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特科姆微微一笑,“呃,不过,注意说话的对象,安德鲁。”
“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就要探讨所有可能的解决办法。”
惠特科姆对萨克斯和普拉斯基说:“问题是,有无限制访问权限的员工都是这里的高层人员。他们在公司里工作了很多年。我们就像一家人。我们一起开派对,我们有灵感静修营。”
斯特林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然后说:“我们必须进行追踪,马克。我想把它根除掉,不计任何代价。我需要答案。”
“谁有无限制访问权限?”萨克斯问。
斯特林耸耸肩,“我是授权的。我们的销售主管和技术操作主管。人力资源主管能整理一份档案,我想,但是我确信他从来没弄过。还有马克的上司——合规管理部的主管。”他把名单给了她。
萨克斯看了一眼惠特科姆,他摇了摇头,“我不能访问。”
奥戴也不能。
“你的两名助手呢?”萨克斯问斯特林。她是指杰里米和马丁。
“不能……好,至于故障维修员——那些技术人员——布线员不能汇编档案,但是我们有两个服务经理可以。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他把这两个人的名字也给了她。
萨克斯看了一遍名单,“要知道他们是不是无辜的,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们知道凶手星期天下午在哪里。如果他们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他们就脱离了干系。让我和他们面谈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立刻就谈。”
“好的。”斯特林说。他表示赞成她的建议:解决他的“难题”的简单“方法”。这时,她意识到:今天早上每次他看着她的时候,都是直视她的眼睛。不像萨克斯遇到的很多男人,如果不是大多数男人,斯特林一次也没有上下打量她的身体,也没有一点调情的意味。她不禁对他的房事感到疑惑。她问:“我能亲自去看看数据坞里的安全设施吗?”
“当然可以。只是把你的寻呼机、手机和PDA放到外面,还有U盘。否则所有的数据都会被清除,而且你离开时会被搜查。”
“好的。”
斯特林对奥戴点了点头,对方走进大厅,回来时带了一名神情严肃的保安。就是把他们从楼下宏伟的大厅带到这里来的那个保安。
斯特林打印了一份通行证,签了名,然后递给了保安,他带着她出来进了大厅。
萨克斯很高兴斯特林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她的隐秘动机是想亲自看看那些数据坞。这样不仅能让更多人知道这次调查(希望他们能上钩),而且还能就安全措施询问一下保安,以证实奥戴、斯特林和惠特科姆所说的话。
但是对方几乎一言不发,像是被父母告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孩子。
穿过门道,走上走廊,下了楼梯,又下了楼梯。很快她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她的肌肉发颤。这些地方越来越局促、狭窄和阴暗。她的幽闭恐惧症又开始犯了。尽管“灰岩”里所有的窗户都很小,可是快走进数据坞时,就没有窗户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用。
她看了一眼他的名牌,“我说,约翰?”
“什么事,女士?”
“这些窗户是怎么回事?要么很小,要么干脆就没有。”
“安德鲁担心有人会试图从外面拍照,比如密码和企业计划之类。”
“真的吗?有人会那么干吗?”
“我不知道。有时会吩咐我们检查,扫描附近的观测台和公司对面建筑物上的窗户。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可疑的情况。但是安德鲁不让我们间断。”
数据坞很诡异,全都有颜色代码。个人生活方式的是蓝色,金融的是红色,政府的是绿色。空间非常大,但是丝毫没有缓解她的幽闭恐惧症。天花板很低,室内光线昏暗,一排排的电脑之间留有狭窄的过道。空气中有持续不断的搅拌声,像低沉的狺狺声。空调疯狂地运转着,但是电脑的数量那么多,耗费的电量那么大,空气依然沉闷,令人窒息。
至于电脑,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它们有着巨大的白色外壳,奇怪的是,电脑不是用数字或字母编号的,而是用贴花纸绘出像蜘蛛侠、蝙蝠侠、班尼、哔哔鸟和米奇这样的卡通形象。
“海绵宝宝?”她对着其中一台点点头。
约翰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这是安德鲁想到的另一层安全措施。我们公司有人时刻在网上寻找谈论SSD和innerCircle的人。如果有人提到了公司名和一个卡通名字,比如大笨狼怀尔或超人,那就表明这个人有点过于关注电脑本身了。名字出现的频率远比只是给电脑编号高。”
“聪明。”她说。心想斯特林喜欢把人编号,给电脑起名字,真是个讽刺。
他们走进了“纳入中心”。这里刷了一层令人压抑的灰色,比数据坞小些,更加剧了她的幽闭恐惧感。和数据坞一样,这里唯一的装饰就是瞭望塔和发光的窗户的标志,还有一张安德鲁·斯特林的大幅照片,脸上挂着刻意的微笑。下面是一行字:“你是最棒的!”
