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事还是她琢磨了百年,近些年才隐约摸索出来的事。
不可否认,一向大大咧咧的西王母此刻有些紧张的,毕竟自己最大也是最危险的秘密让人知道了,她还很可能打不过人家,这如何能让她不暗自警惕起来?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想,会不会这位希榕道友来昆仑山的目的本就不单纯,会不会人家就是奔着不死树来的?
“道友倒是见多识广。”
西王母沉默了一下道。
“世人都道长生不老好,道友以为如何?”
她还在笑,只是她到底性格直爽,以至于此刻的笑容就有些僵硬起来。
糟糕。
希榕察言观色的技能还是有的,闻言顿时暗道不妙,她说得太多,好像吓到人家了。
她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缓缓开口。
“我觉得没意思。”
“哦?这可和道友刚刚说的话不太相符啊。”
西王母抬头,正对上青衣尊者的眼睛,那双杏眼清澈如水,没有一丝贪婪,语气平淡的仿佛她说的不是珍贵的不死树,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草木。
“虽然我说大部分人求仙问道是为了长生不老,但我可没说我是这其中的一人。”
青衣尊者微抬下巴,一向平易近人的她此刻露出了一丝傲慢之态。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根本是本末倒置,最是愚蠢不过。”
西王母心里一动,赶紧表示:道友,展开说说?
得了,饭局又改成忽悠局了。
希榕举杯抿了一口酒润润喉,脑海中闪过千万年前,那顶天立地的巨人宁愿死在求道的路上也不愿意苟活的坚毅模样。
“敢问道友,道是什么?”
西王母一愣,没及时回答,不过那端坐在蒲团上的青衣尊者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
“道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是力量的源泉,是吾辈追寻的目标,道,踪迹渺茫!道,无处不在!”
道,踪迹渺茫……道,无处不在?
西王母猛地睁大眼睛。一旁随侍,变成人形的三只青鸟更是僵立在原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青衣尊者却不等她们反应继续道。
“我再问道友,求道到底为何?”
她微微侧头,目光顺着窗户看向那广阔的天空。
“我不知尔等所想,但对我而言求道就是求道!”
“我曾听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注1】现在,我想把这句话送予你们。”
“奇珍异兽,天材地宝,长生不老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求道而服务,它们只是手段,求道才是最终目的。还望你们切记,切记。”
希榕话音刚落,就见西王母也不回话,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怎么了?
她这次忽悠失败了?
希榕看向西王母,想要问问她有什么见解,却见西王母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蒲团上闭上了眼睛。三只青鸟化形的漂亮姑娘则是直接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周围无数灵气朝着她们汹涌而来。
这一幕希榕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即明白过来。
看来没出问题,这三个又被她忽悠瘸了……咳咳,是聊得顿悟了。
另一边,盘古已经豪爽的大笑起来。
【朝闻道,夕死可矣?哈哈哈,好一个朝闻道,夕死可矣!希榕,这又是你传承记忆里梦见的吗?】
希榕无奈的应了一声。
是啊,是啊,人家孔子在梦里亲口对她说的呢。
说实话,借着圣贤的话瞎扯淡实在让她有些压力,若不是情况所逼,她哪里会满嘴胡咧咧。
因为西王母和青鸟们打坐入定,希榕不敢打扰她们,也不敢随便走动怕触碰到了护法大阵,只能在宫殿内坐着,吃着灵果,自酌自饮。
两天后,酒醉后睡得像是死猪一般的小山膏缓缓醒来,它的意识还停留在到醴泉处喝水解毒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一处地方后顿时吓了一跳。随后才看见打坐中的西王母,再抬头,这才看见了站在窗边的青衣尊者。
窗外的清风拂过她的侧脸和发尾,她看着窗外的群山连绵,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自酌自饮,目光悠远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小山膏呆愣的看着,只觉得青衣尊者站在窗前的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它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尊者在想什么?”
