一瘸一拐,”秦既明说,“别忍着,骨头是大事——记得方姐姐的爸爸吗?他就是年轻时被砸伤了腿,结果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林月盈哼了一声:“我落不落病根,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秦既明已经弯腰去看她的腿了,正仔细看伤肿处,闻言,抬头:“什么?”

  “没什么,”林月盈知道自己要镇定,可她现在就是忍不住,“你不是说以后不管我了吗?”

  秦既明沉默两秒,叹气:“你在这时候说这种话,的确让我下不来台。”

  林月盈沉默了。

  林月盈转身看旁边站着的李雁青,李雁青一直站在风里,犹豫片刻,他主动开口:“我认识一个中医,治疗跌打损伤很好,他的店离这里也不远,不如送过去看看?”

  秦既明一顿:“太晚了,不好意思麻烦他。”

  他已经看清楚林月盈脚腕上的红肿,比预期之中更严重,一圈的浮肿,泛着红,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心痛。

  “不晚不晚,”李雁青解释,“他们的店一直开到深夜十点的。”

  秦既明笑:“中医不是最讲究养生吗?怎么开到十点才休息?”

  “因为他就住在医馆的楼上,”李雁青认真说,“老人觉少,所以每天的开店时间都很长。”

  林月盈没有缩回自己的脚。

  好奇怪,明明一整天都还可以,现在看到秦既明,她却觉得脚腕痛到受不了、必须要去看医生了。

  可她还是不想就这么听秦既明的话。

  怎么能事事顺他心意,他要如何就如何。

  她还在沉默。

  秦既明又客气地说:“谢谢你,雁青。不过我有个朋友在附近骨科医院上班——”

  “我才不要看骨科,”林月盈对这两个字极为敏感,她一点儿也听不得秦既明说,总觉得好奇怪,固执开口,“必须看的话……那就直接去看中医吧。”

  李雁青顿了顿。

  他想了一下,真诚地建议:“如果秦总监——秦学长有医院的朋友,肯定是现在就去医院拍拍片子、做个完整的检查更好一些。”

  “不要,”林月盈闷声,“我就要去看中医,我不想去医院,去医院的话又要挂号又要跑这里跑那里的,流程太长了,我今晚想早点睡,我很累。”

  她现在脚痛了,不想坐在轮椅上被人在医院里推来推去——尤其是秦既明。

  李雁青说:“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秦既明瞥他一眼。

  林月盈还是坚持:“不去骨科。”

  秦既明点头:“好,那就听你的,去中医馆。”

  “脚是大事,”秦既明正色,“你平时喜欢运动,更应该知道健康的腿脚多么宝贵。要珍惜、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随随便便地糟践它。”

  这话让人找不到反驳的落脚点,林月盈说好。

  她心中还是觉得秦既明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她哪里是不爱惜自己身体嘛,仅仅是脚崴了一下没有及时去医院而已。

  从他口中这样说出来,竟然严肃得像是她犯了什么严重的大错。

  林月盈也不知这种奇怪,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还在生秦既明的气。

  秦既明开了自己的车,送她过去。

  林月盈不肯坐副驾驶,理由也很充分,合情合理:“我脚痛,后排可以横着放。”

  已经坐在后排的李雁青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大面积的空间。

  秦既明说:“胡闹,你踢到雁青怎么办?”

  李雁青低头看,看到自己不合身的西装裤和衬衫,以及旁边林月盈翘起来的漂亮羊皮底小鞋子。

  尽管鞋底已经被划出多处痕迹,但依旧是肉眼可见的精致,就像秦既明的鞋子——这一对在爱与财富中生长的兄妹,有着如出一辙的优雅和美丽。

  林月盈没有想到这里,呆了呆,刚想把脚放下,又听李雁青主动提出:“我坐副驾驶吧,刚好也能给学长指一下路。那边小店多,中医馆的门头小,不留神就错过了。”

  秦既明微笑只有一丝:“麻烦你了。”

  李雁青说着不麻烦,他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关好,低头吸了一口气,面色如常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

