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寻舟和谢昳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所以叫什么?”
“旺……”,顾澜做足了心理建设,闭了闭眼睛绝望道,“我儿子的小名……叫旺财……”
“……”
谢昳努力打了个哈欠掩饰笑意,韩寻舟就没这么给面子了,直接拍着大腿爆笑出声:“噗哈哈哈哈旺财,我姥姥养了条泰迪,我妈说叫旺财她都嫌太土,哈哈哈哈哈顾姐姐,你儿子太惨了……不过,你和纪幼稚就没意见吗?”
顾澜翻了个白眼:“我有意见有用吗?纪悠之怂的一批,比我还怕我妈。不过这只是小名,大名我绝对不会向我妈妥协的……所以昳昳,你家闺女打算叫什么小名啊?真羡慕你俩,自己的宝宝怎么事都可以自己决定。”
她感叹完立马讪讪闭了嘴,暗骂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昳昳和江泽予夫妻俩都没有长辈,肯定比她要辛苦多了。
谢昳倒是没有察觉,耸耸肩无奈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给宝宝取名字太难了,别说大名了,小名我都想到脑壳痛,你看床头那叠……”
顾澜打开一看,整张纸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名字。
“饼饼、糕糕、酱酱、粥粥……所以为什么都是吃的?”
谢昳:“……”
顾澜和韩寻舟走后,宝宝总算睡醒了,还没来得及哭就被张阿姨抱去隔壁喂奶,喂的是母乳,谢昳每天挤在奶瓶里冻起来,干净又方便。
下午,江泽予从公司回来,脱下衣服挂在玄关的挂衣架上,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散去从外头带进来的一身寒气。
他照例去一楼厨房做饭,做的是月子餐,和之前的孕妇餐有了很大的改变。
半个小时候,刘阿姨把一束刚送来的玫瑰拢进花瓶里,有些尴尬地拿着花瓶走到厨房,对江泽予说:“呃……江先生,这是太太订的话,她吩咐我在您回来的时候就送给您,今天送花的人来晚了。”
江泽予弯了弯唇角,把火红的玫瑰放在料理台一角:“谢谢。”
刘阿姨送完花,看到江泽予系着围裙熟练地在做饭,不禁有些惊讶,之前几天她都是值晚班,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过江总做饭。
她心里嘀咕,这小两口也真是奇怪,女主人天天给男主人送花,男主人反倒下厨做饭,和普通的夫妻正好反过来。她来之前就听家里女儿说了,这家的男主人是个互联网公司的老总,没想到这么大个企业家也亲自下厨。
刘阿姨走过去,本能地想要帮忙:“江先生,要不我来吧,我看冰箱里食材很多,我给太太做个月子餐。”
可等她看到砂锅里炖着的奶白色鲫鱼汤、刚刚出锅的麻油猪肝、以及旁边爽口的凉拌海带丝时,便知道江先生这是做足了功课的。
他还煮了养胃的小米粥。
刘阿姨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没了用武之地,有些怔愣地呆在了原地。
江泽予摘掉围裙,冲她礼貌地点头道谢,利索地用托盘端着几样菜和粥上了三楼,径直走进主卧,把餐盘放在卧室里专门设置的餐桌上。
“昳昳,吃饭吧,宝宝呢?”
谢昳原本正对着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昏昏欲睡,听到这声音惊喜得眉头舒展开来,利索下了床,乖乖坐在椅子上,伸手抱住还在布菜的男人的腰。
这人现在每天一进来就找宝宝。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糯糯的:“宝宝被张阿姨抱去隔壁喝奶了,今天舟舟和顾姐姐来过,问我们给宝宝起了什么小名,我真的想不出来。”
“欸,我知道了!”谢昳忽然两眼发亮地盯着江泽予,兴奋地问他,“小名叫‘小指头’怎么样?以后宝宝问起来,我就告诉她,她刚出生的时候她爸爸数她的指头数了三遍。”
江泽予失笑:“行,我觉得不错。”
“你觉得什么都不错……”,谢昳气鼓鼓地吐槽他,“我写的那一整张纸上的小名你都觉得不错!不行不行,我突然想起来,‘小指头’和美剧里一个角色撞了,结局不太好,不能叫这个……”
江泽予有些无奈,他实在是对这些软乎乎的小名没有任何感觉,主要这不是别人家的小孩儿,这是昳昳给他生的宝贝女儿,就是叫“狗蛋”也觉得可亲可爱。
他讨好地亲了亲谢昳的额头和脸颊,然后拉过椅子和她面对面坐下,陪她一起吃饭。
两人说着寻常发生的事,吃着可口的饭菜,气氛一时融洽。
江泽予忽然开口:“想念的念,大名叫江念念,小名就叫念念,怎么样?”
