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作势朝他攻去,但出刀后却是刀锋一转朝马下的赵含章砍去。

  赵含章被击下马便觉不好,她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弯腰躲过一个乱军砍过来的一刀,快速出手抓住他的手腕,眼角余光瞥见刀锋,便将人狠狠的一拉,将人拉过来挡在身前,一股热流喷来,赵含章眼前一片红……

  她将手中的人推掉,顺势拿了对方的刀,这才发现他几乎被石勒砍成两半……

  好狠的人啊。

  赵含章抬头看了石勒一眼,转身挡住击打过来的刀剑,一刀一个的将他们杀了。

  石勒还要继续追击,赵驹已经上前挡住,俩人瞬间打在了一起。

  这两位才是势均力敌,刀对刀,对砍得哐哐的,石勒空有力气,技巧不足,而赵驹不仅力气大,还有系统的学习,渐渐占了上风。

  但赵含章落马,被敌军围在中间,赵驹不免要兼顾她,于是俩人战时平手。

  赵含章不想拖赵驹后腿,正想靠近自己的马,骑兵再次穿插到附近,秋武看到陷落敌军正中的女郎,立即脱离队伍,带着两个骑兵杀过来,伸出手大叫道:“女郎——”

  赵含章看见,踢飞一人,借力跳上一人的脑袋,踩着他狠狠一蹬,抓住伸过来的手便飞身上马,坐在了他身后。

  赵驹见状,大松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对付石勒。

  傅庭涵见赵含章坐到了马上,但他们前后左右都是敌军,便知道秋武为了接赵含章掉队了。

  他快速的扫过战场的情况,计算出最好的路程,便让赵铭敲鼓通知骑兵再穿插一次,同时指挥秋武他们转头……

  杀了近一刻钟,秋武杀出重围,顺利和骑兵队汇合,赵含章陷落的马就在不远处,赵含章翻身跳了过去,与此同时,步兵也杀到了。

  赵含章冲赵驹大声喊道:“退!”

  赵驹不恋战,一击将石勒打退,不等他追上来便一踢马肚子和赵含章汇合杀出去。

  他们还没来得及完全出去,步兵便已百箭齐发,从后方咻咻的射了进来。

  赵含章他们打落几根箭矢,飞奔而出敌军的圈子,但乱军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人多,都挤在一处,箭矢落下大多扎中了他们。

  石勒打落飞来的箭,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扭头看向赵含章,发誓一定要攻破赵氏坞堡,拿整个坞堡来血祭。

  正发着狠,赵含章突然高声道:“石将军,你还要再打下去吗?我们不如静下来谈一谈。”

  石勒,“谈个屁!”

  “石将军的这些人手也得来不易吧,再打下去,这四千多人就要全交代在这儿了!”赵含章大声道:“你们求的是粮食,而我们求的是安稳,我们各退一步,我送你们一些粮食,你们拿了粮食退去如何?”

  石勒一边打落箭矢,指挥着人往外杀去,和她的步兵打在一起,一边抽空回她,“死娘们,你骗我两次了!”

  赵含章:“兵不厌诈,那是在打架,自然可以骗,但若是议和,在下愿以家祖之名起誓,绝不欺骗石将军!也请石将军能够回以坦诚。”

  石勒沉思,动作稍顿,赵含章察觉到了,立即大声道:“停止射箭!”

  战场嘈杂,离得远的步兵当然听不到,但傅庭涵听到了,他以鼓声通知下去。

  箭矢便慢慢停了下来,于是其他攻击也停了,石勒见状,也大吼一声,“停——”

  他声如洪钟,一声就传遍了战场内外,大家慢慢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紧握着刀剑狠狠瞪着对方。

  赵含章便打马上前,赵驹和秋武一左一右的跟在她后面。

  石勒也打马上来,与她隔着一道沟渠对望,“让我退兵,光给粮食可不够。”

  赵含章道:“石将军若想要,我还可以给您一些珠宝琉璃,以充作您的军资。”

  “你倒是大方,但赵氏能同意?”

  他们可杀了不少赵氏的人。

  赵含章道:“在下便姓赵。”

  石勒闻言诧异的打量她,问道:“你祖父是谁?”

