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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鹃,你真是——”

可爱死了!

沈珠曦抱起李鹃,情不自禁地把脸埋进它软乎乎的身体里蹭了蹭。

李鹃伸出红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下巴。

“答应我,别再胖了,好吗?”沈珠曦认真而诚恳地和它打着商量。

“嗷。”

“答应我,好吗?”

“嗷嗷。”

“答应我,你就叫两声。”

“嗷。”

沈珠曦捏了把它肚皮上的软肉。

“嗷!”李鹃在她手里翻滚,又叫了一声。

“既然我们商量好了,那就从明天起——你没有夕食了。”

第88章

接下来的几日, 沈珠曦减少了李鹃的进食次数,李鹃明显急躁起来,整日发出沙哑可怜的嗷嗷声。

李鹜冷眼看着沈珠曦那呆瓜每日和虎崽子“讲道理”, 终于,等到虎崽子把院子里晒太阳的豆绿牡丹啃得稀巴烂, 被沈珠曦一怒之下关了禁闭后, 李鹜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李鹊取下静室的门栓, 李鹍屏住呼吸推开房门,李鹜一脚拦住想要爬过门槛逃出的虎崽子, 捏着它的后颈, 将它一把提了起来。

“沈珠曦这是喂猪呢……怎么这么重!”

李鹜骂骂咧咧地把虎崽子扔进麻袋里, 袋子里还有一只活鸡,至少一个时辰里,虎崽子应该不会折腾。

“大哥, 我陪你去吧。”李鹊道。

“我也陪你……”李鹍道。

“你们留在这里,替我糊弄一二。”李鹜道, “我把它扔去山上就回来,你嫂子要是问我,就说我去范府了。”

交代完两人,李鹜提着麻袋,做贼般地鬼鬼祟祟离开了四合院。

另一边,沈珠曦正在随记鸡店,和随蕊一起观看九娘从鱼头镇寄来的信。

九娘不认字, 虽让朱秀才代笔,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九娘特有的语气。她半娇半嗔,半真半假地责备她们两人都抛下她一走了之, 让她独自一人在鱼头县好生寂寞。

随信寄来的,还有两个干葫芦做的小酒壶,里面装着半斤九娘新研发的梦仙酒,沈珠曦怕酒气发散,不敢揭开壶盖,光是靠近壶盖,就能闻到醇厚的酒香。

李鹜定然喜欢。

沈珠曦想也没想就决定把这壶酒送给李鹜。

有酒还不够,沈珠曦决定回家时再买一根卤猪蹄,等李鹜回家,见到这两样东西,一定会非常高兴。

只希望他不要一个高兴,再发表一篇《爱蹄说》。

收到九娘的信,沈珠曦和随蕊都很开心,但这开心之中,又带着一缕忧郁:粮价飞涨的问题不止是襄阳城才有,就连金州的鱼头县也出现了粮价飙升的情况。

粮食短缺的问题似乎正在进一步蔓延。

“开春之前,你们一定要省着点粮食。能去外边买的就去外边买,不要消耗存粮……”掌家更有经验的随蕊送沈珠曦出门时,还不忘反复叮嘱。

沈珠曦一一应下,又问她可有粮食过冬。

“我们家是卖吃的,怎么可能没点存粮?”随蕊大方道,“你要是没东西吃了,就上我家来——不过别告诉李鹜,那厮狡猾得很,说不定会故意不给你饭吃,让你来我家天天蹭饭。”

沈珠曦哭笑不得:“他不会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随蕊不服气地嘟哝一声。

沈珠曦告别了随蕊,在途径的卤食店停了下来。她看着柜台上空荡荡的筲箕,问无精打采的店家:“掌柜,还有卤猪蹄吗?”

掌柜抬眼,看向她腰间的荷包:“卤蹄五两银子一根。”

“……能切半根吗?”