谢昳一怔,初听时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简单,可越想越觉得不错。
“念念,心里有想念的人,也永远有人念着她,虽然简单但很好听欸,可以!老公你太有才了,我解读得正确吗?”
江泽予笑着点头:“嗯。”
——其实是曾经的那些年,我除了想念你,仍是想念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最后一个晚风夫妇的番外,然后开始更舟舟。本来舟舟我是要另开的,但撸了一下大纲发现不太够,所以就写在这本的番外啦~~爱你们!!!
第 65 章
两年半之后, 八月, 希腊爱琴海上的米克诺斯岛。
蔚蓝色海浪拍打着岛边礁石与浅谈,雪白的建筑物一丛丛生长于茂密山林之间。有巨大风车如标志性灯塔, 高高伫立岛上, 五颜六色的船帆、门窗和屋顶像一颗颗可口的糖果。
帕拉波尔提亚尼教堂纯白色的外墙纯净又柔和,加上它圆润的造型,远远看去像是坠在各色糖果之间的巨大棉花糖。
今天这教堂里有一场婚礼, 主角是两对夫妻。
教堂的面积并不大,装不下太多宾客, 所以婚礼场地设在了教堂外的草坪上。婚礼现场布置得极其浪漫, 白色、粉色的细纱带随着海风飘舞, 同样白、粉两色的玫瑰恰到好处点缀在桌椅上。宾客们坐在舒适的椅子上, 目之所急便是蔚蓝色的爱琴海,夏天的海风有些咸咸的味道, 阳光正好。
谢昳把附近一处民房租下来成了她和韩寻舟的化妆间, 她自己当化妆师。
“别动,你在非洲多久没修过眉毛了?没带修眉刀吗?你现在像个野人。”
谢昳皱着眉头, 替韩寻舟细细修她野蛮生长的眉毛。
又晒黑了一大圈的黑美人飒爽地咧嘴一笑:“昳昳,你这不是笑话我么, 我哪会修眉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嫌麻烦。以前在北京都是去美容院做的,乌干达没这么好的条件。”
韩寻舟说话的时候仍然习惯尾音上扬,但比起两年之前, 她眉间的跳脱少了七八分,眉眼弯弯的模样,倒是多了许多温柔和沉静。
谢昳曲起指节敲了敲韩寻舟的额头,莞尔笑道:“是挺懒,也没注意防晒,还好我给你待了深几个色的粉底液色号。”
韩寻舟嘿嘿笑着,闭上眼睛,享受着谢昳熟练的化妆手法,好半天才感叹了一句:“昳昳,我今天好开心。三年,等了整整三年,我们终于如愿以偿在米克诺斯办婚礼了。”
谢昳勾了勾唇角。
确实不容易。
三年多前她怀了江念念,取消了婚礼,后来等她生完孩子,韩寻舟又出状况了——之前她服务的孤儿院里有个亚裔女孩子巧巧,父母是在当地开小卖铺的亚裔人民,在一次事故中去世。
巧巧和韩寻舟当初想收养的那个非洲小女孩儿是好朋友,两人岁数差不多大,经常手拉手在一起玩儿。那年非洲传染病盛行,巧巧和她都得了痢疾,但巧巧命大,最后挺过来,被当地一个黑人家庭收养。
谁知巧巧在经过那场大病之后,心理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特别是她身边的几个朋友都因为痢疾去世,她虽然痊愈,却得了严重的自闭症。
领养她的黑人家庭最后因为难以承担巨额的心理诊疗费,不得不将巧巧送回了孤儿院。两年半之前,韩寻舟在志愿者群里接到这个消息,便动了收养的心思。
光是办手续就陆陆续续花了一年时间,等手续办完之后,巧巧的心理状态逐渐恶劣,从来不说话,只有待在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孤儿院里才会偶尔有笑容。韩寻舟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过去,医生每天给小姑娘做心理疏导,也建议韩寻舟暂时不要让她离开熟悉的环境。
于是一年半之前,韩寻舟和贺铭亲自飞去非洲,在那里陪了她将近一年。
