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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舆带着三人进书房,成伯守在了院子里。

  赵含章因为腿伤只能坐在胡凳上,而赵长舆三人则是盘腿坐在席上。

  赵长舆坐在主位上看了眼坐在正对面胡凳上的孙女,道:“我已经决定,明日就上书请立世子,新皇即位,正是加封功臣之时,我的折子应该很快能批下来。”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本来,世子请立之后,我应该把你大伯父带在身边教导,将家族势力慢慢交给他,但是……”

  赵长舆抬头紧盯着赵含章道:“你叔祖父还在呢。”

  赵含章心中一动,想起历史上对赵仲舆的零星记载,“您是想让他们父子相斗,我们大房渔翁得利?”

  “……”赵长舆快速的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汲渊,喝道:“瞎说什么,我走后,家族大计全落在你叔祖父和大伯父身上,你不说从旁协助他们,竟然还盼着他们不好?”

  赵含章立即低头认错,“是,都是三娘的错,以后再不敢这样。”

  这样明着说出来了。

  赵长舆这才稍稍满意,继续道:“人贵精,而不在多,我给你和二郎留一些人手,将来我不在了,你就和二郎扶棺回乡。”

  他也不避讳汲渊和赵驹,直接和赵含章道:“我给你两条路,一是先定亲,等以后出孝了再嫁人,子渊他们会帮你,我们家在汝南有一个坞堡,现在是你五叔公一房在经营,但我们大房才是嫡支,有二郎在,你只要回乡便有机会。”

  话不必说得太透,赵长舆这是让她挟赵二郎以令赵氏坞堡。

  赵含章觉得这条路不错,微微点头,但定亲……

  她觉得大可不必。

  “第二条,今年便定亲成亲,你把子渊他们都带上,将来你母亲和弟弟依附你生活。”

  赵含章:“祖父甘愿把赵氏这么大的势力交给姻亲?”

  赵长舆定定的看着她道:“我是交给了你。”

  三娘要是不说那番话,不做这些事,他本来是不会分出势力来给她的。

  但既然她有此见识,那她的夫家就拿捏不动她,在她手里的势力可以成为她夫家的助力,同样的,她夫家的势力也会是她的助力,保护她和大房母子。

  赵含章心中激动起来,“祖父信我,我必不负祖父所托,我会保护好母亲和弟弟,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我选第一条路。”

  赵含章好奇的问道:“您给我说的是谁家?怎么二房那么着急的下手?”

  “别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不得宣诸于口。”赵长舆说了她一句后道:“我看中了傅子庄的长孙傅长容。”

  赵含章便用力的在脑海中搜索傅子庄这个人,发现搜索失败,就一脸茫然的看着赵长舆。

  一旁的汲渊就笑道:“傅公名祗,字子庄,刚晋封中书监、右仆射、左光禄大夫和司徒,其长子傅宣尚弘农公主,傅长容是弘农公主之子,少有才名,比三娘大两岁,年岁合适,才貌合适,家世也合适。”

  年岁和才貌先不说,家世上看前面的确很合适了,但看后面就不合适了。

  俩人的祖父都做中书监,但人家祖父是现役,她祖父是退役,人家父母双全,她这边是孤儿寡母好不好?

  赵含章很怀疑,“傅公……他能答应?”

  赵长舆瞥了她一眼道:“为何不答应?三娘你温柔贤良,才貌双全,他傅家求之不得呢。”

  赵含章心虚,才貌双全她倒是不否认,但这温柔贤良……不说她,就是原身,她也没有这个品质啊。

  她不觉得赵长舆会不知道小姑娘一直在暗搓搓的搞二房。

  赵长舆面不改色的道:“此事你不必忧虑,你是女郎,要矜持骄傲些,头虽是我开的,但现在是他傅家在求你。”

  赵含章不解,“为何?”

  赵长舆瞥了她一眼,蹙眉,“还能为何,自然是因为你好了。”

  赵含章顿了好一会儿,发现赵长舆竟然是认真的,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承认她很优秀,原身也很优秀,但这个时代真的承认她们这样的优秀吗?