掌柜没说话,直接起身钻进了店铺后院。没一会,他用荷叶包着一根卤猪蹄出来了。掌柜沉默地站在柜台前,锋利的砍刀咚地一声下去,案板上的猪蹄就变成了两半。

“掌柜,你为什么不把卤食放在柜面上了?”沈珠曦问。

掌柜言简意赅道:“怕被抢。”

“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人敢抢?”沈珠曦吃惊道。

掌柜抬眼看了她一眼:“人都要饿晕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事?”

襄阳的情况竟已恶劣至此……

“官府可有应对之策?”沈珠曦忍不住道。

“能有什么应对之策?”掌柜讥讽反问,“活得下去就活,活不下去就死了呗。头顶乌纱帽的老爷们哪能想起我们百姓的死活。”

他把半根猪蹄包了起来,用一根细麻绳系好后递给沈珠曦。

“再过两日你就不用来了,我不卖卤猪蹄了。”

沈珠曦大惊:“为什么?”

“没有合适的猪了。”掌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去肉铺看看,猪羊和人一样,都饿得皮包骨头了。”

沈珠曦心情低沉地离开了卤食铺。一路上所见行人,大多面黄肌瘦,目光麻木。有一身补丁的老妇,倚在低矮的门前,浑浊的视线跟着沈珠曦手里的荷叶包移动。几个瘦脱了相的小孩追逐着跑过街道,被追逐的那小孩手里攥着半块脏兮兮的红薯。

她觉得手里的半根猪蹄愈发沉重。

回到四合院所在的巷子口时,沈珠曦偶然遇见一队穿官服的衙役,为首那人见到沈珠曦立即行了一礼。

“李夫人来的正巧,我们范大人在府中召人议事,还请夫人代为传话,请李爷尽快去一趟范府。”

“可是为了饥荒一事?”沈珠曦脱口而出。

为首衙役诧异地看她一眼:“应当不是。”

眼下还有比饥荒更重要的事吗?

沈珠曦压着怒意,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一队衙役。

她回到家,将卤猪蹄和酒壶递给迎上了的婢女,道:“等老爷回来后,把酒热上,猪蹄切了端出。”

沈珠曦走进后院,打算去把关禁闭的李鹃放出来。她刚走到静室门前,李鹊和李鹍就从走廊另一头穿了出来。

“嫂子。”李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珠曦的手从门栓上放了下去。

“我刚回来。”她道,“李鹜呢?”

“大哥被叫去范府,午食只有我们三个吃了。”

“他去了范府?”沈珠曦吃惊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李鹊似乎看出她心里的狐疑,顿了顿,模糊不清道:“……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走了有些时候了。嫂子有事要找大哥?”

李鹊说李鹜去了范府,可她刚刚才在门口遇见知府的人。

他根本没去范府,他去了哪里?

沈珠曦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忽然抽出门栓,猛地打开了静室的门。

“嫂子——”李鹊的后半句话在沈珠曦看到空荡荡的静室后吞了下去。

联想起李鹜反常的踪迹,沈珠曦立即明白了。

“他把李鹃带去哪儿了?”沈珠曦走出静室,怒目看着眼神躲闪的两人。

“嫂子……”

“告诉我,他带李鹃去哪儿了!”

李鹊看着怒目而视的沈珠曦,沉默半晌,说:“大哥把它送回它该回的地方了。”

沈珠曦转身就走!

李鹜一定是去了山上!

“嫂子,你不知道大哥去了哪里,你别贸然……”李鹊追了出来。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沈珠曦拦下一个在门口骑竹马玩耍的小女孩道:“你看见我相公去哪里了吗?”

小女孩平时从沈珠曦这里没少拿到零碎吃食,闻言笑嘻嘻地把手一指,想也不想就出卖了李鹜的行踪。

走左边是去东门,走右边是去西门,只有这两座门外有山林,李鹜若要放生李鹃,只有这两个地方合适。小女孩既然指的是左边,那他肯定去的是东门外的柿子山。

沈珠曦确定方向,毫不犹豫向着东门走去。

李鹊和李鹍紧随其后,李鹊知道劝她不动,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边。

沈珠曦搭上一辆载客的牛车,李鹊和李鹍接着跳了上来,李鹊交过三个人的车钱后,牛车直奔东门外的柿子山。

“嫂子,大哥也是为你好。”李鹊道,“它始终是猛兽,我们于它而言,都是行走的鲜肉。更何况,现在粮食紧缺,我们养活自己便困难了,它越吃越多,我们总有养不起它的一天。”