“在想盘古……”的头毛和汗毛变作了草木,那后世绿化面积减少,土地沙漠化对于他来说算不算英年早秃?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希榕一脑补到盘古秃头的画面就想笑,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绷住脸闭上嘴,随后看向了一边。发现是小山膏后微微挑眉。
“你终于醒了。”
尊者在想盘古大神?
小山膏看着青衣尊者没什么情绪的脸,觉得尊者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可为什么想起盘古大神尊者会心情不好呢?
它那小小的猪脑袋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能迟疑道。
“尊者,我们现在在哪啊?”
希榕闻言看了一眼还在打坐入定的西王母。
“西王母的道场。她邀我来她的道场做客”
西王母的道场?
小山膏一惊,还没等它说话,外面就传来一声落雷一般愤怒的大喊声。
“希榕,你给我出来,我敬你修为高深,一直对你多有忍让,结果你竟然为了一件法宝害死我兄弟不说,还把他挫骨扬灰!我那弟弟到底有何对你不起,你要如此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现在因果已结,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否则……我龙族也不是吃素的,今日便水淹了这昆仑山!”
一脸懵逼的希榕:水淹陈塘关她倒是听过,水淹昆仑山是什么鬼???
第34章
一切都好似化作了虚无,唯有那一抹青衣鲜艳如故。
坐在宴席上的青衣尊者明明离得那么近,但又仿佛高坐在云端之上,她嘴吐大道真言,刹那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霞光四溢,瑞气千条。
那一声声看似轻缓,实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西王母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拷问着她的一颗道心。
道为何?
求道为何?
朝闻道,夕死可矣!
求道就是求道,切莫本末倒置,切记!切记!
西王母一时心头颤动,满是激动于这大道真言,一时又忍不住因为之前误会对方的小心思而羞愧起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希榕道友当真是光明磊落、光风霁月。她不如也!
然而就在西王母渐入佳境之时。一声爆喝想起,打断了她的悟道。
“希榕,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刹那间惊醒了打坐中的西王母,也吓醒了另外三只入定了的青鸟。
三只青鸟有些慌张道。
“娘娘。”
“谁在外面?”
西王母也不清楚,站起身来的她面色黑沉,心情明显很不美丽,不过这也可以理解,顿悟的机会有多珍贵洪荒众生都清楚,外面那家伙打断了西王母此次顿悟,这因果可就结大发了!
“是祖龙。”
青衣尊者抬眸,面色似有不解,微微蹙眉道。
“他想来是来找我的。抱歉,惊扰了道友你们。”
“这如何是道友的错。分明是那祖龙行事太过嚣张。来我道场竟然如此大吵大嚷,堂堂龙族族长当真是不成体统!”
西王母怒气冲冲的开口,随后想到什么,又对着希榕深深一拜。
“之前还要多谢道友的指点了,闻道友一席话,胜过我千百年苦修,道友莫慌,那祖龙若是胆敢对道友不敬,我必定是站在道友你这边的。”
被迫打断顿悟的西王母正在气头上,她虽然耐得住性子潜修,但可绝不是什么好脾气,此刻就算没有希榕的存在,遇到这事她也是要和那祖龙好好‘聊一聊的’,更何况现在她还欠了希榕偌大的因果,此刻希榕有事,这就更不能退了!
随着西王母话音刚落,她双手手腕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两把开刃的宝剑,变作人形的青鸟们手一动,也各自拿出了宝剑。
她们手中之剑剑锋寒芒闪闪,一看就知道是杀敌的利器!
虽然大殿内之前宴席的案桌、蒲团、瓜果酒水还没退下去,但此刻的西王母和青鸟们收敛了笑颜,一幅剑拔弩张、杀气腾腾之感,仿佛只要希榕一声令下,她们就要去和外面的祖龙战他个三百回合!
希榕一惊,随后赶紧伸出手,宽大的青色衣袖挡在了西王母的身前。比起已经准备好打一架的西王母。
不至于,不至于。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且容她出去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道友才是莫慌,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待我先去外面说清楚就好。”
说完,希榕给了西王母一个安抚的浅笑,衣袖轻摆,朝着殿外走去。西王母看得一愣,只觉得那看似瘦弱的身躯透着一股沉稳而无畏的气势。那是唯有真正道心坚定,实力强大的大能才能拥有的气质!