也许是指公司所占的市场份额,也许是所获得的某项荣誉,也可能是宣扬员工重要性的标语。可是,萨克斯觉得它似乎是不祥的,好像你占据榜首,可是心里却不情愿。
当幽闭感逐渐加剧,她开始呼吸急促。
“让你心烦了,对吗?”保安问。
她微微一笑,“有点。”
“我们要在数据坞里巡视,但是没有人呆的时间能超过规定的。”
现在她打破了冷场,约翰回答时不再以片言只语应对。她询问了关于安全措施的问题,以证实斯特林和其他人说的是实话。
好像是真的。约翰重复了首席执行官说过的话:这里没有一台电脑或智能终端有能下载数据的插槽或端口,只有键盘和显示器。保安还说,这些房间是被屏蔽的,任何无线信号都发不出去。他还解释了斯特林和惠特科姆刚才对她说的话:没有来自其他地方和“纳入中心”的数据,每个数据坞都是没用的。显示器上设置的安全措施不多,但是要进入数据坞的话,需要身份证、密码和生物统计扫描,或者就让一名保安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约翰所做的就是这个,而且不是让你觉察不到)。
正如高层管理人员所言,数据坞外的安全设施也很严密。每离开一个数据坞,她和保安都要接受仔细的搜查,而且还要通过一个金属探测器和一扇名叫清除数据装置的厚重的安检门。该机械装置警告:“经过该系统后,电脑、驱动、手机和其他设备上的所有数字数据将被永久清除。”
在返回斯特林办公室的途中,约翰对她说,据他所知,从来没有任何人非法侵入SSD。不过,奥戴还是让他们反复操练,以防止安全侵扰。和大多数保安一样,约翰没有带枪。但是斯特林有一个规定:一天24小时至少要有两名持枪的保安值班。
回到首席执行官的办公室后,她看到普拉斯基坐在马丁的办公桌旁的一张大皮沙发上。虽说他个子不矮,此时却显得很矮小,像一个被召到校长办公室的学生。她不在的这会儿,他主动调查了惠特科姆的上司——合规管理部的主管塞缪尔·布拉克顿,他有无限制访问权限,目前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宾馆住宿登记显示昨天案发时,他正在餐厅里吃早午餐。她加了注,然后又浏览了一遍有无限制访问权限的人员名单。
安德鲁·斯特林 总裁,首席执行官
肖恩·卡塞尔销售及营销部主管
韦恩·吉莱斯皮 技术操作主管
塞缪尔·布拉克顿合规管理部主管
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宾馆住宿登记证实在华盛顿
彼得·阿隆佐-肯珀 人力资源部主管
史蒂文·施雷德 技术服务与支持经理,白班
法鲁克·马梅达 技术服务与支持经理,夜班
她对斯特林说:“我想尽快和他们面谈。”
首席执行官给助手打电话后得知,除了布拉克顿,其他人都在市里。虽说施雷德正在“纳入中心”处理硬件危机,马梅达到下午3点才能赶来。他吩咐马丁让他们上楼接受讯问。他会找一间空闲的会议室。
斯特林命令对讲机切断电话,然后说:“好啦,警探。现在一切取决于你,要么洗清我们的罪名,要么找到凶手。”
20