沈珠曦许久没说话,等到牛车在东门停下,接受守城役人的检查时,她才低声道:

“……我知道。”

她知道,她捡回来的这只长不大的小猫,极有可能是李鹜所说的老虎崽子。

她知道,她和李鹃总有一日会分别。

她知道,只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不得已的分别而难过。父皇,母后她护不住,白团和李鹃二世她也护不住。

沈珠曦不免感到深深的挫败。

她和李鹜三兄弟,是否也会有分离的一天?她会继续回去当表面光鲜的越国公主,继续在寂寥空旷的深宫里和一只猫自言自语。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沈珠曦就觉得胸口闷得慌,像是有只冷酷的大手,拽着她的喉咙管往下扯。

“……我只想看它最后一眼。”她喃喃道。

牛车驶出车门,在柿子山下将他们三人放了下来。沈珠曦提着裙角,神情坚毅地爬上了她最不愿意爬的山路,李鹊李鹍两兄弟跟在身后,李鹍嚷着要抓山鸡回去烤,李鹊在一旁泼他冷水:

“连山都被人薅秃了,你还想打山鸡?鸡毛早都不剩了。”

三人爬上山路走了一段,依然不见李鹜身影,柿子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鹜若想放生李鹃,绝不会选择时有采药人和猎人出没的前山。沈珠曦专盯着泥泞小径外的两边寻找,果然找到了一行新鲜的鞋印。

李鹊蹲下来看了半晌,点头道:“是大哥的鞋子大小。”

三人顺着脚印往树林深处走去。

一片枯叶被轻轻踩碎。

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一只花斑大虎挪开寸厚的脚掌,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第89章

“蘑菇……能吃吗?”

李鹍蹲在一棵爬着碧绿青苔的大树下, 小心翼翼地拔出一朵肥厚的白色伞菇。

“能吃,但是吃了会变神仙。”李鹊道。

李鹍灰心丧气地扔下手里的白蘑菇。

沈珠曦一路低着头,从满是落叶的泥泞地面上艰难寻找李鹜的鞋印。跟了这么久, 鞋印没了,人还没瞧见, 她忍不住问:“李鹜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大哥怕虎崽子大了伤人, 肯定是要往深山里去的。”李鹊道,“我们继续往里走走看吧。”

沈珠曦四顾茫然, 试着放开音量喊了一声“李鹜”。

她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里,无人应答。

“嫂子, 走吧。”李鹊道。

沈珠曦跟上他的脚步, 三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消失的足迹让沈珠曦心生不安, 她忍不住道:“他会不会……在山里遇见什么野兽了?”

“大哥那么聪明,就算遇上也能逢凶化吉。”李鹊在一片积水前蹲了下来,头也不抬道, “嫂子,你来看这是什么?”

沈珠曦走了过去, 弯腰看着平平无奇的积水。

“……是什么?”

“你仔细看。”李鹊道。

沈珠曦仔细看了,把两人映在水泊里的一撇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可她还是不知道李鹊叫她看什么。

“二哥,你也来看。”

李鹊叫来李鹍,三人一齐蹲在毫无独特之处的水泊前。李鹍和沈珠曦一样,也看不出李鹊想让他们看的东西,他一连说了水草和倒影等好几样, 都被李鹊否定。

“到底看到了什么你?”李鹍抓耳挠腮,急得发起了脾气。

“你要认真看,仔细看, 你什么都没发现,一定是因为你看得不够仔细。”李鹊笃定道。

沈珠曦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李鹍或许看得不仔细,可她确确实实仔细看了呀!

这积水里,分明就什么都没有啊!