另一边的小山膏一见希榕离开,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希榕走出了大殿第一反应就是光线昏暗,天色有些阴沉沉的,再一抬头,顿时心中唬了一跳。
好家伙,不大的山顶上空此刻阴云密布,遮天蔽日,而仔细一看,这些厚实的云层中都有龙的存在。
光看体型来说,祖龙最大,希榕曾见过的长有翅膀的应龙排第二,但还有另外两条龙似乎和应龙差不多的,一条苍青色,一条浑身赤红,人面,身子极长,似蛇非龙。这两位恐怕就是龙族的另外两个长老,青龙以及烛龙了。
再有剩下的十几条体型较小的龙,一个个气势也不容小觑,想来也都是龙族的好手。
其中,体型最大,浑身金灿灿的祖龙最为明显。
他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身子压得极低,巨大的龙头仿佛有房子那么大,龙粗重的吐息仿佛吹拂到了希榕的脸上,他那锋利的龙爪离那高耸的山门近在迟尺,仿佛他稍微动动就会踏碎这山门。水淹昆仑山!
相比于龙的威猛和庞大,希榕就仿佛暴风骤雨中的一只小蚂蚁。让她仰头间恍然心想。
这就是传说中水淹陈塘关时,哪吒的视角吗?
稍等,容她先找找她的混天绫和乾坤圈!
盘古沉声道:【莫怕。不过是大罗金仙而已,以你的防御还有芭蕉扇在手,这几条小龙绝不是你的对手。】
没错,她还有芭蕉扇呢,这些龙要是敢乱来,她就把他们从百草园扇到三味书屋!
希榕定了定心。仰头看向祖龙。
“祖龙,你说的兄弟……可是骊龙?”
祖龙和另外几个龙族长老乃是一前一后自东海孕育而出,以兄弟相称也说得过去。而此刻龙族长老几乎都在这了,只除了骊龙。
结果这话一出可捅了马蜂窝了,祖龙还未说话,应龙就已经爆喝一声。
“竟然这么快就猜到我们的来意,果然就是你害死了我兄弟!”
希榕:“……是你们一来就嚷嚷着你兄弟死了,而全洪荒都知道祖龙、应龙、青龙、烛龙还有骊龙乃是兄弟,如今你们几个都在这了,只有骊龙不在。”
这种情况下五选一,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怎么滴?
难道说骊龙没死,而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死了,但是坚强不屈的魂飞这了?
本来怒火上头的应龙身子一僵: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随着希榕那看似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的话语落下,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中。
偏偏这时,一个笑声传来。
“我还以为龙族有多厉害呢,原来全是一群二傻子。瞧你们蠢笨的那样子,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有脸来找尊者的茬!”
正在暗骂自家小弟傻的祖龙顿时气得喷的一个鼻息瞪过去。
“何人胆敢辱骂我龙族?!”
虽然他确实觉得应龙刚刚的话有些蠢,但这并不代表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指着龙族鼻子骂,只是这一眼看过去,祖龙顿时一愣。
“山膏?”
虽然那家伙皮肤是粉红色,长得也不像寻常山膏那样形似野猪,但祖龙神识一扫,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小东西的跟脚,这分明是一只山膏!
小山膏面对那硕大的龙眼瞪视当然是怕的,但是怕过之后却还是站在希榕脚边一挺胸膛。
“就是你爷爷我!”
小山膏当然惧怕龙族,但若是因为害怕就不骂那就不是山膏了,更何况这些龙现在分明是齐聚一堂来欺负尊者,它当然不会给这些龙好脸色。
“你不过一只未化形的畜生也敢来骂我?”
祖龙眼一瞪,张嘴吐出一道金光直奔小山膏而去。他虽然忌惮那希榕,但一只山膏杀了也就杀了,正好也可以杀鸡儆猴一番!