  扯安全带时,李雁青还是猝不及防,被安全带上的小樱桃装饰和车上的小玩偶惊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大概率坐了林月盈的专属位置后,李雁青迟疑片刻,只觉骑虎难下;但后排的主人和旁侧的秦既明都没有任何异议,于是他顿了顿,用力扯出安全带,扣上。

  一路到中医馆。

  上了年纪的中医还没有休息,看了林月盈的脚腕,说不要紧,没伤到骨头,就是筋拧到了,需要按摩理疗。

  治疗室空间有限,帘子是拉开的,秦既明和李雁青就站在外面,等待结束。

  李雁青也在这时候提出回学校,时间太晚了,再晚就是宿舍门禁,进不去。

  秦既明点点头,送他出去:“那我就不留你了。”

  两人走出贴着“中医理疗”红色字的玻璃门,这里街道狭窄,寻常少有车过来,最近的地铁站要步行很久。

  秦既明打电话叫了出租车,等待间隙中,和李雁青若无其事地闲聊。

  “学校宿舍还有门禁?”秦既明说,“我当年上学的时候,这条规定形同虚设。”

  “现在不行了,”李雁青摇头,“特别严格,到了时间就落锁,就算是写检讨也进不去。”

  秦既明不动声色地问:“那进不去的学生怎么办?”

  李雁青愣了愣,他意识到什么。

  “一般是住附近的酒店,或者去其他教学楼休息一晚,”李雁青斟酌着开口,他终于学会委婉讲话,只是还不算特别熟练,“学长,上个月,我错过了门禁,麻烦月盈收留了我一晚,住在你家里。我还一直想对您说声谢谢,但一直没见过您……”

  秦既明笑了。

  李雁青愕然地看到,秦学长有一种愉悦放松的表情。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反应令李雁青愣了一下,秦既明则是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月盈是个好孩子,你也是,”秦既明说,“我相信你们之间真挚的同学友谊。”

  李雁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讷讷地说了声是。

  “月盈这孩子从小就娇气,我就她一个妹妹,也是她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秦既明笑着说,“平时宠她宠得太过了,还请你学习上多多帮助啊。”

  李雁青已经懵了,晕头转向地说好。

  谈话间,车终于到了。

  李雁青坐在后排,秦既明也跟上。

  秦既明俯身,将远高于车费的现金递给出租车师傅,友好地说:“师傅,这是我弟弟,请送他回学校,钱,你拿好,不用找了,多的就当是今天的加班费。”

  李雁青推辞:“不用。”

  “雁青,”秦既明的手搭在车顶上,正色,看李雁青,“你是月盈的好朋友,又是我的学弟,那就和我的弟弟没什么区别。麻烦你今晚送月盈回来,不能再让你出钱了。”

  李雁青说好,谢谢学长。

  秦既明的视线落在他领带上,离开前,顺口夸奖:“领带打得很不错。”

  下一刻。

  李雁青垂眼看了看。

  他身材单薄,捏着自己那廉价的领带,漾出点笑:“啊,这个是月盈教我打的。”

第45章 热火

  李雁青看到秦既明的笑容微微停滞。

  只有一瞬, 短暂到像是李雁青的一场错觉。

  下一刻,秦既明就微笑:“月盈从小就心灵手巧,也喜欢帮助别人;从我教她学会打领带后, 她就喜欢上教其他人打。”

  李雁青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林月盈在说谎。

  她明明对他讲, 自己刚学会打领带没多久。

  “月盈是我看着长大的, 心肠好, ”秦既明说, “嘴巴也甜, 家里的长辈, 我的朋友, 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她对谁都一样。”

  李雁青喃喃:“是。”

  她对谁都一样。

  “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吧, ”秦既明的语气有些纵容,又有些无奈, “好处是朋友广泛,缺点是许多男人会将她单纯的善意误解成另一种感情。”

  李雁青不说话。

  “有时候能听到她叹气, 为了怎么不伤自尊地回拒绝信而苦恼, ”秦既明说, “不好意思,提到妹妹, 我多说了些。”