一年后,巧巧第一次开口叫“爸爸”和“妈妈”,韩寻舟喜极而泣地给谢昳打电话,说她准备好要举行婚礼了,她想带着巧巧看一看乌干达之外的世界,看看美丽的爱琴海。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场婚礼。
-
此时这民房楼下,一大丛如火的勒杜鹃花架下站着两个看装革履的年轻人。他们身边各自有个小孩儿,大一点的小姑娘大概六七岁,有些怯生,小的那个只有两三岁,扎着羊角辫,两只手虽然扒着爸爸的裤脚,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眺望远处碧蓝色的大海,显然是对这个陌生的国度风景充满好奇。
山坡小巷两旁都是白色的房子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大片火红的勒杜鹃。庄孰骑着辆当地的自行车穿梭而下,海风卷起他随性的发,片刻后,他一个刹车停在江泽予和贺铭面前。
“哟,两位新娘挺狠啊,化个妆连女儿都不要了,把麻烦丢给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
贺巧巧怕生,看到这叔叔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吓得往贺铭身后躲了躲。反倒是今年才两岁半的江念念同学,因为和庄孰经常见面,对这张痞帅痞帅的脸印象很深,嗲声声喊了句“庄叔叔”。
那奶声奶气招人疼的模样惹得庄孰大为稀罕,停了自行车跑过来薅了一把小娃娃的脑袋,结果那爪子刚伸到半路就被江泽予用手臂挡住,男人一脸莫挨老子女儿的神情成功把他劝退。
“啧,还挺护犊子。”
贺铭摸摸巧巧的脑袋,笑着说:“你也不远了,等你家媳妇给你生个女儿,你就不觉得麻烦了。”
庄孰这时趁着江泽予不注意,眼疾手快地薅了一把江念念同学的脑袋,然后大为得逞地笑道:“赶紧的啊,宾客和神父都到位了,快进去催催两位大小姐。”
江泽予和贺铭闻言对视一眼,皆是苦笑。
“我们要是进得去,还能在这儿等着吗?”
这场婚礼办得极其随性,没有找伴娘和伴郎,整个婚礼的流程也并不传统,所以两个男人怎么都没料到堵门的环节依旧存在——两个大小姐的战斗力抵得上十二个伴娘,任他们怎么恳求都不让进门。
江泽予甚至从顾澜那里把暂时寄存的江念念小朋友抱了过来,企图让老婆心软,谁知谢昳这次铁石心肠到底,死活不开门。
正在三人僵持之时,两扇漆成蓝色的大门下面又塞出来一张纸条。
这已经是她们提的第三个问题,两位新郎还没看到内容就脸色一白。
“有这么难么?让我试试。”庄孰大剌剌地走上前,捡起纸条拆开,一边念一边咋舌,“……猜猜我们今天用的眼影盘牌子,呃什么几把玩意儿……用不用我把我媳妇和顾澜叫来?”
他话音刚落,门下又递出来两张纸条。
“谢绝场外求助,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另一张则是:“猜猜我们今天用的口红颜色。”
又是一道送命题,但比起眼影盘,口红这个名词对于这几个男人来说更加熟悉一些。
庄孰和贺铭齐刷刷看向江泽予,这种题目,绝对是他老婆出的。
细心如江泽予此时也相当无奈,摇摇头道:“昳昳的口红起码有上千只……”
庄孰闻言翻了个白眼,被这两个刁钻的大小姐搞得头大不已。片刻后,他转了转眼珠子蹲下身,和江念念耳语起来。
“江念念,你一会儿大声哭着要妈妈,叔叔给你吃糖,好不好?”
江念念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
庄孰坏坏地指了指门里面,低声对她说:“你妈妈在里面,你叫她一下,你不想她吗?”
江念念小朋友死活不上当,奶声奶气道:“我知道妈妈在里面……妈妈之前告诉我了,让我乖乖的,她不想出来。庄叔叔坏,妈妈说过的,吃糖对牙齿不好!”
庄孰吃了个闭门羹,摸了摸鼻子无奈道:“小鬼头还挺精,真难搞,绝对没抱错,跟谢昳一模一样。”
江泽予闻言把江念念一把抱起来,冷声道:“你有意见?”
