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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著之接过,“辛苦了。”

  他展开信件,信上不过寥寥数语,一是提及八方客栈开业,二是询问陆见微是否真的有白玉灵芝丹。

  “阿耐,纸笔。”

  阿耐立刻取来文房四宝。

  温著之写了信,交给管事。

  “温公子,小人告辞。”管事妥帖安放,离开房间,又返回厅堂,向陆见微辞行。

  陆见微着薛关河相送。

  管事途径前院时,下意识往马厩方向扫了一眼,看到几颗脑袋歪靠在墙上,心中骇然。

  武林盟的弟子果然被擒,且被绑在马厩里,与几匹马同食共寝。

  简直惨不忍睹。

  他得赶紧回南州,向少东家禀明此事。

  陌生人离开,堂内气氛愈发和乐,大家都一起住过店,一起见证过八方客栈里的故事,又一同得罪了青龙帮,话题多得很。

  参与聊天的多是魏柳、张伯、岳殊和薛关河,从江耀祖聊到青龙帮少主,又说到青龙帮帮主。

  “也就是说,这个青龙帮等级最高的也才五级,江耀祖不过是依附帮派的富商,为何能如此嚣张跋扈?”薛关河身边都是高手,眼界被拔得太高。

  魏柳说:“江州本就没什么大宗大派,先前是白鹤山庄和闲云山庄并齐,青龙帮帮主没有出头之日,如今成了江州第一大帮,以前受到的憋屈,终于有发泄的机会了。手底下人自然有样学样。”

  “这也太霸道了。”薛关河摇摇头,给陆见微续了茶,“江家不仁义。”

  “其实江家以前并非如此。”张伯道,“江东家掌管生意的时候,为人厚道得很。只是这个儿子不成器。”

  岳殊:“看来好竹也出歹笋。”

  “倒也不是。”张伯摇首叹息。

  “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阿迢冷不丁道:“我认识他。”

  薛关河立刻转头,“你认识谁?”

  “江耀祖。”阿迢神色淡淡。

  薛关河猜测:“你是不是以前跟着胡九娘,来过江州,跟他照过面?”

  “不是。”

  “那是什么?”

  阿迢说:“他不是江运昌的亲生儿子。”

  “你知道江运昌?”张伯惊讶,对其他人解释,“江运昌就是如归客栈的东家。”

  陆见微闻到瓜的气息,不动声色坐直了身体。

  “阿迢,你随我们来江州,并不只是为了还钱罢?”

  阿迢:“嗯。”

  “你之前说过你不姓胡,”薛关河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因为你记得自己原本的姓?”

  张伯心中咯噔一声,细细打量阿迢眉眼。

  “我方才说,并非好竹出歹笋,就是想告诉你们,江耀祖不是江运昌的亲生儿子。江运昌有个女儿,十年前失踪了,失踪时六岁。”

  陆见微笃定道:“阿迢,你是江运昌的女儿。”

  “是。”阿迢面上无波,气息、心跳皆无异常,仿佛只是说故事的局外人,完全没有找到亲人的欣喜。

  薛关河、岳殊两人同时张大嘴巴,就连燕非藏都忍不住瞥向她。

  任谁都会觉得,事情太过离奇,以致于像个跌宕起伏的话本。

  陆见微问:“所以说,江家在失去女儿后,收养了江耀祖?”

  “不是。”阿迢语调极冷静,“我娘生我时伤了身体,只能有我一个女儿。女儿继承不了家业,我爹就在宗族的劝说下,过继了二叔的儿子。”

  魏柳听得直皱眉:“女儿怎么就不能继承家业了?”

  “就是,魏姐姐还自己开了武馆呢。”薛关河附和。

  岳殊也狠狠点头。

  陆见微不做评价,只问:“你是怎么失踪的?”

  “我被药迷晕,醒来后就在胡九娘身边,她告诉我是在南州城外的乱葬岗捡到的我。”

  “有人故意的?”岳殊想不通,“你一个小姑娘,能得罪什么人?”