  “先上蔡伯赵长舆。”

  “难怪了,”石勒盯着赵含章,胸中的怒气平复了不少,他目光扫了一圈战场,看到他能站着的士兵也不是很多了,一千多人,打还是能打的,而且只要耗下去,他有信心攻进赵氏坞堡。

  但到那时他也不剩几个人了,而且还和赵氏这样的大族结下灭族之仇,不值当。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决定屈一下,于是他道:“好,把东西抬出来。”

  赵含章道:“得请石将军的人退到沟渠之后。”

  坞堡里,石勒的人已经打进大门,攻到了大街上,城楼都杀上去一半了,此时要全部退出,有人鼓噪起来,不太甘愿道:“我们就要打进去了。”

  石勒一句废话不说,直接一刀把有异议的人砍了,“眼瞎了吗,没看到外面的骑兵和这大几百的步兵吗?就是攻下了坞堡我们也守不住,连抢东西的时间都没有,攻下坞堡有什么意思?”

  石勒大声道:“所有人退出来!”

  坞堡里的乱军只能不甘不愿的退出去,躲在城楼边上客栈里的族老们只能从窗口看到外面的情况,看到已经杀进客栈里的乱军退出去,立时软倒在地。

  太险了,太险了,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要被找到砍了。

  所有乱军退到了沟渠之外,赵含章这才回头冲着城门上的赵铭大声道:“取粮食来!”

  赵铭对傅庭涵点头,让他继续守在这城楼上,他则转身下楼。

  (本章完)

  

  第121章 打探消息

  赵淞已经准备好了粮食,还有一箱子珠宝,一箱子琉璃。

  琉璃是赵含章前几日送到坞堡里拖赵淞卖给西平的有钱人家的。

  他直接一箱子抬了出来。

  一车车的粮食被运出来,赵铭让人打开了两个箱子,让石勒看到箱子里的珠宝和琉璃。

  石勒看见,忍不住打马上前几步,在吊桥前堪堪站住。

  赵含章见状,伸出手让人递上来一个琉璃杯,然后冲石勒扔去。

  石勒一手接住,放在掌心赏玩,“你们赵氏果然豪富,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能拿出这么多来。”

  “为了送走石将军,我不得不有些诚意。”

  石勒看到杯子才染上的鲜红,知道这是赵含章掌心的血,他微微一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我之间不必这样你死我活,只要你们降我”

  赵含章打断他,“石将军,若能投降,昨日我伯父便降了,而我赵氏坞堡以一千多人的人命死守坞堡不是为了到我这儿来投降的。”

  石勒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赵含章道:“你我都知道,石将军在汝南不会停留太久的,这是中原,朝廷不会坐看中原丢失,总会派大军前来。到时候石将军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赵氏的根却在这里,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赵氏不会降。

  为百年积累的名声,还有在外游历的赵氏子弟,他们也不能降。

  石勒不再说话,手一扬,让人上前检查粮食。

  赵氏坞堡的人紧盯着上来的人,缓缓的退下,把粮车让给他们,只是眼中掩饰不住恨意。

  趁着他们检查清点的功夫,赵含章和石勒聊点天,“石将军要招兵买马靠拢刘渊,为何不去颍川,而来汝南呢?”

  石勒疑惑,“颍川?”

  “是啊,颍川,”赵含章道:“颍川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到处是难民,去那里招兵买马可比进汝南强抢快多了。”

  站在马下的赵铭额头开始跳动。

  石勒:“颍川太靠近洛阳了。”

  “但汝南在中原腹地,你进来容易出去可不容易,”赵含章道:“刘渊连洛阳都打进去了,还怕区区颍川吗?石将军来此实在失策,若是去颍川,刘渊恐怕还要高看您一眼。”

  石勒冷笑道:“我来汝南就是刘将军指使,你一个小小女郎懂什么?”

  “我虽是女郎,但我从小在祖父身边读书,自认还是懂得一点儿的,”赵含章道:“要我是石将军,我就不会想着投靠刘渊。”

  她道:“羯胡一直受匈奴驱使,为下等人,石将军天纵之姿,已经在冀州打下一片天地,为何要转投刘渊呢?”