但说时迟那时快,青衣尊者往前一步,正正好挡住了小山膏的身影,那金光直飞向她后,只听一声沉重而古朴的嗡鸣,随后金光立刻折返,朝着祖龙的右眼以更快的速度射回!
一直暗自防备的祖龙当即偏头躲闪躲开了那道金光。小山膏本来还吓得要跑,此刻眼见自己没事,顿时又支棱起来,从希榕的裙摆后面探出头来理直气壮道。
“骂你就骂你又怎么样?你既然知道我是山膏,不被骂才是奇怪好吧!我劝你们这些蠢泥鳅……”
“山膏!”
眼看小山膏还要骂,青衣尊者微微蹙眉,对着身后呵斥了一声。
小山膏察觉到尊者似乎不高兴了,赶忙闭上嘴。
希榕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家伙一直这么勇的吗?
没错,这家伙一直这么勇。
回想着小山膏的做派,以小窥大,希榕只能说,山膏族还没被灭族当真是个奇迹啊。
不过山膏的天性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她之后得想办法管管了。毕竟这种天性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小山膏本身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抱歉,这小东西出言不逊,是我没有管教好。”
希榕对着面前的祖龙拱拱手,但紧跟着又道。
“不过你所说的事应当只是个误会,我不喜杀生,你弟弟的死并非我所为。”
应龙龇牙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一句不喜杀生我们就要信?!”
“应龙!”
祖龙警告了一声,他自认为自己这边占理,所以自然愿意和希榕讲理。
“我们可不是空口无凭来找你的。不久前你曾进入过昆仑山冬面的一处山洞,出来后还教训了三个莽草化形的小老儿是不是?”
说话时,他一双龙眼死死的盯着青衣尊者,想要捕捉到她一丝一毫的心虚,但青衣尊者却爽快的承认了。“是。”
祖龙:“我弟弟骊龙远比你要早的发现了那山洞,你之后进去,在那洞中遇见了我弟弟骊龙,是也不是?”
青衣尊者:“是。”
听到她爽快的回答,其余龙都躁动起来,仿佛真相已经大白了,但祖龙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他眼眸沉沉,继续质问。
“你为了洞中法宝,害死了我弟弟是也不是?”
原来是因为山洞里的事误会了吗?
希榕叹了口气。
“不是。”
应龙怒吼。
“你还敢狡辩?!”
被这么一再质问,希榕冷下眉眼,缓缓从腰间抽出了那把芭蕉扇。
早就听闻这芭蕉扇威力的祖龙等人当即后退一步警惕起来。但希榕只是拿着它道。
“此法宝确实是我在那洞中所得,但这和骊龙无关,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说起来,你们应该去过那山洞了吧?”
希榕看着祖龙的表情,笃定道。
“既然你们已经去过那山洞了,就该知道里面的情况,就算没有我,骊龙会死在那里也不是什么意外。”
先天灵根芭蕉树可不是好惹的,龙族进去过,想必已经吃过亏了。
“没错,我们进去过。那颗芭蕉树着实厉害。我弟弟骊龙若是惊扰了它,死在那不算意外。但是……”
祖龙眉目沉沉。
“我族龙骨何其坚韧,那芭蕉树只是杀了我弟弟也就罢了,何至于把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我可不相信一株未化形的先天灵根有这么聪慧,对我弟弟有这么大的仇怨。反倒是你……我们不久前的谈话可不怎么愉快不是吗?当然,我们最初也没有想要把这罪扣在你头上的意思,但之后我族几次掐算,却都掐算不清,只看见雾蒙蒙的一片。这和我族之前掐算你的情况何其相似,容不得我们不起疑心。”
确实,一株植物杀了人可以理解,就算是在后世,植物杀人也是存在的,但植物可不会有把仇人挫骨扬灰的概念。
希榕恍惚了一下。
这家伙分析的好有道理,说得她都开始觉得我杀龙了。
“当日我进去的时候,骊龙确实死得只剩下白骨,至于之后他的遗骨……这只是个巧合。”
希榕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出芭蕉树拽着她不让她走,结果把边上无辜的骊龙尸骨芭比Q了的事,毕竟先天灵根拽着人不让走,又是快乐贴贴又是倒贴送法宝这种事,是个人都会觉得编得太离谱了。
“你说是巧合就是巧合?”
