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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说?”魏鹤远问她,“你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你觉着我应该说什么?”

梁雪然直觉这人似乎在暗搓搓地挖坑给她跳,但她竟然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

她善于回顾自己的缺点,仔细想想,魏鹤远也没做错什么,一开始就是她闹脾气冲着魏鹤远发火,今天还那样头脑发热地冲上去——

她说:“太突然了啊。”

“而且也不算突然,”魏鹤远淡淡开口,“我向你求婚了,你没否认。”

梁雪然被他这一句话砸懵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您老到底是向谁求的婚啊!

“在法国的那天早晨,临走前,我向你求婚。”

“但那个时候我还在睡觉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魏鹤远无动于衷,看着梁雪然一脸震惊,叹口气,摸摸她绒乎乎的头发,声音也软和下来,“只是劝你吃药而已,你就生我这么长时间气?”

“但是你也没找我啊……”

事先想好的道歉暂且搁在一旁,梁雪然重复了一遍:“我还以为你在生我气呢。”

带了点委屈。

从那天之后,魏鹤远没有给她主动发过一条短信;见面后也冷冷淡淡的,连个笑容都没有。

梁雪然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阵子真的是被魏鹤远给宠坏了,以至于再让她去尝这些苦头——

她完全尝不下。

又是这样,和上次一样。

明明下定决心不要沦陷,不要去喜欢他,不要去关注他。

但又忍不住了。

梁雪然低下头,默默地去抽纸巾,但魏鹤远压住她的手,轻轻拉到自己怀中。

他弯腰,捏着她白白嫩嫩的脸,亲吻着她刚落下的小泪珠。

咸咸的。

魏鹤远问:“怎么哭了?”

梁雪然没说话,手指捂在眼睛上。

胸口闷到几乎不能呼吸,难受极了。

魏鹤远缓缓地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主动,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找我。”

男人声线低沉,淡而暖的气息将梁雪然温柔包围。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灯,光线并不强烈,男人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件稀世珍宝:“在你心里面,我到现在还是可有可无、无关痛痒?”

梁雪然摇头。

怎么可能可有可无。

她没说话,但眼角已经发红;魏鹤远迫她抬起脸来,细细地亲吻。

微红的眼角,柔嫩的脸颊,唇。

耳垂。

脖颈。

一处也不放过。

他把她唇上的口红吃的一干二净,仍旧亲吻着她的唇角。

梁雪然想要避开,但腰肢被魏鹤远紧紧拽住,没有办法挣脱。

男人问:“我的确在生你的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梁雪然干巴巴地开口:“因为我和你吵架?”

“不是吵架,是具体内容。”

“……因为我不肯吃药吗?”

终于回答正确。

梁雪然仰脸。

魏鹤远低头看她,睫毛浓而长。

这个男人的眼睛好看到犯规。

里面的温柔足以令她溺亡。

万劫不复。

“然然,”魏鹤远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年纪小,很多事情上思考不会太全面,我都能理解。偶尔做错事也不要紧,别怕,人总会慢慢成长。当然,如果你觉着很累,那保持现状也可以,我会保证你衣食无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最后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梁雪然越来越能够明显感受到,魏鹤远对她的纵容。

先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性格冷淡,但即使她偶尔做了什么不合他心意的事情,魏鹤远其实也没有责罚过她,顶多教训几句。

只是那时候他惯常板着一张脸,才会令梁雪然觉着难以接近。

“但是我对你的这些纵容,并不包括你对自己身体的轻视和损害,”魏鹤远慢慢地说,“你很珍贵,要珍惜自己。不舒服了要及时去医院,别再忍着,知道吗?之前也是,不喜欢做,或者难受,都要告诉我。我并非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每一次,除了最后关头控制不住之外,只要梁雪然带着哭腔叫一句痛,他都会减缓动作,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说到这里,魏鹤远略作停顿,询问:“在你心里面,还一直觉着我只是贪图你的身体?”

梁雪然没说话。

她真的这样想。

梁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魏鹤远的洁癖有多严重,但魏鹤远能够接受她,每每表现的那样热切,两人初见面又是那样——

魏鹤远说:“然然,你弄清楚这中间的逻辑。”

他目光幽深:“如果不是喜欢,我不会同你做。我还不是那种为了满足私欲单纯发泄的那种人。”

放在以往,魏鹤远鲜少把这种话说出来。

他同大多数男人一样,极少会这样直白地剖白自己;相对于语言,魏鹤远更乐于在行动上表示出来。

但这个小姑娘现在误解了他,这时候再不说,那可真的不好了。

“在你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你的所有要求,我都可以满足,”魏鹤远抽出纸巾,轻轻地擦着她眼角的泪,严肃告诉她,“但唯独这点不行,然然,这是我给你设的底线,你必须遵守。”