  阿迢说:“我娘说过,就算我继承不了家业,以后家产的一半也会给我当嫁妆。”

  “岂有此理!”魏柳火冒三丈,“难道就因为这个,害一个六岁小姑娘?”

  “只是猜测。”阿迢垂眸,手指捏着药包,“他们都以为我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很多话都没背着我。他们说,一个丫头片子,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

  陆见微神色微冷:“真相是什么,问问江耀祖就清楚了。正好,他们来了。”

  江耀祖丢了个大脸,心中郁愤难当,旋即在江州最红火的温柔乡寻到青龙帮少帮主。

  少帮主听到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压根懒得动。

  江耀祖便道:“少帮主,那客栈掌柜生得如花似玉,可谓难得一见。”

  “当真?”少帮主来劲了,“与我怀中美人相比如何?”

  他怀中的美人是青楼里的头牌,色艺双绝。

  江耀祖毫不掺假:“更甚几分。”

  “那我倒是要瞧瞧。”少帮主推开美人,敞着上衣便出了青楼。

  已有手下备好骏马,候在门口。

  他翻身上马,直奔八方客栈。

  江耀祖和一众家仆紧随其后。

  “少爷,少帮主乃四级武师,定能叫你报了仇。”家仆嬉笑谄媚。

  江耀祖:“张高烛也是四级。”

  “他年纪大了,哪里比得上少帮主年轻力壮?”

  “是啊,听说他停在四级几十年了,肯定打不过少帮主。”

  “就算打个平手,咱们不还有帮主嘛。”

  江耀祖在家仆的安慰中露出阴森的笑容。

  等青龙帮掀翻客栈,他一定要将张高烛扒皮抽筋,至于那个女人,等少帮主玩腻了,他再好好教训教训,让她明白如何做个听话的女人。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街道路面都在震颤。

  周围店铺的掌柜伙计都躲在屋内,从窗户缝隙里偷看。

  少帮主真的来了!

  客栈要倒大霉了,他们说不定也要变成池鱼。

  少帮主策马停在客栈外,高声喊道:“我乃青龙帮洪英杰,掌柜的何在?!”

  江湖规矩,打架前先报家门。

  堂内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全都看向陆见微,等她示下。

  陆见微笑看张伯:“去练练手?”

  “遵令。”张伯欣然起身。

  洪英杰等待数息,有些不耐烦,向身后手下伸出手掌。

  一杆银色长枪落入掌心。

  青龙帮少帮主擅使长枪,江州无人不知。

  银亮长枪在手中转了一圈,他正欲提枪破门,院门从内开启。

  人未近前,五级武师的威压已扑面而来。

  江耀祖不会武,瞧不出张高烛等级,洪英杰乃四级武师,立刻察觉不妥。

  “张高烛?”他满脸惊愕,“你竟然突破了!”

  张高烛双手起势。

  横波掌威力犹如其名,练至一定程度,掌风便如滔天巨浪,霸道强横,荡平一切障碍。

  对上江耀祖,他只用了第一式,一成内力都不到。面对悍勇的洪英杰,张伯并未轻敌。

  他使出八成内力,横波掌第三式以摧枯拉朽之势,怒啸而去。

  洪英杰迅速击挡,却在狂风巨浪的冲击下,从马背跌落于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众人:“……”

  就这?

第54章

  赚钱,马厩六子

  等级之间的鸿沟很难跨越。

  内功修习越往后, 进阶的难度越大,光靠勤奋是很难跨过那道坎的。

  张高烛停滞数十年,一朝得到新的掌法,才有了新的感悟, 得以晋升五级。

  洪英杰到底是少帮主, 闯荡江湖十数载, 不会因为一招落败就放弃抵抗。

  他就地起身, 长枪如一条银龙,灵活刺向张高烛胸口,张高烛侧身闪避, 脚步挪移, 飞跃客栈院墙, 落至客栈后头的河面。

  河面停着一叶小舟, 舟上无人。

  他立在船头,朗声道:“为免殃及无辜,你我在河面上打一场。”

  洪英杰愣了愣,随后哈哈一笑:“来得好!”