  石勒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刘渊厉害,他是真心想投刘渊,不过赵含章说的话让他心里受用,于是多说了一句,“刘将军为匈奴贵种。”

  “石将军祖上难道就是清贫奴隶吗?往上数几代,谁不是将王之后?”赵含章道:“我听说石将军的祖父曾是部落首领,所以您和刘渊,谁又比谁低贱呢?”

  石勒惊讶的看向赵含章,他是奴隶出身,小的时候是贫农,十四岁上出来做脚夫,然后就开始被官兵们抓去做奴隶,换了一个又一个主子,每个主子都把他牲畜般使唤,被驱使着做最苦最累的活儿。

  除了几个朋友外,所有人都看他不起,这还是第一次有士族跟他说他不低贱的。

  石勒感兴趣起来,干脆告诉她,“我在冀州把东赢公司马腾杀了。”

  司马氏是赵氏的主子,赵氏不是忠

  臣吗,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说他不低贱。

  赵含章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和石勒道:“那冀州不就是你的天下了,为何要来汝南?”

  石勒兴味起来,哈哈大笑道:“我沿路下来,告诉盗贼们我杀了司马腾,他们皆拍手叫好;告诉晋室官员,他们皆指着我大骂反贼,只有你,竟然问我为何不留在冀州,哈哈哈哈,小女郎,莫非你们赵氏也要反了他司马家?”

  赵含章摇头:“司马腾自己就是乱臣贼子,他死了,实乃晋室幸事,石将军是忠臣啊。”

  赵铭:

  石勒也愣住了,“我是忠臣?”

  赵含章肯定的点头,“对,石将军若是带此功绩去洛阳投名,东海王必定要封您一个官做的。”

  石勒一听,撇撇嘴道:“司马家的人,谁跟谁都是仇人,若是站在东海王那边算,我说不定还真是忠臣,原来你们赵氏是东海王的人啊。”

  赵含章没反驳,而是与他闲话家常,“石将军不留在冀州,是因为成都王司马颖吗?”

  石勒冷笑,“他有何可惧的?要不是苟晞”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赵含章就笑道:“苟晞运兵入神,听说他有‘屠伯’的名号,石将军是要暂避他的锋芒吗?”

  石勒心中冷哼,屁的暂避锋芒,他是被苟晞打得只剩下一个人了,没办法才逃出来的。

  本来他想直接去上党招兵买马后投靠刘渊,但逃到一半听说刘渊已经攻入洛阳,不日就要称帝开国,他想赶上热乎的,于是便也南下,直奔洛阳而来。

  他一边走一边收集人手,靠着一身力气和一张嘴巴,也威胁和说服了不少人来给他当手下。

  然后快到洛阳时碰到了撤出来的刘渊大军。

  刘渊很高兴的接受了他的投靠,又派了他出来劫掠,他们想把豫州这一片都咬下来,以洛阳为分界点,将来东面是属于他们的,往西则还是大晋的,暂时不动。

  石勒自然不可能告诉赵含章这些,但如果一个赵氏坞堡都那么难啃了,他们真的可以拿下整个汝南,整个豫州吗?

  赵铭留意着石勒的神情,轻轻地拉了一下赵含章的马镫,示意她到此为止,再问下去就要坏事了。

  赵含章虽然很惋惜,但依旧听劝的收住了话头。

  石勒的人也检查好了,确定布袋里都是粮食,便对石勒点了点头。

  石勒招手,让人把东西都抬过来,他看向赵含章,“赵娘子,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遇见。”

  赵含章也道:“我也希望不再遇见石将军。”

  

  第122章 残局

  石勒带着东西离开,赵驹带着人一直跟着他们走出西平,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后才回转。

  坞堡从大门前到里面的半条街皆是一片狼藉,到处是尸体和未曾干枯的血迹。

  等石勒带着乱军走远,坞堡里才有轻轻地哭声传出,这一声哭很轻,却又很重,好似在众人耳边炸响,点开了一个开关,坞堡里顿时哭声震天,到处是呼唤亲人的声音。

  赵铭身子也晃了晃,赵含章跳下马扶住他,“伯父?”