“江泽予你清醒一点,你现在不能搞个人崇拜,现在你老婆站在对面战线好么?”庄孰狠狠翻了个白眼,对江泽予这种“舔狗”队友无话可说,他转而向贺巧巧同学抛出橄榄枝,“那巧巧同学,要不你哭一哭?”
结果贺巧巧压根懒得搭理他。
三人一时毫无办法,沉寂的两分钟后,江泽予把江念念抱到一旁的花架上坐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念念,帮帮爸爸,把妈妈叫出来,好不好?”
江念念面对爸爸的请求,犹豫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清醒地拒绝道:“……妈妈说她不想出来,让念念乖乖的。”
江泽予闻言摸了摸江念念毛茸茸的脑袋,假意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又难过:“……可是爸爸很想妈妈,爸爸想见到她,念念帮爸爸一次好不好?”
看到爸爸脸上难过的表情,江念念圆溜溜的大眼睛挣扎地转了转,似乎想要权衡一下孰轻孰重:“……爸爸有多想?”
江泽予弯了弯眼睛,捂着心脏的位置,温柔道:“很想,想得心脏疼。”
江念念立刻紧张了。
她才两岁,但妈妈告诉过她,心脏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地方,心脏疼是要死人的。
为了让爸爸不至于疼死,江念念最终下定决心背叛妈妈,十分配合地哇哇大哭起来。
演技那叫一个好。
“呜呜呜,爸爸不疼,妈妈快点出来,呜呜呜我要妈妈嗷嗷嗷……”
江泽予一见方法奏效,唇角一弯,立刻一把抱起江念念走到门前,把小姑娘的脸冲着门缝——这冲破云霄的嗷嗷声简直比喇叭都好使。
果然,一分钟后,大门开了。
两个女人一高一矮,都穿着曳地婚纱,低着头从门里走出来。
她们身上的婚纱都是请设计师专门量身定做的,非常符合她们各自的身材与气质。
谢昳身上那件缎面婚纱款式相对简单,但恰到好处的露肩、收腰和鱼尾裙把她窈窕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而韩寻舟身上那件则甜美了不少,肩下几寸的地方坠着许多细碎的钻石,华丽又贵气。
就连庄孰都被惊艳到,好半晌之后“啧”了一下。
更别说眼神变得直勾勾的两位新郎了,他们各自看着自个儿的媳妇,压根移不开眼。
谢昳头上戴着钻石王冠和结白头纱,小心翼翼走出来,然后一把从江泽予怀里抢过还在哀嚎的江念念同学,拍着小姑娘软软的后背低声哄着,一边哄一边拿眼睛横江泽予。
才带几分钟就能把人弄哭。
她作势要抱着人往屋子里走,却听到耳畔女儿软乎乎的声音。
江念念如愿以偿看到妈妈出来,很快就停止了嚎叫,然而演技很好的念念同学还附送了几下抽泣,然后趴在谢昳肩头,冲着她耳朵说了句:“爸爸说她想你了,想得心脏疼。”
谢昳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身后微笑看着她的男人。
时隔多年,谢昳依旧听不得他说情话,尽管这次是由女儿来传达。
这男人的情话像是有魔力,能让十几年前不可一世的谢大小姐歇了嚣张气焰,也依旧能够征服如今成熟了不少的江太太。
米克诺斯的夏天五彩斑斓,海风闲闲吹过头纱,偶有几只鸥鸟展翅翱翔。
勒杜鹃红得像血也像天边火烧云。
男人眼角依稀有一两根细纹,可这点岁月的痕迹丝毫没能盖过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些许儒雅气质。他站在花架之下,头顶垂着一两枝繁茂花枝。
他满眼的深情一如从前,他向她伸出手。
“昳昳,我们去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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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波尔提亚尼教堂外的铺着的长长的羊毛地毯外,宾客们一边吃着准备好的小点心,一边晒着暖暖的海风。
宾客席坐得满满当当,婚礼现场来了许多人,周子扬、林景铄、章朝、Zoe等等谢昳在工作中认识的朋友们,还有跟江泽予私交不错的几个商业大佬、贺铭律所里的律师们以及韩寻舟志愿小组的同好,等等等等。
当年帮忙办案的韩警官和欧阳他们也来了。
座椅前排,纪悠之、顾澜还有赵小翠坐在一起唠嗑。
顾澜是知道谢昳和韩寻舟的计划的,不免满脸担忧:“就昳昳她们出的题目我都答不上来,别说江泽予和贺铭了,保准得迟到。”
谁知纪悠之晃了晃手机,一脸轻松地回答:“放心吧,我早就给我哥们儿支过招了。”
半个小时之前他给江泽予发了短信:【卖惨对女人管用,大的小的都管用,切记。】
他话音刚落,赵小翠便惊喜地扯了扯顾澜的袖子:“唉顾姐姐,你们看那边,新娘子来了。”