  河面可是他青龙帮的主场!

  三楼栏杆处,陆见微等人凭栏俯瞰。

  魏柳说:“青龙帮靠漕运起家,极擅长水上功夫, 洪英杰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不知击败过多少江湖客。”

  “我也听我爹说过,青龙帮的人在河面比在地面,战力能提高两成。”岳殊点头附和。

  燕非藏:“枪法确实不错。”

  “张伯要跟人打架?”阿耐不知何时跑到楼上,探头往下,“我也来瞧瞧。”

  薛关河:“你家公子不用照顾了?”

  “公子在看书呢, 嫌我打扰。”

  说话间, 张高烛掌风掀起水花, 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水浪从天而降,兜头罩向洪英杰。

  洪英杰提枪上刺,银亮的枪头噗呲一声击碎水浪,似银瓶乍破,碎珠落盘,阳光下跳跃细碎的金芒。

  二人打得有来有往。

  “他在收着打。”燕非藏指的是张伯。

  陆见微笑道:“张伯练了横波掌后,一直没有对战的机会,洪英杰来得正是时候,河面拔高了他的战力,缩小四级和五级的差距,近战中长枪比赤手空拳更有优势,两人战力已经差得不远。”

  张高烛再稍微收敛,便能打得酣畅淋漓。

  洪英杰也越战越勇,枪如蛟龙出海,锋芒毕露,河面不断炸出新的水花,窄小的细舟在河面上晃来晃去,似乎下一瞬就要翻个底朝天。

  周围百姓趴着院墙或栏杆,偷摸摸瞧得过瘾。

  以往街上出现江湖客打架,他们都战战兢兢地躲在角落里,甚至是地窖内。

  而今河面再翻天覆地,也无法波及他们。

  原来江湖客打架这般精彩,他们以前错过许多!

  四级到底比不上五级,单是内力就耗不过。洪英杰渐生颓势,凶悍的脸胀得通红,眼睛瞪大如铜铃,染着红血丝。

  他已握不住枪了!

  张高烛不再恋战,掌心聚起内力,河面浪花四溅,纷纷涌向小船那头的洪英杰。

  洪英杰力有不逮,长枪脱落,没入涟漪泛泛的河面,很快消失不见。

  他痛嚎一声,一个猛子扎下去,试图捡回心爱的长枪,可长枪乃精钢打造,下落速度极快,他水性再好也追不上,在憋死之前,心灰意冷地浮出水面。

  “我的枪……我的枪……”

  张高烛一把拎起他,轻功渡回河岸,将人扔到客栈院内,朗声道:

  “掌柜的,属下幸不辱命!”

  院外江耀祖等人见状,吓得忙不迭四处逃窜。

  薛关河眼疾手快,使出雁过无痕,眨眼间冲出客栈,将江耀祖捉了回来。

  “你这身法很是精妙啊。”阿耐目露赞叹。

  薛关河骄傲道:“是掌柜的教得好。”

  “又是掌法,又是刀法,还有轻功,”阿耐摇头叹息,“搞得我都想给陆掌柜当伙计了。”

  薛关河:“你嘴毒,掌柜的不会要你的。”

  “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儿去?”阿耐哼了一声,踢踢趴在地上的江耀祖,“逮他干嘛?”

  薛关河转身:“掌柜的,怎么处置?”