  赵铭表示自己没事,他看了一眼赵含章的手道:“去包扎伤口吧,我来善后。”

  赵含章没有推辞,让秋武带人帮他们打扫战场,她则大步回坞堡。

  赵含章加快脚步,小跑着上城楼,才上到一半,迎面就碰上了往下跑的傅庭涵。

  傅庭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她,拿起她的手打开看,见她虎口崩开,手掌磨得都是血,就拿出手帕为她简单的包扎按压住,“走吧,带你去看大夫。”

  大夫很忙,赵含章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和傅庭涵道:“比我重伤的不知多少,先让伤重的吧,我们自己回去处理。”

  傅庭涵想了想后点头,和大夫要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就帮她处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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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动作不够熟练,但很细心,将她手掌中磨开的皮肉也抚整好,这才开始上药。

  傅庭涵一直留意她的神情,“不疼吗?”

  赵含章笑了笑,“疼,但都还在忍受范围内。”

  傅庭涵道:“你下次别和人硬碰硬,身体的力量是可以通过技巧成倍释放的。”

  赵含章便感兴趣的问道:“你知道怎么释放?”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理论上是可以的,这个时代肯定有武功高强的人,他们肯定知道。”

  赵含章点了点头,看着手掌中的伤道:“我倒是知道一些,这具身体的忍耐性还是差了点儿,不过她还小,可以锻炼。”

  傅庭涵看着她。

  赵含章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你,我都要怀疑你要造反了。”

  赵含章似笑非笑道:“从未顺从过,何来造反呢?”

  傅庭涵一想还真是,他们的身体不论,心理上,从没有认同过晋室和司马家,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也就算不上造反了。

  傅庭涵:“那你目前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赵含章道:“这里距离洛阳不远,又良田众多,所以我不打算换地方了,我想把豫州一带控制在手中,这样我们就能够偏安一隅,要是找到了回去的路,我们也能很快的到达洛阳。而且,”

  她顿了顿后道:“或许很微小,但我依旧希望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尽可能的多庇护一些人。”

  “不仅是自己的家人和亲族,还有外面那些无辜被卷入战火中的人,”赵含章轻声道:“人的一生很苦,而这个时代的人更苦,难得投胎成人在这世间走一遭,我希望他们短短的一生里可以少一些苦楚,哪怕只能让他们多一点点快乐和安定,至少临走前能够让他们不那么遗憾。”

  傅庭涵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泪光闪动,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

  “好,但傅教授,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傅庭涵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抓住了她的伤口,连忙松开,见才包好的布条上又渗了血迹,忙拆开,“我重新给你包扎。”

  赵含章坐着让他重新包扎,见他眉宇紧皱,便安慰他道:“其实也不是很痛,就跟蚂蚁咬似的,真的。”

  傅庭涵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赵含章挑眉,轻声念道:“庭涵?”

  傅庭涵只觉心一跳,耳朵尖微微发红,他“嗯”了一声后应下,继续垂眸给她包扎伤口。

  赵铭找过来时便见到俩人坐在一起,傅庭涵低着头认真的给赵含章处理伤口,他那侄女则愣愣的盯着傅大郎君看。

  赵铭走上前去,见俩人都没发现他这么大个人到来,便重重的咳嗽一声。

  赵含章回过头看他,“伯父,伤亡清点好了?”

  “还没有,”赵铭道:“我派了人去县城打探消息,如今人回来了。”

  赵含章立即问,“情况如何?”

  赵铭叹气道:“县城被攻破了,县令殉城,如今乱军正在城中劫掠。”

  赵含章抬头看向赵铭,“所以伯父的意思是?”

  “族里想要派人去救,”赵铭坦诚的道:“需要和你借兵。”

  他道:“虽然我们不住在西平县城中,但整个西平都是赵氏的根基,那里面也有我们的亲眷,我们不可能任由西平被劫掠,这也是我赵氏的职责。”

  赵氏是西平最大的士族,他的姻亲不仅遍布西平县,整个汝南都有他们的亲戚。

  如今在城中的也不知有谁的女儿,谁的外孙,谁的岳父与大小舅子,不管公私,他们都要想办法救的。

  赵含章和柴县令借兵,为的就是支援西平县,而且她的确也要把敌人都拦在西平,不让他们进上蔡一步,再扩大战火,因此直接问道:“乱军有多少人手?”

  “有从县城中逃出来的人说,不过一千多人,”赵铭道:“我以为他们至少可以守几天,只是没想到很快就破城了,一是因为县城驻军不多;二是因为西平久居关内,城门久不修缮,很快就被冲破了。”

  一个县城,他们的城门还没有赵氏坞堡大门牢固。

  赵含章问道:“石勒没有往西平县城去吧?”

