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笑道:“洪帮主客气了。”
“陆掌柜,爹,我先去外头耍一耍。”洪英杰急不可耐,抓起枪就跑出厅堂,在前院挥舞得虎虎生风。
洪贺:“……”
连他这个老父亲都嫉妒了。
儿子得了杆好枪,他也想得一把好刀啊。
他越想心里越像猫爪挠似的,终于鼓起勇气。
“陆掌柜,洪某斗胆问一句,不知可有宝刀售卖?”
一旁的燕非藏立刻竖起耳朵。
陆见微摇首道:“大师锻造神兵极耗费心血,短期内不再出手。”
燕非藏耷拉脑袋。
洪贺也暗自叹息。
“是洪某心急了。陆掌柜,他日若有吩咐,洪某定当尽力。”
“好说。”
洪家父子满意离开。
“掌柜的。”张伯将钱匣递给陆见微。
陆见微收下。
她的私账,除了开张那日金破霄、魏柳、洪贺送的贺仪,单看银子数量,已有40万两。
若再加上贺礼,约有100万两。
是一亿的百分之一。
目标如此遥远。
如果她按照神医谷的千金诊金来算,卖十颗药就能集齐一百万两。
九十九个一百万,就是990颗药。
听起来似乎并不难,但哪有990个人向她买价值千金的药?
“微微,有人来了。”小客提醒。
陆见微凝神听取,倏地挑眉。
“是韩啸风。”
韩啸风驾着一匹快马,一辆马车紧随其后,至八方客栈门前,骤然停下。
院门大开,他却没有直接入内,在外抱拳道:“韩啸风前来求诊,陆掌柜,叨扰了。”
张伯踏出厅堂,站在廊下。
“韩使请进。”
韩啸风牵马入内,身后灰衣使驱赶马车随之进入院子,并前往马厩。
狼狈不堪的马厩七子映入眼帘,吓了灰衣使一跳。
“玄镜司?”俞渐声顶着一头枯草,上下打量郑大路。
他的哑药前两日已经失效,恢复嗓音后话变多了。
郑大路惊奇地瞅了他们一眼,转身从车厢提下一人,那人身着青色衣裳,是位青衣使。
“真是惨啊。”俞渐声出言讥讽,“这是受了内伤吧?我看他是好不了了,后半辈子只能当个废人。”
郑大路蓦地红了眼,粗声莽气道:“你才好不了!你一辈子都只能住马厩!”
“……”
薛关河跑来帮忙拴马,见到昏迷不醒的青衣使,惊道:“这不是冯使吗?怎么伤成这样?”
“多谢薛小哥。”郑大路谢了一声,抱起冯炎大步赶往厅堂。
岳殊将他们引至诊室。
“陆掌柜,之前在望月城,调查胡九娘一案时,韩某听闻您治过被内劲伤到的牛小喜,故厚颜前来求诊。”韩啸风躬身一拜。
这种伤,很少有人愿意冒着风险救治。
玄镜司培养一位青衣使不易,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来试试。
陆见微摸了冯炎的脉,说:“是为六级武者所伤。”
四级武师无法承受六级武师的内劲,冯炎的经脉和丹田情况很不乐观,若非有韩啸风不惜冒险,给他输入内力,替他撑了一段时间,他恐怕早就成了废人,等不及赶来八方客栈。
韩啸风:“陆掌柜,价钱不是问题。”
“一万两。”陆见微毫不客气,“先交定金。”
“定金多少?”
“二千两。”
韩啸风取下腰间令牌,递给郑大路。
“去钱庄支取二千两。”
玄镜司有经费支持,作为紫衣使,韩啸风有权在未申请的情况下支取钱财,但一次不能超过三千两。
二千两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时间不等人,陆见微令张伯与之签订契约,没等定金取来,就打发众人出了厅堂。
“结束之前,不准任何人打扰。”
众人退到前院,安静等候。
阿耐扒着窗户往外看,转首对温著之说:“陆掌柜决定诊治冯炎了。”
“嗯。”温著之翻了一页书。
“这么危险,她真的不怕吗?”阿耐皱眉叹气,“她师门的规矩也好生奇怪,不赚到钱就不能回去。”
“你若闲来无事,就去打坐。”
“公子,你真的不担心陆掌柜?”阿耐关上窗,凑到温著之面前,“稍有不慎,她就会被内力反噬。”
温著之合上书,神色淡淡:“我为何担心她?”