  “先捆着,等家属来。”陆见微指了指洪英杰,“同他绑一起。”

  都说打了小的,会来老的。

  她就在这等青龙帮帮主,还有江家的人。

  洪英杰失去了心爱的枪,便如失去了灵魂,被绳子绑住时都忘了挣扎,一直红着眼睛念叨。

  “我的枪……我的枪……”

  对门医馆,药童躲在门后,小声说:“张大侠竟然这般厉害,将少帮主都打败了。”

  “看来白鹤山庄被灭后,他有了一番奇遇。”馆主捋着胡须,眼睛滴溜溜地瞅向客栈。

  院中有道身影一闪而逝,高挑颀长,裙摆的云纹飘逸洒脱。

  “是得遇贵人啊。”

  青龙帮少帮主、如归客栈少东家找茬落败,被人绑缚在八方客栈,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往江州城各个角落。

  帮主洪贺得知后大怒,提刀赶往八方客栈,恰好与寻来的江家人在院外会合。

  “何人欺辱我儿!”洪贺声洪如钟,带着五级内力,似要将紧闭的院门冲垮。

  院门纹丝不动。

  防御道具坚若磐石,就是钱币哗啦啦地掉。

  陆见微心疼极了,懒得跟他废话。

  “燕非藏。”

  燕非藏会意,同样提着刀,打开院门与之正面对上。

  两人同样高大英武,但一人年轻俊朗,浅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细腻而有质感,另一人已然苍老,两鬓略显斑白,眼角细纹密布。

  高下立见。

  等级高的武者可驻容颜,可洪贺突破五级的时候年纪已经不轻,他如今五十多岁,自然容颜不再。

  不过,寻常百姓这个年纪早已鹤骨鸡肤,老态龙钟,他却还称得上正当壮年。

  两人一照面,洪贺便知不敌。

  他收敛起息,鹰目盯着燕非藏,问:“在下青龙帮洪贺,阁下是何人?”

  “燕非藏。”

  洪贺猛然一惊。

  练刀的人对这个名字可一点也不陌生。

  他愈加谨慎:“可是燕氏惊涛刀?”

  燕非藏的刀法叫“惊涛”,刀名同样如此,这是他们家族的传统,用以区别身份和行走江湖。

  作为燕家的天才,惊涛刀早就名扬武林。

  燕非藏面无表情:“可要战?”

  洪贺:“并非如此。”

  他疯了才会自取其辱。

  “燕前辈,敢问犬子是否在客栈内?”前辈不分年龄,谁等级高谁就是前辈。

  “嗯。”

  “犬子年轻气盛,许是不小心冲撞了您,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不知您能否高抬贵手,原谅他的不懂事?”

  江州第一大帮的帮主,如此低声下气求一个客栈的伙计,惊掉众人下巴。

  “连帮主都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药童攀着门板,震惊又后怕。

  馆主也面露惊色,说道:“江湖第一刀客,六级高手,你说什么身份?”

  “六级……”药童嗫嚅道,“六级武师怎么会当客栈伙计?太不可思议了。”

  馆主皱眉道:“我先前倒是看走眼了,以为张高烛托大,竟敢得罪青龙帮。”

  药童:“照这么说,八方客栈岂不是成了江州城最强的势力?”

  “……”

  “我说得不对么?”

  “能让燕非藏甘心为仆,这个掌柜的确不容小觑,不过势力强弱也看人数。青龙帮帮主虽只有五级,其手下喽啰几千人,她再强能强得过几千人?”

  “她比第一刀客还厉害,也不是不可能。”

  “她还得罪了武林盟呢。”

  “也是哦。”

  燕非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身,面向厅堂大门。

  洪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厅堂门外,女子仪容秀美出尘,身旁张高烛、魏柳等人均以她为尊。

  他竟看不出她的深浅!

  江湖客之间一般能够互相感应内力等级,察觉不出唯有两个原因。

  一是对方毫无内力,二是对方内力远超自己。

  当然,能够隐藏内息的绝技被排除在外。

  洪贺是个老江湖,不似年轻人莽撞,他见多识广,想得多。

  燕非藏不傻,张高烛也不傻。

  能让这两人甘心在客栈做伙计,这个女掌柜绝非等闲之辈。

  “在下青龙帮洪贺,见过前辈。”

  他以前能当孙子,现在依然能当。

  陆见微很久没见过这么识时务的人了,颇感欣慰,不由露出和善的笑容,腔调婉转柔润。

  “在下姓陆,是这儿的掌柜。洪帮主,久仰大名。”

  “陆掌柜见笑了。”洪贺松了口气,小心问,“犬子粗莽,恐冲撞了陆掌柜,洪某替他赔个不是。”

  陆见微:“倒也算不上冲撞,只是与我店里的伙计切磋了几招,不慎弄丢了武器,正伤心流泪。”

  众人:???