  “没有。”

  赵含章便起身,“让他们集合吧,立即出发。”

  傅庭涵跟着起身,赵铭伸手拦住她,“你受伤了,这事儿让赵驹去就好。”

  赵含章扬了扬她的手,不在意的道:“小伤而已。”

  见赵铭蹙眉,她便道:“我去指挥,冲锋陷阵还是千里叔来,县城既然被破了,那里面肯定很乱,一旦发生巷战,我们的人没经验会被拖死在里面的。”

  赵铭这才没再阻拦。

  傅庭涵跟在她身后走,还把她给他的剑带上了,见她看过来就把剑递给她,“你的长枪断了,现在用这个?”

  赵含章接过,抽出剑身看了看后道:“谢谢。”

  见他紧跟着她,便问道:“你和我一起吗?”

  傅庭涵点头。

  赵含章便笑了笑,“那走吧。”

  

  第123章 追击

  赵含章带上了所有的骑兵,步兵只带了八百,剩下的留下守卫坞堡。

  骑兵先行,坞堡距离县城又不是很远,快马一刻钟便能到。

  刚出坞堡没多远,他们就碰上了四散逃出城的百姓,远远的看到他们,百姓们撒腿就跑,直接跑进田野里。

  有的人行李掉落也不敢回身捡,跌倒了便翻滚爬到田里,尽量离他们远一些。

  赵含章只瞥了一眼便对赵驹道:“吩咐下去,进城后只许救人,不得扰民!”

  赵驹应下,挑出两个声音洪亮的斥候,让他们将命令传下去。

  一行人快马到了西平县城大门,县城门口一片狼藉,到处是倒伏的尸体,除了偶尔从城里跑出来的百姓外,无人把守。

  赵含章骑着马带人走进门洞,正好有一家男子拉着披头散发的妇人和一个孩子跑出来,迎面撞见他们,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没看清在马上的赵含章,他便拖着妻儿往身后塞,赵含章勒住马,问道:“我们是赵氏坞堡的,城中的乱军现在何处?”

  脸色惨白的男子听到赵氏坞堡才略微回神,抬头看到赵含章是个女郎,立即哭出声来,拉着妻儿砰砰的磕头,手指指着城内,抖抖索索的道:“里,里面……”

  赵含章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时不时有一处传来尖锐的哭叫声,便招来斥候,“你们进城通报,就说赵氏援军到了。”

  “是。”

  斥候快马离开,大声喊道:“赵氏援军到了——”

  “赵氏援军到了——”

  赵含章下令,“一什为一组,所有人向县衙方向,所见乱军,尽皆剿灭,以护佑百姓为主!”

  众人大声应下,“得令!”

  赵含章扭头和赵驹道:“你带一什走。”

  “三娘你……”

  “我自己可以带一队。”

  赵驹看了一眼傅庭涵,应下,一行人快马上前,看到分岔路便拐入,听着动静进去救人。

  赵含章很快和赵驹分开。

  有斥候先一步大声通报,城中躲在屋里的百姓听到赵氏援军到,心生希望,躲得更严实了。

  而已经被乱军闯入家中的百姓,听到斥候的声音,便奋力往外挣扎,大声呼救。

  部曲们听到呼救声便去救,本来只有尖锐哭喊的县城又爆发出喊杀声。

  宛如一座死城的西平县城重新活了过来。

  十几个才抢了金银的乱军听到大街上斥候的喊声,立即抱着包裹跑出来,一转头便看到快马往这边来的赵含章一行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支箭便飞射而来,直插入当前一人胸中。

  他的包裹散落在地,眼睛瞪大,不甘的倒下。

  搜过来的金子和银子滚出包袱,他的同伴们看见,下意识便蹲下去捡,须臾间,骑兵便到了,赵含章抽出剑,两剑杀了两个,其余人皆被她身后的部曲所杀。

  一行人没有停留,地上的金银珠宝也没捡,直接离开往下一处去。

  秋武带着步兵跑来,进城时听到城中起来的混乱,想起出发前女郎的吩咐,立即道:“去拿下县衙!”