  李雁青摇头:“我能感觉到您很爱您的妹妹。”

  “回去吧, ”秦既明微笑,“路上注意安全,雁青。”

  李雁青同他再见。

  秦既明缓缓直起身, 站定的瞬间, 他的微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面无表情地看着出租车远去。

  他站在路旁,手机在这时候打来,是写诽谤文章的那个人。男的,中年人,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是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听人说了段“兄妹畸恋”,觉得挺抓人眼球的,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下来,完全没有认识到这种做法是侵权的,现在还请秦既明高抬贵手……

  秦既明重复:“高抬贵手?”

  中年男人仓皇地说:“那篇文章其实也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收益,您现在要侵权费我实在赔不起啊,秦先生。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

  “你上有老下有小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既明说,“手长在你自己身上。”

  中年男人还在讲话,秦既明啪嗒一声挂断。

  他按了按太阳穴,又给助理打去电话,问她,为什么把自己手机号给那个男人?

  助理支支吾吾,只说那人太可怜了,态度又很诚恳。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职责,”秦既明说,“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挡住这些胡搅蛮缠的家伙。都工作三年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助理大气不敢喘。

  “告诉他,一切走法律程序,”秦既明说,“他要为他失实的、杜撰的虚假新闻负责任。今后也别再打给我,否则我会多加一笔精神损失费用。”

  助理说好,秦既明收起手机,仰脸看明月。半晌,他转身,一不留神,险些被路边的台阶绊了一下,踉跄一步,心绪纷乱。

  他知道自己心乱的源头在哪里。

  ——源头还在中医的治疗馆中,正乖巧地接受着脚腕的护理。

  李雁青没有说错。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在治疗跌打损伤上颇有一套,按摩推拿的过程中,痛得林月盈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但等结束后,脚腕处只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酸胀感,倒没有了一开始那种要死要活的筋痛。

  中医上了年纪,做事说话都慢吞吞的,叮嘱她:“至少得两周避免剧烈运动,平时走路不要着急,慢慢地走,注意不要再跌倒,饮食清淡,可以适当吃鸽子肉……”

  话音未落,听到外面一声响,听起来像是不慎踢到什么东西。中医回头看,林月盈揉着脚腕处,也眼巴巴往外瞧,看到秦既明走来。

  秦既明面色如常地向中医道谢,付钱,又听中医讲了一遍注意事项。

  离开时,秦既明伸手,去扶林月盈。但林月盈只是看了他的手一眼,旋即沉默着避开,自己走。

  还是一瘸一拐的,姿势算不上好。中医看了,心里担心,不住地提醒:“慢点,慢点。”

  ……慢不了。

  林月盈不想和秦既明近距离接触,她一声不吭,仍旧躺后排;等到家后,也是不理秦既明,自己一瘸一拐地艰难挪下。

  “你回去吧,”林月盈说,“大晚上的,你住在我这里,又要人讲闲话了。”

  秦既明沉静看她:“没有人会知道。”

  夜晚安静,林月盈低头看自己的一双手,慢慢说:“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

  “不是我说,的确是没人讲,没人知道,”秦既明说,“上次你带了李雁青回来,不就没人说?他能住,我就不能住?”

  林月盈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差点把“李雁青家庭条件不好,住酒店太贵了”这种话说出口,硬生生吞回腹中,愕然望他。

  林月盈想不明白,这是她的家,怎么秦既明表现得好像一清二楚,他从哪里知道的?

  秦既明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

  “李雁青和我说的,”秦既明说,“刚才送他上车时,他主动告诉我,上次宿舍门禁到了,他没进去,幸好你收留他一晚,他很感激你,没想到还有这样仗义的同学情义。”

  林月盈说:“喔。”

  秦既明耐心地等了两秒,看林月盈没有任何动静,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林月盈摇头,她说,“反正我们没有关系,没必要同你讲。”

  秦既明说:“你和我没有关系?没必要?”