三双眼睛直直盯着空无一物的水泊,后背毫无防备地对着山林。

一只黑黄相间,四肢粗壮有力的吊睛大虎从密林掩映中悄悄走出,它锋利如钩的爪尖刺出趾外,铁鞭似坚硬有力的尾巴悠悠扬在身后,饥饿的目光牢牢定在背对着它的三人身上。

“你是不是骗我!到底在哪里?!”

“这么明显你还没看见?你看这是什么?”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你骗人!”

大虎越走越近,嘴里的尖牙渐渐露出。它姿势改变,伏低身子,两条前肢的肌肉像石块在皮毛下明显拱起——

“吼!”

大虎猛地跃起,向毫无防备的三个后背扑来!

“二哥,大山鸡冲你后背来了!”李鹊一声大喝,在沈珠曦回过神前,一把按住她的头侧往左边翻滚出去!

“大山鸡!”李鹍一声大吼,本能地冲着后背挥出一拳!

沈珠曦跌倒在地,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拳结结实实落在大虎方正的虎头上。

咚地一声,大虎被掀翻出去,破布袋子一般砸在邻近的一棵大树上。

大虎砸在地面,迅速重新站起,冲着捏着双拳的李鹍发出被激怒的狂怒咆哮。

虎啸让沈珠曦面色苍白!她正想让李鹍赶紧逃跑,李鹍已经两眼发光,捏着拳头冲了上去:

“大山鸡!大山鸡!”

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沈珠曦呆滞地看着一个赤手空拳的人正面迎接狂暴的大虎,老虎的一巴掌有多大力量她不知道,但她听到了虎爪下发出的可怕风声。

大虎一爪朝李鹍拍去时,旁观的沈珠曦都快晕过去了,李鹍却浑然不惧,徒手去挡!

关键是,他还挡住了!

就像和人打架一样,李鹍捏住老虎拍出的爪子,熟练地抡起它甩向一旁的树干!

咔嚓一声!

一人合抱不完的大树应声而断,和老虎一起倒向了地上!

“啊!!!今晚吃鸡!”

李鹍捶着胸口大吼一声,迈开蒲扇般的大脚,几下跳到老虎身上,揪起砸晕了还没回过神的虎头,咚咚咚几记拳头下去,老虎更没可能回神了。

伴随一声像是徒手开西瓜的清脆声,李鹍身下的大虎软了下来。

李鹍喘着粗气,兴冲冲地把没了呼吸的大虎给拖回沈珠曦二人面前,得意道:“今晚吃鸡!大哥吃,猪猪吃,我吃,三弟吃!”

李鹊走到大虎面前,推开软绵绵的大虎尸体,看了看它下腹的伤痕道:“咱们捡了便宜,这老虎原本就受了伤。”

沈珠曦还坐在地上,一开始是没回过神,后来是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真老虎还有勇气逃跑,甚至出手反击,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她能做到的事。

光是看着这老虎的尸体,沈珠曦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结结巴巴道。

“从它跟着我们不久。”李鹊道,“这只老虎很是狡猾,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想偷袭,我就干脆用这法子引它出来。”

“我打死的!”李鹍一脸得色,再次强调。

沈珠曦先前吓得魂都快飞了,现在根本不关心老虎怎么死的。她在李鹍身上看来看去,急道:“你受伤没有?!”

“没有,没有……”李鹍摇摇头,不以为意道,“雕儿……很强。螃蟹走。”

李鹊笑道:“往年我们没钱的时候,什么都做过,包括上山打虎卖虎骨虎皮。区区一头老虎罢了,二哥一人就能应付。”

“区区一头老虎?”沈珠曦咋舌,“你们是在玩命!”

“我们哪比得上嫂子。”李鹊笑眯眯道,“虎崽子和打虎人都听嫂子的,嫂子才是最厉害的人。”

沈珠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鹊向她伸手,想把她扶起,树林中忽然传出一阵枯叶被踩碎的哗哗声。

李鹜弯腰钻出树林,看着狼狈坐地的沈珠曦,皱了皱眉:“我听见虎啸,还以为是路人遇险——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鹃呢?”沈珠曦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李鹜走来,扶了她一把。

“……李鹃不是被你关在家里吗?”李鹜看向两个弟弟。

打虎的弟弟和坑虎的弟弟不约而同心虚垂头。

“你少威胁他们!”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沈珠曦眼睛一瞪,李鹜立即收回责备的视线,讪讪道,“我什么时候威胁他们了……”

“你偷偷带走李鹃还不和我说一声,它现在在哪儿?”沈珠曦道,“你不会已经把它放走了吧?”

