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现没说话,眸光沉了沉,再度看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有短暂的停滞,时间不长,却好像分秒都走得极其清楚。

  最后,颜远骞先迈步过来。

  他脸上挂着属于长辈的招牌微笑,极其自然,看着就像是商量好来接他们的一样,“颜……”

  “我姓明。”明姒开口打断。

  她松开梁现的手臂,脊背挺得很直站着,红唇挑高,眼里却没几分笑意,“你好像叫错了吧?”

  颜远骞跟岑心雁离婚那年,明姒不过四岁,同年岑心雁嫁给明正渊,她改了姓,连带着名字也改了。

  所以无论是习惯、还是情感上,明姒都不愿意跟颜远骞再有一丝的挂钩。

  颜远骞尴尬了一下,不过遮掩得很快,依旧端着毫无破绽的假面。

  多年不见,亲生女儿已经在眼前树立起一道铁壁铜墙,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沟通。

  最后,他说明来意,直接略过了对她的称呼,“你妈妈还好吗?”

  “这不是应该直接问她?”明姒眼梢微挑。

  颜远骞:“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明姒弯了下唇角,笑得一如既往得甜,“那大概是她不想见你了。”

  “……”颜远骞从她带着嘲意的目光里读出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归于一声无奈的叹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明姒收了笑,冷眼看着。

  “我在国外开了家公司,做的是原石采购这一块,听人说你需要这方面的合作,”颜远骞停顿了一下,“合同可以由你拟定。”

  其实颜远骞并不是“听人说”,而是参加慈善拍卖会时,遇到了在多年前在国内做生意时的伙伴,如今致力于做慈善的俞耀德。

  拍卖会结束后,两人叙旧。

  颜远骞谈及自己目前在做的生意,俞耀德笑道,“到底是亲生的父女,听说你女儿在做珠宝设计,我太太可是她的头号粉丝。”

  听到女儿这两个字的时候,颜远骞愣了一下。

  他跟岑心雁离婚之后逍遥了好几年,不过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孩子,毕竟还年轻,玩心未定,有孩子也是累赘。

  后来年岁渐长安定下来,才娶妻生子,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

  “女儿”这两个字,很久违。

  回家的路上,颜远骞靠着车后座,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跟岑心雁的那段婚姻谈不上愉快,她太忙,做不到跟小女人一样时时刻刻围着他打转,他太多情,逢场作戏信手拈来,且乐在其中。发展到后来,颜远骞连遮掩都不屑遮掩,甚至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带着情/妇登堂入室。

  有一次不巧,被明姒看到了。

  ……

  后来颜远骞离婚出国,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渐渐把自己曾经结过婚和有过女儿的事遗忘了,依旧做他的情/场/浪/子。

  但时隔二十年,被俞耀德这么一提,颜远骞发现自己对于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三四岁的时候,漂亮可爱,性格娇气,粉粉的一团。

  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样?

  说来奇怪,这倒成了他近日最常思考的一个问题。

  “颜先生,”明姒重新挽起梁现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并不需要什么合同或者合作,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她轻轻一顿,忽然笑了,“说来好奇怪,我没觉得自己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特别能忍的人,怎么最近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我道歉忏悔?”

  颜远骞不知道她指的“一个两个”具体是谁,但肯定有他。

  而且极尽嘲意。

  他感觉不光是做为生父的心,乃至尊严都被刺痛了一下,眼看着明姒要迈开脚步,他急得上前一步。

  但是被人挡开了。

  “颜先生,”梁现挡在他的面前,动作上客客气气,眼里却没什么温度,“要忏悔可以去寺庙,我太太没有义务听你说这些。”

  旁边的几个黑衣保镖,也进入了准备状态。

  颜远骞这边也带了保镖,但他并不是要把这场见面变成武/力/冲/突。

  “太太?”他愣了下,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梁现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身量颀长高挑,那惯会笑的眼睛微微收敛起,给人一种偏冷的距离感,又像是高调地宣誓主权。

  颜远骞原本想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出口了。

  何况眼前这位“女婿”,对他的敌意明显。

  最后,他只是干笑了声,讪讪留下一句,“那她以后就拜托你了。”

  “我当然会对她好,”梁现伸出手,扣住她的掌心,对他扯了扯唇角,“但不是受你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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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往观澜公馆的路上,明姒都不说话。

