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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等多久了?”

“我总得等你和家里人吃完团圆饭吧。没事,不冷。”

我的心疼极了!

团圆饭,家人,对一辉来说都是陌生的,别说团圆饭,恐怕连今天的晚饭都没吃,做天的晚饭呢?二十几个小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得走了,晚上还有一趟车,给你的惊喜你也收到了,喜欢吗?”

“喜欢——”

“别送我,我不喜欢送人也不喜欢被人送——”

一辉转身兀自地走了。我想也没想就死死拉住了她:

“你不能走!你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是我的了。”

我说这番话时没有考虑,也没有热血沸腾,一个女孩子不远万里到陌生的城市只为见你一面,你忍心让她走吗?何况她是我的“狗饭”,如果我先热血沸腾再考虑是否留住她,我宁愿我身体里流的都是白开水。

“你丫不早说!我连车票也买好了。”她摊开手掌给我看回去的车票。我抢过来,一点点撕碎,扔在了充满辛辣烘热的空气里,任风卷走。

“去哪?”一辉说。

“回家,回我们的家。”

我骑车带着她,一路都在想怎么和妈解释,爸也许去单位慰问值班人员了吧——他是单位里一个小头目。我们又穿过鞭炮和旺火来到我家楼下。一辉总结说:“这一路跟打仗似的,耳朵嗡嗡的——”

我用很慢的动作锁车子,一边对一辉说:“就说你是我高中同学,今年在家复习,我们高中班主任姓米,还有什么?”最后一句是问我自己的。

“你妈不会吃了我吧?”一辉开玩笑地说。

我疑惑地想了想,不大肯定地对她说:“不会吧——”

一辉又轻松地说:“行了行了,我有表演天赋。”

上了楼我才刚掏出钥匙来,一辉就紧张地拉住我的肩膀,说:“用不用把耳环摘了?”我看了看她,心里充满了感动——一辉从前在乎过谁?

“不用!”我对她说。

进了家,爸果然已经出去了,妈不在客厅,我故意高喊:“妈——我回来了。”

“去哪疯了一趟,这大过年的——哟,这是……”

说着妈从厨房出来,看见了一辉。

“这是我们高中同学,叫王丽。”我很随便地说。

“阿姨过年好——”一辉说。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过年也瞎跑,快坐快坐,我沏茶去。”妈端了两杯茶来,又对一辉说:“女孩子别把头发剪那么短,哎,不过现在好象流行这个,阿姨不管你们了啊,你们聊。”在我朋友面前,妈总是很开通很亲切的,这让我很有面子。妈进卧室去了,还关上了门。

一辉冲我无声地笑了,伸二指作“V”字状比画。我说:“我给你弄点吃的去。”一辉点点头。

听见我在厨房里倒腾,妈又出来了,轰我说:“去去去,看你那笨样,我来,你去陪同学坐着。”

我无奈地出了厨房,一辉冲我深深一笑。不大一会妈就把晚饭全热了端了上来,一边问一辉:“吃不吃醋和蒜?”一辉愣了一下,立刻摇头。

妈又发感慨:“现在的女孩子呀,不吃这不吃那,个个瘦得猴似的,还要花钱减肥……”

我抱怨道:“妈——”

“得,又嫌妈多余了,我睡会去,不管你们了啊。”说着妈又回卧室去了。

一辉狼吞虎咽的吃了能有两大碗饺子,吃完问我:“我在哪睡?”我说:“先出去再说。”一边冲卧室门喊:“妈——我们走了啊,一大帮同学都在倪影家等着呢。”妈说去吧,让我早点回家拜年。我立刻冲一辉一招手——撤!

我们下了楼,我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我无辜地回望一辉。一辉恶狠狠说:“你是不是老领女孩子回家!倪影是谁?”我苦脸说:“我发誓你是第一个,我妈对我朋友一视同仁不管男女的,倪影是她老人家知道名字的我唯一的一个女同学,我们班以前第一名,家长会上老挨夸,去她那我妈放心。”

一辉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又问:“现在我们去哪?”