罗德尼·萨尔奈克把他们的圈套设置好了,这名头发蓬乱的年轻警员正兴高采烈地试着侵入SSD的主服务器。他上下抖动着膝盖,还时不时地吹着口哨。这让莱姆很心烦,可是他不加干涉。大家都知道这位刑事专家在调查犯罪现场和考虑处理案件的可能性时,喜欢自言自语。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门铃响了。是皇后区犯罪现场实验室的一名警员带来了一份礼物:从早期的一件罪案中提取的证据——一件凶器,是钱币盗窃和凶杀案中使用的一把刀。其余的物证“保存在某个地方”。已经发出了请求,但是没人知道何时能找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莱姆让库珀在保管链的表格上签了字。就算案子已经审理过了,还是要遵照规程。
“这就怪了:其他大部分证据都丢了。”莱姆说。不过,他意识到,作为一件凶器,这把刀子本应该保存在实验室,而不应该和非杀伤性证据存在档案室。
莱姆看了一眼罪案记录,“他们在刀把上发现了一些尘土。让我们看看能不能查明到底是什么。不过,先看看这把刀本身有什么来历。”
库珀在纽约警局的武器数据库里查了一下制造商的信息,“中国制造,批量出售给数以千计的零售店。很便宜,我们可以由此推测他是用现金买的。”
“呃,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我们继续查看尘土吧。”
库珀戴上手套,打开袋子。刀刃因沾了受害人的血,呈深棕色。他小心翼翼地刷了刷刀把,就有白色的尘土脱落在检查纸上。
尘土让莱姆着迷。在司法鉴定上,该术语指的是小于500微米的固体微粒,由各种纤维构成,如衣服和沙发等的垫衬物、人和动物皮肤上的皮屑、植物和昆虫的残片、风干的排泄物的颗粒、泥土和任何一种化学物。有些尘土是悬浮微粒,有些则很快就能落在物体表面。尘土能引发健康问题,如黑肺病,而且有引爆的危险(如,谷物升降机里的粉尘),甚至还能对气候造成影响。
由于静电和其他黏性的特质,尘土往往能由罪犯带到犯罪现场,也能从犯罪现场引向罪犯,这在刑侦学上对警方大有帮助。当年莱姆负责纽约警局的犯罪现场部时,他就创建了一个大型的尘土数据库,分别是从纽约市的五个行政区和新泽西、康涅狄格州的部分地区搜集来的。
刀把只吸附了微量的尘土,不过梅尔·库珀还是采集了足够的尘土,能通过气相色谱仪(GC)/质谱仪(MS)进行样品检测。这两种仪器能将物质分解成其组成部分,然后一一加以辨别。检测有点费时。不过这不是库珀的错。他身材瘦小,可是一双手却出奇得大而强壮有力,动作迅速、有效。只是仪器在有条不紊地发挥魔力时,运行迟缓。他们在等待结果时,库珀用另一份样品又做了一次化学测验,以找出GC和MS可能发现不了的物质。
终于出结果了,梅尔·库珀一边在白板上写详细成分,一边解释组合分析。“好的,林肯。我们查出了蛭石、灰泥、合成泡沫、玻璃碎片、涂料微粒、矿物棉纤维、玻璃纤维、方解石粒、纸纤维、石英砂、低温燃烧材料、金属薄片、温石棉纤维和其他化学物。看上去像多环芳烃、煤油、石蜡、环烷基、辛烷、多氯联苯、二苯并二恶英——这个不常见——以及氧芴。哦,还有一些溴化二苯醚。”
“世贸中心。”莱姆说。
“是吗?”
“对。”
2001年世贸大厦倒塌后的灰尘已经成为在事故现场附近的工作者的健康隐患。而且,其合成物的变异最近已经成了新闻。莱姆对其合成物非常了解。
“那么他在下城?”