“她若受伤,咱们就要直面武林盟的迁怒,担心不是很正常?公子,你想哪里去啦?”阿耐捂嘴偷笑。
温著之:“……”
“别这么看我,我哪里说错了?”
“温耐。”
“我去练功!”
对面医馆。
主仆二人看了洪家父子取枪的热闹,又被玄镜司的到来吸引注意。
“身着紫衣……”馆主震惊道,“玄镜司紫衣使,六级武师,代表的还是朝廷,竟也如此恭敬?”
药童张大嘴巴:“陆掌柜到底是什么人啊?”
“洪帮主进去后,拖了几箱贺礼过来;武林盟弟子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江耀祖和江运盛进去了,判了斩首;江夫人没出来,江东家天天送钱;玄镜司来了,又派人去钱庄取钱。”
“听上去,有些可怕。”
馆主深深吸了一口气。
“何止是可怕,简直是可怖!”
“馆主,咱们以后别说对门坏话了吧。”药童心有余悸。
馆主吹胡子瞪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坏话?那是合理的猜测与客观的评价。”
“哦。”药童说,“如果您的手不再抖的话。”
“滚犊子!”馆主一脚踹过去。
客栈诊室内,陆见微施出细小的内力,探入冯炎的经脉,探知丹田情况。
还有救。
无名功法的附加功能,她已经得心应手,吸取冯炎体内残存的六级内力,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眼下所有人都在前院,与她有些距离,她如今已经能够精准控制内力,不会让内劲溢散。
十步之外,只要她不使用大招,其余人察觉不出她的内力等级。
六级内力,对她来说无异于大补。
无名功法急速运转,内力分为无数细小的枝叶,探入冯炎的经脉和丹田,将肆虐的内劲团团围住。
压制,吞噬,消化。
六级内力渐渐被无名功法吸收,转化为更精纯更温和的能量,汇入她的丹田。
进度条迅速攀升。
五级到六级,她还差一百多万的数值,在六级内力的加持下,迅速前进一大半,还差一点,就能突破到六级。
六级已经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
她的生命安全也算有了初步的保证。
清除内力后,冯炎的面色渐渐好转,只是外伤和内伤还需要治疗。
她给冯炎喂了一颗药,坐在诊室内巩固内力。
一天倏然而过,黄昏降临。
在众人等得心焦之时,厅堂的大门终于打开。
陆见微不见丝毫狼狈,面色红润,双目含笑。
院中一干人等全都眼巴巴地瞅着她。
“饿了。”她说。
薛关河率先回神:“我这就去做饭!”
“薛哥,我打下手。”岳殊跟着他跑去后厨。
张伯上前,关切道:“掌柜的,您还好吧?”
“我很好,不用担心。”陆见微坐到椅子上,“阿迢,冯使的其余伤症交由你处理。”
这些小伤她在人体模型上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便将锻炼的机会留给阿迢。
阿迢抓起药包,兴冲冲地进了诊室。
“陆掌柜,先喝茶吃些点心。”云蕙端来热茶和糕点。
陆见微接过,笑道:“谢谢云娘子。”
“陆掌柜,”韩啸风这才有机会开口,“冯炎他如何了?”
陆见微说:“已无大碍,伤好之后可以继续当他的青衣使。”
韩啸风心头一松,郑重道:“陆掌柜大恩,韩某感激不尽。余下的诊金,能否宽限五日?五日内必然奉上。”
“可以。”陆见微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件事需拜托韩使。”
“您请说。”
“听闻玄镜司记载了恶人录,可否借一本给我?”