  刚才她对颜远骞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尖锐、讽刺又冷漠,梁现知道,这是明姒真的在生气。

  她那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大小姐脾气,往往只是虚张声势,像这样冷静的态度,反而是真的厌恶对方。

  梁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亲亲她的头发。

  因为颜远骞的搅和,两人原本出去看电影的计划泡汤,梁现在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回家处理,准备在家里做一顿火锅。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明姒把头发挽起来,披起浴巾出来。

  洗完澡,她觉得刚才碰见颜远骞的那种阴郁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其实人长大了,对四岁时候的记忆很有限,明姒如今再回想当初撞见他们的场面,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甚至记不清楚,到底是看见了拥抱,还是接吻。

  不过那种恶心的感觉,却一直伴随她到了现在。

  明姒靠着内置电梯下楼,出了门是一楼的衣帽间,再走过长廊和温泉,才能到厨房。

  她好像闻到了麻辣火锅的香味。

  梁现在中岛台处理蔬菜,明姒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脸埋在他背后蹭了蹭。

  这一路上回来,他试图哄她开心,她都没有搭理。

  现在换她做一些讨好亲昵的动作。

  幸好梁现不记仇。

  他冲干净手,又擦干,才回身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了点起来,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明姒身上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温暖和香气,还有氤氲未干的水汽,混在一起,美好得让人舍不得放开。

  “饿了?”他以为她到厨房来,是馋她心心念念的火锅。

  明姒点点头。

  “再等一会儿。”梁现放开手,“去沙发看电视。”

  “不,”明姒抱着他的腰,抱得更紧,又在他怀里仰起头来,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要在厨房。”

  她声音有点儿软,却不腻不甜,好像带了点轻微的鼻音,羽毛似的扫在人心尖。

  梁现心里一动,低下头,声线很低,“撒娇呢?”

  明姒又抱住他。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见了颜远骞,情绪低落之余,也更想珍惜梁现。

  所以看他一个人做饭都要跑过去粘着。

  “你会不会…找狐狸精啊?”明姒从他怀里出来,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不会,我早就说过的。”他低声答。

  明姒想起来,在那个赛车俱乐部的时候,他说自己这个人没多正派,不过道德层面还可以。

  之所印象深刻,是因为她觉得,梁现这么个看着浪浪/荡荡的大少爷,能说出这种正经话,还挺不多见的。

  “那时候你又不喜欢我。”明姒瞄瞄他。

  “但是娶了你,我没想过别人。”

第57章

  餐桌中央, 放着一口沸腾的鸳鸯锅。

  边上是切得很薄的肉片, 海鲜, 菌菇和蔬菜, 绕着锅摆成一圈。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室内灯光明亮,玻璃映出餐厅的倒影,锅底翻腾出辛辣温暖的香气, 偌大的观澜公馆内,难得浮现出一种生活气息。

  梁现的刀工不知是从哪里学的,肉片切得薄可透光, 明姒把蔬菜摆成好看的形状,然后用手机拍照, 调了个滤镜保存。

  弄完照片,刚好肉片烫熟,梁现给她夹到碗里, 香气四溢。

  明姒原本很能吃辣, 结果几年留学生涯一过, 口味也入乡随俗。吃了一小半,就被辣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梁现递了张纸巾, “别吃辣了,吃清汤的。”

  明姒夹了几片清汤土豆,吃得索然无味, 又眼馋那红彤彤的辣椒, 筷子忍不住越界。被梁现看了眼, 她理直气壮,“冬天就要吃辣的,不然好冷哦。”

  这别墅里一年四季都是恒温。

  梁现轻笑,倾身把牛奶推了推。

  一顿火锅,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后来吃饱了,明姒望着一桌的盘子,升起一点小小的负罪感,然后,很快转化为了对梁现的指控,“我要长胖了,都怪你。”

  梁现望着这边,一只手撑着额,忽然勾笑,“运动一下就好了。”

  明姒瞄瞄他,本能地觉得他口中的“运动”没那么简单。

  于是站起来,非常警惕地挪了一步,经过他身边时又加快了速度,最后贴着墙溜之大吉。

  梁现看着她的背影笑,抬手拿过烟盒,点了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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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一顿火锅,回家时的澡就相当于白洗了。