“也许。”莱姆说,“不过这种尘土在五个行政区都能找到。暂时我们还是留个问号吧……”他做了个怪相,“那么我们目前的人物特征图是:一个可能是白人或浅肤色的有色人种,可能搜集钱币,可能喜爱艺术。他的住宅或工作场所可能在下城。他可能有孩子,可能抽烟。”莱姆眯着眼看着刀子,“拿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库珀把凶器递给他,莱姆一点点地盯着刀把看。虽然他的身体不健全,视力却好得像小伙子。“那里。那是什么?”
“哪儿?”
“在挂环和骨架之间。”
是一丁点儿淡白色的碎片。“这你也能看见?”这名技术人员低声说,“我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用一根探针型探头把它取下来,放到载物玻璃片上,然后用显微镜观察。他先用低倍放大镜观察。4至24倍就足够了,除非你需要扫描电子显微镜的魔力。“食物碎屑。看上去像。烘烤的。浅橘色。光谱显示是食油。可能是垃圾食品。多力多滋玉米片或是薯片。”
“太少了,不足以用GC/MS观察。”
“绝对不行。”库珀证实道。
“他不会把这么小的东西放在替罪羊家里栽赃。这是关于522的又一点真实信息。”
这到底是什么?杀人那天他的午饭里的?
“我想尝一尝。”
“什么?上面有血。”
“是刀把,不是刀刃。就是小碎片所在的地方。我想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
“那不够尝一口。这一点碎屑?几乎都看不见。我就没看见。”
“不是,是刀子。也许我能尝出某种味道或调味料,会对我们有所启发。”
“你不能舔凶器呀,林肯。”
“哪儿有这样的明文规定,梅尔?我可不记得见过这种规定。我们需要这个人的信息。”
“那……好吧。”这名技术人员把刀子凑到莱姆脸前,刑事专家前倾着身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们发现碎屑的地方。
“天哪!”他的头往后一撤。
“怎么啦?”库珀惊慌地问。
“给我倒点水!”
库珀把刀子甩到检查台上,去喊托马斯。莱姆朝地上啐了一口。他的嘴里火辣辣的。
托马斯跑来了,“怎么啦?”
“天……辣死了。我要喝水!我刚才舔到的是辣酱。”
“辣酱,类似塔巴斯科?”
“我不知道是哪种!”
“呃,你不能喝水,得喝牛奶或酸奶。”
“那就去拿!”
托马斯拿着一盒酸奶回来了,给莱姆喂了几勺。让他吃惊的是,痛感立刻就消失了。“哎呀,好辣……好的,梅尔,我们又有了一些了解——也许。这小子爱吃炸薯片和辣味沙司。好,我们就认为是零食和辣酱吧。写到图表上。”
库珀在写的时候,莱姆看了一下时钟,打断他说:“萨克斯到底在哪儿?”
“呃,她在SSD。”库珀看上去迷惑不解。
“这我知道。我是说她怎么还不回来?……还有,托马斯。我想再喝点酸奶!”
不明对象522人物特征
·男
·可能抽烟,或与抽烟者一起居住/工作,或接近烟草来源 ·有孩子,或与孩子一起居住/工作,或接近玩具来源 ·对艺术(钱币?)感兴趣
·可能是白人或浅肤色的有色人种
·中等身材
·强壮有力——能勒死受害人
·有购置变声器的渠道
·可能精通电脑,知道OurWorld或其他社交网站?
·从受害人身上拿走战利品。虐待狂?