梁雪然再也绷不住,把脸埋在他衬衫上哭,一些口红蹭到他衣服上,魏鹤远也毫不在意,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等她哭累了,才拉她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给她擦干净眼泪。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梁雪然说,“我不想你和其他女人说话,也不喜欢看你和她们亲密。”

她这样有些醋意的话说出来,本来以为魏鹤远会不高兴。

他却笑了,捏捏她的脸颊:“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和其他女人有亲密接触。”

“但我还是很怕,”梁雪然低着头,眼睛的泪又要流下来了,“我不想——”

话没说完,魏鹤远已经吻上她的唇。

不同刚刚的温柔,这一次凶狠霸道。

梁雪然被他按在柔软的沙发上,深深地陷入进去,男人的力气大,她也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被迫张开的胳膊在空中虚虚停顿,最终牢牢地抱住魏鹤远的脖颈,仰脸接受他的亲吻。

“我不会强迫你,”魏鹤远沉声说,“你好好想,我等你的回答。如果你因为这感到困扰,那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梁雪然怔怔地看他。

还带着水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张口:“但是——”

魏鹤远轻咬她耳垂:“只要你开心就好。”

下移。

“我等的起。”

空气微凉,更浓重的是这房间里的微凉气息,梁雪然洁白的脸颊上染上绯红,呼吸已然不稳;她如一条落在浅滩上的海鱼,连呼吸都觉着艰难,因为魏鹤远不允许她离开,瞧他的架势,似乎非要把她全部揉碎了吃下去才肯罢休。

头上的小发饰被魏鹤远一一丢下,随意落在厚厚的毛毯之上。

脖子上灿若星辰的项链被取下,魏鹤远疼惜地吻着上面硌出来的零星小红点。

梁雪然尚保留着一丝理智,手指搭在他脖子上:“不行啊,没有小雨衣哎。”

“没事,”魏鹤远说,“我带着。”

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有了上次的意外之后,魏鹤远一直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没有别的理由了。

双方情愿,苦苦忍耐这么久的魏鹤远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今晚必须要开荤了。

“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怕,”魏鹤远感觉到梁雪然在抖,保证,“难受的话及时告诉我,别忍,好吗?”

梁雪然点头。

她趴在床上,魏鹤远帮她脱去紧紧束缚的礼裙,只是这条裙子极其难以穿脱,当初梁雪然拼命吸着气,好不容易才穿好。

他扯了两下肩膀处的衣袖,蚊丝不动。

魏鹤远稍微用了点力气——

轻微的细响。

梁雪然忽而用左手按在他手腕上,满头冷汗,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咔吧一声响?”

她抖着声音:“我的胳膊好像脱臼了。”

紧急送去医院的路上,梁雪然因为伤处疼的不停吸冷气,但她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忍耐着。

往常的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哭的梨花带雨了;偏偏梁雪然淡定的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沉静地望着车窗外奔流的灯光。

这样的沉默令魏鹤远不适,他让梁雪然依靠在自己怀中,不去动她的伤胳膊,问:“疼吗?疼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

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一滴泪也没有。

梁雪然如实回答:“特别疼,可是哭也不能缓解啊。”

“抱歉。”

梁雪然摇头:“这也不怪你了,是我胳膊太脆弱了。”

真的不能怪他。

魏鹤远只是单纯地拽衣服,力气也不是多么大,是她有习惯性脱臼的老毛病。

梁雪然感受到魏鹤远揽住她的手在颤抖。

到了现在,她终于能够体会到魏鹤远让她珍惜身体的心情了。

身体很糟糕,受罪的还是她。

梁雪然默默地靠近魏鹤远,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

面对着医生谴责的目光,魏鹤远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医生皱着眉,满是不赞同,“鹤远,你也该有点分寸,知道自己力气大就收敛着点,人小姑娘多娇嫩啊,你还朝人动手?”

肩关节脱臼,现在已经复位,梁雪然的胳膊暂时用三角巾挂着,瞧上去还有点可怜巴巴。

魏鹤远哪里能说是脱衣服给脱坏的,站在梁雪然旁边,这下真的是一个指头都不敢动了。

“女孩子一直都很脆弱啊,”诊治的医生是魏鹤远的小姨,她看着梁雪然口红褪了半截,眼睛像是刚哭过,还含着睡意,巴掌大的小脸,耳垂和脖颈处还有着可疑的痕迹,心疼不已,凶狠地看了眼魏鹤远,“你就这么对然然?”