祖龙看那青衣尊者迟疑的模样,虽然他忌惮对方的修为,但对方这一直和和气气的模样让他不由强势起来。
身子微微伏低,威武而狰狞的龙头似乎离希榕近在咫尺。
“我还是那句话,我弟弟这事,你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龙族誓不甘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喜杀生吗?到时候我们水淹了这昆仑山,这山中生灵死伤皆因你而起!”
云层之上,群龙躁动起来,纷纷叫嚣着。
“对,水淹了这昆仑山!”
“水淹了这昆仑山!”
“放肆!”
一直没说话的西王母忍不住了,当即怒吼一声。
“你们这分明是因为知道希榕道友心地仁慈,故意逼她!”
应龙咆哮。“她仁慈?她若是仁慈,怎么会害死我兄弟?!”
西王母吼回去。
“你们根本没有证据!如何证明她害死了骊龙?!”
应龙:“那她也没有证据说她不是!”
“够了!”
站在中心的青衣尊者面沉如水,冷声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叫停了现场的争吵之声。
希榕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毕竟她就是进了一个山中,得了芭蕉树送得一件宝贝,结果刚出山洞被三个老头打劫就算了,现在龙族还想把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骊龙的事扣在她头上。她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背锅侠吗?谁家弟弟死了都要找她来认罪?!
她真尼玛比窦娥还冤,纯纯的大冤种了,以后就都别叫她希榕了,叫她希冤种好了!
眼看这件事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希榕当即决定接受盘古的建议,快刀斩乱麻!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我给不出证据,但我有比证据更有效的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
青衣尊者冰冷的眼眸扫过在场的群龙,随后仰头看向天空。
“我,希榕,今日对天道立誓,我发誓我没有伤那骊龙一丝一毫,骊龙之死也和我无一丝一毫关系!若我这话有半点假字,当五雷轰顶,天道鉴之!”
没错,盘古的法子就是立誓。在此刻被天道监管着的洪荒,这种誓言可不是能随便立的,若是有假话,当真是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劈得黢黑了。
希榕自认为自己话中半点假话也没有,老天肯定不会有动静,一点也不带担心的,却不想天上的群龙忽然惊咦一声。
不远处的一只青鸟更是惊叫一句。
‘呀!这是?!’
卧槽?
不会这么衰吧?
立个真誓言老天都要落雷劈她?
希榕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仰头看去,却惊愕的发现事情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只见天上并无什么乌云滚滚,电闪雷鸣,而是一股大风吹来,吹走了群龙身边的云层,眨眼间云开雾散,灿烂的阳光撒向大地。
但这并不是众人惊讶的原因,他们惊讶的是天上那纷纷扬扬落下的洁白细雪。分明不是冬季,分明是个大晴天,但这雪却出现了,并且越下越多,眨眼间就给这山顶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这片山头就银装素裹起来。
“雪?”
“下雪了?”
“怎么突然下雪了?”
众人都很疑惑。唯有希榕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顿时心中哽咽出声。
【六月飞雪,六月飞雪啊,果然老天都看出了我的冤枉啊!】
气氛都到这里了,她是不是得去额头上纹个惨字才好?
盘古提醒。
【这是好事啊,有了这天降异象,他们不信也得信。】
希榕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对着祖龙伸出手。
“看见了吗?天降异象,六月飞雪,如此可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一时间,周围安静的仿佛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天降异象!竟是天降异象啊!”
西王母愤怒的看向祖龙。
“睁大你们那双眼睛看看,天道都看不得你们如此冤枉人了!”
祖龙仿佛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怔愣的看着这鹅毛大雪,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天道立誓的他见多了,但是能让天道降下异象以证清白的他是真没见过!
其余龙也哑口无言了,他们本以为理都在自己这边,他们本以为自己是正义之师,结果闹了半天,竟然闹出个这样的结果,脸皮薄的龙已经满脸涨红,不敢去看那青衣尊者,恍惚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脸皮被打得啪啪直响的声音。
希榕微微抬手。做出送客的模样。
“我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现在几位可以离开了吧?”