  壮汉流泪?他们属实想象不出来。

  洪贺清楚儿子性子,那杆枪就是他的宝贝,平日里精心擦拭,妥帖保管,在外寻乐不便时,交给最信任的手下收着。

  而今宝贝丢入河中,难以打捞,必定失魂落魄。

  他讪讪笑道:“切磋时失了手,是他学艺不精。”

  “还是洪帮主通情达理。”陆见微笑道,“不过令郎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破我院门,替他的兄弟找回场子,搞得我很没面子的。”

  洪贺并不知具体发生何事,厉目瞪向洪英杰手下。

  “回帮主,是、是江少东寻的少帮主,具体发生什么,小的也不清楚。”

  洪贺还没说话,旁边的江家人便开口:“定是我儿冲撞了贵人,少帮主热心肠,想要帮自家兄弟说说情,洪帮主,千错万错,都是犬子的错,小人给您赔罪。”

  “你是何人?”薛关河昂着下巴问。

  “小人是江耀祖的父亲,”那人谄笑作揖,“犬子无状,还望陆掌柜高抬贵手。”

  薛关河狐疑:“你是江运昌?”

  “不是,小人名叫江运盛,江运昌是我兄长。这位少侠认得我兄长?”

  薛关河冷哼一声:“怪不得。”

  上梁不正下梁歪。

  儿子嚣张跋扈,老子巧舌如簧。

  洪贺不是傻子,以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江家父子的行为犯不到他身上。

  而今眼瞅着江耀祖得罪高手,他不可能继续当没看见。

  “陆掌柜,可否说明缘由,好叫不懂事的人知错能改,给您赔罪。”

  陆见微笑道:“洪帮主,请进。”

  洪贺依言入内。

  院门在他身后关上,但无人触碰院门。

  他背后陡然渗出冷汗,幸亏方才没有做出得罪之举。

  洪英杰和江耀祖背靠背绑在一起,被丢在厅堂的角落,满身狼狈。

  前者魂不守舍,后者瑟瑟发抖。

  院外的交谈清楚传入屋内,江耀祖一开始还想着洪帮主能力压客栈,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待听到洪贺称呼燕非藏为前辈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完了,他真的要完了。

  白鹤山庄和闲云山庄消失后,江耀祖攀上洪英杰,仗着青龙帮的势力,在江州城内为非作歹,从未尝过败绩,周围的谄媚和恭维让他越发猖狂傲慢。

  他以为,八方客栈与他以前打倒的客栈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八方客栈的掌柜生得极好。

  然而,这位如花似玉的掌柜,连洪贺都不敢得罪。

  就算八方客栈放过他,洪帮主也不会放过他。

  他尽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低头埋膝,等待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陆见微吩咐:“阿岳,给洪帮主讲一讲缘由。”

  岳殊便从牌匾之事说起,再到今日的大闹开业仪式,大闹失败后引来洪英杰,最后到洪贺。

  他声音清脆,口齿伶俐,将事情因果说得一清二楚,洪贺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江耀祖和洪英杰“年轻不懂事”的借口。

  这哪里是不懂事?

  这分明是故意找茬!

  洪贺面色黧黑,狠狠瞪向洪英杰,怎奈少帮主正在祭奠逝去的宝贝,全然不顾老父亲的心情。

  “陆掌柜,洪某教子无方,叫他如此愚蠢,听信小人挑唆,惊扰了您,洪某惭愧!”

  陆见微无意与人结死仇。

  她开店只为赚钱,只要没有真正违背她的原则,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开店嘛,和气生财。

  “江州是个好地方,陆某只想安静地开间客栈,并无其余想法。少帮主和江少东在开业这天来闹,委实让我有些烦恼。洪帮主,若是你,你会如何?”