  想到对方姓傅,赵含章心中一动,“祖父,这位傅郎君最近还好吗?”

  赵长舆看她,“为何这样问?难道是他在外面有什么不良嗜好叫你知道了?”

  赵长舆惊讶,“你耳目如今这么灵通,连长安的消息都探知得到?”

  赵含章:“……他在长安,不在洛阳?”

  赵长舆蹙眉,盯着她脑袋上的伤看了一眼,“京城事变,他一直随父母被困在长安,你……你不记得?失忆的事是真的?”

  “哦,”赵含章现在却不能承认自己失忆了,毕竟两个重要的左膀右臂在呢,要是让心腹幕僚知道她脑袋有问题,那不是打击他们的信心吗?

  所以她笑道:“假的,只是我不记得傅家的事,他们家的事很大吗?”

  赵长舆瞬间被说服,那的确是不大,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大晋死了三个王爷,皇帝被人抢了两次,去年甚至直接被人毒死在了皇宫里,每一件事都比傅家被困长安要大,孙女年纪还小,收到的信息不全也是正常的。

  赵长舆自己说服了自己,微微点头道:“不过新皇即位,长安之困稍解,虽然从长安到洛阳还是艰险万分,但以傅家之能,回来应该不难,再过两月你应该就能见到人了。”

  赵含章微微失望,看来这位傅长容不是傅教授。

  按照她当时出现和消失的时机推算,傅教授出现的地方应该是有一个受伤的人,说不定和小姑娘一样濒临死亡,或者已经死亡,傅教授才在她眼前咻的一下消失。

  就不知道他到底变成了谁。

  赵含章的内心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和三人打听,“祖父,不知近来京城可有什么新闻,比如和我一样失忆或是受了重伤的人。”

  赵长舆:“不说受伤,京城里每天死人都不少,你想问谁?”

  

  第10章 互相妥协

  难道傅教授俯身的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所以没有风声出来?

  赵含章:“没有特定的人,只是我昏迷前见城门口大乱,似乎有许多人受伤,想问是不是有人与我一样失忆,要是失忆的人多了,说不定此事在京城里会被传得更广……”

  赵长舆脸都黑了,汲渊忍不住笑出声来,和赵含章道:“三娘,你失忆的事被郎主按下了,没有外传。”

  赵含章惊讶的看向赵长舆,“为何?”

  赵长舆静静地看着她,将她看低头后道:“想要更多的东西,这段时间就安静些,别总想着去撩拨二房,别忘了我为何给你取字含章。”

  赵含章嘴上乖巧的应下,心里却觉得赵长舆注定要失望,这个名字她带了二十八年,美德倒是有了,但谦逊却没能学到多少。

  想要她像这个名字一样具有美德而不夸耀,很难。

  赵含章嘴角微微翘起,又想起她爸爸拿着棍子撵她跑了两个大院的事。

  她眼睛微湿,低下头遮住眼中的泪花,再次应承道:“我都听祖父的。”

  看来通过失忆和傅教授连通信息的事不成了,还是得派人出去打听那天在城门口受伤的人。

  赵含章情绪好转,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恢复平静,她的目光落在了汲渊身上,冲他乖巧且甜甜的笑了笑。

  汲渊脊背一寒,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赵长舆今日的目的便是让赵含章见一见赵驹和汲渊,此时已经见过,彼此都心中有数了,他就留下赵含章单独说话。

  赵长舆:“千里虽是武夫,为人却稳重细心,二郎读书不行,却有一把力气,他所求不多,不似汲渊,我本来也要把他和成伯一起留给你和二郎的。”

  赵含章反应了一下才记起来,赵驹,字千里,这个字还是赵长舆给他取的。

  这个知识点一记起,相关的记忆就冒了出来。

  赵含章没见过汲渊,却远远的见过几次赵驹,二郎的功夫就是和他学的。

  不过和汲渊相比,赵驹显得名不见经传。

  汲渊,她祖父身边有名的谋臣,虽然小姑娘没见过他,却没少听到他的大名。

  赵家能在几位藩王的互相攻伐之中立身,她祖父的能力是一个重要原因,但这里面也少不了汲渊的辅助。

  “汲渊……”赵长舆顿了顿后道:“他和千里不一样,但受过我的恩惠,他如今还年轻,恐怕不会在你身边留太久,所以你得尽快培养起自己的人手,以替代他。”

  赵含章心中一动,“祖父,我能出门吗?”