  明姒拎着自己的衣领子闻了下,皱起眉,抬脚踩入温泉。梁现在威尼斯买的香氛还没有用完,她挑了个忍冬和玫瑰味的,温温暖暖的很适合冬天。

  出来的时候,梁现坐在沙发里打电话,看到她,他眼梢勾了一下,示意她过来。

  明姒便走过去窝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沐浴露香气,也是暖暖的。她心情忽然更好,点开微博来看。

  成昱就跟住在微博似的,一天到晚要发好几条动态,这次五分钟内转了七八个沙雕视频,在那哈哈哈个不停。明姒顺手评论了一条,按照以往的经验,成昱半分钟之内必回,但这次他却没任何动静。

  大概这厂长当得挺忙,刷微博都得讲效率。

  明姒又看了几个关注的博主动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现已经挂了电话。他环过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上抱了点儿,“过来,我们算算账。”

  明姒放下手机,奇怪道,“算什么账?”

  这人不会这么小气,还记着她机场跟别的男人说话的事儿吧,醋缸吗他是。

  “你以前针对我,是不是因为颜远骞?”他扣着她的腰,有一点痒,明姒使了下力没挣脱,瞪了他一眼,“哪有针对你。”

  他示意她正面回答。

  她只好用手指比了一个指节那么宽,“就一点点。”

  客观来说,梁现跟颜远骞的长相并不相似,但气质却有一点点像,都是那种一眼看去风流浪荡,玩世不恭的类型。

  明姒虽然没有主观上的以貌取人,但难免潜意识里受到影响,加之第一印象不好,往后便很难改观。

  “老师没教过你以貌取人不对?”梁现略略低头,下巴搁在她肩上。

  “没有,老师只说过要学会宽容。”明姒拍开他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咬字很重,“还说不能随便耍流氓。”

  梁现无动于衷。

  她那点力气,打一下不痛不痒。

  为了防止他再动,明姒只能摁住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那我道歉行了吧,幼稚鬼。”

  梁现眉峰一挑,还真的打算幼稚一回,“嗯。”

  “以貌取人是我不对,”她双手合十,佯装诚恳道歉的同时还不忘给他扣上一顶帽子,“幼稚鬼原谅一下?”

  “口头道歉就完了?没诚意,”梁现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在她开始挣扎的时候就将人按进沙发,顺势俯身吻下去,“来点实际的。”

  ……

  明姒再摸到手机,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

  她累得手指都不想动,扫了眼时间就把手机推到一边,依然趴在沙发上,头埋在手臂里。

  梁现拿了件干净的睡裙回来,扯了扯她身上皱巴巴胡乱披上的那件浴袍,还没开口,明姒就揪住衣领翻过身,用一种十分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算算近一个礼拜,她几乎天天睡到中午才起床,都是因为前夜这个狗男人作祟。

  节制懂吗,细水长流懂吗,温柔一点不行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撤回刚才的道歉。

  梁现对她,就特别风流浪/荡。

  梁现仿佛能读懂她的目光似的,轻笑了下。

  他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开,视线瞥过来,“那浴袍还要披着?”

  “我爱披就披,你管不着。”她对他有点小脾气了,裹着浴袍一骨碌坐起来,还想说什么,结果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忽然反应过来这浴袍发生过什么,脸迅速一红。

  “那我放回去了?”他作势要把干净的睡裙拿走。

  明姒下意识拽住,两人视线相对,她蜷起手指,一点一点地把睡裙扯回来,故作淡定道,“我忽然又想穿了。”

  梁现忍俊不禁。

  她换下的那件浴袍,被他随手丢在一边。

  沙发这边的光线很柔和,落地窗外一片静谧,空气中隐隐还有未散的旖/旎。

  明姒仔细地嗅了嗅,脸上越来越红。

  她穿的睡裙是长袖款式,但真丝布料薄而轻透,并不怎么保暖,梁现又拿了条毯子给她盖着,再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调了部电影出来。

  是一部很经典的西部牛仔片,就是在明姒看来,情节十分摸不着头脑。有些看着厉害的人物,下一秒就挂了,农舍里普普通通的农民,倒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看完之后,她打了个呵欠,有一点点困。

  梁现抱她回房间,刚把人放下,手机又响起来。

  明姒沾着枕头,本来想睡了,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激灵——梁现要打电话打就是了,干嘛还要避着她?