我摸着头想了半天,灵机一动说:“去我奶奶那吧。”一辉说:“不行,我怎么办,我现在困死啦——要睡觉!”我又是灵机一动,说:“我奶奶今年都八十多了,眼睛不大好了,要不然你扮成男的——”“行吗?”“行!走吧。”

(十九)狗饭自远方来

在去奶奶家的路上,一辉不断对我说:“你妈人真好,对人热情,也不虚,还实在……”我一边骑车一边扭头对她说:“那是咱妈,什么你妈我妈的——见外!”一辉愣了一下才作势欲打,我忙喊:“行驶期间行驶期间……”

到奶奶家门口,我对一辉说:“这次一定要摘耳环了。”一辉摘下耳环,仰望着我,对我说:“还有什么不妥的?”我打量着她,说:“我们换换衣服。”

于是我穿上了她的红长衫,她穿上我的雪青上衣。她再次立正站好,问我:“还有呢?”我看了一番,说:“还有一点。”

“什么?”

“你的嘴太红了。”

“那怎么办?”

“来——我给你舔舔!”

“啪!砰!”

“哎哟!”

奶奶已经睡下了,被敲门声惊醒后先很谨慎地问:“谁啊?”

“我,奶奶——皮皮。一辉看着我抿嘴笑了,低声喃喃道:“皮皮,真难听!”

“这么晚了,怎么不陪你妈过年?”奶奶拉开门后说。

“和同学玩晚了,没地儿去了。”

“进来进来,咦?穿了个红褂褂,怎么像女娃穿的?”

“嘻嘻,今年流行,奶奶,他叫王大力,我们同学,今晚在您这睡。”

“哦——王大弟呀,好好,地方有的是。”奶奶耳朵稍微有点背哦。

我也懒得解释,我大声说:“奶奶,您去休息吧,我们也要睡了。”

“好——好——,我说皮皮呀,你也把头发铰短点,你看人家王大弟——”说着回房休息了。

我面露胜利的微笑,故意喊一辉:“大弟——来!陪我睡觉!”

我们一回房间,就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一辉说:“皮皮,你也把头发铰短点,嘻嘻。”我也嘻笑着说:“大弟,陪我睡觉。”

这时我们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一间屋子一张床铺,这怎么睡呢?我故意抢先说:“我还不困,我去看会电视,你先睡吧。”一辉看看挂表——凌晨两点多了,淡淡说:“一起睡吧。”我立刻欢天喜地地脱衣服,一辉等我刚脱下大衣立刻指着我恶狠狠地命令:“只准脱一件!听见没有!”我只好悻悻然上了床,原计划只穿小背心的。

一辉也只脱了一件大衣就上床了。我们脸对脸缩在一起拉灭了灯,过了很久我才真诚地对她说:“我不介意你脱光睡——真的!”于是我眼前就出现遭重力击打后产生的火星。

一辉很快睡着了——她的确很累了。我面对着她,与她呼吸相闻,借床头星光,我细细地打量着她,她的睫毛好长好长,铺住了眼皮呈大片阴影状,一个小皱鼻,一张小嘴,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她的身上渐散发出一种热力和一种很好闻的气味,使我想拼命使劲抱住她。我的心跳急剧加速了,又发现自己渴得要命。我拼命想屏住急促的呼吸,然而发现这么做又使我更加干渴和气喘吁吁,我的面目因努力和使劲而狰狞起来……

我必须离开!我不是柳下惠。

我轻飘飘推门出去,拿起一盒待客用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蹑手蹑脚浮往阳台,这里并不冷,还能看见星星,今天的星星真多,在城市里很少能看见这么多的星星。我一边看着它们,一边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立刻呛住了,又不敢大声咳,“吭吭”的,烟气从鼻孔和嘴里无声呛出,我顿觉嗓子生疼有血丝冒出,脑仁也疼了起来,哑咳了半天才止住,我拧灭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回来和星星待着,阳台里烟气未散,衬上满天繁星,在视觉差里形成了一个仙雾般的美景……

(二十)狗饭自远方来2

“喂,是你呀,你他妈昨天晚上怎么不来?是不是又当乖孩子去了?全城流氓就少你一个了——妈的。什么——叫倪影接电话?好——你等着啊——”

天刚亮我就给倪影打电话,我知道她父母都出国去了,所以希望一辉可以在她那住几天,接电话的却是通宵未归的高中密友李立。

我可不是流氓,李立他们也不是,他们话里的“他妈的”是在激动时为增强语气刻意点缀的。年轻人,因为冲动和人发生几次冲突,在一起时开开性的玩笑谈谈女人,便自封为“流氓”,这也是一种年轻的野性流露,是密友间的默契。你和朋友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喂?”倪影带着笑意接过电话。

“倪影?你那都有谁呀,怎么听着那么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