李鹜支支吾吾,一看就是被沈珠曦说中了。

沈珠曦的眼泪立即含上了:“你怎么背着我就把它送走了?我连它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李鹜手忙脚乱地拿起袖子给她擦眼泪:“唉,你又哭!不就是怕你伤心,我才没告诉你的吗?”

“可你不告诉我,等我发现李鹃不在了,我还是会伤心啊!”沈珠曦委屈道,“它每天夜里都睡在我门口,现在它不在了,谁来睡我门口保护我啊……”

沈珠曦哭腔变调,李鹜听出这是嗷嗷大哭的前兆,眼疾手快就把她的嘴给捂上了。

沈珠曦睁着水蒙蒙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你要是想养猫,我给你逮只真的回来,这假猫你就别惦记了……”李鹜踢了踢脚下的老虎尸体,扬声道,“这儿不是也有只假猫吗?我把皮剥下来给你留个纪念,行不行?”

“不行。”沈珠曦在他掌心下抽噎道。

“那要怎么才行?”李鹜问。

“冬、冬天来了……”沈珠曦抽抽搭搭地说,“睡的床有点冷……”

“行!”李鹜如释重负道,“我给你做成垫子!”

沈珠曦自己止了泪,擦着眼泪:“……这不是李鹃的亲人吧?”

李鹜和李鹊飞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不是。”

沈珠曦疑惑看着两人:“你们怎么这么有默契?”

李鹊嘻嘻笑道:“我和大哥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本来就有默契。”

“大哥,我打的!今晚吃鸡!”李鹍扯着虎头,高兴邀功。

“这是老虎,不是山鸡。”沈珠曦耐心纠正道。

“它肚子里有鸡。”李鹍也一脸耐心地对她说。

李鹜道:“他以前打过一只老虎,肚子里面掏出了三只还没消化的鸡。”

李鹍咂了咂嘴,险些就地流出口水:“好吃……好吃……”

“大哥,我和二哥先把这老虎带下山吧。”李鹊道。

“先拿去衙门领赏。”李鹜道,“方庭之悬赏打虎,拿虎交差的能得两百两银子——虎皮记得给我要回来,虎肉也要要十斤。”

“知道了。”李鹊笑道。

李鹊帮着李鹍背起老虎尸身的时候,沈珠曦大着胆子帮忙扶了一把,这老虎,怎么说也有两三百斤,它前肢的肌肉简直比沈珠曦的大腿还粗壮。虽说是尸体,沈珠曦摸着还是不免心惊胆战。

李鹍竟然能赤手空拳揍死一只成年老虎,这事要是没发生在她眼前,说什么她也不信!

这人要是当年真去考了武举,定然是板上钉钉的武状元!说不得今日已经娇妻幼子环绕在侧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对着一只老虎流口水呢?

沈珠曦不免为他感到难过。

“还傻看什么?人都走了。”李鹜在她眼前挥了挥,没好气道,“老子站在你面前,你不看我看别人,老子不好看吗?”

这屁人。

沈珠曦有求于他,说违心不算违心,说情愿又不情愿地说出他想听的答案:“好看,你最好看。”

“你想干什么?”李鹜立马警觉起来。

“你能带我去放生李鹃的地方看看吗?”沈珠曦请求道,“说不定,它还在等着我呢……”

“等着吃你?”李鹜道。

“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沈珠曦以前向父皇母妃撒娇的习惯发作,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手摇了起来,“我都没有怪你偷走了李鹃,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李鹜盯着她主动抓上来的手,嘴角以十天没吃肉的李鹍看见烧鸡时的架势飞了出去。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既然你这么求我了……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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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山路崎岖不平, 总有奇形怪状的石头从地面突起,硌得沈珠曦走路东歪西倒。