  赵长舆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

  赵含章立即道:“这不是问题,我这腿是扭伤和骨裂,并没有骨折,我觉得我可以出去。”

  赵长舆意味深长的道:“你现在不是失忆吗?还受伤严重。”

  “就是因为失忆才要多出去走走,这样才能更快的找回记忆。”

  赵长舆:“……你还真打算和二房犟下去?差不多就行了,找个时机恢复记忆吧。”

  赵长舆起身,到书架里去拿出一个盒子来,“我给你和二郎留一些产业。”

  盒子里是四张地契和四块地图,图是画在绢布上的,赵长舆抽出两张地契和两张地图给她,“这是我给赵氏留的后路,本来要交给你叔祖父的,但……如今我一分为二,这一份是你的。”

  赵含章看了一眼地契后就去看地图,“这是?”

  “这是我藏匿的财物,”赵长舆叹息一声道:“大晋……只怕不长久了,天下迟早要乱,而今有匈奴和羌人作乱,局势连后汉都比不上,到那时,人命如草芥,只要有钱有粮,你便能聚拢人才以护佑己身,这个是留给你保命的东西。”

  赵含章的目光就落在盒子里,赵长舆见状,太阳穴又忍不住跳了跳,他伸手将盒子盖起来,“这个是留给家族的。”

  他顿了一下后道:“虽说这些东西是我经营所得,但你要知道,祖父也是继承先祖家业,有了基础才有今日,所以这些东西是必须回馈给族中的。”

  赵含章表示明白,大方的道:“我知道,这是我们的责任。”

  赵长舆满意的点头,示意她把东西收好,“我让成伯送你回去,等世子请封的折子下来,我再带你出门去见一见留给你的人。”

  汲渊和赵驹还好来府上,其他人手就不好在府里见了,不然正院就是再严密,也瞒不过二房去。

  赵长舆再次叮嘱她,“你要谦逊知道吗?你又是女郎,示人以弱更易取信人。”

  赵含章却不这么认为,“前六年,我们不就一直在示弱吗?我只看到我们退一步,别人便得寸进尺两步,步步紧逼,越发的放肆。”

  她道:“如果一开始就不让,或许是另一番境况,今日之祸直接消弭也不一定。”

  赵长舆皱眉。

  赵含章没有多解释,在赵长舆眼里,现在的局面没坏到底,毕竟这次的事是有惊无险;

  可赵含章知道,这里面横亘着一条人命,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都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死了,除了她,没人知道她的死亡。

  赵含章将目光从盒子上收回来,退了一步,“我明白祖父的意思,虽然我心中不高兴,但为了大局,为了家族,我会退让的。”

  赵长舆便眉目舒展,冲她满意的点头,“不错,只有这样我才放心的把那些人交给你,以你现在的心性和能力,应该可以留汲渊几年。”

  祖孙俩一时相谈甚欢,赵含章满载而回。

  她今天得到的是赵长舆留给她的大头,那两张地契和地图下的东西是赵长舆一生积累的一半,甚至更多;

  而这是暗处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告诉二房这些东西的存在和去向,那他肯定还要给她一些东西放在明面上。

  赵含章挑了挑嘴巴,坐在坐辇上看向二房所在的方向,小姑娘的大堂姐,赵大娘,此时还跪在祠堂里吧?

  不知道引他们出城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点拨的,小姑娘的仇总得报一报,还要把王氏和赵二郎安排好,然后找到傅教授,一起想回去的办法……

  

  第11章 守住清怡阁

  赵含章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一会儿就到了清怡阁。

  听荷要仆妇将她抱到榻上,赵含章挥了挥手,自己扶着她的手就站起来,一蹦一跳的自己坐到榻上,“让人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出门。”

  听荷一愣,“三娘,你的腿还没好呢?”