  “顶多就是纯洁的兄妹关系,”林月盈背诵,“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人讲,’是我没有把握好照顾的尺度’,也记得,那人说’从明天开始,我会和你划清距离,不再干涉你的所有感情生活’。”

  秦既明拍了拍掌:“很不错,需要我重新帮你录一下吗?”

  林月盈断然拒绝:“不要。”

  她转身就走。

  好奇怪,现在看到秦既明,她的伤心和难过都不那么多了,只有生气。

  她总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会和他打一架,她的脾气越来越不稳定了。

  或者说,在秦既明面前,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了。

  她是易燃干柴,他是火星,一燎就燃,轰轰烈烈。

  “我不是在干涉你的感情生活,”秦既明站在她身后,他说,“我也不是在针对李雁青——我在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

  林月盈低头刷房卡,吃力且倔犟地挪着受伤的腿进楼道。

  夜晚浓暗,似乎连带着秦既明的声音也蒙上一层暗色。

  他说:“让一个血气方刚的陌生男性和你住在一起,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林月盈说:“你这话说的,我还不是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危险?是我已经经历了危险而不自知?还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男人不够血气方刚?”

  “激将法对我没用,”秦既明说,“别在这偷换概念。”

  电梯到了。

  下来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友好地和他们打着招呼。林月盈等他们离开后,才上电梯。上去之后,她就快速地按关门键,但在电梯门打算关闭的一瞬,秦既明伸手遮挡——他进来了。

  林月盈不言语。

  她转脸看电梯上的镜像,里面是虽然伤了脚但还是很漂亮的自己,即使瘸了一只脚,也如单足立着的丹顶鹤一般优雅。

  以及很没有福气同她在一起的兄长。

  他很帅也很令人气恼。

  “李雁青的领带很漂亮,”秦既明淡淡出声,“是你教他打的?”

  林月盈双手抱胸,仰着脖颈:“是啊,有问题吗?”

  秦既明说:“当初我教你,不是让你去给别的男人打领带。”

  林月盈学着他平时的姿态,淡淡哦一声。

  她说:“没关系,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秦既明皱眉:“习惯什么?”

  “习惯很多东西啊,我又不是只教给李雁青打领带——对了,我的意思是,我也不会只教李雁青,就像你想的那样,他就是个普通男同学,”林月盈似是而非地说,又不忘帮李雁青澄清、不想拉他做幌子,说,“你别针对人家。”

  秦既明声音沉沉:“你能这样讲,已经证明他不普通。”

  “随你怎么想,我随便,”林月盈瞥他一眼,开口,“我还会用你教我叠被子的方法去叠我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床,还可能会用你教我洗内衣的方法去洗另一个男人的内衣。”

  叮。

  到了。

  秦既明在林月盈旁侧出了电梯,他笑了一声:“如果你将来要找一个让你叠被、让你洗衣的男人,那才是我这么多年对你教育的失败。”

  林月盈按上指纹,解锁,语气轻松:“看来这个例子不恰当,那就换一个——比如,用你上次教我接吻的方法去深吻另外一个男人,也用你教我系腰带的方法去解另一个男人的腰带。”

  身后一片安静。

  林月盈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昏暗。

  她说:“当然,还有很多你没教我的东西。比如怎么戴小雨衣,怎么坐上去前后动,怎么扭,怎么爽——”

  “林月盈。”

  林月盈置若罔闻,她已经踏入漆黑的房间,腿脚不便,她伸手,摸索墙上的开关:“好可惜,本来你有机会和我这么漂亮的人有愉悦的体验,现在只能听我讲我和其他男人的感想——啊!”

