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心内急转,手中的枪却不停滞,一枪插进一人胸中,狠狠的往前一推,挡住了他身后的三人后冲着前面大声道:“石勒,你敢出来与我一战吗?”
“早听说你凶猛非常,含章久仰大名, 听说你在赵氏坞堡放肆,特意来寻你一战,”赵含章一边清空围上来的乱军,一边大声道:“石勒,此时不战可就没机会了,我大军将至, 到时候你可就没机会与我一对一的对战了!”
石勒没发现她是个女的, 但回身一瞥时看得出她才十来岁, 这时候的少年人本就难分雌雄,虽然她长得挺秀气的,但大晋士族里长得秀气的少年还少吗?
比如面如冠玉,闻名天下的卫玠。
所以石勒不想搭理她,一刀砍杀了一人,冲着赵铭就冲去,中途被两个部曲挡住。
赵含章还在喊,“石勒,你不敢吗,我可杀了你十多人,孬种,还是羯胡呢,白长那么大个儿!”
在她身后为她掠阵的季平:……
他快哭了, 骂得这么狠, 他们还能冲出去吗?
石勒果然被骂得火起,一脚将部曲踢开, 见赵铭被人护着后退, 已经退到部曲们的后面,一时追不上,干脆就提刀回身冲赵含章杀来。
他踩着沟渠里的尸体便飞跃过来,朝着马腿便挥刀砍去,赵含章一扯缰绳,马灵巧的往旁边一蹦,赵含章侧身刺出一枪……
石勒这一刀没砍中,身子顺势在地上一滚,同样避开了赵含章的这一枪,他翻身而起,抬刀挡住季平扫过来的一刀,他力气极大,刀顺着刀身往上一削,季平心中害怕,一下松开了刀柄,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手掌。
但石勒却顺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拽,一下就把季平扯了下来。
赵含章一枪刺空,手中的长枪灵活的一转,划过旁边一个乱军的脖子,马顺势转弯正要突围出去,眼角的余光看见身后季平被拉下,赵含章立即回马一枪,叮的一声挡住石勒砍下去的一刀。
季平在地上打滚,总算逃过一命,但被乱军围住,好在他们的人就在边上,很快上来救援,一个部曲伸手拉住他,将他拉到马背上。
而赵含章已经和石勒战在一起,她力气不及他,但灵巧机变,出枪极快,就算石勒抢了马,能够和她面对面了,一时之间也讨不到好。
正打得起劲儿,一匹快马从远处冲来,远远就大叫道:“女郎,女郎,我们大军到了!”
石勒一惊,看向赵含章,赵含章眼里迸射出亮光,傅教授果然懂她!
见石勒看来,赵含章便兴致勃勃的盯着他道:“石勒,敢不敢出去一战,我们一对一!”
石勒这才发现她是个女郎,又惊又疑,“你是哪家的女郎?”
赵含章抽空杀了冲上来的一个乱军,想要打开一条突围的路来,俏皮的回答他,“你猜?”
那部曲没有靠近,连着含了三声后又打转马头,大声喊道:“属下去给他们领路——”
石勒一边和赵含章交手,一边顺着那匹马的方向看去,影影绰绰间,只见林中树摇鸟飞,动静不小。
赵含章见他出刀迟疑,便大声道:“怎么,你怕了?放心,我不叫大军出手,只与你一对一。”
乱军听到她的喊声,也下意识的看向远方,有人眼尖的看见火光的阴影下人影闪动,还有不少刷刷的声音,就想人跑过庄稼地里的声音一样。
衣衫褴褛的士兵们顿时心生绝望,这是不饿死,也要被砍死的节奏啊。
石勒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同样不愿死,他一刀砍向赵含章,待她后仰避开后便立即打转马头,招呼上乱军,“我们退!”
乱军顿时呼啦啦的退走,混乱间又死伤不少人,赵含章虚追了一段,见他们跑入田地里消失不见就不追了。
她立即转头回去,赵铭带着族人等着坞堡门口,看见赵含章便迎上去正要问话。
傅教授先他一步,从马上跳下来便冲上前去,“你没事吧?”