  “多带几个健壮的仆妇,到时候抬着走就是了。”有人有钱,还怕出不了门吗?

  听荷拗不过赵含章,只能下去吩咐。

  赵含章脱掉鞋子,用柔软的狐皮盖住伤腿,舒服的往后一靠,和其他丫鬟一挥手,“去拿些果子点心来。”

  丫鬟们高兴的应下,她们觉得这次三娘摔伤后比从前更率性了,也更加的快乐。

  主子开心,她们便也跟着高兴。

  屋里很快热闹起来,如花一般的小丫鬟们端来了果盘和点心茶水,分前后左右站着服侍赵含章吃果子。

  连擦嘴巴都有人代劳,真是……太奢靡了。

  赵含章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决定自己动手,“二郎呢?”

  “在二娘子屋里,他膝盖肿得厉害,二娘子找了药膏给他敷上。”

  赵含章点点头,“让成伯给他请个大夫来,这两天便留在院中,你们看紧了他,不许他出去。”

  丫鬟们都应下。

  听荷小跑着进来,“三娘,刚郎主派了人去祠堂,把大娘放出来了。”

  赵含章吃着果子沉思。

  明天就要上折请封世子,赵长舆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为难二房。

  赵含章也不会。

  赵大娘多跪一晚上,还是少跪一晚上有什么区别?

  既然答应了赵长舆,她不介意做些面子工程,只要她心里记得就好。

  赵含章道:“去二郎那里取一罐伤药给她送去,就说我也伤着,就不去看她了。”

  听荷不愿意去,所以指派了另一个小丫头去。

  赵含章笑了笑,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听荷想了想道:“郎主让人去请了二房的老太爷过来,现在还在书房里呢。”

  赵含章点了点头,“你把青姑找来,我有话吩咐她。”

  “是。”

  不一会儿青姑便来了,赵含章只留下听荷,其他下人都遣了下去。

  “我明日要出门,你把母亲带过来,就让她在这院里陪二郎,看住了她,不要让她去主院和二房,要是二房有人过来,一律拦在院外,甭管他们是拿什么借口来的,都不许他们进来。”

  青姑愣住,这吩咐,怎么听着像是在针对二娘子?

  赵含章幽幽地道:“明日祖父就上折请封世子了。”

  青姑瞪大眼,“怎么这么急,郎主身体好着呢……”

  青姑声音渐低,在赵含章凌厉的目光下低下头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唯。”

  赵含章这才满意,“看住了母亲,待我回来有赏。”

  青姑见三娘神色如常,甚至还有些愉悦,心下勉强安定下来,虽然她不解,但似乎这不是坏事。

  三娘比娘子聪慧,也更稳得住,既然她没有反对,那情势应该还不算坏。

  青姑有些待不住了,怕二娘子从别处知道此事闹起来,忙道:“奴这便去看着娘子。”

  “去吧。”

  青姑躬身退下,才出院子就疾步而走。

  以王氏的脾性,她胆虽不大,却一直对伯爵之位耿耿于怀,之前郎主只是那么说,一直未定下世子之位,二郎就还有机会,她心里也总有股奢望。

  要是让她知道明天就上折子,王氏就算不闹也会忍不住去主院哭一哭的。

  郎主现在身体不好,要是被哭出个好歹来……那三娘和二郎才是真没有依靠了。

  王氏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正在教赵二郎认字,“这是黄,黄色,刚刚不是才教过你吗?”

  赵二郎立即念,“黄,黄色!”

  王氏深吸一口气,手指一移,点着一个字问,“这个呢?”

  赵二郎看着它发呆。

  王氏忍住脾气道:“这个念‘宇’。”

  赵二郎乖乖的跟着念了一声“宇”。

  王氏的手就一转,又点了回来,“这个念什么?”

  赵二郎张了张嘴,盯着它沉默着。

  王氏就忍不住伸手拧他的耳朵,“黄啊,你才念过,这才几息你就不记得了。”

  赵二郎低着脑袋。

  青姑顿了一下,赶忙进来,“娘子,三娘从主院回来了。”

  王氏就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觉胸口的气下去了一些才道:“公爹找三娘何事?”