·部分住宅/工作场所阴暗潮湿
·住在曼哈顿下城或附近
·吃零食/辣酱
非捏造的证据
·旧纸板
·洋娃娃的头发,巴斯夫B35尼龙6
·泰瑞登香烟的烟丝
·旧烟丝,非泰瑞登牌,品牌不明
·纸葡萄穗霉菌的痕迹
·尘土,来自世贸中心,或许表明在曼哈顿下城居住或工作 ·带辣酱的零食
21
萨克斯和普拉斯基被带去的会议室和斯特林的办公室一样极其简洁。她觉得整个公司可以用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装饰朴实无华”。
斯特林亲自带他们去会议室,朝公司标志(瞭望塔上有扇窗)下面摆放的两把椅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入座。“我不要求与其他任何人区别对待。既然我有无限制访问权限,我也是嫌疑人。但是昨天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我一整天都在长岛。我经常去那儿——开车到几家大折扣店和会员购物俱乐部去看看人们在买什么,通过何种方式购物,在一天中的哪个时间段。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可是如果你不知道客户的需求,你就无法提高。”
“你见了谁?”
“谁都没见。我从不对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我想看看业务的实际运作方式。所有的优劣之处。不过E-ZPass电子收费系统的记录应该能显示我在早上9点左右穿过中城隧道的收费站向东行驶,然后在大约5点30分返回。你可以到机动车辆部查一查。”他说出了车牌号,“哦,至于昨天嘛,我给儿子打了电话。他坐火车前往威斯特切斯特县,去某个森林保护区徒步旅行。他一个人去的,我想核查一下。下午2点左右打了个电话。通话记录会显示一个从我在汉普顿的家里打来的电话。你也可以看看他手机上的来电列表,应该显示日期和时间。他的分机号是7187。”
萨克斯把这个号码和斯特林的避暑别墅的电话号码一并写下来。她谢了他,这时“外勤”助理杰里米过来了,他对上司耳语了一番。
“我要去处理一些事务。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不管是什么,告诉我就是了。”
几分钟后,他们的头号怀疑对象——销售及营销部的主管肖恩·卡塞尔到场了。他给她的印象是非常年轻,35岁左右的样子。不过她见过的SSD的员工很少有40岁以上的。数据可能是新硅谷,一个年轻企业家的世界。
卡塞尔是个长脸盘的古典美男子。他手臂结实,肩膀宽阔,看上去身强力壮。他穿着SSD的“制服”——一套藏青色正装。白衬衣一尘不染,袖口用金链子扣住。黄领带是厚实的丝绸。他头发拳曲,皮肤红润,透过眼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萨克斯。她一直不知道杜嘉&班纳品牌还做镜框眼镜。
“嘿。”
“你好。我是萨克斯警探,这位是普拉斯基警员。请坐。”她和他握了握手。他握手有力,而且持续的时间比和普拉斯基的长。
“你是个侦探?”销售部主管对男巡警没有一点兴趣。
“对。你要看我的证件吗?”
“不了,没关系。”
“我们现在要了解一下几名职员的情况。你认识一个名叫米拉·温伯格的人吗?”
“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吗?”
“她是一起谋杀案的受害者。”
“哦。”他时髦的形象暂时有所收敛,脸上掠过一丝懊悔的神色,“我听说发生了一起罪案,但是不知道是谋杀案。对不起。她是这里的员工吗?”
“不是。但是凶手可能在贵公司的电脑上获取了信息。我知道你有无限制访问innerCircle的权限。你手下的人有搜集个人档案的渠道吗?”
他摇摇头,“进入密室需要三个密码,或者生物统计扫描和一个密码。”
“密室?”
他踌躇了一下,“哦,就是指档案室。在知识服务业,我们要用很多隐晦的表达方法。”
就像密室里的秘密,她想。
“但是没有人能获取我的密码。安德鲁一再强调,每个人都要小心地保护自己的密码。”卡塞尔取下眼镜,手里变魔法似的拿出一块黑色眼镜布,他擦着镜片说,“他曾经把使用别人密码的员工解雇了,就算经过他人同意也不行。当场解雇。”他专注地擦着镜片,然后抬起头说,“还是实话实说吧。你真正关心的其实不是密码,而是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对吗?”
“这我们也想知道。从昨天中午到下午4点你在哪儿?”
“跑步。我在进行小型三项全能运动的训练……你也像是经常跑步,看上去很身强力壮。”
如果算是运动的话,没错。“有人作证吗?”