“没事儿。”赵含章打量了一下傅教授,见他头上飘落不少树叶,便抬手给他摘下。
赵铭沉默的上前,“三娘,你果真有大军来援吗?”
“有啊,”赵含章道:“不过他们还没到,估计得等天亮。”
“有多少人?”
赵含章:“千人左右。”
赵铭闻言大松一口气,“千人,足够了,石勒同样损失惨重,他卷土再来,有这一千人应该可以打退他。”
季平受了伤,闻言脸色微白,“他们还会回来?”
“自然,”赵铭道:“他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大军,必定怀疑,而且攻打赵氏坞堡,他付出极多,就算是有大军,他恐怕也想要一个结果,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赵含章:“伯父既然知道,刚才为何还要开门迎敌?”
她道:“这时候就应该慢慢消磨他们,等他们的伤亡增大,耐心消磨殆尽再出手才是最好的。”
赵铭:“……当时坞堡大门已是守不住,你又冲锋,我若不出门迎战,那是要等他们冲入城中,等他们把你围杀?”
傅庭涵见他们大有继续争吵的意思,忙道:“清点伤亡人数,抓紧时间休息吧,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大军是假的了。”
赵含章挥了挥手道:“发现就发现了,本来就是为了退兵想出来的计策,也没想着能瞒多久,不过他们冲杀了这么久,疲惫不下于我们,既然已经退出战场,那肯定是要休息的。”
赵铭一想也是,转身让赵含章进门,“既然你带了人来,那就趁机多带几个妇孺离开吧。”
他道:“大军是赵铭带着的吧?明日让他来救我们就行,你就不要留在此处了。”
说罢就要让人去各家把孩子带来,“小的不好带,你就带九岁以上的走。”
赵含章拒绝道:“堂伯,已经走到这一步,破釜沉舟或许有一线生机,此时再送孩子离开,不是动摇军心吗?”
她道:“我留在此处,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与坞堡共存亡,那就谁都不走。”
第117章 争论
“你,”赵铭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争论,宗族只有留下更多的孩子才能延续下去。”
“您不是已经把火种送出去了吗?”赵含章道:“也是巧了,我们大房也有一个孩子在外面,这下各房都不缺了,剩下的可以安心的守着坞堡。”
赵铭:
赵含章转身面对狼狈的族人,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杀人,不会打仗,比不上外面的亡命之徒,但谁又天生会这个?”
“城外的那些人之前与你们一样,都是地里讨食的,他们狠是因为他们饿怕了,所以想占我们的粮食,占我们的家,占我们的坞堡!”
赵含章大声道:“但是,我们难道就不可以狠辣起来吗?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妻儿!一旦我们倒下,那我们身后的人,每一个人将死去,所以,你们能不能却敌?”
族人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大声回道:“能,能,能!”
赵铭:
赵含章转身看向赵铭,摊手道:“您看,他们都愿意背水一战。”
赵铭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转身回坞堡,“打扫战场!”
族人们立即把地上看得见的武器往坞堡里扒拉,将尸体上的箭拔出来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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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含章让季平下去包扎伤口,留下其余人等和族人们一起打扫战场,她则拉着傅庭涵去追赵铭,“石勒此时不该在冀州一带活动吗,他怎么跑到汝南来的?”
赵铭:“不知。”
“县城方向的敌军是谁?也是匈奴兵吗?”
“我也不知,”赵铭停住脚步道:“我连石勒何时与匈奴勾结在一起的都不知,怎知他们......呢,见赵铭领着赵含章和傅庭涵回来,立即上前两步,迎面撞上赵含章的气势,不由一顿,弱弱的问道:“三娘怎么回来了?”