“小事一桩,”韩啸风没有丝毫犹豫,“五日后,恶人录与诊金一同送来。”
陆见微笑眯眯道:“冯使的伤还需休养,韩使与郑使今晚在客栈留宿,还是另有去处?”
“陆掌柜,两间次房。”韩啸风掏出碎银。
张伯自去收银记录。
取了房间钥匙,韩啸风转身正欲上楼,余光不经意瞥见坐着轮椅而来的温著之。
心中突兀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方才那个角度,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也只是一瞬,待对方看过来,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温著之礼貌寒暄:“韩使,幸会。”
“温公子,幸会。”韩啸风回礼。
温著之轻轻颔首,从他身边行过,面向陆见微。
“陆掌柜,‘千面神偷’应该已经吃够了教训,可否放他出马厩?”
陆见微:“想赎他?”
温著之笑道:“你说个数。”
“等等,”韩啸风不可思议道,“你们说的是‘千面神偷’梁上君?他在客栈里?”
第58章
神偷难逃,武林盟龃龉
陆见微听出他话中诧异。
“怎么?”
“韩某只是有些惊讶, ”韩啸风回神道,“‘千面神偷’轻功妙绝,擅长易容,也有独门秘法可以收敛气息, 甚至精通各地俚语, 扮演各类人物毫无漏洞, 极难发现。”
陆见微:是个技术专精的语言天才啊。
这样的人才, 确实值得骗过来磨一磨。
在马厩关了几天,应该也磨够了。
“他擅于易容,如何辨别他就是梁上君?”
韩啸风说:“几年前, 指挥使抓过他一次, 记录了真实容貌, 只要洗去面具, 就能辨认。”
“抓过?”陆见微的目光投向温著之,“玄镜司的牢房也没关住他?”
温著之回望她,神色平静。
记完账的张伯适时说:“听闻裴指挥使又放了他。”
“确实如此。”韩啸风解释,“梁上君所作所为,并未真正触犯玄镜司的律法。”
陆见微了然。
“那便请韩使帮忙辨认一下,我抓到的是不是梁上君。”
韩啸风:“韩某的荣幸。”
三人一同前往马厩。
温著之自推轮椅, 下台阶侧边斜坡时,轮子忽然错位,倾向旁边空地。
陆见微恰好在他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后领,用力拽回, 再狠狠往下一压, 借他身体的重量调转轮椅方向。
“……”
沉默蔓延几息。
温著之抬首, 诚挚道:“陆掌柜,多谢。”
“不用客气。”陆见微收回手,笑道,“保护住客安全,是客栈职责所在。”
她余光落向对方衣领。
领子被她用力拉扯,前襟全都挤在前颈处,后颈空了一大片,隐约露出嶙峋的颈骨和坚实的肩背。
衣衫不整,稍显狼狈。
但这并不重要。
陆见微在心里问:“小客,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
“某些人伪装起来,不比神偷逊色。”
“……”
陆见微也就拽他衣服的一瞬间看到了。
她伸手拽住的时候,对方背肌倏然紧绷,却又迅速放松。
一紧一松间,肌肉线条格外漂亮。
温著之淡定地整理衣领,推着轮椅前往马厩。
马厩内,武林盟六子全都睁大眼睛,怒瞪陆见微,眼里写满了控诉。
神偷则不然。
他顶着一张寻常的脸,惨兮兮地哭道:“陆掌柜,陆女侠,陆前辈,我对客栈真的没有恶意,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当然不是人待的地方,”陆见微慢条斯理道,“这是马厩。”
梁上君哭笑不得:“陆掌柜,这几个人得罪了您,我可没得罪您啊。”
“东流城外,云来客栈,若非你偷盗白玉灵芝丹,我们便不会耽搁行程。”
“这是个误会,谁知道东流双侠那般不讲道理。”
“是吗?”陆见微挑眉,“我记得你那日吃着面条,倚着门框,瞧热闹瞧得挺开心的啊。”
梁上君双手被缚,要不真想抹把脸。
“我就这点爱好,陆掌柜,我真不是故意要看您的热闹,而且有燕前辈在,东流双侠讨不了好。”
“我无所谓你看谁热闹,只能说,碰上我算你倒霉。”陆见微不为所动。
她仔细观察梁上君的脸。
易容术果真妙绝,面具和皮肤严丝合缝,做表情毫无僵硬之感,一点异常都瞧不出来。
“陆掌柜,你别这么看着我。”梁上君羞涩地低下头,“怪不好意思的。”
“……”
戴了一层面具,脸皮也厚了不少。
她唤来张伯:“把他拎出来,用水洗干净,卸了面具。”
张伯依言,拎出后惭愧道:“掌柜的,我不通易容术,不会卸面具。”
面具需要用特殊的药水卸去,否则遇水就化,还怎么长久地保持?