  那肯定是砍了扔河里喂鱼!

  洪贺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这么说,就这一个儿子,赌不起。

  他斟酌几息,道:“陆掌柜,我让这不孝子给您磕几个头,赔个不是。您今日开业,这是大大的喜事,您若不嫌弃,洪某这就派人送些贺礼过来,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所谓的贺礼,其实就是赔礼。

  “好说。”陆见微应下。

  洪贺心中一定,亲自解了绳子,将洪英杰拖到陆见微面前,凶狠道:

  “逆子,还不快给陆掌柜磕头赔罪!”

  洪英杰双目无神:“枪……我的枪……”

  众人:“……”

  洪贺一巴掌拍过去,打得洪英杰往前一趴,整了个五体投地。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陆见微揶揄道,“看来洪公子是个爱枪之人,只可惜,方才切磋时不慎落入河中,是店中伙计出手重了些,洪帮主,莫要见怪。”

  洪贺:“哪里哪里,陆掌柜言重了,是这混小子不分是非,丢了枪,也算给他个教训。”

  “洪公子枪法高超,丢了枪确实可惜。”陆见微不动声色地推销,“我认识一位铸造大师,所铸之枪绝不逊色于洪公子的宝贝。”

  “当真?!”丢魂的洪英杰一听这话,连忙从地上直起腰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陆见微,“真的不比我的宝贝差?”

  陆见微笑道:“童叟无欺。”

  “我买!我要买!”洪英杰当即给她磕了几个响头,“陆掌柜,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鲁莽,我不该听信小人谗言,不该冲撞了您。”

  陆见微:“价钱不便宜。”

  “陆掌柜,价钱不是问题。”洪贺财大气粗道,“这混小子的宝贝,也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陆见微:“二十万两,定金五万两,五日后来取。”

  二十万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但青龙帮掌控漕运多年,家底极为殷实,二十万两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神兵本就可遇不可求,有的人拿再多的钱都买不到趁手的武器,二十万两,真的不算高。

  洪家父子欣然应允。

  洪英杰对新枪无比期待,魂魄全都归位,立刻爬起来,腆着脸笑道:“陆掌柜真是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的陆掌柜笑了笑。

  “江家仗着你们的势,不知欺辱了多少江州百姓,你们当真不知?”

  洪英杰极有当狗腿的潜质,啪一下扇自己一耳光,毫不知羞道:“陆掌柜,我本来不想管他的,可他非要说您生得特别特别美,都怪我色迷心窍,您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就是别忘了我的枪。”

  “别装傻充愣,”陆见微笑意收敛,“洪帮主,我若只是个寻常的客栈掌柜,眼下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洪贺一脚踹倒洪英杰,“逆子,看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管江耀祖的事了!”洪英杰连忙求饶。

  洪贺也道:“陆掌柜有所不知,我青龙帮往日只管水路,自两位庄主去世后,江州城内的百姓无人庇护,我便交给不孝子,他脑子笨,没什么经验,别人几句吹捧他就忘乎所以,我说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听。帮内事务繁多,我没有三头六臂,无法面面俱到,从而纵得他闯出祸端,洪某实在有愧于江州父老。”

  “虽罪魁祸首是江耀祖,令郎也有识人不清之过,江耀祖捅出的篓子,你们替他善后罢。该赔罪的赔罪,该补偿的补偿。”

  洪贺擦擦冷汗:“一定一定。陆掌柜,时候不早,不如洪某先行回帮,亲自将贺礼和定金送来。”

  “请便。”陆见微吩咐,“张伯,送洪帮主和洪少帮主出去。”

  “是。”

  父子二人抬脚就走。

  “少帮主!少帮主!救救我啊!”江耀祖听得魂飞魄散,哭着求饶,“陆掌柜,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次吧。”

  陆见微没理他,问洪贺:“可否劳烦你手下兄弟,去一趟江宅,请江东家和其夫人过来一叙?”