看见傅庭涵,长辈们瞬间热情起来,侧身请他入座,“多谢姑爷援救,难为你这个孩子了。”
赵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抽空回道:“是三娘带的。”
他到现在都还忘不了赵含章带着部曲三进三出,穿插乱军的场面。
傅庭涵也点头,“我武功弱,是三娘领军。”
长辈们瞪大了眼睛。
赵含章团团揖了一礼,就算是跟诸位长辈打过招呼了,她走到桌边,“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赵铭:“伤重的都下来了,如今还能作战的,一千八百人左右吧。”
“我们的部曲”
赵铭叹气,“损失惨重,他们三次攻进城中,虽然最后击退了,但我们损失很大。”
赵淞:“我们部曲久不见血,而他们凶悍非常,不能比啊。”
赵含章回想了一下石勒的人马,有些头疼,“我手上那些人,也大半没见过血,虽然训练过,但肯定不能与他们相比。”
傅庭涵旁观者清,道:“要是硬碰硬,那就是两败俱伤,我们应该可以守住坞堡,但”
傅庭涵道:“不仅坞堡里的青壮,就是我们带来的人,也有可能全部交代在这儿。”
到时候留下一坞堡的老弱妇孺,同样很难活下去。
到时候坞堡可就不止吸引石勒这样的土匪强盗了。
赵淞忙道:“对,那石勒人打没了,可以换一个地方召集人手重新来过,但我们赵氏不行啊。”
赵瑚:“那咋......办,投降也不能投降,硬磕也不能硬磕,那我们也逃?”
他不断拿眼睛去瞟赵含章,“全族若是搬去上蔡”
赵含章大方的道:“宗族若是需要,我把上蔡的庄园拿出来安顿族人也没什么,不过,出了坞堡,我们能躲过他们的追杀吗?”
赵铭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他,七叔,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赵瑚:“赵子念你什么意思?五哥,你还不快管管你儿子?”
没人搭理他。
赵含章道:“降是不可能降的,但我们也不能与他们死磕。”
她往外看了一眼道:“天就快要亮了,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再打一场,伯父,准备一些粮食吧,我尽量说服他离开。”
赵铭掀起眼皮,“说服?怎么说服?”
赵含章道:“用枪来说服。”
此时,石勒正坐在地上扒拉着烧熟的米粒和豆子吃,吃得一脸黑灰,但一点儿饱腹感也没有,反而还噎得慌。
他越想越生气,站起来就冲着坞堡的方向哇哇大叫,“奶奶个熊,那女郎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眼见着就要得手了,偏杀出一个女郎来。
办,投降也不能投降,硬磕也不能硬磕,那我们也逃?”
他不断拿眼睛去瞟赵含章,“全族若是搬去上蔡”
赵含章大方的道:“宗族若是需要,我把上蔡的庄园拿出来安顿族人也没什么,不过,出了坞堡,我们能躲过他们的追杀吗?”
赵铭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他,七叔,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赵瑚:“赵子念你什么意思?五哥,你还不快管管你儿子?”
没人搭理他。
赵含章道:“降是不可能降的,但我们也不能与他们死磕。”
她往外看了一眼道:“天就快要亮了,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再打一场,伯父,准备一些粮食吧,我尽量说服他离开。”
赵铭掀起眼皮,“说服?怎么说服?”
赵含章道:“用枪来说服。”
此时,石勒正坐在地上扒拉着烧熟的米粒和豆子吃,吃得一脸黑灰,但一点儿饱腹感也没有,反而还噎得慌。
他越想越生气,站起来就冲着坞堡的方向哇哇大叫,“奶奶个熊,那女郎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眼见着就要得手了,偏杀出一个女郎来。
第118章 再攻
有人跑回来道:“将军,他们没有援军,我们的人看见他们正打扫战场呢。”
石勒一听,更气,跺脚道:“被骗了!”
“将军,我们再杀回去!”
石勒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沉吟片刻后道:“让大家歇息片刻, 吃点儿东西,等天亮就去。”
他眼中恶狠狠的道:“真以为一出话就把我们吓走了,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赵氏坞堡里,众人将城下的石头也扒拉出来拿到城楼上,还有木匠拿着木板和木头叮叮当当的敲东西,绝大多数人则摊倒在地上沉睡。
晨光出来,妇孺们推着饭车出来, 见他们沉睡也没叫醒他们, 而是扒拉着找自己的丈夫和父兄,还活着的就大松一口气,把饭送到他们手里;
要是在另一边躺着的尸体中找到,她们便默默地将人收拾好,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但并不大声哭嚎。
赵含章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声音沙哑的吩咐道:“将所有人叫醒,吃饱早饭,准备迎战。”
大家不由看向赵铭。
赵铭道:“听三娘吩咐。”
众人便要退下,赵含章突然道:“等等。”
她目光扫过他们, 最后落在赵铭身上,“伯父, 一军之中最忌讳有两将,所以在正式迎战前, 我需要您向族人确定一件事,从现在起, 坞堡内外的人都归我调遣。”
赵铭:……这熊熊的野心啊,是已经不加掩饰了吗?