  虽然她也不是爱窥探别人隐私的那种老婆,但是,之前哪怕是两个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回避过。

  现在忽然警惕性这么强,这问题就大了。

  她把灯一关,也没等太久,梁现就回来了。

  明姒当即就坐起来,“啪”得一下把卧室灯打开。

  明晃晃的灯光刺得梁现微微闭了下眼,而那边,明姒已经往被子上重重一拍,摆出了严肃的刑/讯姿态,“说!和谁打电话去了,为什么要避着我!”

  整个一拷/问/室现场。

  只是梁现这个嫌疑人还挺悠闲,他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坐在她床沿,这才说,“工作的事。”

  “哼。”她不信,并且试图把他踢下床。

  梁现笑,俯身抱她,看她抗拒得厉害,便拉开了点距离,“真想知道?”

  “不是想,是必须知道。”明姒强调完,抬手抹了一下脖子,用余光瞄着他,“你以前从来不背着我打电话的。”

  梁现松开她,起身离开卧室,没一会儿又回来,递给她一个平板。

  明姒坐直了点,打开来看,头发打着卷儿落在白皙肩头。

  “给你在南非那边买个私矿,怎么样?”梁现抬手把她的一缕长发撩到耳后,“有个品质不错的钻石矿。”

  这资料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东西,明姒看的时候还以为京弘有意进军珠宝领域,压根没想到是给她的。

  明姒很快联想到颜远骞,心道,不会是机场的事给了他启发吧。

  不过无论如何,她马上也是有矿的人了!

  颜远骞那几口破矿算什么,也想套她的近乎,梁现给的更好!

  明姒放下平板,往前挪了挪,搂住梁现的肩膀蹭了蹭,“呜,是我错怪你了。”

  这回,轮到梁现“哼”了,姿态冷冷的。

  她改为搂住他的腰,既为错怪他道歉,又很感动他的有心,于是继续蹭他的肩,“呜呜老公太好了。”

  梁现依旧面无表情。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

  最后这一声没哭完,她直接被人按回了床上,声音跟着被堵住。男人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吻在她唇上的温度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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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姒这天晚上,梦见自己坐在辉煌的穹殿,黄金做成的王座金光闪闪,扶手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放眼看去,宫殿上下,无一不是亮晶晶的各色宝石。

  而她的卧室里,王冠、黄金、珍珠、钻石堆成一座小山,她每晚就躺在那上边睡觉,和梁现一起。

  ……

  明姒笑清醒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先不说那浮夸到堪称当代玛丽苏的宫殿造型了,晚上枕着珠宝睡觉,难道她是龙吗还是不怕落枕?

  总之是有点无语、但是仔细想想又让人禁不住扬起唇角的梦。

  卧室拉着遮光窗帘,黑沉沉的。她往梁现那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在他怀里躺得更近,然后,又闭上眼睛睡觉。

  昨晚她真的被折腾到没力气,哪怕梦是美梦,醒来之后也仍然感觉身上疲惫得不行,所以困意袭来得很快,一下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把她扒开。

  明姒不肯松手,然后男人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说了句,“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哦。”明姒胡乱应了声,梁现替她盖好被子,自己披了件睡衣抬脚出了卧室,路过客厅时,顺手捡起烟盒。

  这种时候,不用猜,也知道是成昱他们。

  毕竟成昱昨晚还发微信,特意问他今天住在鹭江公馆还是观澜公馆。

  他本可以在卧室开门,但想想成昱进来估计会把明姒吵醒,干脆下楼一趟。

  门外,成昱暗搓搓的非常激动,“现哥不知道我回来了,等会儿见了我一定特别惊喜!”

  柯礼杰蹲在地上,闻言没好气,“十点钟,我还在被窝里就被你送惊喜,气得想爆/炸。推理可得,现哥只会揍你一顿。”

  喻川靠在另一侧,看表情,对柯礼杰的话深有同感。

  “十点钟还不起,太阳是会晒屁/股的。”成昱说,“而且这都十一点了,现哥又没有夜生活……”

  话没说完,大门打开了。

  梁现随意地披着件睡衣站在门内,他斜斜咬了支烟,神情是一贯以来的漫不经心,“大清早的,有事儿?”