  青姑轻声道:“三娘没说,但看三娘的表情,不似坏事。”

  “那就好,昨晚闹得那么大,我还怕公爹训三娘呢。”

  青姑有些话想和王氏说,便不由去看赵二郎。

  赵二郎正双眼放空的盯着书上的字看,王氏看着就来气,挥手道:“出去吧,出去吧。”

  赵二郎瞬间灵动,蹦起来就往外跑,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王氏眼都红了,差点儿流下泪来,“我也不指望他多聪明,但凡有他姐姐一半,不,哪怕是三分也好啊。”

  青姑给她递帕子。

  王氏接过帕子按了按眼角,缓过来才问,“什么事啊?”

  青姑道:“三娘明日要出门,您也知道,昨晚在清怡阁,她那样不客气的对大老爷,那边不知要怎么整治清怡阁呢,所以想请娘子明日过去坐镇。”

  王氏“哼”了一声道:“他们敢!要我说,公爹早应该把他们分出去了,二老太爷自己有家业,有爵位,干嘛非盯着我们这一房的东西?”

  青姑想起三娘的叮嘱,和声安抚道:“也是生逢乱世,需要依托家族庇护,将来三娘和二郎还要指着宗族照拂呢。二郎那样,若无宗亲照拂,只怕……”

  王氏沉默。

  见她能听得进去,青姑继续柔声道:“奴看,这事儿不如听三娘的,爵位倒还在其次,最主要是落得实惠。”

  王氏就在心里扒拉起来,“看二房这样子,东西放在二郎手上只怕守不住,还是得交给三娘,让她带走,便是带去夫家也比留在赵家强,到时候我和二郎也能去依托她。”

  她小声问道:“还没打听出来吗,公爹给三娘说的是谁家的郎君?”

  青姑同样小声回道:“打听不出来,但听说不仅家世显赫,人品相貌也都好。”

  王氏就捂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公爹选的人,应该不会差。”

  青姑干脆就着这个话题延展开,王氏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直不曾知道院外的风声,第二天高高兴兴的带着青姑去给赵含章守院子。

  

  第12章 王四娘

  赵二郎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赵含章,赵含章只当看不见,让人把她抬出去。

  王氏目送她走远,转身就拉赵二郎回屋,“走,我们今天继续认字,就认三个,不,两个就行,你要是能记得两个字,晚上母亲给你做好吃的,还给你买马鞍,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赵二郎却一点儿也不开心,“我可不可认自己的名字?”

  “你都已经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还认什么认?我们认新的字!”

  王氏把赵二郎拽回屋,赵含章则是乘坐马车出了大门。

  车是四面挂着帷幔,赵含章安坐在上,透过帷幔可以影影绰绰看到外面,她嫌弃帷幔挡视线,干脆的让听荷把帷幔卷起来。

  听荷便将前面和左右两面的帷幔卷起来。

  这下好了,视野开阔,赵含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街道上的人不少,商铺都开着,摊位零星,进出店铺的人都很少。

  走路的人看到马车有远远的侧身站到一旁避让的,也有斜视了她一眼后特意走到大道上,特意挡着他们的车走的。

  赵含章看着很感兴趣,也不出声,等着赵家的车夫应对。

  赵家的车夫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扯住缰绳,让车速慢下来,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跟在那人身后走,不驱赶,也不出声催促。

  赵含章看向听荷,听荷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见三娘看过来,还以为她是要茶点,立即沏了一碗茶给她。

  赵含章接过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前面自觉无趣离开的人,看来赵家在外面也很谦逊。

  赵含章正想着,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半空中有什么东西砸来,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倒避开。

  一枝花从她眼前飘过砸在了茶壶上。

  赵含章愣愣的看着那支开得正艳的月季,不由扭头去看花砸来的方向。

  左侧酒楼的二楼上开着一扇窗,一个少女靠在窗边,半边身子探出来,见她看过来便大声道:“赵三娘,你躲什么?我投掷的花你竟不接。”

  看到少女,相关记忆冒出来,赵含章适应了一下,等头疼的后遗症稍缓后才冲楼上的少女微微颔首,“多谢你的花。”

  她伸手将掉在车板上的花拾起,冲王四娘挥了挥,“我收下了。”

  话音才落,被砸了一通,又被摇了两下的月季从颈部断开,吧唧一声掉在了赵含章的衣裙上。

  赵含章:……

  王四娘:……

  赵含章忙捡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在手里,抬头去看酒楼上的王四娘。

  俩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赵含章和车夫道:“我们走。”

  王四娘见她竟然不停车,而是继续往前,气得大叫,“赵三娘,你去见谁?你出来不是见我的吗?”