但他只停顿了一下便点头, “好!”
他转头对各房的代表道:“传令下去,从现在起,赵氏只听从三娘调遣。”
各房一惊,有人惊叫道:“五哥,这怎么可以?”
赵铭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脸色一沉,板着脸道:“这是命令,传下去!”
各房的代表看了一眼赵含章,最后还是退下,将这条命令传了下去。
赵含章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去拿了两个大馒头便上城楼,一边看着渐渐升起来的太阳,一边啃馒头。
傅庭涵端了两碗水上来,递给她一碗。
赵含章接过喝了一口,“我们的优势是我们有骑兵,我打算将他们最大程度的用起来。”
“所以?”
“我已经让人出去迎接他们,让他们加快速度过来,”赵含章道:“石勒手上也有一匹马,我决定和他打一场。”
“你打得过他?”
赵含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了握拳头道:“现在还不行,所以我决定带上千里叔。”
“我们两个都缠上石勒,骑兵就没人指挥了。”
傅庭涵明白了,“你想让我来?”
赵含章点头,“你看过我们训练的不是吗?以鼓声传递信息,你站在坞堡上可以纵观全局,我要的是骑兵穿插打乱他们的攻势。”
“只有打掉他们的自信,我们才能跟他们谈判。”
傅庭涵想了片刻后点头,应道:“好。”他的确记得鼓点的含义,也能指挥。
赵含章冲他展颜一笑,“我给你找个鼓手,怎么敲你吩咐他。”
然而赵铭直接告诉她,“没有。”
赵含章不可置信,“那么大的坞堡,这么多部曲,您竟然连个鼓手都没有?”
赵铭:“部曲是拿来守卫坞堡的,平日最主要的还是耕作,又不是真的士兵要冲锋陷阵,怎会特意设鼓手?”
赵含章:“我就有,还有三个呢!”
赵铭揉了揉额头道:“行了,我去敲行了吧,你打算怎么打这场仗?”
赵含章道:“将所有人都集合吧。”
赵铭便让人去敲钟,刚吃饱东西的族人和部曲们便拿着各自的武器挤在了大街上。
赵含章看他们列队都列不好,顿时头疼。
赵铭道:“大多数人都没经过训练,部曲大多战死了。”
现在拿着刀剑站着的都是地里劳作的农民,在今天之前,他们可能连架都没打过,更不要说杀人打仗了。
赵含章高声问道:“谁会用长矛?”
有二十多个部曲站出来,赵含章点了点头,又问道:“谁会用盾牌?”
只有七八个部曲站了出来。
赵含章继续问,“谁学过方阵?”
这下没人出来了。
赵铭忙道:“三娘,大家平时就练练刀剑,谁还练兵阵?”
赵含章便与众人笑道:“没关系,我们现在排兵布阵也来得及。”
赵含章将长矛兵分好,亲自下手安排列阵。
不过他们之前没练过方阵,所以她并没有说得很复杂,直接让他们找最熟悉的五人组成一伍,“你们就依照此战阵候在这里,听我号令行事。”
众人应下。
出去迎人的季平带着一人回来了,“三娘,赵幢主他们到了,依照您的命令,都隐在了外面山林中。”
赵含章点头,“很好,退下吧,你们下去用饭,一会儿准备与赵驹里应外合。”
“伯父,城楼之上就交给你了。”
赵铭点头,“好。”
他带着剩下的人上城楼。
天光大亮,石勒也在看着太阳,他抹了一把嘴巴,问道:“赵氏坞堡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刚才有两匹马进了坞堡,然后就大门紧闭,再没人进出了。”
石勒沉思,“走,今天务必把赵氏坞堡攻下来。”
“赵长舆出了名的豪富,这是他的宗族,坞堡里肯定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抢他一个抵得过抢别人十个,这点死伤是值得的,走!”