湛蓝大海如暗夜明珠,深沉又清澈,白色的教堂犹如一朵柔软又洁白的棉花糖,几个世纪的岁月沉淀让它有种神秘与优雅的气质。
天空与海之间,地毯的尽头,两位穿着神圣婚纱的新娘子都没有父亲挽着入场,她们牵着彼此的手走上雪白地毯,她们彼此是挚友,是闺蜜,约定好把对方交给她最爱的人。
在两位新娘子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女孩儿也手牵着手,小的那个走得磕磕绊绊,多亏大的那个紧紧攥着她的手才不至于摔倒。
小女孩儿们手里拿着花篮,一边走一边撒花,粉色的玫瑰花瓣扬起,被海风卷进半空中。
而两位西装革履的新郎也已经到位,在花架之下等待着他们的妻子。
走过这地毯,犹如郑重走过一生。
海鸥盘旋出温柔形状,教堂与云朵相接,海风吹得整个岛都成了粉红色。
浪漫终成。
谢昳轻轻地将手放在江泽予手中,任他给她戴上戒指——这戒指明明戴了好几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如今他半跪在她身前小心替她戴上,神情如当年求婚时一般虔诚,她竟然仍是热泪盈眶。
而她身边的韩寻舟已经哭花了妆。
站在中间的神父庄严地诵读着誓词,宣誓着两对新人的结合。
“请两位新郎亲吻你们的新娘。”
可神父话音方落,谢昳便勾唇一笑。
她轻轻地捂住江念念小朋友的眼睛,然后踮起脚尖,用另一只手勾住江泽予的脖子,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场内一片热烈的起哄声。
她仍旧傲气地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她热烈地吻着他,滚烫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他唇边。
“阿予,我爱你,从很多年前开始。”
“嗯,我知道。”江泽予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吮吸她唇角。
“我也爱你,这一生太短,爱你几辈子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晚风夫妇完结啦~呜呜呜历时两个多月,好舍不得他们!我爱予妹我也爱昳哥,他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永远幸福~~~接下来更舟舟和贺大律师的番外啦!感谢在2020-03-13 14:15:10~2020-03-14 15: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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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1999年, 韩寻舟五岁半。
韩小朋友从记事起就知道, 北京城贺家那个比她大七个月的少爷贺铭是爷爷为她定下的娃娃亲。
这件事儿让懵懵懂懂的韩寻舟非常矛盾。
一方面,小时候的韩寻舟很喜欢粘着贺家哥哥, 他长得好看、会说话、小小年纪就会好几门语言, 从小就是爸妈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韩寻舟喜欢叫贺铭“贺哥哥”,虽然他只比她大七个月,但他懂得多、又老成, 什么事都做得比她好。
他还很喜欢薅自己的脑袋,每次薅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头顶暖烘烘的, 格外舒服, 于是猫系小丫头每次见到她的贺哥哥, 都笑嘻嘻地把自己的脑袋往他手心里塞。
但也有另外不好的一方面。
韩寻舟五岁半的时候被爸妈塞进了北京城一家贵族国际小学, 和贺铭、庄孰他们一起念学前班,这是北京城当时最好地国际小学, 一年的学费和许多美国私立大学本科学费持平。
小小年纪的韩寻舟对于新环境非常有新鲜感, 每天去上学都是蹦蹦跳跳的,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可刚上学没几天她就变得蔫了吧唧的。
即便是神经大条的韩小朋友也感受到了周围同学们的差别待遇。班里好多人开始说她的悄悄话,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还不知道说坏话得背着人,所以韩寻舟总是能听到她们指名道姓地八卦她。
饶是她年纪小, 也听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你们知道吗?我们班那个韩寻舟很可怜的,她幼儿园的时候就被爸爸妈妈卖了, 卖给贺家当童养媳了。”
“贺家我知道,但是什么是童养媳啊?”