韩啸风适时道:“韩某可以帮忙。”
“有劳。”陆见微笑着颔首。
“陆掌柜客气了,”韩啸风说,“其实我也好奇此人是不是梁上君。”
梁上君:“……”
感觉成了一只被围观的猴子。
早知道沦落至此,他在进入客栈前,一定会制定更加周详的计划。
无数次的成功滋生了傲慢和自负,让他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云来客栈的失败,他安慰自己只是运气不好。
凭他江湖第一神偷的名号,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识破?
他胡思乱想着,被张伯带去后院,兜头浇上一盆凉水。
“……”
呜呜呜呜,他以后一定谨记,惹谁都不要惹八方客栈!
韩啸风也跟去后院卸面具。
后厨飘来饭菜的香味,檐下的灯笼也被点亮,夜幕降临,天上星光隐现。
马儿打了个响鼻,黑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望着厩前一坐一立的两人。
陆见微拍了拍马脸,问道:“武林盟这么多天没来人,温公子,你说是为什么?”
“武林盟内设不同分堂,堂与堂之间略有纷争,听闻俞少侠所在的天魁堂与文昌堂曾有龃龉。”
陆见微调侃:“听闻……温公子听闻的消息很多,想必是有特殊的消息渠道。”
“陆掌柜抬举了。”温著之笑道,“温某只是想寻找续命的药,不得不多方打听。武林盟的事不算秘密,只是陆掌柜久居深山,未曾听闻罢了。”
陆见微回归正题:“两堂龃龉,与来不来人有何关系?”
“武林盟紫微堂之外,天魁堂武力最高,此六人为天魁堂青年一辈的中坚,他们在陆掌柜面前全军覆没,天魁堂面上无光。”
“所以?”
“天魁堂行事鲁莽,霸道蛮横,试图将你当成替罪羊,全了武林盟的面子,却作茧自缚,成了江湖的笑柄,武林盟不乏蠢人,也不乏聪明人。”
陆见微若有所思:“天魁堂想捞人,武林盟其他分堂以此为由牵制它,都在看它的笑话,故迟迟没有派人来。”
“嗯。”温著之摩挲寒玉萧,“文昌堂弟子多机敏,擅舌辩,常处理对外事务。”
陆见微了然:“武林盟乃武林圣地,胸怀博大,自知天魁堂弟子蛮横无礼,想来会给我一个交待。”
他们若查过她的过往,必定知晓她“重金赎人”的行事作风。
这种说和的事情,自然会派遣文昌堂弟子前来处理。
至今未现身,估计是想借此给天魁堂俞渐声几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看到仇家水深火热,还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
两人一问一答,听得马厩六子一愣一愣的。
“那群刻薄鬼!”俞渐声低低咒骂。
陆见微笑眯眯道:“倒也不必如此,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命价值几何?”
“姓陆的,你关我们这么多天,从没想着杀了我们,是因为顾忌武林盟吧?”俞渐声冷哼道。
陆见微:“若非一人价值二十万两,你们早就混在肥料里浇菜了。”
“二十万?!”俞渐声瞪大眼睛,“你抢钱啊!”