大家一听,精神起来,立即拿了刀剑跟上。
昨天打了一天,他们也积累了一些攻城的工具,比如可以撞击坞堡大门的树木。
这一次,石勒不等手下冲锋在前,而是直接身先士卒,骑马跑在了最前面吸引火力,让人抬着木头冲过沟渠撞击大门。
赵含章探头看了一眼,搭弓射箭,将抬着木头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射杀,下令道:“不用管石勒,先杀抬着木头的人,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
于是箭矢便绕过石勒,如雨般射向抬着木头的人和冲锋过来的乱军。
赵含章搭上箭,瞄准了不断腾跃扫落箭矢的石勒,箭飞射而出,石勒察觉到,挥刀砍落,看见城楼上的赵含章,便冲她扬起大刀,“小妮子,你不是要与我比斗吗,下来啊。”
赵含章冲他笑,大声回道:“别急,一会儿就下去。”
说罢,示意继续朝着冲锋的人不断射箭和丢石头。
石勒便只能不断冲锋,后退又冲锋,他们人多,且又不畏死,冲上几次便冲到了大门前,举着木头撞击几下,大门便摇摇欲坠起来。
赵含章对傅庭涵和赵铭点头,转身拿着长枪下楼。
第119章 里应外合
巨大的声响撞击在坞堡的大门上,这让大门摇摇欲坠,握枪站在门前的族人面色越来越苍白,有的甚至悄悄后退了一步。
赵含章大步从楼上下来,站在了最前面,大声吼道:“所有人准备!”
他们有些手忙脚乱的拿起长枪一横,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大门。
赵含章大声道:“我们身后就是坞堡的大街、房屋, 那里面住着我们的父母妻儿,只要让一个人越过你们进入坞堡,他们就会被抢掠,杀戮,所以,绝对不许他们踏入坞堡!”
赵含章大声吼道:“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杀,杀——”
族人们心神一振, 大声回道:“杀——”
坞堡大门在又一次撞击过后轰然打开,赵含章率先出枪,一枪挑了为首的俩人,木头失去平衡掉下,后面的乱军呼啦啦冲进坞堡大门。
赵含章下令,“杀——”
第一排手握长枪的族人听从吩咐齐齐往前一刺,将冲进来的乱兵刺穿……
“退,第二排进——”
他们将枪一拔,往后一退调整站姿,他们身后的人同时上前一步,积蓄力量狠狠的往前一刺……
乱军手握刀剑,还未靠近便被刺死。
石勒发现正面攻不进,大声吼道:“从侧面杀进!”
但赵含章布阵时,就是侧厚正薄,他们根本突围不了。
石勒见他们的人就被堵在城门口, 一排排的倒下, 进进不得,退他们又不追,赵含章一直牢牢把握着节奏, 就是镇守门洞,不追击。
位置太窄,对于进攻的石勒来说很不利,他气得不轻,干脆从马上跃下,一把大刀便飞到最前面来,一刀抗住刺出来的一排长枪,翻身而上就杀了俩人,不等他喊杀,撕开的小口子就又立即被人补上了,同时赵含章的长枪从旁刺来……
石勒翻身到了门洞里,赵含章知道不能让他靠近,不然以他的勇猛,势必能撕开口子。
赵含章便与他交起手来,石勒也看出来了,赵氏的人之所以能坚定镇守,就是因为赵含章从旁指挥调整,所以他也想引她出去。
“小妮子,敢不敢出来一战?”
赵含章吹了一声马哨,“来就来,谁怕谁,让你的人退开!”
石勒不觉得自己会输,也不屑于在这方面骗她,他的目的就是引走赵含章,因此大方的挥手,让众人退出门洞。
赵含章的马听到哨声跑上来,她飞身上马,对一旁的季平等人点了点头,打马就跟着石勒出了门洞。
坞堡上的赵铭一直让人往下投石和射箭,以此减少坞堡大门的压力。
看见赵含章骑着马出来,他抬手止住众人的动作,满眼忧虑的看着。
傅庭涵也很紧张,他转身拿起鼓槌,敲出第一声鼓,然后激荡的鼓声渐起,一声一声传过田野,飘向远方。
退出门洞的石勒也翻身上了昨晚抢来的战马,听见鼓声,他仰天大吼一声,胸中的郁气一散而光,目光炯炯的盯着赵含章道:“看来你的人对你很有信心啊。”
赵含章见他令人退开,挑眉问道:“石将军对自己没信心吗?”