  “陆掌柜不知道?”洪贺道,“江东家去年突发恶疾,一直缠绵病榻,江夫人多年来身体不好,也一病不起。他们恐怕来不了。”

  陆见微挑眉:“碰巧,我这位妹妹略通医术,可以去瞧瞧。”

  洪贺心中诧异,目光从阿迢脸上掠过。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成吗?

  据说江州城的大夫都看过了,没一个能治好。

  “不知陆掌柜是要……”他想不通陆见微救治江运昌的原因。

  陆见微:“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洪贺伸手,“姑娘,请。”

  阿迢背上药包,随他们一同踏出厅堂。

  路过前院时,洪贺余光捕捉到马厩六子,不由惊异问道:“张兄,敢问他们是……”

  张伯轻描淡写:“武林盟找茬的,不用在意。”

  洪贺:???

  是他认识的那个武林盟吗?!

  他再无侥幸,压下心中震惊,举止间愈发谦逊有礼。

  江耀祖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叫得凄厉绝望,声音穿透了院墙,半条街都能听到。

  他的亲生父亲江运盛跪倒在门前,一遍又一遍地求饶。

  没人同情他们,甚至在心里暗爽。

  “馆主,”药童伸着脑袋看青龙帮离开,满脸欣羡道,“对门到底什么背景啊?连洪帮主都小心陪着。”

  馆主懒洋洋地碾着药:“管她什么背景,远着点准没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去干活!”

  “反正没什么客……”药童眼睛一亮,“公子,要买药吗?”

  一人踏入药馆,身量纤瘦单薄,面色略有些苍白,脚步虚浮,瞧着颇为文弱。

  “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也不敢胡乱吃药,有没有大夫?”

  馆主捋须起身,至诊桌旁。

  “坐下,我替你瞧瞧。”

  青年依言,伸出手臂,任由馆主搭脉。

  对门的热闹还没退散,他好奇望去,说:“这是怎么了?”

  药童正缺人闲聊,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

  “掌柜是位女子?”青年满脸惊讶,“她与众多男子同处一室,这、这太有辱斯文了!”

  “都是江湖客,没那么多讲究。”药童忍不住辩解,“她武功高,寻常男子哪能近她的身?”

  青年依旧眉头紧锁。

  “这位公子,你身体并无大碍。”馆主适时开口,“就是忧思过度,我给你配副安神静心的药,多出去走走,待心胸开阔,身体自然康健。”

  青年眼底生怒:“你什么意思?说我小心眼?这病我不看了。”

  不等主仆反应,他已大步离去。

  药童与馆主对视一眼,皆作摊手无语之状。

  这还不叫小心眼?

  看病青年拐过街口,入了一条深巷,身影渐渐消失。不多时,一个形容狼狈的青年,架着奄奄一息的大汉,跌跌撞撞地出了巷口,直奔医馆。

  “大夫!救命啊!”

  药童连忙过去搀扶,心里却犯起嘀咕。

  往日没人看病,怎么今日接连来了两拨?

第55章

  继续赚钱,首富坦白

  陆见微嫌吵, 令薛关河堵了江耀祖的嘴,院外求饶的江运盛同样没能逃过。

  父子二人绑在一块,关到柴房里。

  魏柳见事情了结,便带着几个弟子告辞。

  闹腾的一天终于过去, 陆见微坐在柜台后安静品茶。

  不多时, 洪家父子亲自前来, 拖了好几车箱子。

  “陆掌柜, 开业大吉,这是洪某小小的心意,请您笑纳。”

  他招呼手下将箱子搬入庭院, 一一打开箱盖。

  箱子里摆满了奇珍异宝, 以华瓷美玉和古玩字画居多, 每箱都价值不菲。

  小客略一估算, 说:“微微,你发了。”

  陆见微心跳快了一拍,“多少?”

  “折合白银,五十万两。”

  “……”

  陆见微呼吸微屏。

  她经营客栈这么久,个人资产才十四万两,加上罗连环欠她的一万两, 总共才十五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