小客也诧异:“你之前不是说一人五万?怎么突然涨价这么多?”
“先前是我低估了,这些江湖帮派的财力比我想象的雄厚得多,一个青龙帮就能轻易掏出七十万两,武林盟可是江湖巨头,区区一百二十万又算得了什么?”
小客:“……”
陆见微叹气:“千里楼和黑风堡听到后,肯定会偷着乐。”
她的格局本可以更大一些。
“温公子,你觉得多吗?”
温著之摇首:“俞少侠污蔑你在先,其余五人截杀你在后,不论是名声还是性命,都远不止二十万两。”
此话陆见微爱听。
她拾起清理马粪的铲子,对准俞渐声的咽喉。
“想卖便宜些也不是不行,在你们身上留几道疤怎么样?要是还嫌贵,那就一辈子留在这儿,跟这群可爱的马儿作伴。”
俞渐声:“……”
其余五人怂如鹌鹑。
等级越高的武者越惜命,也越在意脸面。
在陆见微面前,他们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马厩偷生的日子,将是他们一生洗不清的耻辱。
他们如何不恨?
每晚的梦里,陆见微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乞求他们的原谅。
他们废她武功,断她经脉,碎她丹田,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让她没日没夜地忏悔。
一觉醒来,依旧是粪便与尿液齐飞。
绝望如斯。
“掌柜的,洗干净了。”张伯快步过来。
陆见微扔掉铲子,转身走向厅堂。
她对神偷的真面目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温著之引来神偷,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厅堂内,梁上君跪坐于地,浑身湿透,水淋淋的头发凌乱披散,低垂着头。
薛关河几人围在旁边好奇打量,眼里满是惊异。
“陆掌柜,面具已经卸了。”韩啸风拱了拱手,“确认是‘千面神偷’无疑。”
陆见微颔首,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向梁上君。
“神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梁上君缓缓抬首。
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面白如玉,眸似晨星,鼻尖一颗痣端的是点睛之笔,丰润的唇瓣微抿,极尽俊丽之姿。
他怔怔望着陆见微,眼眶微红,如涂抹了花汁,委屈道:“陆掌柜,云来客栈一见,我被你的风姿深深折服,久久不能忘怀,我来此,就是为了消解相思之苦。”
陆见微挑眉:“美男计对我无用。”
她心里面只有搞钱。
但不得不说,一个神偷长成这样,属实浪费了。
梁上君:“……”
这个女人没有心!
“温公子,神偷给你请来了,你欠我的账怎么算?”陆见微无视神偷乞求的眼神。
温著之失笑:“陆掌柜定个数。”
“武林盟一人二十万赎金,神偷还不够格,就五万吧。”
温著之还没回,梁上君先不干了。
“什么叫我不够格?我可是江湖第一神偷,多少人想抓我抓不到,他们算老几?不过仗着武林盟撑腰,本身有什么建树?”
“梁兄言之有理。”温著之颔首,“五万两有损你的威名。”
梁上君瞥他一眼,“你倒是会说话。”
“倘若你能替我办件事,我便用不低于二十万的钱财赎你,如何?”
“什么事?”
“偷东西的事。”
梁上君:“不对啊,你用钱赎我,我替你偷东西,到最后陆掌柜得财,你得物,我能得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只是你若不愿,便要继续与马相伴。”
“挺好,至少马没有这么多心眼。”梁上君放弃抵抗,“陆掌柜,你们是合谋骗我来的吧?我不玩了,你把我绑回马厩。”
阿耐从外头跑进来,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怕公子的要求你完成不了。”
梁上君不屑:“天下没有我偷不了的东西。你也别想激我。”
“大言不惭。你偷得了东流双侠,偷得了那些小门小派,你能偷得了武林盟、逍遥宗和擎天殿?”