她从姐姐口中对梁雪然早有耳闻。

魏鹤远的外祖母和外祖父都是很宽容大量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们也懂得体谅旁人;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家,或许会认为魏鹤远梁雪然两人分手肯定是梁雪然不好,自家孩子绝对不会犯错误。

但到了她们这样的人家,首先自省是不是自己家的人出了问题。

魏鹤远从青春期开始就与异性保持距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魏鹤远奇怪的洁癖和习惯众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光高,脾气孤傲,这也是他至今不同异**往、母亲却不催他的原因。

魏鹤远诚恳地接受了来自长辈的教诲。

确认肩关节已经复位之后,医生才让魏鹤远离开。

她刚刚整理好病历,无意间从电子档案中看到梁雪然就诊的记录,点开看,眉毛慢慢地皱起来。

魏鹤远送梁雪然回了家,已经这么晚,梁母看到雪然的胳膊,吓了一跳:“然然,你怎么了?”

梁雪然抢在魏鹤远前面回答:“不小心摔了一下,胳膊脱臼了;不过别担心,已经复位啦,小伤,过一段时间就没事啦。”

她说的轻松,伤在儿女身,痛在父母心。

梁母眼睛都红了,拉过来女儿左看右看的。

魏鹤远心里面也满满的内疚。

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伤害她,结果一转眼就不小心把她胳膊弄脱臼。

梁母见女儿受伤,强打起精神来送魏鹤远走;她心疼女儿,立刻让人去买乳鸽,明天早晨好给雪然补补身体。

她又哭了:“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雪然小时候不会过得那么可怜,胳膊脱臼也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第一次脱臼时候是雪然自己摔了一下,往后,这个胳膊又脱臼了好几遍。

后来梁雪然自己注意到之后,保护好了,近两年都没什么事。

这次也是得意忘形,她一时忘掉了自己还有胳膊容易脱臼的毛病,才闹出来这样惊悚的事情。

梁雪然倒是挺不好意思的,哄走了梁母之后,想想,才给魏鹤远发短信。

[你也不用太难受啦,我这个胳膊经常脱臼的。]

这短信不发还好,一发过去,魏鹤远无比懊恼自己没有控制好。

早些时候,梁母早就把梁雪然小时候的事情告诉他。

那时候魏鹤远就能隐隐约约猜到梁母的用意,除却当时愤怒的谴责之外,更多的,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地疼惜雪然。

但与梁母敢把这些创伤□□裸摆在他面前不同的是,梁雪然一直在试图小心翼翼遮掩自己的过往。

魏鹤远:[下次乖乖去医院做检查。]

梁雪然发了个小白兔抱着萝卜啃的表情包。

魏鹤远从不信仰鬼神之说,但在此刻,他却暗自祈祷。

请保佑这个小姑娘吧,她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遭受接连不断的伤痛。

如果神明允许,魏鹤远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

-

幸亏伤到的是左胳膊。

梁雪然固定了两周胳膊,终于成功拆下。

重新去医院做检查,医生除了叮嘱她今后一定要注意之后,建议多吃补钙的食物。

而在伤好的这天,张峡交上设计图,第一批样品已经成功做出,在得到张峡同意之后,轻云正式宣布,和《溪中菱》的联名款将在八月末出售。

《溪中菱》的粉丝们都快乐疯了。

因着张峡本身的坚守,她们想买周边什么的都买不到,张峡不肯开放商业授权,买盗版也不好,会侮辱作者的心血。

轻云这边网上的预定链接刚放出来,不到半小时,一售而空;而实体店的预定名额,也早早地被占满。

对比之下,Bontin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虽然它成功拿下好几家的版权,但也仅仅限制大陆销售使用;Bontin本部的设计师不够用,从其他公司吸收的设计师良莠不齐,有的受不了Bontin空降来的异国高管,干脆辞职了事。

本身品控不够,联名款最终也只是做了最普通的T恤卫衣上印一两个标志性图案,平平无奇。

而轻云这边出的《溪中菱》几套联名款都是张峡亲自操刀设计,他本身就极具有灵性,样品出来后连梁雪然都感叹不已。

当花菱看到那些设计图后,气冲冲地约张峡出来见面;不顾张峡惊且喜的神色,直直的一杯咖啡泼到他脸上。

咖啡还是热的,张峡的脸本来就因为烧伤极度敏感;被烫的闷哼一声,颤声叫她:“菱菱。”

“你什么意思?”花菱咬牙切齿地问,“啊?你不知道我和梁雪然是死对头?”

张峡茫然摇头。

“我上次让你卖给Bontin你不卖,转手就卖给轻云,”花菱问,“那个贱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峡竟然想到了赵七七。

他没办法告诉花菱,他卖给梁雪然,是因为她和赵七七认识。

张峡第一次尝试到被人当做正常人的感觉,无关风月,只是单纯的感动。

他没有勇气再去奢望自己能够拥有正常人的感情或者生活。

赵七七很喜欢他的作品,后来他和梁雪然聊天的时候,也惊讶地发现梁雪然对他漫画中很多小细节极为赞赏。

喜爱是装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