“证明你很爱运动?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笑了。有时候假装迎合对方是上策,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普拉斯基坐不住了,卡塞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萨克斯不需要任何人来捍卫她的尊严。
卡塞尔斜着眼瞥了一眼穿警服的男警员,继续说:“恐怕没有人。一个朋友留下过夜了,但是她早上9点半左右就走了。我是嫌疑犯吗?”
“我们只是就此了解一下情况。”普拉斯基说。
“是吗?”他的语气高人一等,好像在对小孩子说话,“只要事实,女士。只要事实。”
这是一部老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萨克斯想不起来是哪部。
萨克斯问了他在另外几起谋杀案(钱币商、早期的强奸案和拥有普雷斯科特油画的女人)发生时,他身在何处。他重新戴上眼镜,说他记不起来了。他表现得极其轻松自如。
“你多久进入数据库一次?”
“可能一周一次吧。”
“你从中提取信息吗?”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哦……无法提取,会被安全防卫系统阻止的。”
“你多久下载一次文件?”
“我从来没下载过,都是些原始数据。乱七八糟的,对我所做的任何工作都没有帮助。”
“好的。那么,谢谢你腾出时间。目前只有这些问题。”
他的笑容消失了,也不再打情骂俏了,“有问题吗?我有什么要担心的吗?”
“我们只是在做初步的调查。”
“啊,没有泄露任何秘密。”他扫了一眼普拉斯基,“守口如瓶,对吗,星期五警长?”
啊,就是它,萨克斯想起来了,是《法网恢恢》。几年前,那部老警匪片重播时,她和父亲一直看。
他走后,另一名员工韦恩·吉莱斯皮走进来。他负责该公司的技术活,包括软件和硬件。他不是很像萨克斯印象中的电脑迷。乍一看不像。他棕褐色的皮肤,身材匀称,戴着一条昂贵的银手链,也许是白金的。他握手有力。但是仔细一看,她觉得他还是一个典型的技术人员,由母亲穿衣打扮起来去照班级集体合影。这个瘦小的男子穿着皱巴巴的衣服,领带没打好。脚上的鞋磨损了,指甲参差不齐,指甲缝也没洗干净。他的头发该剪一剪了。他好像只是在扮演着公司主管的角色,但是更喜欢一个人呆在阴暗的屋子里守着一台电脑。
和卡塞尔不同,吉莱斯皮显得很紧张。他的双手不停地摆弄着皮带上挂着的三个电子产品——黑莓智能手机、PDA和做工精巧的手机。他不愿与人对视,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打情骂俏。不过,他和销售主管一样,无名指上都没有戴结婚戒指。也许斯特林更喜欢任用未婚男士做公司的高层管理者。
萨克斯感觉吉莱斯皮不像卡塞尔事先就听人说有警察来了。她叙述案件详情时,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有意思。嗯,有意思。他很狡猾,他在抚弄数据进行犯罪。”
“他怎么?”
吉莱斯皮紧张地弹着手指说:“我是说,他在寻找数据,收集数据。”
对有人被谋杀的事未作任何评论。是假装的吗?真正的凶手会装出很惊恐或同情的样子。
萨克斯问他星期天在什么地方。他也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不过他喋喋不休地用晦涩的语言说,当时他在家里调试电脑,还玩了角色扮演电脑游戏。
“那么会有昨天你何时上网的记录吗?”
现在他迟疑了,“哦,呃,我只是在练习,没有上网。我一抬头,猛然发现天已经很晚了。只顾打瞌睡,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打瞌睡?”
他意识到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哦,我是说,就像,进入了恍惚状态。沉迷在游戏中,就像你的余生打着盹睡过去了。”
他也声称不认识米拉·温伯格,还肯定地对她说,没人能获取他的密码,“至于破解我的密码,算他运气好——密码都是16位的任意字符。我从来没写下来过。幸亏我记性好。”