  成昱刚想开口,脸上的表情突然变成震惊。紧接着,这表情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出现在站起来的柯礼杰和喻川的脸上。

  他们看到,梁现身后伸来一双白皙细/嫩的手,环住了他的腰。

  然后,是一道熟悉而又不那么熟悉的女声,声线睡意朦胧,便显得十分娇柔,“谁呀。”

  梁现身后的女人只露出小半张脸,甚至眼睛还是闭着的,但并不妨碍几个人认出她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一时间,门外几人,三观尽碎,目瞪口呆。

  “我我我……”成昱惊得像一只即将打鸣的公鸡,“我”了半天,那口气就是上不来。

  明姒刚才是凭着不想离开梁现的本能,半梦游的状态走下来的,看到门口他的背影,下意识就抱上去了。这会儿,她隐约察觉到外边的好像是熟人,想探出头来看一眼,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松松垮垮的吊带睡裙。

  梁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顺势把她挡了回去,声线漫不经心的有点儿低,“敲错门了,你继续睡。”

  成昱/柯礼杰/喻川:“???”

  随后,大门还真在眼前,“砰”得一声关上了。

第58章

  大门关上那刻, 仨人呆呆站在原地, 脸上仿佛齐刷刷地写了一排“卧槽”, 定格成一副滑稽又生动的画面。

  梁现倒不怎么介意他们的反应, 他回身把烟掐灭,一只手拎了拎她的小吊带,“就穿这个跑出来?”

  室内虽然是恒温,不像外边那样只有几度, 但明姒刚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又穿得少,被他一说, 她就感觉到皮肤上泛起细小的凉意。

  她本能地抱住他,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她闭上眼蹭了蹭他的手臂, 不忘追问刚才的话题,“刚才谁呀。”

  这片高档住宅区,别墅与别墅之间的距离很远, 来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会马虎到敲错门的很少见。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成昱。”

  明姒脑海中登时闪过一道激灵。

  梁现平静地继续:“柯礼杰、喻川。”

  她一下子从他怀里出来,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梁现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心思逗她, 声线低低淡淡带着笑意,“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啊。”

  明姒这下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一看梁现那明显不当回事的表情, 她恨恨地捶了下他的肩头, “他们怎么来了!你居然不告诉我?我还穿着这个衣服!我们还……”

  “还怎么?”他眼梢勾着笑。

  明姒戛然而止。

  还在门口抱了。

  她还朝他撒娇。

  穿着吊带的睡裙。

  稍微脑补一下刚才那三个人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她就尴尬到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说起来,明姒也不是没设想过公开时的场面,只不过在想象中她占主导权,应该得意地在几人恍恍惚惚的时候大笑上三声,再说一句,让你们之前不信!

  但现在的场面就非常尴尬且突然。

  像是毫无准备就被捉/奸在床。

  明姒现在就特别后悔。

  成昱离开平城时曾经乐滋滋地说过,要突然回来给梁现一个惊喜什么的,但她没当回事,连转述都懒得转述……后果就是现在,双方都是惊吓。

  明姒不说话,在脑海里又把早晨这个事过了一遍,再次感到头皮发麻。

  “现在怎么办?你把门给关了没事吗?”她随手抓了下自己睡乱的卷发,感觉不知道怎么办,有点儿烦躁的意思,“他们会不会走?”

  梁现轻笑,帮她理头发,“应该不会。”

  明姒:“……”

  想想也是。

  按照成昱的个性,不问个水落石出怎么肯罢休。

  “这样公开了也好,”梁现把她整个人拉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鼻尖,“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秀恩爱。”

  “你想得倒是很美。”明姒戳着他的喉结,嘟哝了一句。

  不过,虽然嘴上不太情愿的样子,她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目前情况棘手了点。

  明姒还没忘记,上次在成昱生日会上,她跟梁现冷不丁被戳穿关系,成昱震惊得死去活来,一人制造出的动静能赶上一个养鸭场。

  就别说这次会如何了……

  “我先上楼洗漱,你去开门,”明姒脑筋转得很快,临走前不忘强调一句,“你不许让他们上来啊,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