“就……我妈妈跟我说,童养媳就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 在别人家里擦地板刷马桶的小孩。”
“啊,那她也太可怜了吧,刷马桶多脏啊,我们家都是雇人刷马桶的。”
“你们两都不懂,她可怜个屁,我妈说,如果贺家要我去刷马桶、擦地板,她贴钱也要送我去。”
这贵族小学里的同学们家里大多都是家境殷实的富商,可能算不上豪门,但好歹在北京城的富人圈子是混个脸熟的。
其实也难怪这位同学的妈妈,某个富家太太这么嘴碎,实在是在北京城的豪门行列里,韩家与贺家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韩家和周家、谢家还有庄家等一样,都是从民国时期就传承下来的豪门世家,但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后,现在的韩家压根比不上周家和谢家,在豪门行列里头只能算是“边缘”家族,比起很多新兴商业家族都要差上一截。
这样的现象主要得归因于韩寻舟的爷爷和父亲,这父子俩都是相当佛系的性格,信仰知足是福、活在当下,没事儿就撂下产业满世界吃吃喝喝,实在是懒得在商场上拼搏。得亏祖辈留下来的底实在是厚,父子俩平常的经营又没有出太大的错误,所以凭借着各个产业每年带来的稳定又不菲的利润,勉强还能够跻身北京城豪门的边缘。
可这联姻的另一方,贺家就不同了,它并非是传承多代的世家,反而是起于微末。
几十年前,贺铭的太爷爷还是个在北京城大街小巷里卖货的挑货郎,人到中年才勉强在北京城站稳脚跟。
而贺铭的爷爷贺建国以及当今的贺家家主——贺铭的父亲贺峥,都是非常有头脑的商业奇才。贺建国一步步把贺家带进了北京城的金融圈子,而贺峥则是在短短几年内带领着贺家异军突起。他在投资方面眼光十分独到,在国内几次大的行业更替、经济起伏中都很好地抓住了机遇,从而把贺家的家族企业越做越大,近些年来,贺家的总资产甚至能和北京城最顶尖最老牌的豪门世家,周家相提并论。
不过韩、贺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韩爷爷和贺建国是多年好友,当初贺建国创业的时候,韩爷爷还借了他很多钱,他的慷慨解囊拉了贺家一把,两家也是因着这一层关系走得很近,直到给两个小辈定了娃娃亲之后,更是紧密得像是一家人。
韩家能和贺家联姻,这是许多其他“边缘”家族们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也难怪那些富太太们羡慕嫉妒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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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韩寻舟回到家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扯着妈妈的袖子抽泣着:“呜呜呜妈妈,我不要刷马桶,我不要擦地板……马桶里面有臭臭呜呜呜……”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韩家两口子以为她是在学校里被霸凌了,两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行,于是隔天便找到学校去向老师打听情况,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韩父韩母在回家的路上非常严肃地和小韩同学沟通:“舟舟啊,这桩娃娃亲是你爷爷定下来的,老一辈的人求安稳,他觉得贺家男人人品好、有能力,才把我们舟舟许配给贺家的,才不是什么童养媳。不过你爸你妈还有你贺叔叔可没这么迂腐,如果你们两个不喜欢对方,随时可以退婚,我们韩家虽然不是顶级豪门,但我们家的钱足够你挥霍几辈子,只要你喜欢,你想要做什么都行,你不要觉得自卑。”
韩寻舟听得昏昏欲睡。
很多年后的韩寻舟才明白,原来妈妈的意思是,她和贺铭之间的这根纽带其实可有可无,并不牢固,只要一方有所动摇,那他们便可以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过那个时候五六岁的韩小朋友显然没有听明白,等周末在贺家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刷马桶而苦闷了好几天的小可怜又原原本本把学校里同学们说她的话给贺铭复述了一遍。
她说完后抓着贺铭的袖子,眼睛里含了一泡厚厚的眼泪可怜兮兮问他:“贺哥哥,等我以后到你家里住,你会让我刷马桶、擦地板吗?就……擦……擦地板就擦地板,我不想刷马桶,马桶里面有臭臭,我不想刷,可以吗?”
贺铭比她大七个月,但比从小就是矮个子的小韩同学高了大半个头,他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薅了一把韩寻舟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对她说道:“放心吧舟舟,我不会让你刷马桶的,也不会让你擦地板。你要是来我家里住,我给你买巧克力蛋糕和抹茶蛋糕。”
他说完又板着脸说了句:“不过每天只能吃几口,你现在吃太多糖,说话都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