石勒知道,他这些人手都是半路招来的,忠诚度基本没有,不过是为了活着才凑在一起。
昨天久攻不下,他们已经心生退意,今天要是再不能速战速决,这些乱军会反噬他,所以石勒就没打算和赵含章慢慢的打。
当然,他要是能两刀砍了她立威另算,可石勒不轻敌,尤其昨天和今天与她两次交手,所以石勒道:“我们打我们的,他们打他们的,我不叫他们插手我们之间的比斗。”
赵含章一听,手中的长枪轻转,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轻笑一声道:“好。”
俩人目光对碰,齐齐一踢马肚子便朝对方冲去,刀枪相碰,石勒力气极大,顺着赵含章的枪便朝她脑袋削去,赵含章往后一倒紧贴马背,错过他砍过来的一刀,两马错过之际回身一刺,石勒侧身一倒躲过……
俩人交错而过。
石勒举刀对乱军喊道:“攻城!”
退出来的乱军顿时又呼啦啦的往城内攻去,赵含章没有阻拦,乱军也没对她下手,举着手中的刀剑就朝坞堡大门涌去。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鼓声渐急,石头和箭矢又密集起来,一直倒伏在山林里的赵驹等人在听到鼓声响起时便已起身上马准备。
待听到这急切的鼓点,赵驹立即大刀一挥,大吼道:“所有人与我一起,冲呀……”
赵氏坞堡上的三座吊桥轰然放下,压死了砸伤了十来个乱军,石勒正觉得奇怪,吊桥放下方便的不是他们吗?
突然听到马蹄声起,一扭头便见百来骑扬鞭快速杀来。
他愣住,扭头看向与他遥遥对望的赵含章,“你诈我!”
赵含章冲他一笑,大声回道:“石将军刚刚不也诈了我吗?”
话音一落,石勒便气势汹汹的冲她杀过来,赵含章一踢马肚子便迎上去。
石勒以力著称,赵含章则以灵巧应之,借力卸力,手中的长枪好似会转弯一般,不仅出招极快,还极准,不管石勒往那边偏,她都能先一步刺出,几招下来,石勒竟然被刺了好几下。
身上被戳的血洞哗啦啦的流血,石勒看向似乎还毫发无损的赵含章,咧嘴一笑,眼中闪着红光,“你虎口崩开,要没力气了。”
赵含章手腕发麻,她当然知道自己力气在流失,但依旧气定神闲,“石将军可不要太自信了。”
城楼上的鼓点一转,赵千里加快了速度,从侧边杀入乱军,骑兵对步兵,只要不被拽下马,基本是碾压的存在。
赵千里根据鼓点从侧刺入乱军之中,片刻后听到鼓声转换,他便没有杀出,而是带着人垂直杀进,然后再转弯从同方向侧边杀出……
乱军中间如同被割开了一个蛇形的口子,冲进坞堡大门的乱军出现断层,门内的压力顿减。
傅庭涵在城楼上往下看,见赵含章的手在微微发抖,便知她要不行了,于是转头和正敲着大鼓的赵铭道:“打九节,令赵驹去援含章……”
第120章 议和
傅庭涵扭头扯过一旁的旗帜,冲着远方打出出战的旗语,一直等着的陈队主见了立即道:“所有将士听令,出战——”
步兵亦从山野中奔出,朝着赵氏坞堡而去。
赵驹听到鼓点,杀出以后再带着人杀进,跟着鼓点的暗示转弯穿插,转了两趟就到了赵含章跟前……
赵含章和石勒正打得难分难舍,赵驹见赵含章手掌上全是血,便一声招呼不打,直接朝着石勒脑袋削去。
石勒背对着赵驹,但心头一跳,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爆发一股力气将赵含章的枪砍断,将她一把掀下马,同时往前一趴,躲过看过来的一刀……
他回身看到赵驹,大骂道:“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