祖龙沉默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弄错了,但让他这么走他又实在不甘心,毕竟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气势汹汹的带着族人来找茬的,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日后龙族岂不是要沦为洪荒的笑柄?
“就算我兄弟骊龙不是你害死的,但还有一件事咱们没算清楚呢!”
天上的应龙不仅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还逼近了几步。
希榕抬眸。
“哦?什么事?”
“就是你手中的芭蕉扇!这可是我兄弟骊龙先发现的宝贝,自然是属于我们龙族的东西!”
应龙说的义正言辞,实则眼底满是对芭蕉扇的贪婪。
毕竟他们进入山洞后可是发现,那芭蕉树乃是珍贵的先天灵根,而那芭蕉扇想必不是后天至宝,就是后天灵宝,反正绝对是不弱于祖龙龙珠的珍贵法宝。
在这洪荒不说别人,应龙、青龙这些龙族长老都没有这种厉害的法宝呢,若是把这法宝带回龙族,他们龙族的实力必然再涨上一截。
所以自知杀不了希榕的龙族出发前就定好了目标,既然他们占理,一定要尽可能的从希榕手上讨便宜。其中重中之重就是那把芭蕉扇!
当然,应龙自然也是有些私心的,他自知自己背生双翅,修行中偏向风系之法,这把御风的宝扇配他正合适,所以只要龙族得到了芭蕉扇,那么这把扇子很可能是属于他的,这么一想,让他如何不心动?如何能甘心现在走人?
希榕眼睛一眯。顿时也明白过来,龙族这是知道杀不了自己,所谓的找说法根本就是……
“原来如此,你们的目的是我这芭蕉扇!”
她眼神一冷,缓缓握紧了手中的芭蕉扇。
祖龙是个好面子的,面对那青衣尊者的眼神他不由视线有些躲闪,但想着龙族的利益为重,还是沉声道。
“刚刚误会了希榕道友,是我的不对。但那山洞是我弟弟骊龙先发现的,若非他出了意外,那芭蕉扇本就该属于龙族,现在他已经死了,甚至还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我们只是讨要一把扇子而已,还请希榕道友也能体谅一下我龙族的不易。”
“体谅龙族的不易?”
希榕快要被这些无耻之徒气笑了,她抬手捏了捏鼻梁。
“不过……罢了,也是我的错……”
嗯?!
小山膏和西王母等人一惊,赶紧扭头看向她,还以为这性格太过仁慈的青衣尊者到这个地步都能妥协,却不想下一刻,就听那青衣尊者继续道。
“是我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智商,竟然和你们废话到了现在。”
话音落下,青衣尊者拿起芭蕉扇,对着群龙就是一扇子。
“我只是不喜杀生,但也不是没脾气!”
哗啦啦的狂风呼啸声猛地想起,平地升起一股狂风瞬间朝着群龙袭击过去。
“快闪开!”
祖龙当即高喊一声。随后瞳孔一缩。
“小弟!”
原来是应龙和数条龙已经被狂风携裹了进去,祖龙想要帮忙,只是他此刻都自顾不暇,只觉得庞大的身躯第一次这般轻,在风中不断的抖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得无影无踪。
好在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祖龙站稳身形还未松口气,就立刻发现,自己带来的人已经被扇飞一半了!
那宝扇果然厉害!
祖龙看了眼那芭蕉扇,抬头对着那突然出招的青衣尊者咬牙道。
“我们龙族刚刚一直好言好语,也并未动手,道友何故一言不合就出手?!”
然而那青衣尊者却只是拿芭蕉扇直指祖龙。面无表情道。
“滚。”
祖龙咬牙。
“我知道我不是道友你的对手,但你今日如此欺我龙族,我如果这么轻易的走了,那日后我龙族脸面何在?”