  “是。”

  城中到处是抢掠放火的乱军,赵含章他们一路往县衙杀去,杀到半路,有乱军得到消息,也到主街集合,等到步兵到时,赵含章他们正堵在半路上。

  看见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援军,乱军一怔,慌忙后撤。

  他们昨天晚上攻破的县城,县令虽然死了,但城中的大户却还是紧闭门户,各自抵抗,所以他们一晚上都忙着杀人和打劫。

  这会儿他们抢了不少东西,正是心神最放松的时候,赵含章他们杀来,他们心气已散,又是困倦的时候,本来这一百多骑兵就杀得他们胆战心惊了,再一看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援军,他们再无抵抗之心,转身就跑。

  赵含章他们一路往县衙方向推,很快便重新占领了县衙。

  赵铭将县衙内外都翻找了一遍,他们退得很干净,一个乱军都没留下,倒是秋武从一堆尸体里找出一个濒死的下人。

  傅庭涵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最后冲赵含章摇了摇头,刀口正中心脏,人几乎失去意识。

  下人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赵含章,眼睛微微瞪大,一把拽住赵含章的衣角,声音几不可闻的念道:“女郎,女郎……”

  傅庭涵凑近问,“你说什么?”

  下人紧紧地盯着赵含章,小声念道:“女郎……”

  赵含章听到了,蹲在他身前问道:“是你们家的女郎吗?她在哪儿?”

  “乱军……抓,抓走了……求求,救救女郎……”下人未曾说完话,拽着赵含章衣角的手便一松,眼睛微微合上。

  傅庭涵已经凑得很近了,但依旧只模糊听到女郎二字,他看向赵含章。

  “他们掳走了范县令的女儿,”赵含章突然想起一事,起身道:“将人都叫来,千里叔,你带着一队人留下清理县城中的乱军,其余人等与我去追击退出去的乱军。”

  赵驹道:“三娘,穷寇莫追。”

  “他们掳走了不少人,我们得把人救回来。”不然那些女子落在他们手上也活不了多久。

  赵驹只能听令。

  赵含章带着人追出西平县,季平下马看了一下痕迹后道:“三娘,他们这是往南安县去。”

  傅庭涵道:“这是官道,我记得有一条小道更近一些,或许我们可以从前面拦截。”

  “这多没意思,”赵含章道:“我们兵分两路,秋武,你带着傅大郎君和三队人马抄近道挡在他们前面,我带着骑兵从后追击,我们给他包个饺子。”

  “他们带着人和财物肯定跑不快,既然已经决定抢人,那就把他们抢走的东西一并夺回来。”

  “是!”

  赵含章对傅庭涵点点头,“你给他们引路,在后面等着我们。”

  “好,那你别追得太紧。”

  “我知道,我把他们赶过去,在没见到你们前不会动手的。”

  话是这样说,但在没看到人影前,赵含章还是加快了速度追赶。他们全员骑马,速度自然快,追了不到两刻钟就看到了夹裹着大量财物和女子逃命的乱军。

  赵含章便开始压下速度,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既可以让他们看到,偶尔还加快速度作要追上去的态势,逼得他们溃散得更散后却又没有追上去。

  (本章完)

  

  第124章 主人的姿态

  溃散的军队是不会有阵型和纪律的,看到紧紧咬在后面,怎么甩也甩不脱的赵含章,开始有人卷着自己的包袱脱离大队四散逃走。

  赵含章并不追这些散兵,就咬在大部队后面。

  为首的乔成气得不轻,干脆强令一部分兵马留下阻击赵含章,“务必要把人给我拖住。”

  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卷着财物和人质就先跑了。

  赵含章看见前面停下一些人,转身拿着武器对准他们,但队形稀稀落落,她冷笑一声,抽出剑道:“冲过去。”

  “是!”

  一行人加快速度冲击,一路杀过去,留下的人才和赵含章交上手,还没得及多出几招便被杀了。

  一行人冲了过去,季平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感叹,“三娘,骑兵对步兵可太好打了。”

  赵含章:“所以我们得养马,有足够的骑兵才行。”

  “走,继续去追。”赵含章慢慢又撵了上去,乔成看见他们又追了上来,几乎崩溃,“他们怎么阴魂不散了?那么多人竟然才挡了那么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