梁上君:“我只偷我认为该偷的东西。”
“什么是该偷的东西?”陆见微好奇,“是因为持宝之人手上沾了血?”
梁上君朝她眨了眨桃花眼。
“确实如此。”
陆见微懂了:“你想做自以为是的孤胆英雄。”
“自以为是?”梁上君轻叹一声,可怜兮兮道,“陆掌柜就是这般看我?”
“不然?”
“他们抢夺宝物,手刃无辜,难道不该叫他们尝到教训?”
陆见微:“你所谓的尝到教训,就是让他们失去宝贝?这个代价比起被他们杀害的无辜,未免太轻了。你拿到宝物后,又如何处置?”
“换成钱财,捐了。”梁上君垂眸道,“我不喜欢杀人。”
陆见微转而问:“温公子要偷的东西是什么?”
“陆掌柜见谅,我只能告诉梁兄。”温著之歉然道,“若你将他交给我,我愿出五万两。”
“成交。”陆见微干脆利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梁上君急道:“不是不少于二十万两吗?”
“那是你出店的自由。”陆见微说,“五万两,只是买你一次单独询问的资格,你真的很贵。”
“……”
阿耐捧出五万两,嘀咕道:“陆掌柜要价越来越高了。”
“你好没道理。”薛关河不满反驳,“明明是温公子自己说的五万两。”
“还不是……”阿耐止言,轻哼一声,拎着梁上君就走。
三人进了通铺房间。
陆见微要是想听,随时都能听到。可她既然答应了温著之,就要讲究诚信。
“掌柜的,饭做好了。”薛关河适时提醒。
陆见微扬起笑容。
“开饭!”
梁上君是借用道具压制的,五万两算是赎金,应充入客栈账面。
五万加上之前的二十六万,足足有三十一万。
温首富是真的有钱。
这样的大主顾就应该多多合作。
不过片刻,通铺房门开了。
梁上君踉踉跄跄出来,满脸沮丧,跑到陆见微面前卖惨。
“陆掌柜,你还是继续虐待我吧,温公子的事我真办不了。”
陆见微语调温柔:“我虐待你?”
“不是,是关押我。”他勾着肩背,似有些颤抖,“您继续关押我。”
陆见微:“浪费粮食。”
“那您放了我?”他面露喜色,“陆掌柜,您真是人美心善!”
陆见微笑道:“你武艺不俗,怎能一直埋没在马厩里?以后打扫马厩的活儿就交给你。”
这么好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梁上君:“……”
罪不至此啊!
薛关河等人热烈欢迎,八方客栈再添一名伙计。
“掌柜的,伙计房不够了,他晚上睡哪?”岳殊问。
“通铺空了一间,住那儿,也方便温公子随时与他交易。”
“好嘞。”
梁上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前途无亮啊。
半夜,客栈灯光全灭,黑夜笼罩下,一道身影从通铺闪出,如一片柳絮,轻盈飘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悄无声息地越过前院,正要踏墙而去。
一只无形的手强势压下,极为熟悉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
三楼传来女子的轻笑。
“用了‘寻常客’,失了内力,竟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愧为江湖第一神偷。”
梁上君无语望天。
他自闯荡江湖后失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近期的两次还是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既然神不知鬼不觉,陆掌柜又是如何知晓的?”他苦笑问道。
陆见微:“你有独门绝技,我也有。”
“服了,我真服了。”梁上君瘫在地上,“陆掌柜,在你手底下干活,我也不亏。”
“夜深了,莫要扰人安眠。”陆见微无情吩咐,“明早别忘了打扫马厩。”
梁上君龇牙咧嘴爬起来,捂着闷痛的胸口回房。
翌日清晨,陆见微从坐定中醒神。
她洗漱完毕,刚下楼,阿迢就堵在面前。
“他醒了。”
冯炎被六级武者击伤时,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如同废人一样活下去。
他睁开眼时,没有尝试催动内力。
郑大路坐在床边,魁梧的肩背一动一动。
这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