青衣尊者似乎被祖龙这不要脸的精神震撼到了,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仗着我不喜杀生,不会杀你们,你就在这像是一只跳蚤一样上蹿下跳,以不要脸为武器,以卑鄙无耻为盾牌来和我对峙,还和我谈什么脸面?”
“你!”
祖龙一下子被骂傻了眼,毕竟他之前只觉得青衣尊者不喜杀生、性格慈悲,甚至算得上软弱可欺,可从来不知道这女人的嘴这么厉害。
待到反应过来,祖龙惊怒交加,但随后却又露出一丝冷酷讥讽的模样。
“随你怎么说吧,不过你这样还没有对我们真正动手,想来你应该不是不喜杀生,而是不能吧?或许你修炼的法门有什么地方限制了你?”
祖龙是个霸道的性子,他以己度人,自然不觉得有人能忍到这份上还会因为不喜杀生而放过挑衅自己的人,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个希榕因为某种原因根本无法杀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真相的门口了,而这也让希榕心头一跳,捏着芭蕉扇的手指露出青白之色。
然而下一秒。
砰!
一道翠绿的枝条猛地从云层伸出,抽得祖龙痛得闷哼一声摔下云头。重重的摔在了昆仑山上,那庞大的身躯让这片大地都震了震。
这还不算完,在其余群龙还未反应过来时,云层中又伸出数道枝条,挨个把他们抽得落下云头。
砰砰砰!
天上仿佛下饺子一般,坠下数条巨龙。这等奇景看得正暗暗专注这边的洪荒生灵全都哆嗦了一下。
“谁?!”
祖龙敏锐的察觉到这攻击不属于希榕,当即挣扎着要起身,但那巨大的龙身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此刻他还有其他的小龙哪里还有什么属于龙族的霸气和傲气,全都在雪地里打滚,搅和得雪地和泥水混合,浑身脏兮兮的,倒是真有点臭泥鳅的模样了。
而随着祖龙的怒吼,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哼道。
“尊者不喜杀生,没有对你们下杀手,那是你们的运气,竟然以为凭借这一点就敢欺到尊者头上,你们当我杨眉是死的吗?!”
天上有祥云缓缓落下,一个发须皆白,雪白的眉毛格外长的老头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看也不看那双目赤红的祖龙,只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来到那青衣尊者的面前恭敬的弯腰行礼。
“见过尊者,杨眉来晚了,还请尊者责罚!”
他的态度太过恭敬,语气太过谦卑,以至于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一片死寂。
这么强大,抬手间就把大罗金仙的祖龙打进泥地里的老头竟然是那青衣尊者的侍从吗?
那……这位青衣尊者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祖龙怔愣的没有再挣扎,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忽然发现,自己猜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那希榕或许真的只是不喜杀生,而不是不能杀他,不是没有能力杀他。
别的不说,只用那叫杨眉的老头的话语来推测,那希榕想要杀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对着那老头下个命令,他根本不可能有挣扎的机会!
或许……一开始,他就根本不应该带着族人来这。
第35章
天上的云雾都散尽了,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大地,山顶一层厚厚的积雪,昆仑玉制成的山门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山门下,风扬起青衣尊者的衣袖,发须皆白,白眉长长的老者正对她弯腰拱手。
这这一幕在众人眼中仿佛成了定格。所有人都在疯狂猜测老者和青衣女子的身份、背景。
在这个圣人未出,准圣这个概念只掌握在少数几人手中的时代,所有人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有人能能够抬手间就把祖龙这一位大罗金仙顶尖高手给打得爬不起来。
而所有人视线中心的青衣尊者面对这么强力而恭敬的打手竟是露出一丝怔愣,仿佛不认识对方一样。只垂眸细细打量对方。
那老者简直恭敬的不像话,保持着弯腰的费力姿态,任由对方打量。半晌,青衣尊者仿佛才回忆起来。
“原来是你啊。”
希榕一时间还真没有认出来这突然出现的老者是谁,直到左看右看后她才恍然大悟,这老者的脸不正和当初混沌之中那空心杨柳树上的老脸一模一样吗?
特别是那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实在是太独特了,她想忘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