  那当然不是了,赵含章是要去城门口,看能不能从守门将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王四娘见赵三娘真的一去不回头,不由拍了一下窗,转身就往下追。

  下人们连忙跟上。

  王四娘一路追到城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停留在路口的赵家马车,她嘀咕一声,从牛车上跳下来跑过去,“赵三娘,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赵含章看了她一眼,“我来散心,你追着我做什么?”

  王四娘跳上她的马车,伸手摸了摸车上的摆设,羡慕道:“你祖父对你真好,竟舍得给你置办这样豪华的车,还是用马拉的。”

  “哦,这不是我的,是我叔祖父的,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觉得好看,临时换上的。”

  王四娘瞪眼,“你……”

  她上下打量这位好友,微微皱眉,“你似乎有些不一样的。”

  赵含章并不掩饰自己的异样,坦然的问道:“很怪吗?”

  魂都不一样了,人自然不一样。

  王四娘担忧的问道:“难道你自暴自弃,打算把家业都给二房了?”

  赵含章惊讶,“你怎么知道?”

  王四娘就叹息一声,“这样也好,你总是与他们相争,我很是害怕,这次你受伤,吓死我了。”

  她道:“不争了也好,以你祖父之能,他肯定会安排好你们的,爵位没了就没了,你自己不也说,那爵位落在你弟弟头上就是催命符吗?”

  赵含章点头,“不错,所以我放弃了。”

  王四娘转了转眼珠子,拉住她的手道:“不如你嫁到我家来,由我家来庇佑你们姐弟,我们还能做姑嫂,岂不快哉?”

  赵含章瞬间抽回自己的手,“我想和你做闺蜜,你却想谋我做嫂子?”

  王四娘:“什么是闺蜜?”

  “闺中密友?”

  王四娘一合掌,笑道:“这个名称好,姑嫂难道就不能做闺蜜了吗?我哥哥人品相貌才华皆有,家世也不差,配你难道不好吗?你要愿意,我家回头就上门提亲。”

  赵含章惊讶,“你能做主你兄长的婚事?”

  王四娘:“主要是你贤名在外,我父亲又开明,他不会不应的。”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但我不答应。”

  王四娘笑问,“你也见过我兄长,他是人品不好,还是才貌比不上你?”

  “他人品才貌皆好,但我不喜欢,”赵含章就没想嫁人,就是嫁人,那也是回去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找到傅教授。

  她直接拒绝王四娘,“此事不必再提。”

  听荷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见王四娘忙行礼问好,这才和赵含章禀道:“三娘,问到了,那天死伤的人极多,里面还有王家和傅家的郎君,最近并没有听说谁家郎君受伤后失忆的。”

  “傅家?”赵含章倾身,“哪个傅家?”

  “就是中书监傅家。”

  一旁的王四娘赶忙道:“还有我族兄,那天他也带着仆从进城,正巧遇到流民暴乱,所以受了伤。”

  赵含章不太感兴趣的问道:“伤得很重吗?还能记得以前的事吗?饮食起居有没有变化?”

  王四娘:“……就还好?只是饮食清淡了些。”

  受伤了当然饮食清淡了。

  赵含章还是对傅家更感兴趣,问道:“是傅家的哪位郎君受伤?”

  根据她这边的附身条件,同理可推出傅教授的附身条件应该和她差不多才对。

  在不科学中找科学的理论,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听荷送了不少吃食才打听道:“听说是傅家的大郎君,他带着仆从从长安里回来,还没进城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赵含章:“傅长容?那可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