李鹜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贴着掌心, 亲密无间地分享彼此体温。沈珠曦的体温腾地蹿高了。抢救大葱花的那夜,李鹜也牵过她的手, 可那时月黑风高, 她哭得头晕眼花,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光天化日, 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人生中第二次牵上外男的手,沈珠曦的心里有慌乱忐忑, 有紧张不安, 却唯独没有反感抗拒。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原因, 身体就先羞怯地反应了。

李鹜一把抓牢她潜逃的手,用力握在手心里,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要是和我走散了, 今夜就只能喂熊瞎子了。”

沈珠曦被他吓了一跳,手不敢乱动了。

李鹜第一次握住她手的时候, 夜黑雨大,沈珠曦自己慌得不行,除了湿淋淋和热乎乎外什么都没感受到。李鹜第二次牵她,天没黑雨没下,带给沈珠曦的冲击比第一次还大。

她从不知道,原来男子的手掌这般大,一只手就能将她完全握起;原来男子的掌心如此热, 贴着它好似贴着火炉。

和沈珠曦接触过的贵族女子柔若无骨的手截然不同,李鹜的手,无论是掌纹还是指骨, 给人的感受都格外清晰强烈,就像他的人一样,粗糙但可靠,依靠着他,像是依偎着一座大山。

她纠结地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是不是搭伙过日子久了,她在李鹜心中,已经是一个没有性别的四弟了?

沈珠曦为了平息紊乱的心跳,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他只当你是四弟……只当你是四弟……

“你想知道雕儿是怎么傻的吗?”李鹜忽然道。

沈珠曦立时将纠结抛之脑后,脱口而出道:“想!”

“雕儿本是弃婴,被鱼头镇上一个独身的猎户收为养子。”李鹜道,“猎户在他十岁那年不慎跌落深山,粉身碎骨,连尸身都没找回来。猎户身死后,却有许多自称他亲戚的人找上门来,你一件我一件,搬空了猎户的家底。猎户死后不到两年,他就又一次成了无处可归的孤儿。”

沈珠曦痴痴听着,心都为李鹍揪紧了。

“他遇到了住在鸭棚里,和鸭抢食的我……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做过乞丐,一起吃过馊饭,盖过一床破棉絮。他心地善良,性格沉稳,别人对他的一点好,他能记上三年,谁得罪了他,他却几日就能忘个干净。”

李鹜停顿半晌,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笑意,但这笑意就像雨后薄雾一样,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他轻声道:“有一年冬天……特别冷,街上每天都会出现冻死的乞丐,最糟的是金州又爆发了瘟疫,鱼头镇也不能幸免。我那时正病了,一开始只以为是受凉受饿的缘故,直到我咳嗽时竟咳出了血,才知道自己是染上了瘟疫。我怕传染雕儿,害死鸭群和樊三娘,强撑着跑到城外找了一处山洞等死……没想到,两天后,找遍全城的雕儿追了过来。”

“如果不是雕儿,我早就死了。”李鹜用克制下的冷静语气说道,“他冒着生命危险照顾我,给我找吃的,给我求爷爷告奶奶地求来偏方喂我,那些曾经被我得罪过的乞丐们找了过来,想放火烧我。雕儿一人对阵他们十几个,被一个已经五十多的老乞丐用鹅卵石敲破了脑袋。”

“最终他还是赶走了他们。我倒在山洞边,看着他摇摇晃晃走到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洗掉了头脸的鲜血,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来笑着告诉我,晚上有菜包子吃。”

他越说越慢,停顿越来越多。

“那天晚上,我们分吃了半个馊出了臭水的菜包子。雕儿把掰开后最大的那块给了我……他一直都这样,并不只是因为对象是我。他一直都如此……宁愿自己挨饿,宁愿自己受伤,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庇护弱者。”李鹜说,“我不如他。”

“那天晚上,他仍笑着和我说话聊天,还问我冷不冷,说自己热,要把衣服拖给我盖。可是第二天……他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