  门被重力关上,发出沉闷痛苦的声响。

  在即将摸到电灯开关的前瞬,林月盈被重重地扣住手压到墙上,冲击力让她的手指顺着光滑的开关偏移、指尖按到墙体时,有一点点钝钝触感。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林月盈被自己兄长紧紧扣住手,男人用了很大的力气,紧紧约束。

  她闷哼一声,仰脸,感觉到他并不平缓的呼吸。

  林月盈先开口。

  “我赌你不敢动我。”

第46章 烈焰

  赌么。

  在此之前, 林月盈离“赌”字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和朋友一块儿打牌输点一块两块、几十块——再高的数额就不行了,尤其是被秦既明发现后, 赌注直接变成小零食。

  林山雄年轻时候在这上面跌翻过大跟头,幸好当时还有爷爷出面, 及时制止。几乎所有人都知赌毒的危害, 却总有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 总觉得一点小钱算不了什么, 哪里想到, 积沙成山, 断头刀都是从一根针起始的。

  林月盈在玩牌上极有天分, 从小跟随秦既明学习记牌、算牌,更不要说还有虚张声势、隐藏实力……

  再烂的一手牌, 在她手里,也能打出顺风局。

  唯一能和她对峙的人, 只有秦既明。

  只有现在黑暗中,紧紧握着她双手的秦既明。

  暗色遮盖了许多, 包括彼此的面容, 表情, 这些隐藏起来的东西让他们不必再在面对对方时做出虚假的、若无其事的表情,不必再扮演一对和睦的兄妹。但真切的接触也暴露了许多问题, 她狂乱的心跳和脉搏, 他炙热的体温及呼吸。

  林月盈不能讲自己现在恼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秦既明也不能说那些流言和醋意酿的彻夜未眠。

  甚至想要在精准无误检测出头发DNA后,剁掉那人碰过她的手指、胳膊和下身。

  承认吧,秦既明, 你就是卑劣的。

  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也不是什么好好兄长。

  你只是一个想要亲手摘取自己种下花朵的败类, 是一个嫉妒每一个同妹妹做,爱,想要杀掉并取而代之的无耻之人。

  你嫉妒每一个能光明正大向她表达心意的男人;

  你嫉妒每一个能够和她牵手走在阳光下的人类;

  你嫉妒吹过她头发的风,你嫉妒描她嘴唇的雨。

  你以为自己能做到,能平静地看着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你做不到。

  你的嫉妒令你面目可怖。

  秦既明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仍旧握着,他说:“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我一直对你百依百顺。”

  林月盈站在黑暗中,她的腿不能坚持太长时间的直立,有点发酸。

  她悄悄地踮一踮脚,缓解那种不适,下一刻,黑暗里,秦既明把她打横抱起——

  林月盈听到兄长问她:“你和那个男生进行到哪一步?”

  林月盈没有挣扎,医生说了,她需要静养,而且,就算脚不沾地,林月盈也有气疯他的自信。

  就像现在,林月盈说:“用你管?”

  秦既明坐在沙发上,林月盈仍旧侧坐在他大腿上,她不喜欢这样像小孩子的姿势,强行推开秦既明的胸膛,她能明显感觉到掌下之人的怒气,就连肌肉也是紧绷的。

  管他呢。

  林月盈跨坐在他腿上,在黑暗中摩挲着,却被秦既明拽住双手。

  她往后抽,抽不动。

  秦既明的手力气太大了,紧箍,让她无法脱离。

  “说得那么详细,”秦既明慢慢地说,“邀请留宿,教打领带……崴了脚又让他送你回家,是不是想继续留宿?卫生间里准备了给他的漱口杯和牙刷,是觉得他以后来这里的机会会更多?”

  林月盈说:“别拉无关人员下水,秦既明,就算我天天带不同男人回家,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秦既明说:“天天?”

  他手掌大,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握住林月盈双手手,另一只手捏住她脖子,并没有收紧,指腹摩挲着她的咽喉,随着她的呼吸,脖颈上这一块儿骨头也有着颤颤的抖动。

  每一天,不同男人。

  林月盈知道说什么话能令他愤怒,让他恨不得将她按在腿上。

  秦既明不会掐她,至少,在不做的时候绝不会,他只是用大拇指指腹反复触碰着这一寸肌肤,好似握住她呼吸的阀门,缓慢地说:“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才还很小。”

  “我早知道爷爷要接你回来,爷爷同我讲,说曾经下属的孙女,今年才五岁,很可爱,问我想不想要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